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無題呀
客棧內一片狼藉, 之前擺放著的桌椅都被踹開, 地面滿是碎屑。彘被一個人提著尾巴,體形縮小得近似牛羊般大小。
「天生為奇,便是你了。」
那道沙啞的聲音帶著自然律感,舉手投足都暗含著天理一般, 彘尾巴僵直, 恍惚間想到一個詞。
令出法隨。
他劇烈咳嗽起來,在被捏住了弱點后,彘就算想變回人類的模樣也甚難。
那人兩指並起, 在彘的脖子劃下了重重的一道, 迸射出來的血液剛好落入身前懸浮的一個不足手指長的小瓶子里。
這小瓶子看著平平無奇, 可彘大量的血液流入后,卻絲毫沒有填滿的感覺。
大量失血讓彘掙紮起來, 他借著尾巴的力道狠狠往後一撞, 利齒讓身後那人微微避開, 撒手讓彘摔落到地上, 或許那人有些許潔癖,看著彘的模樣蹙眉。
「咄!」
門外一聲巨響, 泛著淡光的禁制被梁泉一劍劈開, 他立在門前看著那一人一獸, 神色冷峻。
那人握住懸浮在身前的小瓶子, 悠悠嘆息道, 「罷了, 這些血勉強也夠。後會無期。」
他周身黑色涌動, 恰似打算瞬移離開,梁泉眉色一厲,撒手讓小劍自由,雙手掐訣,一道靈光瞬間沖著這不請自來之人。
他臉上有著遮掩,使了法術而看不清楚相貌,他揮手出刀劈斷梁泉的靈光,也因此不得不中止了離開的舉動。
「梁泉,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壓著嗓音說話,聽起來像是有些憤慨和失望。
梁泉握著重歸的小劍,漠然道,「攝一城之人嘗試,又挾異彘之血,你的目的可當真不小。」
正如梁泉所猜測一般,這小草兒雖是這城的靈,要見到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所以他才支開了其他幾位,就是為了方便誘哄它出來。但是這小草兒如此懵懂,看著不像是能把整個城弄得翻天覆地。
整個府衙看起來並不陳舊,除了灰塵和腐朽的味道外,裡面的痕迹的確有些新,相較於掌柜所說的幾十年,看著僅有數年的光影。
如果小草兒也是在這一處有了靈智,那或許和當初在府衙發生的慘案有關。
這其中的先後順序錯了。
不是先城池封閉,而後才發生府衙的衝突。而是先發生了府衙的衝突,才有了這城池的異狀。
梁泉在看到這小草兒后,心中就有了猜測,這座城其實是被人拿來做嘗試了。
小草兒雖是靈,不同靈之間的能力也不用,小草兒的能耐是操控時間。
真的操控時間萬物自然是不被天道所允許的,但總有些種族能得到天道的厚愛,人族如此,小草兒也是如此。
這城池中日復一日的紅月,其實都象徵著一次循環,也就是小草兒的極限。
到了極限后,所有的時間都會推倒重來,這就是小草兒立下的規矩。
這座城不斷輪迴在這規矩下,日復一日感受著這些恐懼。
如果說在看到城靈前,梁泉還有些疑惑背後之人要做些什麼,待他看到小草兒后,已是萬分篤定。
壽數。
人何其聰慧,貪嗔痴樣樣俱全,既有著天道寵愛,又為萬物之靈,本該知足。
然壽數僅有百年光陰。
被人族鄙夷、唾棄,不願靠近的異獸等,稱為妖魔的鬼魅魍魎,偏生擁有著悠久的命數。
哪怕不能與天地同壽,可這百年,卻是太少太少了。
古有秦始皇蓬萊問道,後有隋文帝信重方士,無不是透露著這些權貴者的心思。
城靈的能力既然是控制時間,哪怕只有短暫的一段,自也是可以慢慢嘗試,死了,便再換。
至於人,這華夏大地可不缺人。
顧小道士和夏山之所以覺得那些人的回答有問題,是因為從根本上,他們就是被清洗了記憶。
這才有了這源源不斷的屍骨,畢竟死於其中的,早就不知幾何。
「我可不是沉靜白那個軟腳貨,你再不讓開,莫怪我殺了你!」來者低聲喝道,以刀鋒面對著梁泉。
梁泉構成一笑,帶著絲絲涼意,「貧道真的想見識見識,閣下如何殺了貧道。」他話音剛落,人已經出現在來人面前,劍鋒銳利,披荊斬棘!
來者用刀背格擋開梁泉的襲擊,大為光火,一言不發和梁泉斗在一處。
他能短時間內拿下彘,是因為彘的弱點在尾巴。出其不意襲擊了白水后,他乾脆利落地廢了彘的尾巴,這才讓彘掙脫不得。
然他的能力頗為不俗,梁泉單手帶靈,恰要劈在他身上,忽而餘光注意到對面那人主動往前靠,電光火石間梁泉來不及多想,硬是左右劍互換割破了他的脖子。
來者看起來是個痴狂,和梁泉越戰越勇,完全不在意那串從身上掉下去的鈴鐺,拇指按在刀鋒上染血,「你很好。」
「我身上的黑霧能腐蝕萬物,你是第二個沒被我陰到的人。」他咯咯笑道,提著刀口一躍而起。
遠處突然一聲尖銳的哨聲,梁泉注意到來者的臉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哼,來日再戰!」
他急匆匆要越過梁泉,卻被梁泉的劍招和懸浮的黃符給擋回來。無可奈何之下,他突然捏碎了手心裡一直沒有動過的蠟丸。
銀光暴漲,突然吞噬了眼前的人,梁泉隱約窺見了些許陣法的波動。
這個人……
梁泉眉心蹙起,像是想到了什麼。
「師父……」
「師兄……」
梁泉和彘雙雙告誡下,兩人一直不敢進來,直到門外聽到的動靜完全消失后,這才趕上來看情況。
梁泉在彘面前單膝蹲下,扶住了那條尾巴,還未上手就知道了答案,尾斷。
彘的尾巴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弱點,但失去了尾巴,也意味著他失去了一半的戰鬥力了。
「我沒事。」
彘掙扎著變回人形,尾巴若隱若現,「剛才那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