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冰窟之春
“紫飛雲”又恢複了往日神龍活力。一大早,就在馬廄裏歡快嘶鳴,前蹄不住刨著槽前鋪就的氈毯。藍冰菲知道,它是悶得慌,想急於出來溜達溜達。
??窗外的雪花飄逸紛飛,不緊不慢,不大不小。
??地上的積雪也有尺厚了吧?這樣的雪天,最適合野外圍獵。大本營的馬匹坐騎還沒有運到,隊伍不能開拔,何不帶上衛隊雪山打獵去?
??“雪無情,今日本公主心情好,隨我到祁山打獵去!”
??三寶郎見了藍冰菲,慌的急忙雙手捂臉,也不答話,隻一個勁兒的搖頭。
??藍公主看他拒絕,霸道地說:“你是本公主的禦用馬倌,竟敢拒絕我?萬一紫飛雲用到你,不在跟前,你擔當得起嗎?”
??三寶郎隻好用麻布圍好這張醜陋的臉龐,挑了一匹小馬,隨侍衛出了喇嘛廟。
??藍冰菲身著玫瑰紅緞麵緊身夾襖,纖腰下懸子母刀,披一襲冰藍雪裳,一馬當先,紫飛雲如一抹朝霞,馳騁在冰天雪野。她右手握一把銀雕花連發龍舌弩,鑲金箭筒熠熠生輝,朔風中,催馬向前,颯爽英姿。
??遠山羅蠟,冰樹婆娑,極目雪天,心潮澎湃,頓生無限豪邁。
??後麵十幾名侍衛,策馬揚刀,呐喊嘶叫,驚得灌木叢中鹿兔魂飛,獐麅魄散,紛紛衝出雪窟。
??藍冰菲興奮地嚷道:“大家聽好了,射中一兔賞彩頭五兩,射中一麅,賞銀二十!”
??侍衛一聽,嗷嗷殺奔而去。
??三寶郎緊緊跟在藍冰菲馬後,來到了一片茂密的灌木叢。突然,她玉手一揚,勒馬嗅嗅空氣。
??“雄麝!”
??錯落相生的枝條上,掛滿一串串毛絨絨的銀珍珠,風雪中搖曳生姿。
??二人策馬小心翼翼地圍著灌木叢搜索,包圍圈越來越小。
??藍冰菲下馬,圍著一顆碗口粗的雪鬆轉悠,不時伸出纖纖玉手撫摸一下樹幹,再湊向那冰雕一般的小瑤鼻兒上聞一聞。
??“雪無情,你知道嗎,這上麵有雄麝留下的麝香粒,它一定就在附近。”
??麝,別名山驢子。體型小,毛粗硬,曲折如波浪狀,棕灰色雜肉桂黃色麻斑。四肢細小,後肢比前肢長。聽覺靈敏,性懦怯,常有多個窩窟。雄麝上犬齒發達,露於唇外。肚臍與XXX之間天生一香囊,此香可製香料,,可入藥亦可製墨。有芳香開竅,活血止痛,排膿生肌,消炎解毒,又具辟邪之功效。故而,十分名貴。麝香對狩獵者,有著巨大的誘惑力。因而,獵殺雄麝者,趨之如騖。故此,雄麝多窟。
??麝香,實際是雄麝香囊中的幹燥分泌物。積久香囊脹疼,於是它會在樹幹上自行摩擦,擠出來的顆粒狀麝香,殘留在樹幹上。而藍冰菲正是聞到了殘香的味道,推斷此地必是雄麝的巢穴。
??藍冰菲看看地形,判斷灌木叢西北角上,可能是雄麝逃跑的退路。於是,打個手勢,示意三寶郎去哪裏蹲守。
??果如藍冰菲所料,茂密的灌木叢中,突然竄出一隻雄麝。還未及它蹬開四蹄,藍公主抬手一弩,正中它左後腿。
??雄麝嘶鳴一聲,好像絲毫不影響它的奔跑速度,悠忽西北而去。恰如一道褐色閃電,踏雪飄飛。
??藍冰菲看著它後腿上顫動的箭矢,心下大吃一驚。須知弩弓力猛,一般禽獸吃她一箭,必定倒地不起,怎麽今天這頭雄麝竟然令她捉摸不透。
??三寶郎看得明白,這是一隻體型不大的雄麝,褐色雜黃,獠齒如劍。飄行如風,踏雪無痕。尤其那雙藍瑩瑩的大眼,放射著詭異的光芒。朔風中,雄麝一邊飛跑,一邊幽怨地瞪著三寶郎。直看得他毛骨悚然,脊背似乎隱隱冒著冷汗。
??藍冰菲嬌呼一聲:“雪無情,快,快射它腦袋!”
