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冤孽到底是個孽
上歌又猶豫了一下,還是不知道該不該問。
於情於理,這件事都有些唐突,搞不好天界還要治紫微星君一個泄露天機的罪,那就太過對不住他。
“你可是要問我,崇恩聖帝去了哪裏?”不等她明言,紫微星君已經自己猜了出來。
上歌又踟躕了一下,緩緩搖了搖頭。
紫微星君沉眸看了看她,似乎了然一般,眼中閃過一絲溫柔情愫。隻見她一揚手,上歌又被他變回了原形。
上歌默默內傷一回,將頭埋在翅膀中憋屈至極。她還隻是個神女,沒有階品,連上仙都不是,這些個修為高深的神祇們,個個都喜歡把她變成原身來抓在手裏,而她完全沒法反抗。憋屈,憋屈至極!
她正憂鬱著,隻聽紫微星君的聲音同樣憂鬱地傳來:“哎,聽說崇恩聖帝去了修羅界,也不知道處理糾紛處理得如何了?”
上歌要說話,他用手指夾住她的嘴巴,不準她說話。
“哎,好歹也是認識一場,我總覺得,我該去幫幫他?”紫微星君沒有看她,自言自語地嘀咕。
上歌一愣,突然就明白了他到底在幹什麽。
他想把她關心的說給她聽,卻又不想她心中知道這個消息害怕他觸犯天條又有所顧忌,就想了這樣一個辦法,來幫她達到目的。
紫微星君……真是一個很好的人!
他說完,又等了一會兒,才一揮手把她變回人形。
上歌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不知道到底說什麽才好。紫微星君也站在那裏,裝作不知道她心裏的糾結。他談過身來捏了捏她的鼻尖,嘴角的雋永笑意深深納入臉頰:“上歌公主,為何悶悶不樂?”
“你……你幹嘛對我這樣好?”上歌訥訥的。
紫微星君便也學著她嚴肅的樣子,撐著身子嚴肅地想了一會兒。
上歌神色緊張,生怕他又說出什麽話來,驚天動地。
紫微星君卻隻是站直了身子,手中折扇一揮,瀟灑淡然地一笑。
她愣住,他卻趁機收了扇子挑起她的下巴:“大約是……上歌公主秀色可餐?”
“真話?”上歌打開他的扇子,有些無力地翻白眼。
紫微星君笑嘻嘻的點頭:“真,比真金還真!你看,你長得這樣好看我見尤憐,我私以為做神仙,就要做得順心如意,是以從來不覺得心思就該掩藏。我做神仙,一向想什麽說什麽,你看,我覺得你秀色可餐,就想達成你的願望逗你開顏一笑,不好嗎?”
好嗎?
上歌說不出來,隻模糊記得離止哥哥說過,有些人的好處可以白占,有些人的好處,就不能貪圖一點。
當時她問為什麽,離止彎下腰來拍著她的腦袋,十分語重心長:“上歌兒,誰都有私心,但有借有還,你來我往,才是正道。你得了他的,總有一天要十倍奉還,就沒有必要當初巧取,落得後患。”
“那你給我的,我用還嗎?”彼時她還小,揚著脖子歪著腦袋求一個安心。
離止笑了:“我的就是你的,不存在給和還。但是別人的不同,我怕你得了,以後還不起把自己賠進去,就不值了。”
一語成讖。
上歌又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你怎麽知道什麽是我的願望?”
“跟崇恩聖帝在一起,不是你的願望嗎?”紫微星君笑了。
這事兒被他一提起來,上歌就覺得心中又開始隱隱抽痛,她頹然地低下頭,腳尖在地上無措地劃出一個個圈圈:“你不知道的,聖帝不喜歡我,他喜歡瑤光上神。”
“嗯?”紫微星君挑眉,這事兒他確然是不知道。
上歌就將昨日發生的事情給他粗略說了一下。說到傷心處,眼淚不自覺就滾了下去,這會兒才覺得自己的心灰意冷,她捂住眼睛,眼淚仍然大滴大滴地從眼窩裏滾落,從指縫間流落下去。
紫微星君伸出手掌,悄然接住了她的一滴眼淚。
那滴眼淚落在手心,灼痛了他的心。
第一眼見到這個姑娘的時候,他就知道,這人是他等待了萬年的人。
她從離止殿下身後探出頭來,巧笑嫣然,靈動秀氣,那雙眼睛流光溢彩。
她本是無意掃過他,那眼波卻似乎在他身上打了個轉兒,讓他的心都跟著動了起來。
隻是他以為她身邊有了離止殿下,再不會多看旁人。
可她確然最終是看到了他,也看到了崇恩聖帝。他自知自己都及不上這兩位,論文離止殿下才名遠播八荒六合,天縱奇才;論貌,他不如崇恩聖帝驚為天人。而這兩位,一位是從小伴著上歌長大的青梅竹馬,一位有上歌貪戀的美好容貌,他拿什麽來爭呢?
他凝眉注釋著她哭花的臉龐,心中柔軟處驀然閃過一絲亮光。
紫微星君伸出手在她臉上輕輕撫過,擦去她傷心的淚水。他的聲音黯啞沉痛,是舍棄了一切的決然心思:“別哭了,聖帝不喜歡瑤光上神,他的姻緣……是你!”
“真的?”上歌一下子充滿了希望,雙目亮得驚人。
紫微星君笑了:“當真!我上次看了姻緣簿,我騙了你。他的姻緣……是你,隻能是你!”
上歌喜悅得抓著他的袖子歡呼,原地複活,瞬間精神抖擻。她激動處,蹦起來在他臉頰上落下一吻,是她常有的表達感激的意思。
她高興地跑遠,沒有看到他眼底的那一抹澀然。
紫微星君摸著她親過的臉頰,那裏似乎還存在著她的柔軟,雙唇的感覺熨帖著他的心。有鈍痛緩緩上來,他卻看著她遠去的身影,捂著臉頰真心地笑了起來。
這一吻,落在他的臉上心頭,必然要終身銘記。
罷了,罷了,隻要她幸福,他便拿這慢慢仙途,去為她博一次吧!
紫微星君背轉身子,往上歌相反的方向飛去。天界白雲渺渺,層層疊疊透著一股冷。以往他覺得是輕靈,現在覺得是清冷。他出生在天上,生來仙胎,這幅景色也看得夠久了,換一個地方,也沒什麽。
他落下地來,那裏,赫然是月老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