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密道
楊廣所看到的東西, 顯然就是之前梁泉所說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到了這裡。那些原本以為應該在縣城內的狌狌,眼下也到了此處。
楊廣想起之前梁泉的模樣, 忽而扯住了梁泉意欲起身的袖子,「你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在這裡?」
梁泉誠實地搖頭, 「貧道並不知道這裡有什麼, 只是選中了這裡罷了。」
到了梁泉這個階段,有些行為不過是有感而為。
等梁泉和楊廣兩人翻身而起的時候,那裡的「人」早就離開了。
楊廣停住動作,沉吟片刻后道, 「如果最開始縣城中的數起兇案和那林子里的事情有關,小道長又沒有覺察到, 那麼這動手傷人的事情, 是在我們離開官道林子后才發生?」
梁泉想了想, 隨即搖頭道,「江家出事,的確是在我們離開后,但是林子中這些東西的情況,或許從一開始的時候就被貧道給忽略了。」
梁泉不能說百分百都能察覺到所有的東西,比如上古神獸。
當初睚眥那處是因為祂肆無忌憚地展露著凶煞本源,不然以梁泉的能耐也不能發現那裡地異常。贔屓在那裡數十年了, 也從來不曾出事過。
狌狌倒也罷了, 但是那附身在江公子身上的人……
梁泉迅速在心裡揣度了許久, 暫時有了個猜測, 默默地伸手往楊廣的胸口摸去。
楊廣看著如此淡定的梁泉,氣笑著說道,「小道長,你這動作未免也太過自然了。」
梁泉剛把小木人的項鏈給拽出來,聞言茫然了片刻,又默默地給塞回去,認認真真地問道,「阿摩,貧道需要找木之精華問點事情,不知可否?」
楊廣:「……」有毒。
片刻后,小木人還是到了梁泉手中,他斂眉溫聲道,「你之前,是不是在城外做了些什麼?」
小木人搖了搖小腦袋,又點了點小腦袋,怯生生地含著小手指。
楊廣凝眉,見著梁泉對他說道,「貧道現在才想起來,在入城前,經過那片林子時,的確感覺到木之精華的動作。但那個時候並沒有放在心上,想來就是那個時候,它的動作屏蔽了貧道的感知。」
因此才絲毫沒有感覺到林子裡面更深處的異樣。
楊廣垂眉看了眼小木人,嘖了一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小不點,你還是和小紙人玩去吧。」
小木人:「……」嗚。
梁泉和楊廣兩個人在這裡並沒有停留多久,楊廣在這裡,梁泉也不打算冒進,不過是回頭看了一眼后,梁泉便帶著楊廣轉身離開,倒是楊廣顯得有些不甘心。
兩人回到了城內時,正是萬籟俱靜的時候。
對普通人而言,這些滿天星光並不為他們所知,也沒有所謂的別人提前告知他們,這美麗的場景,大多數人都無緣得見。
當然對這些人來說,這樣的場面或許也不是什麼好事。
星辰隕落,有新生,當然也有毀滅。
楊廣站在窗前,看著依舊清澈的夜幕,回頭看著梁泉,「你什麼時候就推算出來的?」
梁泉正在和小紙人挽著手指,輕聲道,「三日前。」
那正是梁泉提出要趕路的時候。
楊廣不發一言,回頭就上床歇息了。
次日,江婉婷醒來的時候,突然發現梁道長和那個黑衣青年之前的氣氛變得有點奇怪,但是她也不敢去問,就是在心裡想了想后,也沒有開口。
也到了這個時候,江婉婷才發現,她還不知道那個黑衣青年的名字是什麼。
她只是時常聽到梁道長無奈又溫和地喚著他,阿摩。
阿摩是個好名字,但是和這黑衣青年實在是太不般配了。
江婉婷也沒有把這個想法表露出來,在吃了早飯後,小心翼翼地又提出了想去看看家人的想法。
梁泉並沒有拒絕江婉婷的請求。
要是其他的官員,或許要見上一面的確是非常困難的。但是這城內的縣令卻是一個體恤民情,頗受愛戴的官員,很多時候都會外出走動,和普通的百姓交流。
這也成為了江婉婷的一個機會。
楊廣並沒有跟著他們過來,梁泉帶著江婉婷來到了這李縣令每次出來的必經之地,取下了早晨在腰間掛著的小葫蘆。
這小葫蘆看起來非常圓潤,像是有了年頭的老物件。
梁泉輕巧地取下了小葫蘆上面的木塞,然後指尖在小葫蘆口上滑過,又輕輕在江婉婷的左眼上劃過,隨著他的動作,梁泉輕輕念了一句咒。
傳說牛眼淚能夠開眼。
江婉婷只覺得左眼一涼,重新睜開地時候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梁泉只是為她輕輕推開了窗扉。
江婉婷在原地站了半晌,這才慢慢地走到了窗邊。