??三寶郎回過神來,剛要搭弓射箭。這頭雄麝就掠過馬頭,向著皚皚白雪的山巔飛奔。
??三寶郎策馬來追,雄麝邊跑邊回頭張望。看看追上,他抬手張弓,不料未及射箭,雄麝猛然加快腳力,就將三寶郎撇開一箭開外。雄麝再回頭看看,三寶郎隻得鬆下長弓,打馬再追。看看攆上,剛要搭弓,那畜生又猛然加速,再回頭看看,似乎永遠也不讓你趕在射程之內。
??如是幾番,三寶郎心下大怒。於是放下弓矢,隻管奮馬追趕!
??風雪漫天,遍野茫茫。三寶郎隻顧怒氣衝衝,不辨地形高低。這頭詭異的雄麝不知不覺,就將他引到祁山東坡的懸崖峭壁邊上。
??雄麝驀然立定,幽藍深邃的大眼回頭望向三寶郎。
??三寶郎馬不停蹄,眼見距離不足三五十米遠。時機到矣,他想也不想,策馬張弓,照那雄麝腦袋一箭射去!
??隨後趕來的藍冰菲早早望見了峭壁下,深不見底的峽穀。眼見三寶郎連人帶馬就要墜入峽穀,嚇得花容失色,一聲驚呼:“雪無情!快快勒馬,前麵峽穀危險!”
??可是懸崖勒馬,收韁已遲!,隨著一箭正中雄麝腦袋,三寶郎連人帶馬已經懸空峽穀邊緣!
??藍冰菲一勒紫飛雲,借勢雙足一蹬馬背,縱起嬌軀,似一道藍色閃電,半空中劃出一抹寶石般的靚影,飛身撲上三寶郎。
??一切都太晚了!一麝,一馬,一雙人,向著峽穀穀底急速墜落。
??藍冰菲左臂緊緊環抱三寶郎,右手抽出子母刀一展玉臂,刺向懸崖峭壁的堅冰。可是,下墜的趨勢實在太猛,子母刀與堅冰的摩擦力,絲毫不能減緩墜落的速度!
??耳邊呼呼風聲,兩個人的心仿佛要墜入地獄般的恐懼,短短幾秒鍾,似乎是一萬年那麽悠久。
??“嗵”,二人雙雙昏死過去。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藍冰菲悠悠醒轉,但覺頭痛欲裂,遍身酸疼。這是哪?周圍冰山連綿,一排排冰淩林立,散射著凜凜寒光。一叢叢珊瑚狀冰樹,毛茸茸的枝條上掛滿串串珍珠,晶瑩剔透,好一個冰雕玉世界。
??她強忍疼痛,扭一扭酥首,遠處似雪似霧,煙靄繚繞。從冰山深處,蜿蜒流來一條小溪,水聲潺潺,緩急生韻,叮咚似古箏,鏗鏘似瑤琴。
??藍冰菲隻覺身在仙境,如夢如幻。身體似躺在一團軟絮之上,懶洋洋,一動也不想動。
??咦,雪無情呢?驀然,她的左手摸到一灘粘糊糊的東西,低頭看時,赫得她芳心山動,翻身爬起,原來正躺在三寶郎的身上。
??墜落的過程中,她隻顧緊緊抱住三寶郎,沒成想三寶郎的血肉之軀,竟成了藍冰菲的軟墊兒。
??她左手摸到的粘糊糊的東西,就是三寶郎受傷流出來的鮮血。
??藍冰菲連忙替他查看傷情,遽然發現他的右腿膝關節,被一塊突起的冰疙瘩,咯得粉碎!鮮血染紅了身下藍瑩瑩的堅冰地麵。
??她大聲地呼喚他的名字:“雪無情,雪無情你醒醒!”
