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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為防盜章, 老胡十八追文去啦~ 既然有錢了, 徐璐就不會再委屈她們,知道村裡有個木匠, 她帶著錢找上門,請木匠幫家裡做一張書桌和靠椅。
她比劃形狀和高度,老木匠一點就通, 收下材料和手工費,說是三天後送林家去。
「進荷再忍兩天,下星期回來就可以有書桌用了。」在城裡,一套書桌是每個小孩的標配。
小進荷高興得摟著她脖子叫媽,還說:「我怎麼感覺媽變聰明了好多啊?」
徐璐心頭一頓,生怕被小人精發現自己不是正主,故意惡聲惡氣道:「廢什麼話呢, 趕快寫你的作業去!不然晚上沒火鍋吃!」
果然,她一發火, 小丫頭就打消了疑慮,想起姐姐們形容的好吃到能把舌頭吞下去的「火鍋」,趕緊乖乖背英語單詞去了……當然, 也不算單詞,初一才開始學英語, 還停留在二十六個英文字母的階段呢。
到星期天下午,徐璐懶得再跑鄉里去, 就把三大簍天麻交給林進芳, 讓她一個人帶去衛生院找那老師傅就行, 又囑咐她買兩包好煙,院長給一包,老師傅給一包。
管她害不害羞呢,二十歲的人了,萬一她哪天穿回去了,她孤兒寡母靠誰去?總得學著待人接物。
再把進梅單獨叫進屋,塞了三十塊錢給她。「叫你收就收,扭扭捏捏不像樣,你媽不缺這點錢!回去了自己想吃啥買點,別總看你婆婆臉色,他們要敢對你不好,帶個口信來,我去接你回來。」
進梅突然眼眶發熱,鼻頭酸酸的。一次性給這麼多錢,她怎麼忍心收。
徐璐不管她,把她攆出去,又喚進荷進來,塞十塊給她:「喏,這是你一個星期的伙食費,必須吃肉,每頓至少要一葷一素,不許省,你看看你瘦骨嶙峋,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后媽呢,把你虐待得……」
小丫頭抱住她,哽咽道:「媽對我真好,誰敢說你虐待我,我一定不讓她好過!」小丫頭眼裡閃過不屬於這年紀的狠厲。
「知道你聰明,但別占著自己有點小聰明就胡來,在學校里低調點兒,有牛奶就買牛奶喝,不夠了下星期回來再給。」按這時代的物價,十塊錢足夠了。
小丫頭抬起頭,滿眼狐疑的打量她:「我怎麼感覺媽你怪怪的,搞得像要生離死別了一樣……」以前都從不會交代這些的。
徐璐被「生離死別」刺到,心頭一酸,傻孩子,你們的媽媽早不知去到哪個極樂世界了。自己這便宜媽也不知道能待到幾時,說不定等她下周回來,她就已經穿回原世界了呢?
就在這一瞬間,她突然覺著,在這裡也挺好的。她回去了,那這群傻夫夫的孩子怎麼辦?還不知道要被村裡人欺負成什麼樣。
囑咐楊大滿拖拉機開慢點,又拿幾件舊衣服給進梅墊著坐,徐璐還不大放心,一直等到太陽下山進芳回來了,趕緊問:「你妹妹怎麼樣?坐拖拉機沒事吧?」
「沒事,我按媽吩咐的,給她買了四十個雞蛋,兩斤紅糖,四斤肉。」
徐璐點點頭,這才放下心來。
林進芳把她悄悄拉進屋裡,從懷裡貼心窩處掏出塊疊得方方正正的手帕,裡頭包著一沓錢。
「媽您數數,七十六斤一共六百二十三塊二,買東西花了十二塊五,還剩……」
「得了得了,別數了,拿六百塊給我,剩下的你自個兒留著,有要花錢的地方跟我說。」生怕她會精確到小數點后兩位。
她把六百塊整錢跟前幾天賣的八百放一起,估摸著天麻也賣不了了,這個「靠山吃山」的進項估計就到此結束了。所以,這一千四百塊就是她們接下來生活的啟動資金了。
果然,林進芳猶豫了半晌,小聲試探道:「媽,那個老師傅說了……說……天麻他們……」
