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068~0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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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您來得正好, 您定要替女兒做主。」蘇棠沒給蘇夫人機會, 直接搶先說, 「夫人給了黃連一瓶鶴頂紅,交代她毒死女兒。這還不算什麼,早在四個月前, 女兒臨盆的時候,夫人就已經吩咐黃連在女兒每日吃的食物中做了手腳。這朱大夫許老闆,都是證人。至於拿鶴頂紅毒害我……這邊幾位夫人, 可也都是證人。」
蘇大人腦袋有些大,本來聽家僕說後院鬧起來了, 他怒氣沖沖趕過來, 是想訓斥痛罵她們不懂規矩的。結果怎麼也沒想到, 怎麼還扯到了暗害殺人?
她是朝廷命官,若后宅真牽扯到這些骯髒東西, 眼下又鬧得人盡皆知……於他仕途,終歸不是好事。
所以,蘇大人轉身對那些夫人們說:「蘇某有些家事需要處理, 還望夫人們移步別處。」說罷, 也不等那些夫人怎麼說, 直接喊了家丁來, 「請夫人們前頭坐著吃席去。」
岳夫人道:「蘇大人,希望您定要秉公處理此事啊。貴夫人都做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我們可都是聽得真切。」
又沖蘇棠笑:「霍伯夫人,但凡您有任何需求,都可以來找我,我去給你做證去。哎呦,我家老爺為官多年,一直都是公正嚴明的,我雖是斗大的字不識一個,不過跟在我家老爺身邊耳濡目染,自然也是跟我家老爺一樣,最是瞧不得有人以權謀私。」
「好了好了,我們也累了,更是餓了。蘇大人,便不打攪您處理家務事,咱們走吧。」
蘇通內心一團火正熊熊燃燒,面上卻偏偏要裝作十分淡定的樣子,抱手略作一揖送別那些個夫人。
等人都走了后,蘇通猛然變了臉色。
「到底怎麼回事!」
這蘇通蘇大人,其實不過也才三十五六歲的樣子。瞧著偏於文弱俊秀了些,不過發起脾氣來,那震懾力還是有的。
不過,蘇棠並不怕他。
「怎麼回事,方才不是都與您說了嗎?父親,您現在該質問您的好夫人都做了些什麼,而不是在這裡沖我發火。」蘇棠臉色也並不好看,「還是說,根本不是夫人一人想要毒害女兒,父親您也是這個意思?」
「你……」蘇通氣極。
他並不知道什麼毒殺暗害這事兒,就算這個女兒曾做出丟臉的事兒,甚至害得牡丹親事都受連累,他也沒想過說要逼死她。更何況,陛下都親自下旨賜婚了,他這個做父親的,又能做什麼?
他就是失望。
明明從小與牡丹受的是一樣的教育,袁氏待她也不薄,為何長成后,姐妹倆品性相差這麼多?她親生母親也是個知書達理的溫潤性子,怎麼就生出了她這麼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玩意兒來。
「好了,你也別再鬧了。你可知道,你現在鬧,丟的可是為父的臉。」蘇通虎著臉,根本不信蘇棠這個女兒說的話,她從小就是謊話連篇,還常常欺負她妹妹,在蘇通眼裡,這個閨女就是個愛惹事又愛胡鬧的麻煩精。
蘇通望著女兒,看著眼前這張越發酷似那個女人的臉,到底心軟了些,耐著性子說:「棠兒,你這樣鬧,會害得為父丟了烏紗帽。為父在翰林院熬了十幾年,為的是什麼?你今兒,可是讓那些人看了為父的笑話了。」
「父親,我沒在胡鬧。」蘇棠模樣認真,「我說的都是真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對,我是用了些手段,我設計的圈套,等您的好夫人往裡鑽。那岳夫人,是我讓枸杞引她去偷聽夫人的話的,不過岳夫人沒說謊,父親您的好夫人,的確是想要殺我。」
「不管父親您是真的不信,還是其實心裡信了只是因為顧及各方面而不願承認,我不管,今兒這事兒,沒完!」
蘇棠說:「我今兒是有備而來,若是攪了父親的興緻,我感到十分抱歉。不過,我既是來了,就一定要討個說話,您最好也有個態度。我看在,您好歹也養育了……我……十多年的份上,這事我不報官。」
「該怎麼處理,您自己想想清楚。我累了,先回屋休息去……枸杞,黃連,走。」
蘇棠行事雷厲風行,一點不拖泥帶水,蘇通輕皺了下眉,總覺得這根本不是她的女兒了。但也不容他多想,等蘇棠回屋后,他則瞪向站在一旁的蘇夫人。
蘇夫人卻挺了挺背,目不斜視,似是並不怎麼懼怕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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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了房關起門來后,蘇通壓低聲音質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就鬧成了這樣?」
「你知不知道,今天這事情要是傳出去,翰林院大學士的位置,可就與我無緣了。」蘇通在翰林院這個清水衙門熬了這些年了,為的就是將來可以一舉入內閣。
他一步步走來,小心翼翼,就怕一個沒注意落人把柄。這些年,縱使袁氏一直再無所出,他都三十多歲了,膝下也沒個兒子,可也沒有納妾。
為的是什麼?