樓下正好是李大人經過的時候,她還能聽到樓下店鋪的老闆在和李大人打著招呼,李大人笑眯眯地和他說話,還問著這段時間城內的米價。
聽著是一個多麼好的官員啊。
江婉婷捂著嘴,淚流滿面,左眼中倒映出來的畫面,和右眼的溫馨親切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席捲而來的黑氣盤旋在李大人身邊,那些若隱若現的面孔是那麼熟悉,同時又是兇惡到了極點。江婉婷眼睜睜看著她父親咬住李大人的脖頸,而她慈祥的母親正用手撕扯著李大人的耳郭,餘下纏著李大人的魂魄更是不知幾何。
一張張慘白的面孔是那麼的熟悉。
江婉婷上前一步,差點就脫口而出,但是在還沒有開口的時候,就感覺到背後被人輕輕一點,她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梁泉清冷的話語在身後傳來,「人鬼殊途,他們眼下已經不是你的親人,也不再是你熟悉的人。」
眼前這些鬼也可以當做是厲鬼,因為報仇心切,完全失去了理智。
哪怕眼下江婉婷出現在他們面前,只會因為親近的血脈而被他們吞噬,繼而壯大自身的力量前去復仇。
至於這李大人……
梁泉斂眉,天道好輪迴,總會有報應的。
江婉婷眼淚不停地流,整個人顫抖了兩下,沙啞著聲音說道,「我江家一貫樂善好施,也從不做什麼惡事,為什麼,為什麼會出這樣的事情?」
要不是她親眼所見父母的情況,江婉婷是恨不得當場殺了那李大人!
那和善的面孔越看就越發地令人作嘔。
梁泉看著那李大人的身影,又看了看江婉婷的模樣,斂眉掐算了好一會,這才道,「根源還是落在江家身上。」
江婉婷有些茫然,完全想不出來江家到底哪裡得罪了李大人。
梁泉認真地說道,「有因就有果。」他沒有繼續說話,讓江婉婷一個人安靜會,開始整理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先是城內出現了命案,然後又是道人驅邪,接下來是茶鋪的虛耗,緊接著是江家一行人入城,再接下來是江家被縱火,然後又是那狌狌救人……
梁泉心中串聯起來一系列線索,把前頭的念頭給推翻,或許一切的根源,就落在那李大人身上。
府衙,李木站在門外狠狠打了個噴嚏。
這府衙看起來並不是很大,又許多破漏的地方並沒有得到修補,連屋頂也只是隨意地用木板給釘上去的,顯得破破爛爛。
李木回來了,這府衙里資格最老的捕頭立刻湊上前來說道,「大人,那邊出了點問題。」
李大人立刻就皺眉,看起來頗為不喜,「你是怎麼看著的,怎麼能夠讓人給逃出來?」他一邊說著一邊摸著脖子,也不知道在撓些什麼。
老捕頭也不敢抬頭看這個不得體的動作,而是小心翼翼地說道,「說是個武藝不錯的年輕人,在帶走了之後,我們的人跟著到了客棧。」
李大人慢慢地斂眉,「他們帶走的是男是女?」
「是個年輕女子。」老捕頭連忙說道。
「哼,又是這種人。」李大人哼笑了聲,像是極為不屑。
老捕頭連忙附和。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事情了,偶爾會有些人大發善心,在那裡帶走一兩個平頭姑娘。一般情況下李木並不會做些什麼,畢竟成人之美。
「你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如果這兩天就離開的話,就什麼都不要做。如果繼續留著的話,想辦法把人給趕走。」李木吩咐道。
這上頭說隋帝要過來的消息,早早就把李木給嚇了一跳。
雖說隋帝一直有下江南的習慣,但是沒有哪一次是真的經過這裡的,要是在這個當口上出什麼問題,木可不想脫下他這頭頂上的官帽。
老捕頭立刻就離開了,李木鬆了口氣,他這兩天身子不利索,脖子一直發疼,也不知怎了。
還是尋點樂子鬆快鬆快。
他往著府衙後面的屋子走去,然後徑直地經過一條鵝卵石路,然後才到了書房。
這書房的布置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就是尋常普通的擺放,就連桌面上擺放的文房四寶也是最為常見的。
唯一一點不同的地方,就是在中間的桌子上面擺放著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看起來奇形怪狀。
李木進來后,先是隨手關上了門,反著扣上,然後才幾步走到了左邊。
他站在書桌面前停留了一會,然後轉身看著身後的書架,像是想要挑選什麼東西,到那時好一會之後,他的動作卻是停留在了書架上面的某一層。
咔噠兩聲后,整個書架在他面前橫移開來。
這裡竟然是一個密道!
