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蝶蝶和少男
進入鬼宅,前院正廳,吳南蝶母子三人如坐針氈,拘謹不安。
這裏處處華麗,角落無一不精致,與他們格格不入。
謝九寬慰道,“就當做是自己家了,我們吃吃飯,聊聊天,再正常不過了。”
話雖如此,當下人端著菜肴上來,吳南蝶母子三人徹底傻了眼。
好多菜,一碟比一碟大,每道菜都色香味俱全。
吳南蝶死盯著菜肴一時半會,咬著牙逼著自己才移開視線。
太丟人了,不能一直盯著幾碟子菜流口水。
擦了擦嘴角,吳南蝶時不時瞥一瞥餐桌。
吳南蝶是個大人,有一定的自製力,兩個小的相對而言,意誌力薄弱,目不轉睛看著桌子上擺放越來越多,堪稱是藝術品的佳肴。
他們就眼巴巴地看著,一動不動,身體挺直,手臂墜下,規規矩矩放在大腿上,安靜乖巧跟一隻木偶瘦貓。
謝九莞爾一笑,單純覺得他們母子有意思,沒有嘲笑譏誚的意味。
“吃啊,這些都是為你們準備,是我的賠禮。”謝九道。
兩個孩子齊齊轉頭,臉頰下凹而凸顯出來的眼眶內,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飽含熱切的期盼和濃烈的渴望。
“謝九小姐,這個菜太多了,看起來也不便宜,我.……。”吳南蝶糾結好久,道,“我們隻要三碟菜就好了,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吳南蝶指了指,那三碟菜兩碟毫無油水,一碟隻有三四塊肉片。
謝九搖了搖頭,“都是這是我的賠禮了,大姐,你隻要那三碟菜,你是不是不準備原諒阿九了?”
謝九說的頗為可憐兮兮,好像她才是受欺負的可憐人。
吳南蝶擺擺手,“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聽了謝九小姐您的解釋,明白你和家中的小公子挖蓮藕是無心之失。不知者無罪,小婦人萬萬不敢責怪您。”
“既然如此,那這桌子的菜,請你不要客氣,盡情享用。”謝九道。
“謝九小姐,這個,不是我,那個。”吳南蝶受寵若驚,話不成話,句不成句。
“還是說你不喜歡其他菜?”謝九猛然清醒,“原來你們是不喜歡那些菜,好,我這就讓人準備新菜去。來人啊,將那些菜拿下去倒掉。”
吳南蝶目瞪口呆,要拿去倒掉?
太可惜,不能倒掉,要倒掉不如倒入他們的嘴裏。
“不用了,這些菜我和孩子都喜歡,可以留下,不要拿走倒掉。”吳南蝶用商量的口氣說道。
謝九說,“當然可以,你們喜歡就好。”
盛情難卻,吳南蝶和她的兩個孩子開始享用美味佳肴。
桌上的飯菜每一碟子分量都少,但耐不住碟子數量多,等吳南蝶和她的兩個孩子掃光餐桌,他們已經動彈不得。
他們表情幸福至極,癱在椅子上,身若無骨。
歇息了一刻鍾,雙方正式進行友好磋商。
一番激烈的爭論過後,謝九以二十四兩銀子買下那些蓮藕。當然,這二十四兩銀子包括了各方麵的賠償。
沉甸甸的銀子捧在掌心,吳南蝶仍舊是一臉的難以置信。
二十四兩銀子,她辛苦一年,省吃儉用,也不見得能賺來那麽多的錢。
千恩萬謝過吳南蝶,愁眉苦臉的婦人終於一展笑容。
今天不出意外,能夠安安心心,快快樂樂過個信念,吳南蝶發揮婦人與生俱來的超強能力——八卦時間。
所謂八卦時間,不分場合地點,不分季節時間,隻要她們想,那便可完全無視周遭環境,與夥伴們共同塑造隻屬於她們的世界,外人根本無縫插入一腳。
謝九和吳南蝶天南地北說了會兒話,吳南蝶傻乎乎道出了自己的全部底細。
她不是一個寡婦,勝似一個寡婦,丈夫外出五年,至此信訊全無。家中的髒活累活,大兒小兒,全靠她的一雙手。
“妹子啊,大姐心裏苦啊!”
好不容易遇著一個說得上話的人,吳南蝶把謝九當成是什麽話也可以說的樹洞。
丈夫生死不知,兩個兒子又還年幼,一家的重擔落在她的肩上,其中的苦楚可想而出。
謝九安慰了吳南蝶幾句話,問道,“吳姐姐,大哥他是去哪了?”
吳南蝶恍惚一陣子,道,“我隻知道他去了皇城南麵八百裏外的白雲霧穀,他去白雲霧穀不是一次兩次,來回一次統共一個多月時間。但是這一次,他去了白雲霧穀,便沒有再回來。”
“白雲霧穀?大哥,他去白雲霧穀做什麽?”
謝九小心打量吳南蝶,確定自己沒有踩到吳南蝶的痛處。
白雲霧穀位於玄武國皇城南麵的八百裏之外,常年雲霧繚繞,小雨紛紛。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白雲霧穀雨水充足,生長諸多珍貴的靈花靈草,毒蛇毒蟲隨處可見,是難得一處的探險寶地。
思及此,謝九又問道,“吳姐姐,大哥他是修煉者?”
吳南蝶目露驕傲神色,“他天賦一般般,年過三十也才是八階玄師,我不放心他去北鬥森林,所以他隻能去沒有那麽危險的白雲霧穀。”
她低聲啜泣,“嗚嗚嗚……,都是我,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逼他去白雲霧穀,那他就不會消失五年了。”
說是“消失”,包括她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認定她相公已經葬身於白雲霧穀了。
謝九拍了拍吳南蝶的手,輕聲道,“吳姐姐,孩子在呢!”
吳南蝶後知後覺,擦幹淨眼淚,揉了揉她兩個孩子的毛茸茸腦袋。
“妹妹,謝謝妹妹聽姐姐的廢話。”吳南蝶不好繼續打擾謝九,帶著孩子離開了鬼宅。
回到自己的家,吳南蝶讓孩子回房間待著,她去燒水洗洗臉,擦擦身體,準備睡覺。
廚房,灶台。
吳南蝶蹲下身,麻木地往灶台裏添加柴火,火光忽凶忽弱。
“你怎麽還不回來?你怎麽還不回來?我要堅持不住了。”吳南蝶喃喃道。
燒開了水,吳南蝶端回房間,伺候著兩個孩子梳洗好。
她家的宅子很大,利用的隻有前院,大門口外的聲音大點便能聽見。
叩叩叩!
叩叩叩!
急促的敲門聲迅猛而激烈。
吳南蝶抖了抖身體,“來了,又來了,他又來了。”
她頓了頓,還是開了門。
門外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少男,少男麵容如玉,貌若潘安。
“蝶蝶,我準備好了。”年輕少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