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耳光
所有人都怔怔地看著阮糖, 她不過一米五的身高,從衣袖裡露出的手腕細得像是一掐就斷,依稀還能在近乎透明的膚色中看到淡青的血管,明明脆弱至此, 現在卻以如此強勢的姿態, 站在徐子瞳面前。
然後這樣輕描淡寫道。
「既然你要裝不知道, 我就讓你想起來, 好嗎?」
這事帶來的衝擊太大了, 以至於沒人反應過來, 更別說去阻止了。
而阮糖又緩緩開了口。
她問徐子瞳:「用什麼錄音的?」
徐子瞳眼淚止不住往下掉,她已經不是裝了,是真的被嚇到了。
頭皮上的刺痛突然加劇,徐子瞳再次驚叫, 眼淚掉得更厲害,阮糖卻加重了聲音,一字一頓又問了遍:「我問你, 用什麼錄音的?」
徐子瞳哭道:「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阮糖聽笑了。
她從徐子瞳桌子上隨便撿起一支筆,漫不經心:「我記得你之前似乎有說過想買錄音筆玩?」
徐子瞳聽得手腳冰涼,但轉而想起那支錄音筆已經被她處理了, 根本就沒什麼證據能證明是她所做, 於是強行使自己定下心, 說道:「我看你根本就是想誣陷!」
說完見阮糖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看, 面無表情的臉, 毫無波瀾的眼睛, 她卻被看得渾身發冷。
但她只是這樣盯著,沒有說話。
徐子瞳以為她是拿自己沒辦法了,正去了點害怕,甚至還有些小小的得意,卻又見阮糖扯開那隻筆的筆帽,隨意一扔,問她。
「你知道被筆刺進眼睛會是什麼感覺嗎?」
徐子瞳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你……你……」
她連著抖了兩個你字,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阮糖抿著唇又笑了。
「不知道吧。」
「我也不知道。」
「所以待會兒你給我講講到底是什麼感覺,好嗎?」
徐子瞳近乎崩潰:「你不敢的……你絕對不敢的!你只是虛張聲勢……對,你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阮糖拿著那桿筆,在手裡輕輕一轉,筆尖停在了徐子瞳面前。
「我為什麼不敢,我沒有任何負擔,更沒有會拖累的人,我只有我自己,我想做啥就做啥,為什麼會不敢?」
說著,她突然握住筆端,幾乎是一瞬之間,筆尖就對著徐子瞳的眼睛直直杵下去。然後在不過一厘米的位置,及時停了下來。
周圍的人一下如夢初醒,有的女生被嚇得驚叫出聲,所有人都冷汗連連。
「阮糖,你別這樣,把筆放了再……」
阮糖冷冷地看過去:「閉嘴。」
便沒人敢再出聲了。
生怕一個不小心刺激到她,那桿筆就直接扎進了徐子瞳眼裡。
而阮糖回過頭,繼續看向徐子瞳,問她:「我到底敢不敢,你是用左眼賭……」
她用筆尖輕輕點了點徐子瞳左眼眼下。
「還是用右眼賭?」
徐子瞳哭得嗓子都啞了,她已經徹底崩潰,一時腦中全是剛才那筆尖在眼前越來越近的畫面,她哭著求阮糖:「求你,我求求你,不要這樣……我們不是室友嗎,你不要這樣對我……」
阮糖道:「別說這些沒用的,我剛才問你,用什麼錄音的,你回答我了嗎?」
徐子瞳喃喃道:「是錄音筆……就是錄音筆……」
阮糖又問:「什麼時候放的錄音筆?」
徐子瞳眼睛哭腫了,只足夠撐起一條縫,她用那條縫望著阮糖,害怕極了,什麼都說:「秋遊那晚,你讓我離開,我不甘心,就留了錄音筆在床上。」
這個時候,周圍的人要是還不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就真的是傻逼了。
他們難以置信地看向徐子瞳。
這個一向善良又友好的班長,為什麼……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事?