??三寶郎哼也不哼,麵如死灰。藍冰菲趕緊撕下一方冰藍雪衣,包紮他的傷處。伸手摸摸鼻息,一點氣息也沒有了。
??她嚇得大哭,無奈的哭聲回蕩在冰穀中,淒哀而無助。
??握著雪無情的手,陣陣寒意襲上來。藍冰菲愈加恐懼,平常養尊處優慣了,突然遇到這種情況,隻覺束手無策。
??她想,冰穀裏堅冰如此之厚,身邊卻有溪流潺潺,上遊一定有個溫暖之處,否則如何能讓堅冰化水?
??不錯,她猜對了。
??在這條小溪上遊,的確有一方溫暖鬥室之地。那是祁山東麵支脈龍行轉折的胳肢窩,北東西三麵寒風不來,上麵冰雪覆蓋,山體裏的地溫泛上來,在那霧靄沉沉之處,冰麵下形成一個溫泉,化成一條地下溪流,沿著祁山峽穀走向,匯入X江而去。
??她想雙手來抱三寶郎,卻哪裏抱得動?隻得拖著他一步一步往上遊挪去。
??行約一裏,又拐過一道冰山,赫然發現一處地下綠洲。
??極目,四圍皚皚冰牆,中間繁蕪叢生。不知名的野花,紅黃藍紫,搖曳生姿。地溫烘得頭頂上冰層的水滴,滴滴答答落在花叢中,溫馨而浪漫。
??藍冰菲無心觀景,找一平緩之處,放好三寶郎,伸手再摸,卻已四肢不溫,顯然生命岌岌可危。藍冰菲暗暗恨自己,好好的,幹嘛要出來打獵呀?搞的雪無情身墜冰穀。明明是自己想救人家的,可偏偏又把雪無情墊在身下去。自己倒沒事啦,卻把雪無情摔壞了。
??看他身上涼如冰塊,若是有個火堆烤一烤,或許他就得救了。可是情急之中,哪裏會有現成的火堆?
??她來不及細想,先將三寶郎脫個一絲不掛,再慢慢褪去自己的一襲冰藍雪裳,解開玫紅緊身緞麵襖 ,隻剩下貼身的二尺紅肚兜。
??她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的大忌,一雙俏目一閉,就緊緊貼向三寶郎的前胸。藍冰菲隻覺一陣眩暈,芳心鹿撞,一身瑩淨雪膚,不禁顫栗不止。
??熾熱的赤子體溫傳過來,一點一點喚醒三寶郎沉沉的生機。感覺是躺在陽春三月的綠茵上,薰風吹來,一絲絲如蘭似麝的芳香縈繞唇吻。
??總有太多似曾相識的朦朧,這是哪裏?梅園的紅樓嗎?觸肌綿軟水滑,彈指溫潤似膩。對了,是胡雪兒的水洗紅鴛鴦被,海棠繡花枕吧,難道說是胡雪兒回來了?久違了,這份天長地久的溫柔!
??他的軀體在一點點升溫,過量的失血,使得三寶郎麵色泛紅,隻覺口中焦渴,迷迷糊糊,嘴裏不住呢喃:“雪兒,水,水···”
??藍冰菲聽了,急得一雙美目遊移,四下裏撒摸,身邊不遠處,就是雪溪清流,她想放下雪無情,去溪邊捧一拘清流,為他一解焦渴。
??三寶郎離了藍冰菲的熾熱,嘴裏又不住地呢喃:“冷,冷。”
??藍冰菲無奈,急得退回來,寸步不敢稍離,一雙玉臂隻緊緊箍住他的腰身。
??“雪兒,渴,渴。”
??藍冰菲芳心如焚,生死關頭,顧不了許多,半朧美目,一雙紅唇慢慢湊向三寶郎的唇吻,靈巧的丁香小舌軟軟地伸進來。
??三寶郎突然覺得一股甘露,軟軟的,甜甜地充盈餘唇舌之間,朦朧中如饑似渴,貪婪地允吸。
??藍冰菲遍體如麻似酥,仿佛有千百片兒芳菲輕輕撓過,攪得心底驀然升騰起一種無名情愫,一下子X了。她慌得嬌哼一聲,悠忽睜開一雙大眼,看向懷中的雪無情。
??天呢!這是那張醜陋扭曲,猙獰可怖的臉嗎?
??他是誰?怎麽會有這樣一張英朗俊逸,儒雅別致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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