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他這七年
「她是什麼時候落水的。」過了很久, 趙書岩找回自己的聲音。
「就你們還沒結婚那會，頒獎典禮的三天前。」小陳對頒獎典禮記憶猶新, 連帶著顧相思落水的時間也記得清楚。
「……」趙書岩垂下眸。
他一直派人守著顧相思落水的消息，她高三落水之後，他便叫跟著顧相思的人不用再跟了。
以前潛意識裡認為她高三落水，只猜測她頒獎典禮時的反常是不是和賀谷有關，即使越和顧相思相處, 越覺得她不是會為了氣賀谷利用他的人, 也沒往她可能不是高三穿越這方面想。
如果她不是高三落水穿越的, 是幾個月前才來的，那顧相思從沒喜歡過賀谷，她上輩子喜歡的是他, 這輩子也一直在他身邊。
所以這七年，他對賀谷的嫉妒, 他忍著痛放手讓她去追愛，都是為了什麼？
趙書岩兩眼空洞的坐在躺椅上，小陳離開很久, 劇組的工作人員問他怎麼端著餐盒一動不動，他恍若未覺。
姜郁芒帶著顧相思走進一家飯店，飯店設立在影視城內, 進出的都是在影視城工作的人，明星出入並不少, 顧客做著自己的事情, 沒有幾個人將目光投給他們, 上了二樓包間，姜郁芒手拿菜單，眼尖的選了這家店所有招牌菜，細到對佐料的使用量，都讓侍者一一記錄下來，很懂行的樣子。
侍者用鉛筆在菜單上確認菜品，離開后，姜郁芒兩手擱到桌面上，對顧相思道：「我這個人沒什麼別的愛好，就是對吃的特別在意，相思妹妹不會介意吧？」
也許是姜郁芒不在意的態度和明顯的善意，聽他叫「相思妹妹」還挺適應，顧相思笑著搖搖頭，「怎麼會。」
姜郁芒在桌上的十指交叉，「相思妹妹，我挺好奇你和趙書岩是什麼時候開始交往。」
顧相思：「這個.……」
姜郁芒看她不太情願，道：「我就是很好奇趙書岩是怎麼追到你的，問他他也不說，你不想說沒有關係的，不要介意啊。」
顧相思禮貌道：「嗯……不介意的。」
「你現在真不喜歡那個賀谷了？」姜郁芒伸了伸頭。
顧相思愣了愣，姜郁芒和趙書岩是多年好友，應該調查過她的「感情史」吧，她也把雙手放到桌上，認真道：「不喜歡了。」
「哈，那就好。」
姜郁芒又問了一些問題，侍者推門進來，一道道菜上齊，桌上熱氣氤氳，香味按照菜的擺放由遠至近，飄入鼻尖。
姜郁芒：「這個京醬肉絲看著很不錯，聞起來也香，一起嘗嘗。」
「好。」顧相思夾起一根肉絲放入嘴裡，眉眼一動，滿足地點頭，「很好吃。」
姜郁芒也夾起放入口中，咀嚼后道：「確實不錯。」
兩人又品嘗了其他的菜，都符合口味，有幾樣特別鐘意的，不知不覺多夾了幾筷，姜郁芒再吃了幾口，看著面前的顧相思開口：「我明天就要離開B市了，去國外工作，下次見面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其實找你來有些話想跟你說。」
「你說。」顧相思感受到他的嚴肅，放下筷子，表情也嚴肅起來。
「不知道趙書岩有沒有跟你說過，他大學的時候就喜歡你。」
顧相思眉心一抽，驚訝和不解地看他。
姜郁芒看她這個反應，嘆氣，「他果然沒跟你說過。」他看向顧相思，「我和趙書岩小時候一起長大，高中時我搬了家，大學在同一座大學城裡，大學的時候你不是很喜歡賀谷嗎，其實在你喜歡賀谷之前，趙書岩就喜歡上你了。」
顧相思的腦子被他說地一團亂麻，微擰了一下脖子皺眉。
姜郁芒又嘆一口氣，「大學開學的第一天，我去你們學校找他，他跟我說『她來了』，我到現在也一直記得他當時意氣風發的樣子。」
「趙書岩少年老成，小時候考年段第一都沒出現這種表情，後來我在他學校見到了你，他看著走廊上走遠的你跟我說『就是她』，我想你應該是他那句沒頭沒尾的『她來了』的主角，我叫他喜歡就快去勾搭，他跟我說正在做計劃，又出現了意氣風發的表情。」
「之後不知道怎麼了，再沒聽他提起過你，每天像個行屍走肉，只有一具空殼子，不論難過還是高興，臉上沒再出現過生動的表情，也再沒見過他意氣風發的樣子。」
姜郁芒有些口渴了，喝一口桌邊的水，對面的顧相思垂著頭垂著眼，他繼續道：「兩年後的一天他來找我喝酒，那時候他還沒有進娛樂圈，在酒吧一杯接著一杯的喝酒，那是我第一次看他喝酒，他酒量不好，很快就醉了，眼睛全濕了，卻忍著不掉下來，嘴裡一直喃喃著什麼，我湊得很近才聽出來。」
姜郁芒低了一下頭，拿起桌上的水一飲而盡，繼續道：「他說，顧相思，我等不下去了。」