徐璐瞪起眼睛,「說什麼了?有話好好說,吞吞吐吐像個什麼樣,以後你媽不在了,你怎麼擔起養家糊口的責任?」
進芳愈發小心翼翼,「媽別說喪氣話,你一定會長命百歲健健康康的。」她深吸一口氣,清清楚楚說道:「老師傅說了,他們今年的天麻已經收夠,今年之內不會再收了。」
徐璐點點頭,她果然沒猜錯。
一個衛生院一年的門診量是有限的,而能用天麻這種名貴中藥的人也沒多少,收一百五十多斤別說用一年,兩年三年都足夠了。
況且,她們附近幾座山頭也被刨遍了,剩下的都還特別小,她們也不可能再去挖。
雖然可惜,但徐璐還是心平氣和的接受現實——這財路到此為止了。
「不怕,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別啰嗦了,趕緊先做飯!」你的廢柴老媽快餓死了。
等吃過飯,徐璐為了鞏固這幾天鍛煉的成果,忍著身上疲勞主動把碗筷給洗了,又帶寶兒到門前大榕樹下活動一會兒,趁天沒黑去壩塘邊玩了一趟。
睡前活動夠了,晚上就特別好睡,夢都不做一個。
就在這樣沉的睡夢裡,突然,院里響起「噗咚」一聲,像什麼東西掉進院里來。徐璐迷迷糊糊睜開眼,不會是山裡的野生動物摸進來了吧?可惜她不會打獵,不然還可以吃野味呢!
正想著,她也沒動,就聽見那「野生動物」在院里走了幾步,隱隱還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說話聲?!徐璐瞬間清醒過來。
被自己的猜測嚇一跳,動物怎麼會說話?莫非外面的是人?但深更半夜的,哪個正經人會偷摸進來?
她屏住呼吸,知道是進賊了,從腳步聲和說話聲判斷,還不是只有一個人。
怎麼辦?
她的腦袋極速運轉起來,在原主記憶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進賊了。最近一次是兩年前,進芳進梅剛結婚沒兩天,接了酒席的禮金……
她腦海里自然而然出現一幅畫面: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裡,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摸進卧室里,從女人枕頭下偷走了裝禮金的塑料袋。枕頭震動把女人驚醒,她眼睜睜看著男人背影走到門口,心裡晃過無數畫面,她想去追,但家裡只有她和小女兒,怕男人真回身對她們不利。
不去追,那一百多塊又是禮金,辦酒席的菜錢還賒著呢……
最終,貧窮戰勝了害怕。
她一個翻身追上去,拽住男人袖子喊「捉賊」,村裡大部分人家都被驚醒。
但期待的仗義執言的場面並沒有出現,男人們看著她衣衫不整的模樣不懷好意,女人們滿嘴「狐狸精不要臉」,進荷嚇得抱著她哭。
那男人最終迫於無奈把錢退回來了,但卻一口咬定是跟她有姦情,是她約他來睡覺,睡不成翻臉的……多少難聽話如潮水一般朝她湧來。
那個男人,村裡人叫他王二麻子。
徐璐心口一痛,這些天殺的王八蛋!翻寡婦牆,偷人家孤兒寡母的救命錢,就不怕天打雷劈嗎?!
一定是前幾天付車費的時候太過張揚了,她又是買雞蛋又是打書桌,肯定被有心人看在眼裡,瞅准了今天龍戰文回去了,所以……
徐璐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赤腳下床,去把林進芳叫醒:「噓,進芳別說話,快起來。」
林進芳嚇得身子都在發抖,小聲勸道:「媽,算了,咱們裝睡,讓他們偷吧,偷夠他們自然就走了。」前幾年遇到這種情況都是這麼過來的,裝不知道,事後也不敢提。
徐璐眼睛一酸,王八蛋,今天不讓你們知道姑奶奶的厲害,老娘就不姓徐!