阮糖並不在意這些人到底怎麼想,她繼續問道:「為什麼不甘心?」
徐子瞳咬著唇沉默了。
阮糖冷笑:「你不說,我來替你說吧。」
「你喜歡鐘停,看到我和鐘停經常在一塊兒,自然不肯甘心。」
徐子瞳怔怔地看向她:「你……你怎麼會知道。」
阮糖不緊不慢地說起來 :「你問我怎麼知道?你覺得我是怎麼知道的?是那天你知道何雯雯會來找我麻煩所以故意不鎖門,還是你給鐘停發信息說我被何雯雯對付了,好試探鐘停到底會不會為了我與路以安對立?」
「或者是秋遊那天,你將路以安和我都分去了果園?你明裡暗裡對我做了不少事,我難道還不知道你對我到底有多大敵意?」
阮糖越說 ,徐子瞳的臉色就越難看,到最後面如死灰,抖著嘴唇一個反駁的字都說不出來。
阮糖卻一下凜了神情,一直沒有波瀾的眼中也開始泛出情緒,那是燒起來的怒意。
她聲音也驀地拔高:「這些事,我都可以不管,我也沒空閑管你。可你居然敢……你居然敢……」
她氣極了。
杵在徐子瞳面前的筆尖都因為那股子憤怒抖了起來,徐子瞳又怕得開始哭,阮糖卻一揮手將筆扔到地上,沉著臉一字一頓道。
你根本就不配喜歡他。」
徐子瞳抽抽搭搭了好會兒,終於頓住哭,大概是那支令她心驚膽寒的筆被扔了,她也不知道從哪兒來了點勇氣,開口反駁道:「你根本就不懂……你什麼都不懂……」
阮糖覺得可笑極了,她看著徐子瞳,像是看著一個小丑:「我確實是不懂,你為了構陷我讓我和鐘停鬧掰,不惜毀了他在學校里的名聲讓他處於流言中心,你是不是覺得,只要這種時候你出現在鐘停身旁安慰他鼓勵他,鐘停就會接納你?」
徐子瞳驚恐地看向她,一副在被看透后的不知所措。
阮糖不管她,只是繼續道:「你太不了解他了。」
「鐘停他還沒脆弱到,不過是一些雜七雜八的聲音在耳邊作響,就需要別人來安慰來鼓勵才能振作起來。」
她頓了頓,聲音突然放輕,像是自言自語般,呢喃道:「我們鐘停,比誰都驕傲堅強。」
說完阮糖抬起頭看向周圍,眼睛在人堆冷冷一掃。
「還有你們,真的覺得只要鍾家不重視鐘停,他就變成一無是處了?可別等到他大放異彩的那天,你們想起今天所說的這些可笑的話,再後悔可就太丟臉了。」
「順便我也奉勸大家一句,鐘停依舊是鍾家的孩子,鍾家的事,還輪不到外人來說,大家最好還是管好自己的嘴,千萬別因此給自己家裡招了麻煩,那樣多不值得,是吧?」
她移走視線,重新將目光放到徐子瞳身上,徐子瞳也稍稍緩過來了些,因為沒有了筆尖杵在她面前,膽子著實又大了,此時正恨恨地看著阮糖,眼神還挺凶。
阮糖沒有絲毫猶豫,反手又是一巴掌打過去。
收回手后,她捏了捏手腕,一邊捏一邊道。
「今天我送你三個巴掌,一個為你牽扯鐘停,一個為你害了鐘停,最後這個,為你不配喜歡鐘停。你可得記好了,下次你要是還做出什麼傷害到他的事,就不是三個巴掌能解決了,知道嗎?」
她轉過身想出去洗個手,誰知道一轉身就看見鐘停正站在後門門口,整個人像是完全靜止了一般,怔怔地望著她看。
阮糖摸了摸鼻子,走過去。
在他面前,她又變成了那個小小的姑娘,人小小的,脾氣也小小的。
她沖著他輕輕笑道:「昨天的粥,特別好吃,我全部都吃乾淨了。」
鐘停偏過頭,眼圈都紅了。
但他嘴裡依然犟道:「誰管你吃沒吃乾淨啊。」
阮糖只是笑:「廚師管飽,你管我唄。」
這下鐘停耳朵尖也紅了,他抬手飛快地撓了下耳朵,然後頗為嫌棄地「嘖」了聲。
「麻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