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打暈

  梁泉示意了顧小道士, 他立刻帶著還有些迷糊又欣喜的夏山離開了。


  小紙人拖著軟趴趴的身體靠在梁泉的指尖,猶豫地蹭了蹭,又畫了個圓圈。梁泉微怔, 知道對面有些問題了。


  小木人和小紙人有著某種程度的聯結,如果小紙人連續兩次都差點沒聯結上, 或許從是阿摩那裡出了什麼問題。


  梁泉圈住軟趴趴的小紙人, 然後逼出一點靈氣給小紙人,原本軟趴趴的小紙人瞬間變成了開心的小紙人,倏然地坐起身來,然後抱著梁泉的指尖蹭。


  梁泉給予的靈力大大加強了聯結, 這一次總算是穩定了。


  「阿摩?」梁泉輕聲喚了一句。


  對面並沒有聲音。


  梁泉微微蹙眉,然後又點了點小紙人, 然後暗地裡又施加了靈力, 另一隻手在面前勾勒出水鏡, 這術法原本是從水官而出,但是被梁泉給嫁接到上面來。


  不知是因為距離太過遙遠,還是因為這某種限制,水鏡波瀾頓起的樣子,並不能看得非常清楚,但是至少能看得見楊廣昏迷的樣子。


  梁泉輕聲道,「沒有問題。」


  弘農龍脈恢復, 阿摩會昏睡過去是理所應當。


  小木人點點頭, 然後這個水鏡就消失了, 兩者間的聯結也就此斷了。梁泉注意到, 阿摩身上還覆蓋著一層淡淡的青綠色,顯然是木之精華在進行防護。


  梁泉把小紙人送回去窗邊繼續曬太陽,然後整理了思路。


  不論這個觀主是不是沉靜白,三元觀必定有些不對勁。這從阿摩派人跟蹤了數日後,三元觀並沒有任何人出入可以看出來。


  三元觀本來就是對外開放的道觀,沒有異常的理由不可能閉觀。


  從那個弓弩中年人來看,他所攜帶的小石像是假貨,梁泉並沒有在上面感受到任何東西,而徐三娘和矮小薩滿的話中,徐三娘是被迫為他們探龍點穴尋位置,把一些真小石像染血后埋入位置,梁泉幾乎把所有的小石像都給挖了回來,餘下的一兩個問題應該不大。


  不論如何,這小石像必定不是什麼好物。


  阿摩前段時日精神恍惚的問題,弘農龍脈既然解決了,他的問題也自然是消失了。


  可定位了弘農龍脈,又在這裡布下諸多後手的人,不可能僅僅只是為了對龍脈造成影響而已。


  梁泉凝眉,他原本前往群山,早有了動用言靈的念頭,但是小玉片解決了這件事,梁泉也沒有開口。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自身,梁泉一直不願意頻繁動用言靈,除了他不願意影響世事外,更是梁泉總隱約感覺到,他用得越多,就越不對勁。


  看人,看事,看物,每個人總是有著每個人的立場,可梁泉的立場卻是原來越……他凝眉,望著外面的日頭微微出神。


  ……


  長安城,皇宮,寢殿。


  隋帝從昏睡中醒來,整整過去兩個時辰的光影,他捂著腦袋坐正了身子,然後觸手碰到了個硬疙瘩,小木人在他手底下鑽出來,然後仰著小腦袋看著隋帝,神情流露出些許歡悅。


  隋帝伸手按了按小木人的腦袋,這小不點的情緒倒是越發明顯了。


  他看著外面的日頭,天色幽黑,顯然已經從中午直接到了晚上,楊廣站起身來,寢殿外傳來些許動靜,有個侍從扯著嗓子說道,「陛下——陛下——」


  隋帝已經獨自在裡面待了太久了,往日到了時辰后,他都會召膳,但是今日已經到了夜晚,但是隋帝依舊沒有任何動靜,要不是往日隋帝的威壓太重,他們早就闖進去了。


  楊廣淡聲道,「半個時辰後傳膳。」


  一聽到隋帝的回應,外面等著的人立刻就鬆了口氣,無論如何,陛下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外面守著的侍從退下去,楊廣則是在殿內來回踱步,他不可能無緣無故昏迷過去。


  「梁泉……」他默算了一遍,目光炯炯地落在了小木人身上。


  小木人小跑著從床榻跳下來,然後又一陣狂奔,一下子撲在了楊廣的鞋子上。楊廣一臉嫌棄地把它給勾起來,「你想做什麼?」


  小木人耿直地當著他的面畫了個圈。


  喲,這小不點開始能觀察別人的心思了?


