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二更
在公司談一個新戲合同的時候, 沈凝露收到梵音約她見面的簡訊。
她心中猶豫了一下, 不知她究竟打的什麼算盤,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應不應該和她去見面。
很快, 梵音第二條信息又發了過來:
[明華酒店,陸遜導演, 你要是不過來,那個視頻我就直接找人放到網上去了啊。]
「啪——」
手機自沈凝露的手中滑落, 她大驚失色, 一張小臉瞬間卡白如紙。
「沈小姐,您沒事吧?」新戲的負責人見狀, 關切地詢問,「您是對合約有什麼異議嗎?」
「我沒事, 合約我也很滿意。」沈凝露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翻到合同的最後一頁,「刷刷」簽下自己的名字。
兩人握手時,負責人微笑道:「合作愉快,我相信沈小姐一定能憑藉這部戲大紅的。」
他推門出去后,沈凝露深深地呼出緊憋在胸膛的一口氣。
撿起手機,她顫抖著打完一句話:[告訴我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極具隱私性的一家私人會所內,梵音用小瓷勺輕輕地攪拌著咖啡。
她姿態從容,不急不緩, 與對面神色焦急坐立不安的女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沈小姐, 你喝啊, 我特地為你點的, 摩卡咖啡,你不是最喜歡了嗎?」
梵音對沈凝露優雅地一笑。
沈凝露陰沉沉地看她一眼,咬著牙憤然問道:「阮甜,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把我害成這樣,還不夠嗎?」
自從蔣文軒和她提了分手之後,他是真的絕情,不管她怎麼央求他,他都不肯再和自己聯繫。
而那部她好不容易爭來的女一,滿懷希望本以為能一炮而紅的電影,卻在上映后被梵音壓去了所有風頭。
所有的話題都是關於她的,自己連點水花都沒有。
沈凝露不甘心,可是又沒有辦法。
她既沒有人脈也沒有後台,不像梵音那樣有楚昭和蔣文軒兩人爭著力捧。
眼睜睜看著梵音的勢頭越來越好,拿了一個又一個國際大獎后,她終於放棄了所謂的原則,主動爬上了陸遜導演的床。
沈凝露相信自己只差一個機會就能翻身,而那次睡過之後,謝導說話算數,把自己新片的女主給了她。
她以為自己做的機密,可誰能想到,梵音竟然知道了這件事,甚至還拿到了視頻?!
梵音雲淡風輕地瞥了她一眼,「你長相不如我,演技也不如我,你落到這般境地全都是你自找的,與我有什麼關係?」
沈凝露惱羞成怒,重重地一拍桌子,「阮甜!你到底想怎麼樣?」
梵音下頷輕輕一抬,「你把咖啡喝了,我就告訴你。」
心裡太過焦急難耐,沈凝露迫切地想知道阿音到底想提什麼要求。
顧不得咖啡還是燙的,她直接端起杯子,一口把杯里的咖啡飲盡。
結果不出意料,她不僅被燙到,還被嗆到了,模樣姿態都難看極了。
沈凝露惡狠狠地剜了梵音一眼,「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當然了。」
梵音欣賞著她狼狽的樣子,很是滿意,「我要你退出娛樂圈。而且……」
她笑了笑,繼續補充道:「我還要你在微博發聲明向我道歉,說在我和蔣文軒戀愛期間,你曾主動勾引過他。」
「當然了,你可以拒絕我的提議,那我就把你和謝導那段翻雲覆雨的視頻放出去。」
梵音一番話說完以後,沈凝露如遭雷劈,臉上滿是震驚惶恐。
她顯然是沒想到梵音會做得這麼狠這麼絕,不給她留一點希望。
百般思量之後,她知道為今之計,只有先服軟了。
沈凝露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懇求道:「甜甜姐,求你放我一馬吧,過去的事是我做得不對,我錯了,我對不起你。」
她眼淚流了一臉,弄花了原本精緻的妝容,「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位置,我不想退圈啊,除了這個,你要我做什麼我都答應。」
梵音站了起來,低頭俯視著她,笑容天真,可說出的話卻是殘忍又決絕,「可是除了這個,我什麼都不想要,我就想毀了你所期待的一切。」
走了幾步,似是想起什麼,梵音忽而回頭。
「這裡的咖啡點心我都付過錢了,你好好享用。我給你的時限是一個星期,也就是說如果到了我和蔣文軒訂婚那天,你都沒照我的要求做,那我就不會對你客氣了。」
沈凝露淚眼婆娑,怔怔地目送著阿音離去的背影。
在她關上門走出去的一剎那,安靜的包廂內忽然出現「噼里啪啦」幾聲脆響。
瓷器摔碎在地,伴隨著的是一聲凄厲怨恨的喊叫。
地板上一片狼藉,碎瓷割到了她的大腿,溫熱的鮮血汨汨流了出來,沈凝露卻絲毫沒有感到疼痛。
比起強烈的,撲面襲來的絕望,流血的疼痛算不了什麼。
輝煌的事業,完美的愛情,這個女人都已經擁有了自己艷羨的一切,為什麼還要把自己逼到絕路上呢?