不就是為了博個夫妻恩愛后宅安寧的好名聲嗎?
像他這種從小地方考進京城來的,與那些勛貴子弟又怎麼能比。人家生來便得富貴,就算不努力,也是一輩子榮華富貴享用不盡的。
但是他不一樣,他平民出身,除了科舉走仕途博得前程外,再無別的選擇。
如今眼瞧著翰林院大學士的位置唾手可得,他不能夠允許在這個節骨眼上有人生事。哪怕是至親……也不行。
「你告訴我,今天她們鬧著說的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袁氏想著,事到如今,就算她一再否認,怕也瞞不過去。所以,袁氏索性承認道:「是,她們說的沒錯。」
就算蘇通本來心裡是有些懷疑,但那也只是疑慮。可他萬萬沒想到,這事兒竟然是真的,她真的想下手殺害過棠兒。
「你何故如此做?」蘇通眉心皺成山,眼神一晃,忽又想到別的,不由質問,「你素來待棠兒不錯,難道,那些都是假的?」
對此,袁氏否認。
「不,妾身待她是真心的。只是,正因為真心待她,所以才如此恨她。」袁氏目光閃過一抹狠意,唇也抿緊了些,用一種頗為怨恨的目光看向自己丈夫,那眼眶裡,似是還含著淚意,「老爺難道忘了嗎?若不是她,咱們牡丹會受到牽連嗎?眼瞧著幾位殿下就要選妃了,若不是她鬧出那樣的醜聞來,憑咱們牡丹的容貌品德,會入不了諸皇子的眼?」
「老爺!牡丹這輩子都毀了!她是您女兒,那牡丹還是我心頭肉呢。」
「她做了醜事,卻能做伯夫人。咱們牡丹那麼溫柔善良,卻非得替她姐姐受那些責罰嗎?妾身是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所以,這才一再讓黃連下毒手。」
「哼,只可惜,那死丫頭膽子小,是個不成器的。」
「你……你!」蘇通倒是頭回見著自己夫人這般可怕陰毒,與平素賢惠端莊的模樣,簡直是判若兩人,「你是糊塗了嗎?啊?她如今是什麼身份?你派人暗殺她,就不怕霍家追責嗎?」
袁氏卻是不將霍家放在眼裡的:「霍家?若是在前朝,這霍家的確榮寵至極,可如今早已改朝換代,霍家是霍蕙太妃的娘家,新帝也已經將霍家由超品侯爵貶黜成如今一個小小的伯爵,老爺您難道還怕霍家不成?不過就是失了寵的皇親罷了。再說,霍家如今雖還有伯爵在身,但卻子嗣凋零,是死的死殘的殘,早不是當年了……」
「而你那好女婿,也只是個看守城門的小小兵頭而已。」
「你一個內宅夫人!你懂什麼。」蘇通厲聲訓斥。
這些年來,蘇通一直老老實實當差,安分守己,從不攀龍附鳳,也不參與什麼黨派之爭。不是他木訥不通世故,而恰好相反,是因為他看得深遠想得透徹。
羽翼未豐,枝葉未繁,那必須先豐羽翼先繁枝葉……等資歷政績熬夠了,官場人脈口碑都有了,再爭不遲。
蘇通平素瞧著悶不吭聲,其實卻深諳官場之道。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既然已經是新帝榮登寶座,那朝中便是新的格局。至於霍太妃十三王,那早就不成氣候了。如今新帝皇位早已坐穩,而幾位皇子更是個頂個的優秀,陛下該頭疼的,早不是什麼霍家,而是諸王。」
「皇家的事,素來風雲莫測。今天是仇人的,很可能明天就是知己、是朋友,全看當時所在的立場了。」
「當年……霍家大爺出征北秦,卻從邊關傳來消息,說是霍大爺謀逆……這謀逆可是滿門抄斬的死罪。可咱們這個新君卻並沒有將霍家斬草除根,不過是收了軍權降了爵位。陛下……不過也是在賭、在下一盤棋而已。」
