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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22~024

  022

  蘇棠笑容僵在臉上:「翠融, 是你們主僕在跟我開玩笑吧?這麼多書, 讓我看?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位霍伯爺想必是瘋了吧?她已經配合著他一起「擠兌」她那婆婆了,他不說給點獎勵,反而還變本加厲?他這得多大臉啊。


  蘇棠簡直氣瘋了!覺得霍令儼這小子,一點不上道。


  翠融卻始終都笑著,並不願摻和兩位主子的事情,只說:「奴婢只是按著爺的吩咐來做事,並不知道爺具體有什麼打算。夫人, 奴婢先將這些書放在這裡, 也好先回去交差。」


  蘇棠知道,這事情與翠融無關, 她不過也是按吩咐辦差事的。所以, 也並沒有為難她。


  翠融辦完差事回前頭去復命, 霍令儼坐在書案後面,聞聲擱下手中握著的一冊兵書,抬眸探過目光來,頗為悠閑自得地問:「夫人說了什麼?」


  「夫人說讓她看那些書,是不可能的事情。」翠融如實回答。


  霍令儼微挑唇笑了一下, 才沖翠融揮了揮手:「好,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翠融退下去后,霍令儼倒是沒什麼心思繼續看書了。想著這些日子來那蘇氏的種種表現, 他總覺得, 這個女人似乎突然間就變了許多。身上沒了那股子蠻橫霸道勁兒, 人也變得聰明識趣許多,瞧著倒是順眼了些。


  只是他想不明白,一個人就算再怎麼變,短時間內,智力卻是不會有多大變化的。除非……除非現在的她,才是真實的她,而從前的那副樣子,不過是她裝出來的。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處心積慮嫁來霍家,又是為什麼?

  真的只是貪圖榮華富貴嗎?

  ~

  晚上霍令儼來後院的時候,蘇棠已經懶得搭理他了。


  霍令儼負手走進來的時候,蘇棠正抱著兒子在陪他玩兒。餘光瞥到了人,卻也並沒有立即起身行禮的意思。直到霍令儼負著手站在了她旁邊,她才裝模作樣抱著兒子想要站起來……霍令儼按住了她。


  「你抱著孩子,就不必多禮了。」


  說罷,霍令儼彎腰在她對面坐了下來,兩人中間隔著方矮几,離得倒是很近。


  「那妾身就多謝伯爺了。」蘇棠語氣有些陰陽怪氣的。


  霍令儼抬眸睨了她一眼,卻並沒有在意,只是略傾身子湊過去了些,抬手輕輕捏著笙哥兒的小胖手,笑著道:「咱們笙哥兒似乎挺愛笑。」


  蘇棠立即就說:「這還不是伯爺您的功勞,您老人家屈尊降貴來瞧他小人家了,怎麼著也得看在您的面子上笑一笑啊。若是在您面前都不露個笑哄您開心,往後您還怎麼再屈尊移步咱們母子這方小院兒啊。笙哥兒與我在一起的時候,可沒現在這樣笑得開心。伯爺故意這樣問,是不是就等著妾身誇您呢?」


  蘇棠跟吃了槍葯一樣,得了機會抬杠就嘴巴不饒人。


  霍令儼並不與她計較,只是雙手掐在笙哥兒腋下:「來,笙哥兒,讓爹爹抱抱。」


  蘇棠一拳頭砸在了軟棉花上,心裡更堵得慌,索性不再理他,只轉身對枸杞道:「爺來了,吩咐下去布置晚飯吧。」


  「是。」枸杞應一聲,正準備給自己個兒主子使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這樣說話了,可惜蘇棠吩咐完事兒后,就立即扭頭看向了別處去。枸杞無奈,只能嘆一聲,然後做事去了。


