88.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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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悶響, 謝思言一掌拍在箱蓋上,緊緊壓住:「尊駕是否過於失禮,我這箱內所盛何物, 與尊駕何干?尊駕若再這般尋事生非,我便要請尊駕下去了。」
沈惟欽扣蓋的力道反更重一分:「世子既隨身攜帶,想來也並非見不得人, 眼下這般如臨大敵,不知是為哪般?」
謝思言冷冷乜斜他,半晌, 忽命車夫停車。
「我給閣下兩條路,其一, 即刻下車;其二,安生坐著。」
沈惟欽冷臉片刻,倏而笑道:「得罪了。」言罷鬆手, 回了先前的位置坐下。
謝思言吩咐車夫仍舊行路,慢條斯理用茶:「閣下適才提起什麼好玩好動的小姑娘, 不知其意何在?莫非是有了心儀之人, 想琢磨琢磨小姑娘的心思, 轉去討好心上人?」
「我縱要討好心儀的姑娘, 也不來向世子取經。世子既未定親又無家室, 怕比我更是不如, 我問了也是徒勞。」沈惟欽笑道。
他語似玩笑, 面上卻無諧謔之色。
謝思言捏著茶盞的手指微收,少刻,擱了茶盞:「尊駕莫急,說不得即刻就有人要為尊駕牽紅線。等尊駕成了婚,我少不得還要向尊駕討教幾句寵妻心得,為我將來成婚預備著。還望尊駕屆時不吝賜教。」
這便是已然洞悉泰興公主嫁女意圖,拿高瑜噁心他。
沈惟欽笑意漸斂,目光轉冷,不再言語。
到得公主府門外,謝思言遞了樣東西給楊順,依舊喝茶翻書。
沈惟欽暗瞥了眼角落裡的箱篋,回身下車。
立在公主府門口等待時,沈惟欽喚來厲梟。
「等謝思言下車,你就著人借故近前,想法子看看車內情形。」他目視前方,淡淡道。
厲梟道:「小爺怎知謝思言會下車?若他始終不下車,是否要引他下來?」馬車裡那位可是連一星半點挪地方的意思都無。
沈惟欽道:「他會下來。」
下人報說沈惟欽到了,泰興公主下令將人領進來,又有人遞了封帖子進來。
泰興公主打開一看,面色陡沉。
高瑜問出了何事,泰興公主一眼瞪來:「都是你惹的禍根!」將帖子甩給她。
高瑜指尖蔻丹未乾,還包著帕子,不便看帖,讓丫鬟念與她聽。聽了開頭她便怔住,竟是謝思言的帖子!
謝思言說,他已知曉泰興公主插手順天府審案之事,公主但凡是個聰明的,就作速罷手,否則他必讓她悔之不及。
字字鋒銳,句句威脅。
高瑜知道謝思言手段萬端,說到必做到,況且她母親這回確實不佔理。
「他跟陸家又無甚過硬交情,若非你從前惹了他厭惡,他怎會管這等閑事!」泰興公主怒道。
憑著謝思言的本事,大可徑直差人去順天府衙門,只要知會一聲,順天府尹自會丟開她的命令,接下案子。他這般兜圈子,說什麼讓她罷手,不過是想管了閑事再給她添一把堵。
謝思言說他稍後登門,泰興公主不敢拒之門外,頭疼一回,傳命出去迎接魏國公世子。
此時,又有人來稟說陸家五姑娘前來拜訪。
泰興公主知這是沖著今日之事來的,額頭青筋直跳,想了一想,傳命將人領進來。
陸聽溪才在大廳站穩,就聽外頭有人通傳說沈惟欽到了。
高瑜的目光在陸聽溪臉上定了少頃,側頭跟泰興公主耳語幾句。泰興公主蹙眉,斥她一句,讓陸聽溪暫轉去廳內那扇填漆描金百寶屏風后。
沈惟欽入得廳來,施禮:「楚府鎮國將軍惟欽拜見堂姑母,堂姑母萬安。」