她捂住進芳嘴巴,小聲道:「不用怕,你聽我的,別穿鞋子,把外套披上。」母女倆躡手躡腳摸到門后。
好在徐璐這幾天常在屋裡躺屍,哪兒有個坑,哪兒有根棍她都瞭然於心。前幾天龍戰文幫編了兩對籮筐,可以用扁擔挑的那種。徐璐怕放院里風吹日晒的放舊了,早早的提回屋裡。
現在,那根成年女子臂粗的扁擔就在門后。而且,最重要的,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女婿用過的砍刀還在籮筐里放著呢。
那砍刀有三四十公分長,刀柄光滑圓潤,刀刃又薄又鋒利,砍竹子的時候不超四刀就能砍斷,如果砍在人身上……徐璐狠狠一笑。
幾個女人,在這樣的環境里,想要保住僅有的財產。徐璐覺著,就是去坐牢她也願意。
總得讓人知道,她雖沒老公沒兒子,但也不是隨便可以欺負的!
想偷錢?先問問她手裡的大砍刀願不願意。
原先養的那兩隻雞她讓李國青幫宰了燉了,進芳不在家,那些雞食雞糞她實在伺候不來。本來進芳還念叨有錢了要買兩頭小豬仔來養,現在徐璐一想到自己要采豬草剁豬草鏟豬糞……算了,她寧願到時候拿錢買一頭現成的來宰。
反正她現在生活很規律。
每天早睡晚起,必待日光。進芳出門前都會把當天的早飯和中午飯準備好,廢柴老媽睡到太陽照屁股了起來熱一下就能吃。晚上那頓祖孫倆就嗷嗷待哺,盼著進芳下班。
村裡人聽說后,險些笑掉大牙,都覺著徐春花真是又懶又饞,「沒那閨女怕是自己都要被餓死」「真是不像話」……村裡人說啥的都有,但絲毫不影響她的心情。
相反,她還興緻高昂,讓進芳幫她從縣裡買珍珠粉來,每隔一天用雞蛋清調了敷面膜。有時候也會加點白醋去去角質,有時搗點黃瓜汁啥的……反正都是農家價賤易得的東西。
於是——「徐春花這敗家老娘們,那麼金貴的雞蛋一天用一個在臉上,她臉是金子做的不成?」
「不是金子做的,但跟玉的差不多……你們沒見又白又滑麽?」
村裡人明面上說她敗家,可暗地裡每次煎雞蛋都會把雞蛋殼底上那一小灣蛋清抹臉上,期盼著多抹幾次也能有她那效果。
其實,她們的有用沒用徐璐不知道。但徐璐知道美白的第一要務就是防晒。所以她幾乎足不出戶,要出也得窩到沒太陽了再出,光在自家院里坐著都戴遮陽帽……就這麼精心防護著,二十多天下來,居然真的白了兩個度。
徐璐摸著光滑的小臉,即使天天照鏡子也照不夠。濃淡合宜的眉毛又彎又長,一雙桃花眼煜煜生輝,鼻子不算太挺,但也不塌,嘴角帶著天然的上翹。
外加這段日子白起來的皮膚,這原主真是典型的「妖艷賤貨」啊!
她似乎有點能理解村裡婦女對她的敵意了。
原來的徐璐相貌平平,胸脯比相貌還平,連表白的勇氣都沒有。現在這具身子,人又漂亮身材又好,三個閨女也孝順,還連外孫都有了,一步到位……她光躺著都有吃有喝!
這樣的日子,說不滿足那是假話。
每逢星期五,林進荷斜挎著快比她身子大的帆布包回家,每次都會變戲法一樣掏出點「小驚喜」,或是一袋又香又爽的辣條,或是兩個圓溜溜的麵包,或是半瓶捨不得喝留回來的碳酸飲料……雖然比不上後世的味道,但一家子坐一起小塊小塊分著吃的感覺,比她吃過的任何零食都香!
每當她閉著眼陶醉於這樣的幸福中時,林進荷就一副不屑的小模樣——「媽你咋就這麼點見識,以後我給你買個辣條廠!」
小姑娘躊躇滿志,學校老師說要把她當縣一中重點苗子培養,以後別說一個辣條廠,兩個三個她都給她媽掙回來。
「對,買辣條廠還不夠,得再買個飲料廠!」林進芳滿眼放光的接嘴,那半瓶碳酸飲料雖沒多少二氧化碳了,但喝起來就是跟一般糖水不一樣呢。
徐璐白眼:就這麼點出息啊!