  雖說她有些擔心,不過,方才夫人說話明顯夾槍帶棒,可伯爺也沒有生氣啊?夫人知道分寸,或許是她多心了。


  枸杞那邊晚飯布置好後來喊主子們吃飯,蘇棠吩咐秋娘說:「你帶先小爺下去,不過,一會兒等我們吃完了,再送來。」見秋娘目光朝霍令儼那邊看去,似乎在等著霍伯爺發話,蘇棠又道,「伯爺難得來這後院一回,怎麼著也得讓他們父子兩個多多呆些時間,培養培養父子感情。」


  又突然問霍令儼:「不過,如果伯爺是吃了飯就走的話,就當我剛才的話沒說。」


  霍令儼笑道:「我今天晚上不走了。」


  說罷霍令儼直接起身,往餐桌邊去。


  秋娘琢磨不透主子的意思,忙悄悄問:「夫人,伯爺這是何意?這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啊?」


  蘇棠略嚴肅了些道:「不管他是什麼意思,你只管按我的意思去做就行。」


  秋娘似乎是從沒見過蘇棠這般嚴肅的樣子,一時間有些嚇著了,忙應著說:「是。」


  夫妻兩個同坐一張桌子上吃飯,旁邊丫鬟們伺候著布菜夾菜。霍令儼吃飯從不說話,蘇棠是因為心情不太好,也不說話。兩位主子都沉默著,身邊伺候的奴才們都感覺得到氣氛不對勁,個個膽戰心驚,生怕出一點錯來。


  等吃完后,蘇棠正想讓人去把兒子抱來,霍令儼卻道:「一會兒再抱過來,我有話與你說。」


  雖說蘇棠是這後院的主子,但是整個靜軒閣、甚至是整個霍伯府,他霍伯爺才是真正的主子。霍伯爺親自發了話,沒人敢違逆。


  蘇棠倒也不為難那些丫鬟,直接起身往內室走去。霍令儼抬手示意人將桌子給收了,之後,也起身邁著長腿慢悠悠跟了過去。


  等兩位主子都走了后,幾個小丫鬟才敢交頭接耳說幾句話。


  「夫人這是怎麼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我瞧著,倒是伯爺有意讓著夫人,並不與她計較。」


  另一個則說:「我聽說,今天下午的時候,爺前頭伺候的翠融姐姐帶著人搬了不少書來。我想著,怕是爺覺得咱們夫人書讀得不多,想讓夫人多讀讀書吧。但夫人……夫人可能不愛看書,就生氣了。」


  「原來是這樣。可夫人膽子也真大,怎麼敢那樣對伯爺啊,就不怕伯爺罰她嗎?」


  「都好好做事,別論主子是非。」


  枸杞來訓斥了一句后,小丫鬟們都不敢再說話。


  而此刻內屋裡,蘇棠氣呼呼在炕上坐了下來,依舊沒給霍伯爺一個好臉色。這邊霍伯爺也是依舊沒與她計較,見她坐了下來,他只拉了張凳子來,坐在了她對面。


  「我是有些不明白,蘇氏,你這氣來得有些莫名其妙。」霍令儼端坐在蘇棠平時梳妝時候坐著的綉墩上,因為綉墩比較矮的緣故,他那雙長腿幾乎有些無處安放,只能抻到了蘇棠跟前去,兩人四隻腿交錯放在一起,某個角度看起來,倒是有些曖昧不明,但兩人似乎誰都沒有注意到,只談著正事,「說說吧,因為什麼生氣。」


  要說蘇棠真正生氣,也的確是有些。不過,還不至於氣成這樣。


  她這樣做,也是有目的的。


  不趁著現在有機會的時候好好談一談條件、得些利益,難道,還等以後他用不著她的時候再求嗎?