陸聽溪將外頭動靜聽了個一清二楚。
沈惟欽的這個爵位與自稱,大有講究。
國朝定製,親王爵位由親王世子承襲,其餘諸子封郡王;郡王爵位由郡王嫡長子承襲,其餘諸子授鎮國將軍;鎮國將軍爵位不可承襲,其子全部降等襲爵,授輔國將軍,孫輩仍降等襲爵,代代推之,一直降到奉國中尉為止。
宗室爵位以親王為尊,郡王及其之下的爵位的正式全稱均以本支親王封號開頭,以別宗室脈系。譬如沈惟欽的祖父是楚王,便是楚王一支,沈惟欽的父親封郡王,封號武陵,全稱是謂楚府武陵王,自稱時加名諱,略去國姓。
不過沈惟欽將來就是楚王了。
泰興公主客套幾句,直奔正題:「今日喚你過來,不過閑話幾句家常——你與左家之事,我略有耳聞。你如今也到了成婚的年紀,不知你母親可另為你物色了親事?」
高瑜坐在泰興公主身側,暗暗打量沈惟欽。
她向有識人之能,沈惟欽絕非池中物。這種人名利心極強,不會推拒她這門親事。李氏是個沒主意的,事事聽兒子,沈惟欽點頭,這事就成了。
她又掃了眼屏風。
她跟那些世家千金語不投機,先前也只見過陸聽溪一回,那還是四五年前的事,儘管她後頭也對陸聽溪的貌美與才高之名有所耳聞,卻也並未放在心上。
而今的陸聽溪已長成亭亭少女,瑰姿玉色,容音皆妙,她方才乍見之下,心驚不已。
頭一個反應就是不能讓沈惟欽瞧見她,雖然沈惟欽應當已在去陸家拜會時見過了陸聽溪。
她讓陸聽溪立在屏風后,有個隱微的小心思。
她虛榮心重,又一貫不喜比自己風頭盛的女人,她想讓陸聽溪親眼看著前幾日才與陸家攀交的沈惟欽,今日轉過頭來對她們母女俯首帖耳。
所以她讓母親現在就挑起話頭。沈惟欽不會不明個中隱義,實無理由拒絕。
「此事不勞姑母費心。侄兒此次前來,是為陸家之事。」沈惟欽一句帶過泰興公主挑起的話頭,反而徑直提起了陸家之事。
泰興公主母女二人俱是一愣。
高瑜幾乎失態站起,沈惟欽莫非前頭十幾年只顧著暗地裡勤用功、明面上扮紈絝,在姻緣事上格外遲鈍?
泰興公主自覺失了顏面,忍了幾忍,終是將話說得更淺白了些:「姑母瞧著你是個好的,不過暫且時運不濟罷了。姑母也不大看重什麼爵祿官位,你們這些小輩,為人踏實信靠才最要緊——不如我明日將你母親請來,計議一下你的婚事……」
「侄兒已說了,此事不勞姑母操心,」沈惟欽抬頭,神色冷然,「姑母的圈子兜完了,便來說說陸家之事;若還沒兜完,姑母自說自的,侄兒只作不聞便是。」
「你……可真本事……好樣的!」泰興公主氣得語無倫次,張口要喚侍衛,卻陡然想起眼前這個是她的堂侄兒,不是那些能任由她宰割的尋常之輩。
錦屏后的陸聽溪往泰興公主的方向瞥了眼。
她聽聞這位公主實則並不受今上待見,只是因著是唯一一個如今尚在世的公主,行事格外跋扈。
高瑜忽而步至沈惟欽身前,朝他使眼色:「表兄縱惱母親信中言語強硬,也不當如此意氣。表兄何必為自己樹敵?快些認個錯……」
是了,沈惟欽也是個傲到骨子裡的,母親言語一向強硬,怕是在信中惹惱了他——他不肯接母親的話,她只能想到這麼一個緣由。
「高姑娘,」沈惟欽冷哂,「一個公主插手衙門公事,無論擱到哪裡,你們都不佔理。如今非但胡攪蠻纏,還讓我認錯,你們若實在不肯要臉面,不如我出去貼個告示為高姑娘招親?就說高姑娘年既及笄,尋婿不得,茲以張榜,納賢招親,如何?」
竟是改稱高姑娘,連表妹都不叫了。
高瑜已是氣得口不能言,面色陣紅陣白,牙關緊咬。
這都是些什麼話!