沈凝露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
她拿起手機,在通訊錄里翻到趙澤宇的名字,給他打了過去。
等待接通的時候,她在心中冷笑,阮甜,你不讓我好過,我也不能放過你。
你的那個婚,結不結的成還兩說呢。
電話被男人接通,沈凝露收起了那副狠厲的面容。
蔣文軒拋棄了她,公司不會為她去得罪梵音的,現在除了趙澤宇,沒有人能夠幫再她了。
想來想去,還是她的澤宇哥對她最真心。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她抽抽涕涕的,哭得能叫人心碎,聲音婉轉凄涼,「澤宇哥……」
沈凝露可以說是趙澤宇心口上的硃砂,他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喜歡她了。
趙澤宇看著她一天天長大,變得越來越好看,越來越引人矚目。
就算她後來變得虛榮,貪圖富貴,為了成名攀上別的男人,他也可以原諒她。
因為在他心中,她永遠是那個得了一條新裙子就笑得無比燦爛的小女生。
這會兒趙澤宇聽到沈凝露的哭聲,心都快揪起來,「露露,是誰欺負了你?你告訴我,我一定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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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紗潔白華貴,露肩收腰,下面是蓬鬆曳地的白紗。
梵音頭髮高高的盤起,露出小巧精緻的耳垂和性感圓潤的鎖骨,她發頂戴了一頂鑲滿鑽石珍珠的小皇冠,在燈光下閃耀生輝。
楚昭進來時,梵音正好回頭,因為心情極好,便揚臉對他燦爛地一笑。
人比花嬌,美的恍若春風拂柳,萬物復甦。
一瞬間愣怔后,楚昭的臉便陰沉了下來。
「妝都畫好了,你們先出去吧。」他對幾位化妝師和造型師吩咐。
等人都走了以後,他皺眉,不爽地說,「你等會兒不許對蔣文軒這麼笑。」
穿著婚紗打扮得好美也就罷了,笑得還這麼好看。平常怎麼不見她笑得這麼開心啊?
梵音好笑瞥他一眼,奇怪地問:「這是結婚,又是不出殯,我不笑難道哭嗎?」
「這是假結婚。」楚昭嗤一聲,更不爽地說。
想了想,他還是很不放心,又向她確定,「你不會到時候心一軟,就真的和他把婚結了吧?」
梵音坐在椅子上,抬頭,又笑了笑,肯定地說道:「我保證,這婚肯定是結不成的。」
楚昭滿意了,眼光一掃,注意到桌上放著的一對戒指。
拿起其中一個,他在手上隨意地把玩,不屑道:「幾克拉的啊?鑽石這麼小,肯定不值錢。等以後我一定送你一個比這個大兩倍的。」
這個戒指在媒體前曝光時都已經被叫做「鴿子蛋」了。
大兩倍,那估計戴上之後手都抬不起來了。
梵音抬眼看著他,抿唇嗤笑一聲,「真是土豪。」
楚昭挑眉,「你懂什麼啊?我這叫財大氣粗。」
看著她,他突發奇想,興奮地提議道:「等今天的事結束后,我們去冰島看極光吧。」
「你這一年的時間全用在拍戲上了,都沒有休息過,趁這個機會我們一起去度個假。以後你別跟蔣文軒聯繫了,你想要拍什麼直接找我投資。」
梵音撇撇嘴,正了神色,第一次用鄭重的語氣對他說,「等這件事辦完以後,我就走了,你不要喜歡我了,換個人喜歡吧。」
楚昭對她的話不以為意。
他擰起眉,輕佻地笑了一聲,「世界各地,你能走到哪兒我就能跟到哪兒。你就算躲進花果山水簾洞,我都能把你找到。」
換個人喜歡,他倒是想,別的女人他花點錢就能讓她們爭著哄他開心,哪像她啊,油鹽不進,鐵石心腸。
一轉眼,婚禮要開始了。
阮甜讀大學的時候,父母相繼去世,所以這次牽著梵音走紅毯的是她經紀人宋明麗的丈夫。
宋明麗和阮甜感情很好,雖然她先前一直不贊同阮甜和蔣文軒在一起,但看在這一年他對她確實是真心實意。