  「梁泉。」


  楊廣的話出口后,自身微頓,這還是他第二次叫梁泉的名字。


  「阿摩。」梁泉輕柔的聲音從對面傳過來,「你沒事吧?」


  楊廣站在原地活動了身體,「甚妙。」


  這兩個字組合而成的詞語從楊廣嘴裡脫口而出的時候,就已經甚妙了。


  楊廣和梁泉都沉默了兩息,不約而同地避開了這個話題,「你做了什麼?」楊廣問道,如果不是梁泉這裡做了什麼,他是不會這麼問的。


  梁泉淡定地說道,「去了一趟弘農,處理了點龍脈的問題。」


  楊廣眼眸幽深,神色沉靜,「你找到了源頭?」


  「弘農不是源頭。」梁泉搖頭,「源頭在別處。」或許是昆崙山。


  兩個人又同時沉默下來,但是這一次沉默的時間比以前更久,但是這種沉默反倒是柔和的氛圍,梁泉覺得很舒服。


  在這種本該很溫和舒服的氛圍中國,楊廣忽而說了一句話,「小道長,你是不是還喜歡我?」


  梁泉:「……」


  這話這麼直接,梁泉無奈輕笑,「你當然是貧道的摯友。」


  楊廣挑眉,「我問的可不是這個意思。」


  梁泉抿唇,「阿摩想知道什麼回答?」


  楊廣似笑非笑,露出個微妙的笑容,伸手按住了旁邊不斷地在爬膝蓋山的小木人,「若是如此,這樣吧,我換個問題,小道長,你不如說說我們以前發生的一些趣事。你瞧我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只有你還記得我們的關係,我豈不是非常可憐?」


  ……要說真的可憐,也理應是被遺忘的梁泉可憐一些。


  梁泉輕笑著搖頭,然後開始給楊廣講述他們以前的事情。


  直到顧小道士不得不入門,這才打擾了梁泉和楊廣的對話,他摩挲著小紙人的紙腦袋,暫時中止了對話,「發生什麼事了?」


  顧小道士猶豫地說道,「師兄,夏山似乎有點問題?」


  梁泉道,「他怎麼了?」


  顧小道士扭捏地說道,「我把他給敲暈了。」


  梁泉也沒想到顧小道士直接動手了,輕聲問道,「他現在呢?」


  顧小道士道,「剛才師兄示意我們離開后,我就直接帶著他回到了我們房間。我身上滿是草屑,就想著換個衣裳。」


  「但是等我換完衣服從後面走來的時候,剛好看到夏山神情恍惚地看著外面,臉色扭曲了好幾下,像是從平日的模樣變得猙獰了起來。」


  「我覺得不對勁,他突然做出了一個翻窗的舉動,我不得不直接打暈了他。為了防止我出來的時候他偷跑,我給他捆在床上了。」


  梁泉頷首,站起身來隨著顧清源走到對面去。


  顧小道士的做法並沒有錯,雖然用法術或者黃符貼在他身上或許也是個方法,可夏山也是有些神異在身,要是忽然爆發跑走,還不如從一開始的時候就直接給他捆上。


  梁泉仔細觀察著昏睡中的夏山,他面色安詳,眉頭鬆緩,沒有任何的跡象表明他剛才有什麼特殊的舉動。


  顧小道士也隨著梁泉站在床邊,疑惑地說道,「我剛才離開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的。」


  難道是他看錯了?

  顧清源二丈摸不著頭腦。


  梁泉似是看透了顧小道士的念頭,對他搖頭道,「不,你沒看錯。夏山的確是有問題。」


  「他有什麼問題?」


  一個雍容懶散的聲音突然想起,讓顧小道士嚇了一跳,他左右看著屋內,然後緊張地拔出了長劍,「什麼鬼東西?」


  「你從哪裡收來這麼個逗趣兒的玩意兒?」那個聲音似是抱怨似是親昵地對梁泉說道。


  梁泉輕道,「不要這麼稱呼顧師弟。」而後他又沖著顧小道士說道,「這位是阿摩。」


  顧小道士還沒聽完梁泉的話,突然激動起來,「你就是梁師兄的摯友?」


  阿摩頓了一下,低低笑出聲來,「這倒是不錯。」


  梁泉沒有理會他們兩人的對話,顧小道士甚至連阿摩的樣子都沒看到,兩人就交談甚歡。


  夏山安靜沉睡著,梁泉的指尖摸了摸他的眉心,而後看著他迅速發紅的指尖,搖頭道,「小師弟,這段時日夏山不能再跟著你了,讓他跟著我吧。」


  顧小道士和夏山一直是開一個房,一來省錢二來他們樂意。


  顧清源緊張地看著梁泉,「師兄,難道真的是……」他想起了夏山的身世。


  梁泉正要回答,阿摩的聲音強勢插.入,「等等,小道長,為何你對著我便是自稱貧道,對著小師弟就是我,難道你同我的關係,還比不上小師弟嗎?」


  阿摩哀怨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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