立在屏風之後的陸聽溪挪了挪步。
沈惟欽這番作為,倒有些像沈安。沈安長於市井,嘴皮子伶俐得很,她曾見他與一小廝爭持,氣得那小廝要撲上去撕他的臉,沈安似是霎時被那氣勢懾住了,扭頭瞧見她,逃命似地跑來,哆哆嗦嗦讓她救他。
落後她命人將那小廝拉走,沈安對她千恩萬謝,又叫住她,赧然自道他而今只能做些雜活,總被前院那伙吃乾飯的欺壓,想去她兄長身邊做個書童。
陸修業那會兒確實缺個書童,但沈安這等來歷的顯然輪不上這差事,沈安自家也知,遂懇求她給他個機會,他識得幾個字,頭腦也活絡,最是合適不過。
他又說,他知她仍對他不放心,等他做了陸修業的書童,他就能時常在他們這些主子跟前露臉,也便於他們考察他的人品。
他見她不表態,作勢要下跪拜她,卻剛好露出補丁疊補丁的一塊衣袖。那不知打了幾層補丁的袖子已被磨破,內里一片烏青淤血的傷口隱約可見,像是新傷。他撤肘避開她的視線,局促訕笑。
寒酸可憐。
她想了一想,答允向父兄推薦他。轉回頭想起沈安說前院有幾個吃乾飯的,著人一查,果有幾個作威作福、偷奸耍滑的小廝。她讓母親辦了那幾個小廝,那幾個小廝倒也認罪,只是反指沈安刁滑,可恨他們並無證據。
謝思言也說過,沈安此人工於心計。她幼時懵懂,年歲漸長后,也漸有此認知。但沈安的確洗心革面,並未做甚不軌之事,還為陸家出過不少力,陸家便一直留用他。
外頭劍拔弩張,久久相持不下,陸聽溪站得乏了,悄悄蹲身舒活筋骨。
沈惟欽正與泰興公主母女對峙,忽瞥見那扇填漆描金百寶屏風邊沿,一小截綉著薔薇寶相的淺色裙角順著光潔的大理石地磚劃出一點,像個尾巴尖。後頭這尾巴的主人後知后覺發現自己露了餡兒,一把將裙角扯回,那淺色的尾巴尖便沒再劃出。
謝思言往公主府內行去時,楊順大氣都不敢出。
世子爺為了在人前避嫌,不便與陸姑娘一同入府,須稍待片刻。陸姑娘此番到的時候太巧了,竟正碰上沈惟欽。
世子爺方才等在外頭時,幾乎把手裡的茶杯捏碎。
謝思言到得大廳門口,先往裡掠視一圈。
目光在錦屏處定了定,又冷眼寓目沈惟欽。
欲待提步,正聽見泰興公主怒道:「我就以陸家之事拿捏你了,你奈我何?陸家老爺子不幾日便被錦衣衛押回京了,我想法子拖也能將這案子拖個十天半月,我倒要看陸家屆時如何!」
「我才要看看公主屆時如何跟祖宗交代,」謝思言大步入內,「太-祖早有嚴令,後宮不得干政,后妃尚且如此,公主莫非就高一等?國朝自立國之初便代代謹遵,公主竟偏要違忤,膽量不小。」
他字句鏗鏘沉定,語聲冷得砭骨:「亦或者,公主認為自己嫁了人便不受宗室約束了?那不如我將公主幹政之事公之於眾,讓今上將公主褫奪封號、廢為庶人,公主以為如何?」
須臾,沈惟欽的目光從玉璧上移開,冷淡道:「無事。」沒再理會她,回身徑去。
陸聽芊緊抿唇。
這還是她頭一回真正和沈惟欽說上話。