  所以,蘇棠依舊鼓著臉說:「伯爺是真不懂啊,還是裝不懂?」


  「別廢話了,說重點吧。」霍令儼將坐在對面的人那些小心思都瞧透了,看著她在這裡故意甩臉子演戲,他雖然覺得十分有趣,但總歸耐心也是有限的,他沒那麼多功夫耽誤在這些小事小情上。


  蘇棠見好就收。生氣不是重點,生氣不過是引起他的重視。而重點,是接下來要說的事情。


  「伯爺,我今天是不是幫了您大忙?」她問得理直氣壯。


  霍令儼輕輕頷首:「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的確算是。」沒等蘇棠說話,霍令儼又說,「但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如今你我是夫妻,乃是一體。我的既得利益,也是你的。」


  蘇棠並不上他的當,不承認:「我可不敢這樣想。這整個伯府的一切都是您的,但卻不是我的。連我這個人都是您的,伯爺您說,我又怎麼敢稱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呢?」


  霍令儼輕聲哼笑了下,沒說話。


  蘇棠知道他這是在等著自己繼續說下去,所以直接說了道:「雖說如今你是伯爺,但若不是大爺戰死沙場二爺雙腿殘廢,這個爵位也輪不到你頭上。我知道,若是當初真沒輪到伯爺頭上,伯爺或許不會計較。但如今既是輪到了您頭上,想必再讓你放棄一切,會捨不得吧?」


  蘇棠想著,反正自己在他面前耍過的小聰明也不是一次了。他這麼厲害的一個人,還是不要與他兜圈子的好。


  直來直往,或許他還會覺得你有幾分真誠。


  「伯爺,妾身說得對嗎?」蘇棠問。


  霍令薄唇略彎了個弧度,沒說對不對,只淡聲道:「繼續。」


  蘇棠這才繼續說:「二嫂是母親娘家侄女,二房又育有一子筌哥兒。而我呢……出身不高,又與母親娘家沒有絲毫瓜葛。母親為著她老人家自己利益、為著她娘家利益……偏心二房,其實也沒錯。」


  「當然,伯爺您也沒錯。不過是立場不同,大家都想為自己爭取些利益罷了。」


  蘇棠又嘆了口氣說:「伯爺雖然不待見我,可我好歹也是您的妻子。此時此刻,我與伯爺才是一個陣營的。中饋大權落在我手中,其實就是落在了伯爺您手中。」


  「我不知道霍家有多少家業,但霍家雖則被降了爵,陛下卻是沒有抄查家產。想來,也是不少的吧?」


  霍令儼點了點頭:「不算太多,卻也有些。」他身子稍微動了下,腰背更挺直了些,目光依舊落在蘇棠臉上,繼續說,「他們都是我的家人,我的母親,我的侄兒,我自是不會虧待。但不虧待是一回事,主動權必須掌握在自己手裡,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既是看得明白,也懶得我給你解釋……」


  「你生氣,無非就是覺得自己沒討著瞧得見的便宜。說吧,想要什麼。只要我能給的,我都給。」


  見他這聰明人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蘇棠索性也不再綁著臉,她笑起來說:「我想要什麼,伯爺你心裡明白。」她豎起一根手指來,「一萬兩銀子。」


  「只要你給我一萬兩,我保證能打敗二嫂順利拿到那對對牌。」


  「口氣倒是不小。」霍令儼說,「你也別小瞧二嫂,母親沒有誇大,她的確是自小跟著舅母學過這些。她雖然性子急躁了些,但人卻不笨,又有基礎,學起東西來,比你快。」


  蘇棠雙手撐著下巴,有些自豪的眨巴著一雙水靈靈泛著漣漪的大眼睛:「這個伯爺就別管了,一萬兩銀子的事兒,答應不答應?」


  霍令儼雙手交握,擱在腹前,身子卻朝前傾了些。


  「我答應你。」


  蘇棠展顏一笑,立即跳下炕去,從一邊的柜子上將早已寫好的契約拿了來。


  「空口無憑,簽字畫押。」


  「什麼?」霍令儼望著送到眼前的白紙黑字,眉心輕蹙了下。


  倒是沒想到,她敢跟自己談條件也就罷了,竟然還敢按頭談條件?