「所以現在趙書岩和你結婚了，我很驚訝，我沒想到他真的追到了你，也沒想到他現在還喜歡著你。」姜郁芒鄭重地看她，「相思，他等了你七年，既然已經結婚了，希望你不要辜負趙書岩，多和他相處，一定會發現他比賀谷好得多。」
何止是七年。
顧相思嘴唇蒼白，難怪趙書岩一直那麼在意賀谷，他在大一的時候就以為她來了嗎？
他明明說過知道她是落水後來的，她看趙書岩那麼篤定，一直沒有懷疑。
難道——
顧相思打開微信，置頂的趙書岩的微信有一條信息，她沒有點開，急匆匆地給顧松發微信，「爸，您還記不記得，我大一剛開學那會，有落水過嗎？」
她盯著手機，顧松沒有回復，抬頭對姜郁芒道：「不好意思。」拿起手機走到包廂外，找了個沒人的樓道間，撥打顧松的電話。
「相思？有什麼事嗎？」
顧松的聲音還是一如往常的溫柔平靜，顧相思顧不得感慨，連忙道：「爸，您還記不記得，我大一開學那會是不是落水過？」
「大一？沒有啊。」
顧相思皺眉，顧松的聲音又傳來，「不過高三那會落水過。」
「高三？」顧相思捏緊手機。
「你不記得啦，高三寒假你邀請同學去家裡開的酒店開派對，不知道怎麼了就掉進了泳池，大冬天的嚇死爸爸了，之後發了好幾天的燒。」
「爸，我知道了。」顧相思的睫毛打在眼瞼上。
「相思，你怎麼突然提這個了」
「沒什麼，爸，我和朋友在外面，先掛了。」
「好，別玩得太瘋，注意休息。」
「嗯，爸。」
顧相思不知道是怎麼走回包廂的，雙腿像灌了鉛，重得不像自己的，姜郁芒看著她慘白的臉色有些擔憂，「相思，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需不需要去醫院看看？」
顧相思搖搖頭，動作帶著無力感，拿起桌上的筷子道：「先吃飯吧。」
「嗯。」姜郁芒又皺著眉看她一眼，也拿起桌上的筷子。
味同嚼蠟，顧相思的心思完全不在這裡，強迫自己再吃幾口，最後放下筷子，抱歉地看向姜郁芒，「郁芒哥，實在不好意思，我想先回去了，等哪天一定好好請你吃頓飯。」
姜郁芒早發現了她的心不在焉，「好，我等著那天，你現在有事的話快回去吧。」
顧相思抓起身旁的包，站起身朝著姜郁芒微微鞠躬，疾走加小跑著離開包廂。
顧相思回到劇組時天已經半黑，她先跑到趙書岩的休息室，沒有找到人，拿出微信準備詢問他位置，一直被她忽略的趙書岩發的微信跳出在她眼前。
——你以後能寫一首歌給我嗎？
顧相思想到了昨天賀谷給趙書岩聽的歌。
趙書岩沒有表現出什麼，她也不覺得有什麼，這是原主寫給賀谷的歌，她想當然地覺得趙書岩和她一樣，知道這首歌與她無關。
趙書岩發這條微信時是什麼心情？
顧相思心抽了一下，只想下一秒就見到他，手機上快速打字，「你在哪裡？」
等了一會趙書岩沒有回復她，顧相思搖了搖手機小跑去下午的拍攝片場，遠遠地看見趙書岩孤零零一個人坐在躺椅上。
夜色暗得很快，劇組的工作人員已經收工，灰濛濛下，看不清趙書岩的表情和衣服細節，像是逆光拍攝的剪影，只有輪廓線是清晰的。
顧相思一步步走過去，「趙書岩。」
趙書岩額前的髮絲動了動，緩緩抬頭，她就在面前，一時間不知道是那個丟了心給別人，需要他一點點找回來的顧相思，還是從始至終，像他一樣只愛過對方的顧相思。
顧相思在他旁邊坐下，樹枝在暗色的夜風中瑟瑟，響動帶來涼風吹到手上，她伸出手放到躺椅邊的桌子上，「趙書岩……」
趙書岩張了張嘴，慢慢移過眼看她，壓了聲音，讓自己盡量顯得平靜，「我聽小陳說，你是頒獎典禮三天前落水的。」
如果顧相思不知道原來的顧相思高三落過水，這個問題會顯得他明知故問，卻也是最安全的問法，這樣顧相思就不會知道他搞錯了重點，擰巴了這麼多年。
顧相思木了一瞬，沒想到他無意間和小陳的對話中知道了真相。
「趙書岩，你知道我有系統，那這個世界其實是一本書創造的，我有這本書的劇情，你知道嗎？」
趙書岩稍微恢復的眼神又是一片空洞，系統跟他說過這個世界是一本書的世界，顧相思看過書後會穿越過來，他之前一直覺得這本書的劇情是講原本的顧相思的故事，他沒有興趣知道，也沒有問顧相思的慾望，現在才知道錯過了什麼。
趙書岩：「我知道這個世界是一本書，我也知道你看過。」
顧相思語速飛快，「那你不知道具體劇情吧？」
趙書岩在她意料之中搖搖頭。
難怪她知道趙書岩是《等一片楓葉》原男主趙書岩卻很平靜，難怪原主在高三落水，趙書岩直接就當作她來了。
顧相思開口，「你想聽一下這世界原本的劇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