沈惟欽走遠后,喚來長隨厲梟:「去查查陸聽芊胸前掛的那枚透雕蟠螭的出廓玉璧的來歷,查著了速來知會我。」
不知為甚,他瞧見那玉璧,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怪異感,甚至莫名的,連心也跟著揪起來,似乎那本是他的物件,且是對他極重要的。但他的直覺又告訴他,原先的他跟陸聽芊沒有丁點干係。
厲梟是他兩月前醒來后,從郡王府隨侍處選來的——他既覺著自己並非原本的沈惟欽,為策萬全,自當撤換從前的舊人。為著此事,他還和他那個處處瞧他不慣的嫡兄很是周旋了一番。
他一眼便看中了厲梟這個名字勇悍、面貌更勇悍的護衛,讓他做自己的長隨兼貼身侍衛。他想要往上爬,身邊的人自然要趁手。
厲梟多年不得志,一朝得用,對他感恩戴德、忠心不二,辦事倒也牢靠。
厲梟應諾,待要去辦,又聽沈惟欽道:「不要驚動陸家人。」
厲梟道:「小的明白。」
陸聽溪回到芙蓉閣,正暗暗想著謝思言說的上策究竟是甚,忽聞外間一陣騷亂。
「有賊人闖進來了!諸位姑娘快進來避一避!」
幾個丫鬟急慌慌奔進來,又趕忙衝出去將惘然失措的各家閨秀攙進來暫避。
陸聽溪卻絲毫不亂。她見陸家這邊的女眷安然聚在一處,放了心。
由於外間的僕婦也進來躲避,不多時,廳內便擁擠不堪。
葉氏見女兒這當口還有閑工夫四下張望,一把將她拽回來,訓了幾句。
「淘淘,」陸聽芝慌張拉住小堂妹,「你說這是怎麼回事?今兒這麼多人,又是青天白日的,怎會有賊人闖進來?」
眾人議論紛紛,皆困惑於此。
陸聽溪一面和陸聽芝等人說話,一面透過人叢縫隙注視著大廳西南一角。突然,她眸光一動,喚來甘松,耳語幾句。
甘松應諾,鑽入人潮。
陸聽芝見鬧哄哄半晌也沒瞧見什麼賊人,松泛下來:「這莫不是個玩笑,特地拿來助興的吧?」
孟氏瞪她:「都這會兒了,還耍嘴皮子!」
「今日逛園子逛得如何,」陸聽芝嬉皮笑臉看向小堂妹,「你就應當一道去,怎能不去呢,生得璧人兒一樣,坐在屋裡有幾人瞧得見,也不能讓旁人搶了風頭……」
她話未落音,有人擠來,險些摔倒,道了歉,又走開了。
葉氏正提著一顆心,猛地被女兒抓住手臂甩了兩下,又被拍了幾下衣袖。
見母親看來,陸聽溪道:「母親衣裳落了灰。」
少頃,甘松回返,在陸聽溪耳畔回話幾句。
屋裡正亂著,大廳的門忽被破開,幾個蒙面的賊人舉著火銃,逼迫眾女眷站到外頭的空地上。
鎮日坐在後宅喝茶繡花的女眷們哪見過這等陣仗,有幾個膽小的嚇得走不動路,卻不敢違逆賊人的命令,被自家丫鬟連拖帶拽架到了外頭。
待到眾人都在外頭站定,幾個賊人的目光在人群中來回穿梭。
許珊的母親周氏眼角餘光在陸家女眷和丁家女眷之間轉了轉,低頭安撫女兒時,嘴角勾起冷笑,再抬起頭,卻換上惶然之色。
為首那賊人交代身邊手下端好火銃,自己氣勢洶洶闖入人群。
人叢中驚叫連連,賊人所過之處,女眷慌忙躲避。
