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情深不壽剛易折
這根頭發真的很特別,像金子一般耀眼,光芒流轉間,觸手升溫,暖暖的,讓人的心熨帖起來。
白無垠試著扯了一把,那頭發卻紋絲不動,竟然連扯都扯不斷。
這樣堅固又堅硬的頭發,真真是奇怪!
白無垠思考良久,覺得還是跟上歌說,他拍了拍憂傷得正起勁兒的上歌:“上歌,你怎麽有根金色的頭發?”
“什麽?”上歌扭頭看他手裏的頭發。
白無垠白皙的手掌心裏,那根頭發分外明顯。上歌嬌軀一震,不敢置信地將那根頭發拉到眼前來。她眨眨眼睛,這根金色的,可不就是她的情根嗎?
但,她明明記得,下凡的時候,她的情根已經被老爹拔走了啊?
上歌腦袋一向不算靈活,這可一次,她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同尋常。這種不同尋常,又讓她心內隱隱不安。來不及跟白無垠說,飛快地回了屋子,將門鎖好,開始召喚離止哥哥。有些事情,她不懂的,問離止準沒錯。
離止其實剛剛離開南陽城不遠,收到她的召喚,哭笑不得地回來:“上歌兒,這回是什麽麻煩?”
上歌抓著他的手整個人都在顫抖,帶著哭音說:“離止哥哥,你快看我的頭發。”
“你頭發怎麽了,很整齊……啊!”離止哄著她,低頭漫不經心地翻看她的頭發林,突然,這聲音變成了驚呼。
他著急地一把抓住上歌的頭,湊得更近一些去看,聲音都顫抖起來:“天啊,這……這不是……”
離止的眉頭一下皺得死緊。
他如果沒記錯的話,老爹說過,上歌下凡塵,是拔除了情根的。但現在,上歌的情根重新長了起來,而且比原來那一根還要色彩靚麗。這……不是一個好兆頭!
離止放開她,在屋子裏打轉轉,有些魂不守舍,半晌他急急地道::“上歌兒,你這幾日不要亂跑,我回一趟青丘,去問問我爹,再來跟你說。”
上歌連連點頭,眼見離止消失在屋子裏,又一下子垂頭喪氣起來。
連離止哥哥都看不透的事情,應該……是很要命的事情吧?
最可恨的是,明明是她的事情,可她一點都猜不透!
上歌六神無主地在屋子裏悶了兩天,連展實意踹了她的難過都忘了個幹淨,隻覺得內心彷徨,需要找點事情來做。
朱子七被眾人識破,當天就想離開八卦樓,白無垠去堵住了他的去路,查明他的餘黨前,不允許他離開八卦樓。上歌司考良久,總覺得心中那個大疑惑不除不行,徑自出了房門,去敲朱子七的門。
推開門,朱子七正在房中悠閑的品茶,見她進來,輕輕對她點頭微笑。
上歌兒沒事人一樣的,大大咧咧地坐下,湊過來問他:“這是什麽茶,品得這麽開心!”
“這是武夷山大紅袍。”朱子七也跟沒事人一樣地笑道:“用冬天收集的雪水煮開,滋味才更好。”
上歌打斷他:“哎呀,別說,其實我不懂茶,聽了頭疼,說點有意思的吧。”
朱子七寬容的笑了,笑容暖暖,是她熟悉的模樣。
兩個人都刻意避開那些被掩藏的陰謀不提,平平靜靜地聊起天來。
日正當中聊到夕陽西下,上歌才站起來伸了伸懶腰:“說了這許久,我都餓了。”她扭頭,認真地看著朱子七:“你沒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沒有別的話,隻有一個故事。”朱子七緩緩抬眸:“上歌,你想聽嗎?”
上歌重新坐下來,點了點頭。
朱子七給她倒了一杯茶,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細細呷了一口,煮太久,茶已經苦了。他自嘲的笑了笑,這種苦澀,還尚且不及他心中的半分。
“二十年前,在江都城裏,有一個流浪的孩子。他原是江都大戶人家的少爺,隻因為父母早去,家財盡數落到叔叔手裏,叔叔欺他年幼,將他攆出了家門。”
美貌的孩子流落街頭,卻教生性喜歡孌童的老爺看見,哄騙回了家。三天後尋了個空子逃出來,早已經不成人形。這孩子強撐著一口氣,爬到了城外的破廟,縮在泥菩薩後昏迷不醒。
再醒來時,眼前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對他微笑,將他抱在懷中,帶上了山寨。
那一年,那個孩子隻有六歲。
六歲的年紀,他已經深沉隱忍,把仇恨的種子深埋心間,隻等著有朝一日,那仇恨綻開罪惡的繁花。
那十五六歲的少年,擁有一顆良善的心,笑容溫暖。他總將這個孩子抱在懷裏,疼惜他的一切。近乎二十年的時光,他在這個人的嗬護下成長,學武讀書,這個人像父像兄更像友,在他的生命中從此無可取代。
後來,這個孩子學武有成,瞞著這個人下了山,找上了自己的本家,為自己討回血債。
他的雙手染上鮮血,那個人趕來的時候,因為阻攔不及,內疚得在院中一站大半夜。
他卻絲毫不以為意,結識了一幫誌同道合的人,組成一個小幫派,開始幹起了劫富濟貧的勾當。那個人阻攔不了他,又害怕他跟官家惹上官司,隻得入了夥,時時提點他。他們都尊那個人為大,但那個人,卻從來隻顧惜他一人。
但他心中的仇恨太過炙熱,又怎是那一點血就能澆滅的?
父母祭日那一天,他到江都城外祭奠,見著了一個男人。
仇恨的血液沸騰起來,那人是個故人,正是當年欺他年幼,將他肆意淩辱的男人。後來這個男人搬走不知所蹤,他無處尋仇,倒讓這人躲過了一劫。不過天理循環自有命數,想不到這會兒送上了門來。
他殺了這個偽君子,一時惡作劇報上了大哥的名頭,卻沒注意到樹林裏還隱著那人的隨從,正是這一出報仇,害了他的性命。
官府追查得很嚴格,他日漸暴露,山寨裏的弟兄們都惶惶然。
一日他睡得格外沉了些,等醒轉過來,那個人已經自動尋了個契機,承認了自己的罪行,代替自己,赴了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