  023

  蘇棠卻是笑得挺歡的:「伯爺方才答應得那麼快,現在又猶豫,不會是存了心想騙我這個小女子的吧?」


  霍令儼目光在她臉上落了一瞬,而後直接奪了那張薄紙來,目光快速掃了下,才又抬頭看著人問:「你處心積慮這麼久,不惜毀了清白之身也要謀算著嫁到霍家來,不會就是為了這點錢吧?」


  蘇棠略憨憨笑了兩聲,說:「一萬兩對您來說當然不算什麼,但對我來說,卻是很大的一筆了。」


  她認真說:「明人也就不說暗話了,我那麼算計你……除了……除了覺得您有魄力有擔當有膽識又一表人才外,也是覺得……」他扯了一堆沒用的后,才拐到正題來,「也是覺得霍家落魄了些后,我那種出身的人,想嫁進來,總比嫁去什麼王府啊國公府啊的容易些。我知道,您瞧不起我。不過沒關係啊,如今咱們就是合作的關係。」


  「等哪天你翻身了,一飛衝天了,到那時候,您再休了我,好不好?」


  「這個霍伯夫人的位置,我就先厚著臉皮霸佔著。哪日你有機會娶得到心儀的女子了,與我說,我保證到時候立即收拾好鋪蓋走人,馬上讓出位置來,不叫您為難。」


  霍令儼卻是根本就沒把她的話當真,只當她在這裡胡說八道。


  「印泥。」他似是有些不耐煩,曲指敲了敲矮几的面兒。


  「我給你拿。」蘇棠立即飛奔去找了印泥來,然後瞪圓眼睛親眼看著他霍伯爺按了手指印。


  霍令儼按了手指印后,遞了過去。蘇棠接過來,笑眯眯又檢查了一遍,然後小心翼翼藏了起來。


  等她人再坐過來的時候,方才的矮几上,已經摞了一堆書。


  「你以前在家的時候,讀過什麼書。」霍令儼抬眸看了眼人問,又兀自說,「你父親是讀書人,想來不會沒讓你讀過書。你都讀過哪些書?算術都學過哪些?懂到什麼程度。」


  蘇棠雖說也是碩士研究生,但其實並不怎麼愛讀書。


  小聰明是有些,以前上學的時候,因為有父母的監督,不敢鬆懈,成績也能穩居前三。不過,她卻不愛讀書,更愛錢一些。


  她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那一族也是中醫世家。考大學的時候,她外公小姨希望她讀中醫專業,她父親希望她選心理學,而她自己,則只想讀經濟學。


  她外公外婆這輩子就兩個女兒,她媽跟她小姨。她媽只她一個閨女,偏她小姨還是個不婚不孕族。


  她外公一家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說是將來的衣缽是否得以繼承,就靠她了。可她爸是大學心理學教授,總跟她說,別的病都好治,唯獨這心病不好治。


  她爸告訴她,學中醫沒用,不如學心理學,將來指定比中醫能救人。


  獨生子女就是這麼命苦,兩家都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以至於人家大學逍遙自在爽翻天。而她……則是天天背各種藥名看各種書,複習各種資料,時時刻刻都在備考,只為了拿心理學跟中醫學的雙學士學位。