連寶兒天天跟小夥伴們滿村跑,膽子也越來越大,性格越來越開朗,半個月不見居然都長高了一截似的。
彷彿,一切都在朝著幸福、快樂的方向發展。
與林家的歡喜不一樣,此時的連安鄉雲喜糖廠二樓辦公室里,氣壓低得可以冷死個人。
會議室是由以前國營廠的辦公室改造來的,一張嶄新的棗紅色長桌周圍坐了七八個人,都戰戰兢兢看著上面的男人,誰也不敢說話。
男人翹著二郎腿,黑著臉看向窗外。
「老闆,那……那現在怎麼辦好?」坐左手第一位的中年男子,是廠里負責設備維護的老王,自從去年國營糖廠倒閉就一直下崗在家。
今天一大早的,剛開始上班,就有工人來說蒸餾的機器壞了。他進去一看,不止蒸餾鍋壞了,連壓榨機也轉不了了。這都是好幾萬的設備呢,他當場就嚇蒙了。
他知道,開糖廠的是大漁鄉煤老闆,人家親自上門請他回來看場子的,一個月三百多的工資居然還出這種問題……就是老闆不炒他,他自己都愧疚不已。
而且,蒸餾鍋上的濾網破口邊緣整齊銳利,明顯不是意外。
季雲喜沒什麼表情,定定看著他。
就是這種不說話,喜怒不形於色的樣子,室內氣壓更低了。
小劉沒辦法,氣狠狠道:「問題出在誰那兒正在核查中,等查到了一定開除他,還得讓他賠償,以損害公共財產的名義,不賠就坐牢……」
「開了他有什麼用?」季雲喜皺著眉,使勁揉了揉太陽穴,搓把眼角的紋路揉得愈發明顯,很明顯,這幾個月又瘦了兩斤。
小劉心疼不已,「老闆好好休息吧,這事交給我們,一定不會讓這害群之馬留在廠里。」這幾個月真是做什麼都不順利。
季雲喜不置可否,只問:「還能修復麽?要多久?」
老王實話實說:「應……應該能,只是得請廠家維修人員過來,過來坐火車也得三天,少說也得半……半個月吧。」機器是深市買回來的。
季雲喜把眉頭皺得更緊了,定定看著窗外露出的庫房一角。
榨糖得用新鮮的剛收割的甘蔗,廠里剛收了上百噸回來,才用了冰山一角呢,剩下那些庫房裡就是放得住又能怎樣?到時候水分一丟,糖分也跟著沒了。
損失都是其次的,他倒不是在意那幾萬塊錢,只是一想起哪兒哪兒都不順利,就心煩。人說東方不亮西方亮,他卻哪一方都不亮!
忍著不耐煩,季雲喜給老頭使了個眼色,他就趕緊跑出去打電話聯繫廠家了。
過了一會兒,小劉出去一趟,轉進來道:「老闆,查到了,昨晚最後一個離開壓榨機的叫林進芳,最後一個……」
「等等,叫什麼?」
「林……林進芳。」劉光源愣住,這名字……不是那天老闆說「不要」的嗎?怎麼她會在這兒?可別說是同名同姓啊。
季雲喜臉更黑了,「讓她進來。」他倒是要看看,楊德福有多大膽子,他明確說過不要的人,他居然又給塞進來。
只是,那個黃黑瘦小的女孩進來后,季雲喜又發不出火了。她就像任何一個村裡的普通女孩一樣,穿著劣質又嶄新的衣裳,梳著土氣的麻花辮,腳下一雙軍綠色的「解放」鞋。
「叫什麼名字?」劉光源心內微感不妙,總覺著些女孩會跟自己扯上關係。
「林……林進芳。」
「哪個村的?」
「李家村。」
劉光源心道不妙,果然是那個林進芳。他小心看了一眼老闆臉色,見他果然憋著一口氣呢。
「怎麼來的?」
林進芳愣住,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問你,怎麼進的廠子。」
「哦,是隔壁桂花嬸子介紹的,他們家兒子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小學還一個班呢,他有同學在廠里,專管採購後勤,跟著老闆秘書辦事……我才來的,剛上班兩個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