李木撩起官袍下擺,邁步走近了密道。
他伸手在牆壁上摸索了兩下,然後整個書架又一次在他身後給闔上。
在李木進入書房的時候,不管是任何人都不能夠靠近這裡。他的話,在整個府衙裡面就是最高的權威,沒有任何人敢觸犯。
他用五年的時間全然地樹立起了這一點。
李木繼續往裡面走,也不知道這密道裡面到底鑲嵌了什麼,雖然視線有些模糊,但是還是看得清楚前面。
這條密道並不長,看起來像是近一兩年才弄成的,他不過是走了片刻,便到了底。
密道的盡頭是一個普通的房間,看起來有些狹小,但是住著一個人已經是足夠了。
小小的房間裡面有著床鋪和桌子,眼下床鋪上便捆綁著一個漂亮女子,只是面容蒼白,形容枯槁,要不是手腳被囚禁,她恨不得一頭撞死。
「李木,你不得好死!」
見著李木進來,她咬牙詛咒,恨不得李木橫屍當場,暴斃身亡!
這個女子,赫然是本應該死亡的其中一個!
……
楊廣在梁泉離開后,拎著小木人開始在城內走動。
這縣令或許當真是個不錯的官員,偶爾經過百姓的時候,都能聽到他們對李大人讚不絕口,都認為要不是有李大人在,眼下的生活也不會這麼安閑。
可這縣城中總帶著一種揮之不去的古怪感。
楊廣漫不經心地離開一家酒樓,身上還猶然帶著些酒味。
這城內見到來往的走商客人可多了,但是像楊廣這般俊美卻是不多見。但是尋常人也是看上一眼,再不敢看第二眼。
無他,太過犀利,危險的直覺總是在最開始的時候就救人一命。
楊廣不經意地走過了幾條街道,不知怎的就走到了較為荒蕪的地方,這裡看起來像是貧窮人家住的地方,但是也算是規劃整齊。
太安靜了。
整一條街道全然寂靜。
楊廣也是不經意的時候才走進這裡,在發現這裡的情況后,他微不可察地蹙眉。
「吱呀——」一聲,距離楊廣最為靠近的一戶人家,有人正推開那木門走出來,一眼就看到楊廣站在門口,一時間連動作都頓住了。
那是一個面色蒼白的女子,頭巾包紮著頭髮,撩起髮絲的樣子很漂亮,但是無神的模樣看起來有些死板。
楊廣淡淡看了她一眼,便移開了視線,依舊蹙眉看著這片區域,他已經明顯感覺到了不對勁。
那女子躊躇不前,看著楊廣站在門口的樣子有些猶豫,卻不知道楊廣到底想做什麼。
好一會後,才聽到這女子低聲地說道,「這位公子,你是打算……做什麼?」
楊廣完全沒有自己已經站在別人門口許久的念頭,在女子開口后,又看了她一眼,「這裡是怎麼回事?」
那聲音含著三分漫不經心的懶散,又帶著高高在上的優雅,在楊廣剛開口的時候,那女子的臉色便隱隱變了。
她變得有些畏懼。
女子瑟縮著說道,「這位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楊廣挑眉,回頭看著這片死寂的街道,回頭笑眯眯地看著女子,「沒事,我會讓你知道的。」
女子看著楊廣的笑意,整個人恐懼地往後褪去。
楊廣收斂了神情,摸了摸自個兒的臉,他笑起來那麼難看??
……
當梁泉回來的時候,不僅看到了楊廣,同時還看到了被他強制性帶來的女子。
梁泉的視線在楊廣和女子身上來回徘徊了兩下,慢悠悠地想到,他總算是知道這人到底是怎麼傳出這後世淫亂的傳聞了。
這人隨隨便便擄人的態度可不怎麼好。
楊廣慵懶地靠在床頭,伸手把梁泉尚未看完的書籍給勾過來,「這人交給你了。」
梁泉:「……」
阿摩是把他當做斷案的大臣嗎?