  本以為大學畢業了,苦日子也就到頭了。


  結果她萬萬沒想到,偏兩家人又坐在一起背地裡算計著逼她考研。


  她大好的年華啊,就那樣被浪費了。等她念完研究生家裡再逼著她讀博的時候,她誓死反抗。


  或許是她以前太過乖乖女好脾氣了,終於硬著脾氣反抗一回,家裡人竟然真被她嚇著了。哄著說不管她了,只要她好好活著,比什麼都好。


  所以,她最後就做生意去了。


  別的本事沒有,好歹是中醫碩士,再說如今女人們盛行養生美顏。所以,她便順應時勢開了個養生堂。


  從小門面做起,運氣倒還不錯,幾年時間,就讓她闖出了些名堂來。


  只可惜她命中帶衰,老天彷彿見不得她過好日子。好不易一切都走上正道了,結果卻莫名其妙穿越了。


  到了這裡,還得一切從頭來。


  蘇棠已經很久沒看過書了,一看到這些書,她就腦闊疼。


  心不在焉,便打起哈欠來,兩隻眼上眼皮下眼皮也開始控制不住的打架。就像以前上課的時候,每次講到理論課,她都覺得困。


  霍令儼敲了敲桌子。


  蘇棠揉了揉眼睛,才說:「非得看這些書嗎?我不太想看。」


  霍令儼一下就看透了她,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不是個勤奮的。或許有些機靈勁兒跟小聰明,但是難成大事。


  不過,好在他老人家有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倒也不怕。


  「這樣吧。」霍令儼將手上的書扔在一邊,認真說,「短時間內讓你從最基本的學起,想你也沒那個本事。學管家,多與錢打交道,你別的暫且可以不學,但算術必須給我老老實實學。」


  「我每天會親自給你出題,你先自己做,做完我再給你講解。所謂熟能生巧,題做多了,自然感覺就來了。」


  「不過我也有言在先,若是不好好學、或者已經講過的題還錯,休怪我不客氣。」


  「那爺您打算怎麼不客氣啊?」蘇棠好整以暇看著他,倒是一臉不怕的樣子。


  霍令儼眯眼哼了一聲:「錯一道題扣你一千兩,扣完為止。」


  「喂喂喂,你這就過分了。」果然是抓到了她的痛處,蘇棠嗷嗷叫了起來,「你怎麼可以這樣?」


  霍令儼卻肅著張臉說:「嚴師出高徒,我不嚴厲些,怎麼管教你?不然你以為……你那一萬兩銀子就是那麼好拿的?」


  蘇棠說:「我不管,反正白紙黑字寫著的,只要我拿到對牌,你就給我錢。至於我是怎麼拿到對牌的,這個就不勞煩伯爺您操心了,我自有我自己的法子。」


  霍令儼說:「你的確是有幾分小聰明,但你要記住,若是你不虛心多讀書多學習多做準備……你的這幾分小聰明,不但不會讓你成功,反而會成為你最為致命的缺點。我想要的東西,就務必要拿到,不允許存在半點閃失。蘇氏,你想與我合作,想得到你想要的,就必須聽我的。」