周氏見那賊人已離丁家女眷愈來愈近,側退兩步,為其讓道,卻不曾想,那賊人竟在她身前止步,利目望來,一把揪住她,拖死豬似的將她拖了出來。
刀架在脖子上時,周氏仍懵得無法回神,如墜十里迷霧。
那賊人生得虎背熊腰,拎破布似地將她拖到人叢前頭正中,厲聲道:「爾等聽好了!」
「我等今日闖府,不為財亦不為色,為的就是拼個魚死網破!陸家老太爺一事,朝廷如今查著的說法是老爺子是為匪寇所劫,這也不錯,但匪寇實則也不過拿人錢財與人消災而已——若非得人授意,好端端為何要劫扣朝廷命官?那受雇的寇徒便是我們。」
眾人驚愣。
「雇匪劫人本也不稀奇,但事成之後,那雇匪之人非但賴掉餘下的大半佣錢,還要殺人滅口!也不打聽打聽,我等在道上是什麼名頭!我等今日便擒了這無義小人的婆娘,引那狗東西到順天府衙門好生說道說道雇匪劫持朝廷命官之事!橫豎也不得安生,不如拼個玉石俱焚!」
眾人面面相覷,又沖周氏指指點點。還有怨恨周氏惹事引來賊人的,怒目而視,恨不得賊人即刻擒了周氏離去。
陸聽芊嚇得打顫,小聲道:「既是許家那位大人得罪了他們,他們為何不去捉許大人,跑來擒一個婦人作甚?」
陸聽怡道:「他們既是來拚命的,那便是務必求成。前院都是爺們兒,他們不好行事。此間都是些弱質女流,他們容易得手。再者,擒其妻更能辱人。」
「做壽的日子被幾個手拿火銃的匪徒闖了後院,怕也是千古未聞的奇事了。」陸聽芝感喟。
陸聽溪看著前頭惘然驚駭的周氏,微微眯眼。
賊人闖後院倒也算不得什麼,最精彩的卻還是眼前這一齣戲。
還有什麼比雇來的悍賊把僱主自家人擒了更有趣的呢?
暗中雇匪劫持祖父的便是許珊的父親許祥。許祥得知祖父已被錦衣衛尋見,不日便能歸京,擔心自己雇匪之事敗露,特地雇了一幫亡命徒假扮劫持祖父的匪徒,眼前這些人便是。所持火銃不過是充樣子的贗品。
董家慶壽之日往來者眾,易得手,更易將事情鬧大。許祥命這伙賊人在這日闖入後院,拖了丁白薇的母親出來,指認策劃劫持陸家老太爺之人是丁家老爺,若敗露,就再讓匪徒供述自己是受了陸家人的指使構陷丁家,意在為自家老太爺脫罪。
這是個連環計,但有個很大的疏漏。
許祥為了盡量少露馬腳,只告訴雇來的這幫賊人要劫持的那位女眷的體態和身上的標記,旁的一概沒說。
周氏方才趁亂著人在丁家夫人身上做了手腳,眾人惶惶,無暇留意。但最後,這標記卻出現在了周氏身上。且巧的是,周氏體態和丁家夫人相似。
謝思言於此布了人,在周氏身上動手腳的事無需她操心。她要做的只是不著痕迹提醒丁家夫人,並看好自家這一畝三分地,避免周氏的栽贓。
跟著謝思言做事,隨意配合一下就能贏。
她覺自己的差事過於簡單,謝思言卻說,陸家和丁家交好,提醒丁家夫人這事還是陸家這邊出面合適,她這一環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