「這霍家……怕是遲早得再得重用。到時候,霍令儼,怕就是陛下牽制諸王平衡各方勢力的一枚棋子。」
袁氏到底只是內宅夫人,雖則狠毒些,但眼界卻是不夠寬的。聞言,只是蹙了眉問:「可是……之前霍家遞來請帖,老爺為何不去赴宴?」
蘇通輕哼一聲,側頭瞥著袁氏道:「我這是避嫌!我如今……並不想與任何人走得近,就算是親女婿,也不行。」
袁氏當年還在閨閣的時候,一眼就看中了這個進京趕考的學子。不顧他是有髮妻之人,也不顧家裡如何反對,她就是堅持要跟他。
如今想來,她除了相中這個男人的一副好皮囊外,更是為他的這種穩重而又大格局的氣度所吸引。雖則婚後並不如她想的那些夫妻如膠似漆,可也舉案齊眉相互尊重,一晃眼十多年過去了……她的心,一如當年。
袁氏平時也是要強之人,只有在這個男人面前,她才會願意露出自己小鳥依人的一面來。
「老爺,這事的確是妾身欠考慮了,是妾身錯了。只是,眼下怕不是追究誰對誰錯的時候,大小姐這次回來,怕是興師問罪的。看她的樣子,好像勢必是要個說法的。」
蘇通緊緊皺著眉,也一副頗為惆悵的樣子。
「如今,怕也只有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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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棠縮在原主閨房裡,一呆就是一下午,門都沒出。
枸杞黃連兩個伺候在身邊,黃連怕蘇棠餓著,親自端了碗壽麵進來,跪在地上:「小姐,您都一天沒吃東西了,請您吃點吧。」
蘇棠卻朝窗外看了眼:「天都要黑了?」
枸杞略俯身回話說:「外頭筵席漸漸散了,夫人,您總耗在這裡也不是辦法。再等一會兒就要宵禁了,再不走,怕是就走不了了。」
「再等等吧。」蘇棠接過黃連手中的碗筷,正準備吃,卻突然看向黃連問,「這回沒下毒吧?」
黃連使勁搖頭:「沒有沒有!奴婢再也不會了。小姐,奴婢知道錯了,您請一定要帶奴婢走,不然的話,夫人她不會放過奴婢的。」
「你起來吧。」
黃連站了起來,安安靜靜立在一旁。
枸杞卻說:「夫人在等蘇老爺懲罰蘇夫人嗎?」
蘇棠吸了口面,搖頭:「不是。」
「那您在等什麼?」
將面咽下去后,蘇棠才笑著沖枸杞眨眼睛:「等伯爺來接我啊。」
枸杞黃連對望一眼,皆沉默一瞬,之後枸杞才小聲說:「夫人……伯爺會來嗎?」
枸杞雖然平時話少,人也瞧著笨笨的,但靜軒閣的局勢,她卻看得清楚明白。伯爺娶夫人,並非心甘情願,雖說平素並未虐待夫人,但卻也並不關心夫人。
這會兒夫人回娘家來,他又怎麼會跟來呢?
蘇棠心裡也明白,霍令儼根本不會管她死活,更不會在意她在哪裡。不過,不還有太夫人在么。
自己這麼晚沒回去,太夫人想必會問一句。
這霍伯爺又是孝子孝孫,若是老人家發了話,他便會來。
不管他是不是心甘情願來接自己回去,但只要他來了,至少在霍府那些丫鬟婆子們眼裡,她這個伯夫人還是得伯爺眼的。到時候,想必她日子會好過些。
蘇棠不禁覺得可悲,想她在自己的那個時代,何曾這樣處心積慮算計過一個男人啊?
多少小鮮肉向她投懷送抱暗送秋波,也不乏一些位高權重腰纏萬貫的大佬有意包養她,她都從來沒放在眼裡過。如今倒是好了,困在後宅,卻是輕易逃脫不了。
天下之大,這個時代的律法擺在這兒,能逃哪兒去啊?
不如務實一些的好!