  「那行吧。」蘇棠無奈妥協,「我答應你,可以按著你說的那樣好好學。不過,就算錯了,不許你扣我錢。」


  「我做錯了我再繼續認真多做幾遍就是,你扣我錢算什麼。合著回頭我給你拿到了你想要的,自己卻一文錢得不到?那我白忙活這一場圖什麼啊。」


  「你倒是不傻。」


  「是您覺得我傻。」蘇棠有些不屑再與他說話。


  夫妻兩人正說著話,珠簾外面,奶娘抱著嗷嗷直哭的小爺說:「這小二爺不知怎麼的,突然哭了起來。怎麼哄都不行,夫人,我實在是沒了法子。」


  「抱進來吧。」蘇棠巴不得呢。


  秋娘抱了笙哥兒進來,蘇棠忙接了來抱在懷裡。說來也怪,蘇棠一抱孩子,他就不哭了。


  秋娘一旁笑著:「瞧,小二爺是真的認人了。夫人抱他,他就不哭了。」


  「娘沒白疼你。」蘇棠臉頰貼著笙哥兒臉頰,一臉幸福,「還是老規矩,你歇在外間吧,小爺今晚跟我睡。」


  「這……」秋娘不敢接話,目光朝坐在一旁的霍令儼瞥去,在等著他的吩咐。


  霍令儼說:「就按夫人說的做。」


  「是。」秋娘這才退了出去。


  蘇棠不想看書,所以便抱著兒子坐在霍令儼身邊,故意說:「瞧,小南瓜,今兒你爹爹也在呢。看看他,拿小手抓他,讓他抱抱你好不好?你瞧瞧,你爹爹多高冷啊,都不理人的。」


  「怎麼辦,他都不喜歡你,更不喜歡為娘的……往後咱們母子的日子可難過了。」


  「胡說什麼呢?」霍令儼蹙眉望過來,頗具壓迫性的睇了蘇棠一眼,繼而將兒子抱了過去。


  「你平時在家就是這樣教他的?說的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蘇棠手肘擱在矮几上,雙手捧著臉,盤腿坐著說:「伯爺要是嫌棄我教得不好,那您自己教啊。您自己天天甩著兩個膀子什麼都不做,卻還反過來指責我?我可真是委屈……比竇娥還冤。」


  霍令儼是個愛安靜的人,其實挺煩她在自己耳邊聒噪著說個沒完的。不過,想著訓斥也無用,就索性直接無視。


  蘇棠見他們父子相處得好,就趕緊趁機打哈欠說:「我困了,先去睡。」


  「誰允許你睡了?」霍令儼冷著臉將人叫了回來,直接扔了個薄薄的冊子過去,「這些題今天晚上不做完,不準睡覺。」


  「啊?」蘇棠叫,「這都多晚了。」


  「多晚也得做。」這是死命令,沒有商量的餘地。


  霍令儼抱著兒子站起來,望著站在不遠處正喪著臉的妻子說:「我先哄著笙哥兒睡,一會兒再來監督你。」往床的方向走了幾步,還不忘回頭叮囑,「你最好認真點,別以為嬉皮笑臉就能矇混過關。」


  「霍扒皮!」


  「你說什麼?」


  蘇棠立即擠出比哭還要難看的笑來:「我說爺您辛苦了。」


  024

  憑他霍大伯爺的耳力,不可能沒聽清楚方才蘇棠的那句嘀咕。只不過,他懶得與人計較罷了。


  蘇棠沒得選擇,只能乖乖坐了回去。


  案角點著蠟燭,蘇棠盤腿坐在炕上。隨手翻著那本小冊子,她真是腦袋疼得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她最快樂的一段日子,就是二十四歲到二十八歲的那幾年。那幾年她做生意,雖然很辛苦、比讀書還要辛苦幾倍,但因為是她喜歡做的事情,所以她怎麼都覺得是快樂的。


  她討厭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但有時候其實她也感謝她的親人的。如果不是她的親人在該讀書的時候逼著她讀書,讓她懂得更多,或許畢業后,她事業也不會有那麼順利。


  因為書讀得多,專業知識過硬,她走出去跟人談生意的時候,也十分自信。因為本科研究生都上了全國重點,所以人脈也有,各個領域內,她都能有些熟人。


  做生意嘛,都是有熟人好辦事。


  她雖然性子懶惰,但是腦子卻不糊塗。什麼時間段該做什麼事情,她心裡門兒清。


  所以,就算會犯懶胡鬧,但卻不會耽誤正事。等霍令儼哄了小南瓜睡著後走過來,蘇棠已經做完了他布置給自己的任務。


  「小南瓜睡了?」見人來,蘇棠忍不住回頭往床上看了眼。


  遠遠瞧見小傢伙小小的一個人兒霸佔著整張大床安安靜靜躺著,老遠就瞧見他略圓潤的胖臉,她就覺得仿若整個心房都被填滿了一樣……幸福感爆棚。


  「睡了。」霍令儼隨意應了一聲。


  為了方便一會兒檢查作業,他抽了綉墩來,挨著坐在一旁。蘇棠隨手將作業冊子遞了過去,有些小得意。


  「這麼快?」霍令儼輕蹙了下眉,似是不太敢相信。


  翻開冊子,一題題看了下去,當發現幾道題全部都做對了的時候,他才扭過頭來,目光幽幽探著隨意盤腿坐在旁邊的小女子。


  倒是他小瞧她了?