現在蔣文軒又為她舉辦了這麼盛大的一場婚禮,宋明麗便徹底放下心來。
握著梵音的手,宋明麗眼眶有點紅,「甜甜,看著你找了個好歸宿,我真是替你開心。」
「宋姐,謝謝你這一年對我的照顧。我有件事要告訴你……」梵音附在宋明麗的耳邊,小聲地說了幾句悄悄話。
宋明麗聽了,眼睛震驚地瞪大,臉色也由青轉白。
剛想拉住她說些什麼,司儀催促了一聲,梵音嘴角漾出一個笑,直接挽著她丈夫走上了紅毯。
花童把花瓣撒了一路,悅耳的婚禮進行曲在教堂的上空迴響著,底下坐著的賓客面上皆帶著祝福的笑容。
在他們眼中,阮甜和蔣文軒,完全是娛樂圈的金童玉女。
大家對這樁婚紗都很滿意,除了楚昭。
他全程冷漠,一身黑西裝,倒真像是來弔唁一樣。
牧師莊嚴地說完宣誓詞,蔣文軒毫不猶豫地點頭,飽含深情地注視著阿音,「我願意。」
同樣的話,牧師又問了梵音一遍,可她一直沒有回答。
她東張西望,似乎是在找什麼,時間過得有些久了,台下有些賓客小聲疑惑地交流起來。
蔣文軒叫了她一聲,提醒道:「甜甜,該你了。」
梵音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這婚肯定是不能結的。
她最初告訴楚昭,她會在婚禮上,當著無數賓客,幾家媒體以及在全國觀眾的面前悔婚,讓蔣文軒顏面掃地,但這其實是為了糊弄他的。
她還差著蔣文軒百分之五的好感度和原主第二個心愿呢。
原主跳樓而死,魂魄在蔣文軒的住所飄蕩了三天三夜,可她發現他竟不曾為她流露出任何傷心難過之色。
同床共枕三年,他竟然沒為她流過一滴眼淚。
如果是梵音,遇到這種渣男的第一想法就把他千刀萬剮,要是在現實世界中,她便會想方設法讓他身敗名裂,永遠活在別人的唾棄中。
可原主不同。她的第二個願望是,讓蔣文軒今生的眼淚都是為她而流。
梵音收到任務要求后想了又想,要滿足原主的願望,還得藉助著沈凝露的幫助。
只是,沈凝露人蠢心毒也就算了,怎麼做壞事的效率都這麼低?
真是太讓她失望了。
梵音低頭惱恨地嘆了口氣,斂去了自己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再抬頭看蔣文軒時,梵音又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
她故意拖延著時間,問道:「阿軒,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麼時候嗎?」
蔣文軒不懂她為什麼現在說這個,以為她是想和自己追憶往事,便配合著回答:「拍趙導的戲時,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不是,其實我在大學就見過你了。」梵音搖頭,緩緩地訴說著。
「那時我還在劇組跑龍套,你已經是拿下了最佳男主的影帝。冬天我替女主拍落水的戲份,拍了幾次才成功,當時上岸后,沒有人理我這個跑龍套的,只有你把外套脫下給我披上了。你的那件外套,我一直留著在。」
蔣文軒溫柔又深情地回望她,「甜甜,我此生定不會負你。」
多麼感人至深一副的畫面啊。
「哇嗚!」台下響起歡呼聲,紛紛為他們鼓掌。
只有楚昭眉越皺越深,這女人在搞什麼啊?不會中途反悔了真的要和他結婚吧?
還猶豫要不要站起來阻止他們下一步要進行的儀式時,他看見梵音眼中驀地一亮,隱隱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楚昭好奇,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只見一個穿著安保制服的男人忽然沖了上去。
寒光一現,男人掏出了一直藏在袖口中的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