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史國之戰(下)
就在此時,戰場上傳來了另外一陣銅號。
甫一聽到這陣銅號,蘇哈頓時長舒了一口氣,“大都護終於到了!”
不過,事實與他想象的有些出入,博格達營加入戰團的隻有孫孝恪的五百騎,而孫秀榮帶著的大軍依舊不見蹤影,而孫孝恪有多少人,孫秀榮到底在哪裏,這一切信息想要順利傳達到正在酣戰的蘇哈這裏並不容易。
但無論如何,隨著孫孝恪出戰的銅號響起,蘇哈也讓身邊的人吹響了繼續加強進攻的訊號,並大致傳達了“大都護已到,堅持就是勝利”的訊號。
這陣銅號確實起到了作用,更為關鍵的是,隨著孫孝恪五百騎的殺入,讓哈桑又將正在攻打大營的那三千刀盾兵又撤了回來。
以眼下大食人的規製,想要讓正在撤退的士兵保持有序的陣列自然是不可能的,齊亞德的精銳有可能做到,但哈桑的軍隊完全不可能做到。
就在這時,孫孝恪帶著五百騎朝著刀盾兵殺了過來!
……
話說孫秀榮在接到蘇哈的訊息後,沒多久又接到了乞史城傳來的訊息。
“光明使者,我教尊者尚在,城裏教眾還有兩千餘人,正散落在城中各處,隻要光明使者貼近,他們會打開城門迎接碎葉軍入城!”
這個消息自然讓孫秀榮十分興奮。
乞史城到那色波城之間有兩百裏,沿途都是一馬平川,若是蘇哈能拖住哈桑的騎兵,自己隻要率先占據了乞史城,哈桑就是死路一條!
而若是在山口與哈桑決戰,彼等若是見勢不妙,肯定會拋下步軍帶著騎兵逃跑,屆時,無論是跑到乞史城還是在那色波城,都會形成與薩末鞬城一模一樣的局勢!
那時,他們完全可以依托城池靜待並波悉林大軍的到來,如果並波悉林得知連哈桑也戰敗了,必定就不會隻帶著兩三萬人抵達烏滸水以北了,極有可能帶上五萬以上的大軍抵達!
屆時,好好的勝利便會變成一鍋夾生飯!
大食軍並不像碎葉軍那樣極為重視士卒的性命,而是打著“聖戰”的旗號輕生死,否則他也不會在一個呼羅珊地區就匯聚了幾十萬大軍!
當然了,這其中難道就沒有阿拔斯家族借機削弱呼羅珊地區丁口數量,進而平衡各大總督轄區實力的考慮?
否則,在原本的曆史上,為何在怛羅斯之戰結束後,哈裏發艾布.阿拔斯就殺了並波悉林?
一想到還在一側虎視眈眈的高仙芝,孫秀榮可不想在那密水、獨莫水(流經乞史城、那色波城的河流,後世卡什卡達裏河)兩處相隔甚遠的地方分兵與密如蝗蟲的大食軍對抗!
於是,盡快拿下乞史城,進而阻截哈桑逃到那色波城便成了唯一的選擇。
屆時,伺機拿下薩末鞬城,俘虜或殺死齊亞德,讓得到齊亞德、哈桑兩路大軍都覆滅消息的並波悉林知難而退才是唯一正確的選擇!
於是,雖然眼看蘇哈、竇薛裕被困,孫秀榮依舊選擇了在乞史城祆教徒的帶領下前往該城的決心,而隻在戰場上留下孫孝恪的五百騎。
因為按照祆教徒的說法,乞史城還有三千大食軍,沒有一個或者接近一個營頭的軍力是難以占據的。孫秀榮帶著博格達營剩餘的近三千人馬貼著北麵的山體悄然接近了乞史城!
果然,當見到這支大軍後,乞史城北麵的大門很快就打開了,此時,依然存在著巨大的凶險。
“若這個祆教徒叛變了大食人又該如何?”
最終孫秀榮還是選擇了相信他們,以黑衣大食剛剛立國,以及對於自己宗教的狂熱,在沒有接受完整洗禮的情形下,是不會接受在河中地區占據優勢地位的祆教徒投誠的,何況,他們剛剛在城裏進行了好幾日的屠殺!
為了以防萬一,他讓延鐸帶著幾百陌刀兵先進了城門,此時,這座城門已經控製在祆教徒手裏了,而城裏的大食軍正在源源不絕地趕來!
孫秀榮的選擇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城裏駐紮的自然是量多、成本低的長矛兵,還是來自那色波地區的粟特長矛兵,可不是拿著兩丈長長矛,能夠結成陣勢嚇退突騎施人的大馬士革長矛兵。
這些長矛兵別說鎧甲了,連矛頭也都是最差的,怎能抵擋博格達營最銳利的延鐸陌刀營?
隨著一陣陣伴隨著震耳欲聾喊殺聲的大片讓人驚駭戰栗的刀光整齊地閃現、落下,以及一蓬蓬血霧伴隨著殘軀斷臂四散飛舞的駭人景象不時出現,那色波粟特兵略微抵擋了一陣後便四散奔逃了!