  「伯爺這回可以相信我的實力了吧?」蘇棠認真說,「這樣簡單的題目我都會,而且您放心,我保證不會做錯一道題。所以您也別逼著我,我心裡有數。」


  「你是怎麼做到的。」隨手將冊子合上,霍令儼認真問。


  蘇棠卻開始漫天胡吹:「我從小不愛讀那些詩詞歌賦,但卻唯獨對算術感興趣。爹爹說,我對數字敏感,有這方面的天賦。我適合開鋪子做生意,跟銀錢打交道。」


  「只可惜……我爹爹是讀書人,覺得經商的人都是滿身銅臭味,所以他並不認可我。您也知道的,我一個小女子,養在深閨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又能如何?」


  「好在啊,現在嫁了人,他卻是管不著我了。」蘇棠身子坐正了些,認認真真的盯著面前的人看,「伯爺,您若信得過我,日後別只讓我管著內宅的事兒,外頭那些收租子啊談生意啊……這些事兒,都可以找我去。」


  霍令儼只抬眸睨了她一樣,沒給答覆,只說:「既然如此,你便也早早歇著去。」


  蘇棠卻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於是商量著說:「伯爺可不可以配合著我演一場戲?」


  ~

  天氣越來越冷了,老夫人發了話,讓幾個兒媳婦不必日日早晚都去請安。


  所以,這些日子來,蘇棠除了逢初一十五去榮安堂請安外,其它時間都呆在自己院子里。可以說算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漸漸的,便從靜軒閣內傳了一些消息出去。說是……三夫人腦子笨,什麼都學不進去,惹得伯爺十分生氣。伯爺素來嚴厲,見三夫人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已經在靜軒閣內發了好幾次火。


  三夫人則是天天哭,飯都吃不下,覺也睡不好,人都瘦了一圈了,氣色更是差勁。


  消息很快傳到了二房的寧清閣,二夫人許氏得到這個消息后,立即問:「可是真的?消息從哪兒聽來的?」


  許氏貼身丫鬟書香回話說:「奴婢是打聽得千真萬確后,這才來稟告夫人您的。奴婢聽說……自從伯爺開始管著三夫人讀各種書後,兩人就沒為著這事兒少吵過架。」


  「只不過起初的時候靜軒閣的人嘴巴嚴,所以消息一時沒傳出來。今兒傳了出來,還是因為伯爺發了大火,在靜軒閣當著好些丫鬟婆子的面訓斥三夫人,三夫人都被訓哭了。」


  「靜軒閣的黃連說漏了嘴,叫奴婢聽著了。」書香笑著,「夫人,三夫人不過是小戶人家的女兒,如何跟您比啊?再說,老夫人也是偏心著您的,奴婢在這兒提前恭賀主子,恭賀主子即將成為咱們霍家真正掌權的女主子。」


  許氏心裡自也是高興的,不過,她卻也不敢掉以輕心。


  「只希望如你所說的一樣,別回頭空歡喜一場。」她到底有些謹慎之心,對書香說,「書香,你去將大夫人請過來,我有話與她說。」


  「是,奴婢這就去紫幽閣請大夫人過來。」


  很快黃氏便過來了:「你特意派了書香去找我,到底所為何事?」


  聽到聲音,許氏立即笑著迎了過去,十分親昵地挽著大夫人手說:「近來天氣越發冷了起來,母親免了你我的晨昏定省,咱們也好些日子沒見面了。這不,派了書香去請了大嫂您來,咱們妯娌好好說說話。」