原本是一次普通的外出,也不知道是怎麼變成了眼下的場合。
被楊廣強行擄來的女子顯然非常害怕,哪怕是梁泉那一張清俊溫和的臉都沒有用了,但凡梁泉剛靠近她,都能得到女子顫巍巍的後退。
見到這個場景,江婉婷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帶著女子去了隔壁安撫她的情緒。
梁泉在桌邊坐下,伸手給自個兒倒了一杯涼白開,「阿摩,以後別這麼隨意擄人。」
楊廣挑眉,慢慢地掀開了下一頁,「我徵詢過她的意見,她既然沒有回答我,便算是默認了。」
這人太會強詞奪理。
梁泉索性沒有理會他,只是安安靜靜的喝水,這靜謐的室內,倒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來打擾。
不久后,江婉婷才帶著怯懦的女子過來,那女子顯然在經過楊廣的恐嚇后,非常地依賴江婉婷,完全不敢離開江婉婷的身邊。
江婉婷說道,「她叫做阿梅。」
阿梅是城裡人,也是這城內貨真價實的下等人。
梁泉在聽到這個詞語的時候不禁皺眉,連江婉婷也蹙眉地打斷了阿梅的話,「阿梅,你怎麼會這麼說自己?」
阿梅在經過了江婉婷的安撫后,對江婉婷有一種雛鳥依賴的感覺,在聽到江婉婷這麼說后連忙解釋,輕聲地說道,「可這城內,就是這麼劃分的。」
能夠住在這縣城中央的人,就是上等人,圍繞著這些莊院的居住的人,就是普通人,而他們這些住在最邊緣的人,就是下等人。
楊廣驀然地說了一句話,「這縣城中,沒有乞丐。」
梁泉聽著楊廣的話,立刻就反應過來這城內的問題。
的確,這城內沒有一個乞丐。
但是這又怎麼可能?
哪怕是長安城,在天子腳下,梁泉在入城的時候,也的確是在比較破落的地方看到了乞討的人。
怎麼會有一座城鎮,沒有任何一個乞討的人呢?
阿梅啞聲說道,「縣令大人,把我們這些人都搬遷到最邊上,不允許我們進入縣城中央,也不讓我們出城。每天都會在最靠近這裡的街道上施粥一次。」
每天半碗稀粥根本熬不住,哪怕他們長大后想出去賣苦力,守著的人也不願放他們離開。新生兒根本熬不住,前年阿梅的孩子便是撐不過去,丈夫也在去年發病死了。
阿梅到現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被那黑衣青年給帶出來的。
事實上,她已經有三年沒有走出那條街道了。
所有的底層百姓都被強制地要求搬遷到一處,同時被看管起來,有著施粥的名頭,不論是什麼人都會認為是李大人心善,特別是日積月累每天一次,長久下來這可不是什麼輕鬆的事情,何人會不認為這李大人的能耐?
縣城中沒有了這些底層的百姓,又失去了乞討的人,怎麼會不讓來往的人認為這是座好城鎮,這縣令大人也的確是個好官。
楊廣冷笑了一聲,把手上的書籍闔上,隨手給拋到了枕頭上。
「朝廷要求每個地方都必須有存糧,這些都是不能動用的。如果只是為了這點原因,不可能開倉放糧。這麼一大筆糧食從哪裡來?」
江婉婷也正在疑惑,就看到那黑衣青年犀利的視線落到她身上。
江婉婷臉色煞白,脫口而出,「這不可能!」
江家是這城內的大善人,一直都在施粥放糧,那可是人人稱道的好事。
而這樣的好事,江家已經做了數年!
一個毛骨悚然的猜測出現在江婉婷心中。
她的神情漸漸沉寂下來,虛弱地靠在阿梅身上。
阿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這位溫柔美麗的大姐姐也是被那令人害怕的男人給嚇到了,連忙擋在她的面前。
哪怕阿梅的身子也在不住輕顫。
梁泉輕嘆了一聲,「阿摩。」
楊廣收回了視線。
江婉婷只覺得這短短數日,許多事情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以為是父親好友的李大人放火燒了江家;原本以為她只是個普通人,卻有了所謂飛頭蠻的能力,連她自己都覺得害怕噁心;原本以為江家一直以來的善人名頭是她的驕傲,卻不曾想到這背後或許有著如此骯髒的目的。
不過一夜之間,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楊廣對梁泉說道,「你已經串了一條線?」
梁泉沒有反駁。
楊廣點了點頭,「如此甚好。」
梁泉微微蹙眉,看著楊廣說道,「你打算做些什麼?」
楊廣笑眯眯地說道,「你或許不會喜歡的事情,小道長就別問了。」
梁泉蹙眉,阿摩的模樣,怎麼看都像是要大幹一場。
楊廣站起身來,幾步站在梁泉面前,那麼近的距離幾乎能夠嗅到雙方的氣息。
梁泉只聽到楊廣輕柔的話語,「玄學方面,是你的能耐,可世俗的事情,就是我的天下了。」
可這濃濃的霸氣卻是不能消弭。
哪怕現在阿摩看起來像是笑眯眯的樣子,梁泉很是清楚,他是當真發怒了。
梁泉斂眉,挺好,他也不怎麼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