他們打開了其它城門跑了。
不過,這一幕已經被孫秀榮算計在內了,迎接他們的是博格達營的騎兵!
對於這些人,孫秀榮並不打算斬盡殺絕,那色波作為大食人在霍拉桑地區的總督府也就是近十年的事情,這些人完全皈依大食教的時間並不長——以前自然是在表麵上皈依了,但那是一種在羈縻狀態下的“皈依”,真實情形殊為可疑。
有騎兵控製著各門,沒有一個那色波步軍能夠逃出生天,當下孫秀榮隻留下一千人在祆教徒的協助下鎮守乞史城,自己則帶著兩千騎,以及部分那色波俘虜南下了。
此時,侯琪的熱海營還在西邊驛道上行軍,抵達乞史城至少還有一日!
“立即派出快馬沿著乞史城西側驛道去通知侯琪,讓其帶著兩千五百騎兵盡快去東邊匯合蘇哈,輜重、炮兵等在輕兵營的帶領下進入乞史城據守!”
給蘇希傑留下這句話後,他就帶著博格達營剩餘騎兵離開了。
乞史城到那色波城有兩百裏,孫秀榮手裏並沒有哈桑的信物,隻有幾十個積極投靠的那色波粟特步軍,按照他們的供述,哈桑在那色波留下來兩千精銳,都是來自呼羅珊地區的精銳士兵,步騎各半。
他這兩千疲憊之師有可能拿下該城嗎?
孫秀榮也很忐忑,不過他的隊伍裏還有兩個人,一個自然是國破家亡的史泰染緬,史國王子兼祆教妙火使者,一個則是那位自始至終穿著黑袍,蒙著黑巾的神秘人,在祆教的序列裏,他是教主,又稱為“光明尊者”。
光明尊者似乎不習慣暴露在陽光下,不過從他騎馬的動作來看,他肯定也是一位長期修煉武藝者,身手十分矯健。
他露在外麵的額頭上溝壑縱橫,顯示了他年歲已經不小了。
進入乞史城並見到此人後,孫秀榮並沒有多嘴訊問他是如何逃過大食人的屠殺的,隻是與他簡單溝通了一下順勢拿下那色波的計劃,沒想到他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他上馬時,腰裏掛著的兩塊東西叮當作響,孫秀榮不經意的瞟了一下,發現是兩塊黑鐵片,上麵刻著奇形怪狀的文字。
“難道真有聖火令?”
他自然沒有訊問這些,但他至少明白——在這個河中,祆教徒依舊甚眾,而他這個光明尊者的威望也依舊高企,那兩塊鐵片,顯然就是他身份的象征。
在不顧疲累催馬南下時,孫秀榮似乎也發現此人臉上泛著喜色,暗忖:“難道是因為我有了一戰擊敗大食人,從而將整個獨莫水流域收複的機會而高興?”
“若是真能擊敗哈桑、齊亞德,並讓並波悉林知難而退,我將以何等姿態來麵對祆教?雖然河中諸國信仰祆教的大小貴族幾乎被大食人屠殺殆盡,但信教民眾依舊甚眾,對此教的虔誠可能還在貴族之上”
“也就是說,果如我之所料能夠掌控阿姆河以北的地區,今後我的大敵除了大食人,還有一眾祆教徒啊,該如何應對這個局麵?”
……
就這樣,他帶著兩千騎加上幾十個俘虜以及部分祆教徒,每人帶了十斤糧食(包括戰馬的),一路幾乎沒有停歇,隻是在抵近那色波城附近約莫十裏地時歇息一個時辰,然後在黎明之前來到了那色波城北城門附近。
南下時,碎葉軍自然都換上了大食軍的衣服,孫秀榮一路上也在想著如何混入城裏,但想來想去並無頭緒,最終隻得看那位光明尊者有何手段。
抵近北城門大約一裏地時,孫秀榮終於見到了奇怪的一幕。
那位尊者下了戰馬,將係在腰間的腰帶解了下來,這一看孫秀榮不禁有些明白了。
那是一根極長的用皮子、細鐵鏈子製成的腰帶,黑乎乎的,由於之前與黑袍幾乎融為一體,孫秀榮並沒有在意,此時才看清楚是一條長鞭子。
尊者將黑鞭子抖了起來,如同後世明清宮殿裏太監耍的那樣,一陣帶著刺耳音波的長嘯頓時刺破了清晨的寧靜,尊者連續抖動了十幾次長鞭,長鞭發出的音波讓附近的人煩躁不已。
孫秀榮卻在仔細注意他在抖動長鞭時手腕的變化,以及發出音波的不同,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他不是胡亂耍的,而是發出了極為規律的音波,這種音波乍一聽聲響並不大,但卻能傳的極遠,似乎利用了某種次聲波,還有,他這個長鞭既能當做腰帶,還能當做武器”
“剛才他抖動長鞭時,似乎已經形成了音爆的效果,既能殺傷敵人,還能對敵人的神經造成極大的困擾,在冷兵器的條件下,與之對敵,沒有多少人完全有勝算”
想到這裏,孫秀榮看向此人的眼神也莊重起來。
“此時天地依舊籠罩在黑暗之中,城門不用說是不會開的,尊者為何讓我在這個時間點來到那色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