  大夫人是安靜的性子,平時也不愛爭搶。她性情溫和,但卻不代表她糊塗。


  大冷的天,特意派了身邊的大丫鬟請她來,怎麼可能只是說說話那麼簡單。


  大夫人開門見山問:「說吧,到底何事?」


  二夫人這才說:「好大嫂,我有一事相求,還勞煩大嫂您替我跑一趟去。」


  「去哪兒?」大夫人不明白。


  二夫人拉著人坐了下來,這才說:「不知道大嫂有沒有聽說靜軒閣的事兒。」


  大夫人秀氣的眉毛輕輕抽動了下,心下瞭然。


  她笑著說:「這些日子天冷,咱們都不常出來走動。三弟妹跟三弟的事兒,我也是今天才聽丫頭說的。不過,想來是下人們閑來無事胡亂嚼的舌根吧。三弟妹再怎麼樣,那也是育有笙哥兒的,又是名正言順的伯夫人,三弟不至於。」


  二夫人卻輕哼了一聲,頗為不屑地說:「怎麼不至於了,老三如今頭上頂著伯爵,心大了手也長了,連內宅的中饋之事都想管。我算是看明白了,他這擺明了是想府內府外一把抓,完全把咱們大房二房攥在手心裡。咱們命苦,男人死的死殘的殘,偏只他一個好端端的。」


  「若不是大表哥二表哥出了事兒,哪裡輪得到他小子啊。」


  二房或許還有指望,那是因為二房有個筌哥兒,所以,她想爭一爭也沒錯。但是大夫人卻不一樣,她是寡婦,男人死了,甚至還被安上了私通敵國的罪行,她膝下無兒無女,這輩子早就沒指望了。


  所以二房三房的事兒,她根本不願插手。


  「筌哥兒還小,而三弟正是盛年,也只有他可以撐起咱們霍家的門楣來。至於將來如何,那都是十幾年後的事情了,誰也說不準的。你的心情,我也明白,不過,既然當初是太夫人奏請陛下封的三弟爵位,你也不能說什麼。凡事,還是得以大局為重。咱們霍家能不能興旺,大郎能不能沉冤得雪,還得靠三弟。」


  提起霍家大爺來,大夫人整個人都變了,眼睛里不自覺便泛起淚澤來。


  想著曾經他們擁有過一段多麼美好的時光啊,那時候的她那麼幸福,她甚至一度以為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她嫁給了自己從小仰慕的男人,從小崇拜的英雄,而且,難得的是,這樣的英雄心裡也是有她的。


  像他們這樣的人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難得再能兩情相悅。


  只是好景不長,他終究是離自己而去了。


  這兩年多來,多少個日日夜夜,她無時無刻不在想他。常常夢迴轉醒的時候,枕頭都濕了。


  撕心裂肺之後,她早就痛得麻木了。如今再想起那個人、想起那些美好的日子來,她倒是能平靜許多。


  「大嫂,你還好吧?」二夫人看出了不對勁,輕輕問了一句,拉著她手說,「你說大表哥沒死,當年帶回來的那具屍體不是大表哥的,我相信你。我也覺得,大表哥肯定沒死,遲早有一天,他會回來的。」


  「等他回來了,洗刷了咱們霍家的冤屈,咱們霍家就又可以和從前一樣了。」


  大夫人卻笑著,那笑容有些近乎絕望的慘淡。


  「若是他真的沒死,為何兩年多時間都過去了,他還沒回來找我?我騙自己他沒死,但有時候想想,或許大家都笑我傻。」


  「你才不傻呢,你是最長情的。」二夫人說,「你也是最幸福的。你性子那麼軟那麼好,大表哥他其實一早就喜歡你了。他是個不善言辭的人,所以他心裡怎麼想的,你們都不知道。但我卻不一樣啊,我在閨閣的時候,常常來姑媽家玩兒,大表哥的心思,我瞧得最清楚了,他就是喜歡你。」


  「而且這輩子,心裡只有你一個。」


  大夫人卻不想再提這個,她很難過。


  大夫人抬手擦了擦眼角,才笑著問:「讓我去三房幫你探探虛實……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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