「大小姐,姑爺來了。」
正當蘇棠感慨命運的悲催的時候,蘇府的一個小丫頭走了進來。
「就總想著……」蘇棠語氣緩了些,目光悄悄朝霍令儼那邊瞄了眼,卻又立即收回來,一雙烏澄的大眼靈動得很,繼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著肉麻的話,「就只想著,每日能親自去給他送上一碗羹湯,親眼看著他一口一口吃完,我就再無遺憾了。」
言罷,蘇棠竟然不知從哪裡抽出了一方絲帕來,擦著眼裡並不存在的眼淚。
「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霍家、對不起伯爺。我知道,伯爺到現在心裡還在怪我,我也沒有奢望別的,只希望……只希望以後再去爺那裡送湯送飯的時候,爺能別當著那些奴僕的面打我的臉。」
「關起門來爺怎麼給我甩臉子都成,只是外人在的時候,爺能不能稍微給我留點尊嚴。」
蘇棠拿手比劃了下,有些乞求地望著霍令儼。
霍令儼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看著別處。他老人家此刻的臉色,可謂是精彩紛呈啊。
既有看破蘇棠心思的不屑,也有看破卻道不破的震怒,但是當著太夫人的面,他還不能將這份怒火表現出來。否則,氣壞了老太太身子,他就是大逆不道。
昨兒晚上靜軒閣的事情,多多少少傳了些到老太太耳朵里了。老太太是覺得靜軒閣的那些奴才們不太像話,再怎麼著,這蘇氏好歹也是正經主子,怎麼著也輪不到一群奴才去欺負。
「老三,你身邊的那群奴才,的確是太不像話了。你媳婦再怎麼不對,我這個老太婆還沒怎麼冷落她呢,倒是那些個奴才,反倒是陣勢比我這老太婆還要大。」
太夫人雖則老了,可心裡不糊塗。
關於三房小夫妻倆孰是孰非這事兒,既然已經塵埃落定沒別的選擇,那她覺得還是好好過日子的好。再說,如今兒子都有了,又鐵板釘釘是霍家的種,這蘇氏瞧著也還算過得去,何必非得鬧得雞犬不寧呢?
那孟家的丫頭是好,可人孟家是要把姑娘送去做皇室兒媳的,人家壓根瞧不上如今的霍家。
就算沒蘇氏這神來一筆的醜聞,她這小孫子,多半也是會娶別人。這海棠丫頭還不錯,得饒人處且饒人。
老人家上了歲數,就喜歡和和睦睦的,討厭那些個骯髒手段。
但三房的奴僕都是打小伺候在老三身邊的,霍家遭了這樣的難,都還能留下,說明個頂個的忠心。所以,老太太也不希望因為這點要把事情鬧得多大。
那些忠心耿耿的奴才,老太太不想罰,便只能將責任全推到自己孫子身邊。
「依我看,這事兒全怪你。要不是你混賬,奴才們哪裡來的膽子?」太夫人說,「得罰你。」
霍令儼承認:「的確是孫兒的錯。」
太夫人說:「既然是你的錯,那你自己說,要怎麼罰你?」才問完,又問蘇棠,「你說,該怎麼罰他才好。」
蘇棠不傻的,不可能真的認為老太太想罰她親孫子。老人家能這麼說,就算是給她做主了,她也得識趣些。
所以蘇棠笑著道:「祖母,孫媳怎麼捨得您罰伯爺呢。您若是責罰他,倒是不如罰我好了。」
又說:「其實昨兒晚上的事情,都是小事。我想,伯爺也已經吩咐過了,下回我再去,他們不會再攔著我了。他們也不能罰,他們個個對伯爺、對霍家忠心耿耿,若是罰了,豈不是寒了人家的心?」
「祖母……不如這事情,就這樣過去,算了吧?」
太夫人眯眼笑起來,指著蘇棠說:「瞧瞧,你們都瞧瞧。真是好也是她,歹也是她,好人都讓她給做了。行,這件事情,便看在你這丫頭的面子上,誰也不罰了。」
「你們回去,好好陪陪小南瓜。也別再吵架了,家和萬事興,別叫咱們霍家的運勢都讓你們吵沒了。」
蘇棠忙說:「祖母您請放心,我們一定不會的。」
霍令儼抱拳告辭道:「那孫兒便先回去。」
等蘇棠等人都走了后,山茶一邊拿著小鎚子蹲在老太太身邊幫她捶腿,一邊說:「太夫人這回總得放心了吧?奴婢覺得,這三夫人自從生了小爺后,性情大變。方才一番話,三夫人說得頭頭是道,又是罰又是不罰的,其實都是說給三爺聽的。依奴婢瞧,她做咱們伯府未來的女主人,未必不好。」
太夫人眼裡含笑:「是啊。或許……到底是老天垂憐吧,不忍眼睜睜看著咱們霍家就這樣徹底毀了。」
「老大死了,老二殘了。如今……也就只有老三了。若是三房主母目光短淺,沒有些心計成算,如何做老三的賢內助?她越發懂事,這是好事。我相信,咱們霍家會越來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