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慘死的豪門貴婦
一陣天旋地轉, 梵音進入一個叫二十多歲, 叫宋詩詩的女孩身上。
剛到這個世界,還沒搞清楚是什麼狀況, 梵音就被人迎面潑了一杯香檳。
酒水順著她的臉慢慢滑下來,樣子狼狽不堪。
她四處掃了幾眼, 發現自己似乎身處於一個酒會之中。
在她周圍,許多穿著小禮服, 拿著高腳杯的女人遙遙地朝著她這邊看, 像是在等著一出好戲。
站在梵音身前的,是一對挽著手的男女。女人手中的酒杯是空的, 看樣子這酒應該是她潑的。
女人眉高挑著,看梵音的眼神滿是不屑, 如同在瞧路邊的破爛垃圾。
她緊摟著男人的手,如勝利女王一般耀武揚威般地揚起下巴,「宋詩詩,彥希哥都已經跟你提了離婚訴訟了,你怎麼還好意思過來糾纏著他啊?」
見梵音什麼話都沒有說,女人以為她怕了,又走近幾步,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出言惡毒。
「你知道嗎?彥希哥從來沒有愛過你, 他說啊, 像你這麼木訥的性格, 在床上跟死魚一樣, 他睡你都覺得很無趣哪。」
雖然記憶還沒有輸送到她大腦中,但梵音猜到了,眼前的這一對男女和原主的死絕對脫不了干係。
「是么?」梵音輕飄飄地看了他們一眼,忽地彎起唇。
她對著男人笑靨如花,「其實吧,離婚這麼長時間,有句話我一直想和你說,但又找不到機會。」
胡雅茹瞪她一眼,警惕地把男人護在身後,冷聲問,「你想說什麼?宋詩詩,不管你怎麼苦苦挽留,彥希哥都絕對不會——」
梵音懶得聽她嘚啵嘚啵,她直接打斷她的話,「這句話說出來挺傷感情的,但不說吧,我憋在心裡又很難受。彥希啊,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說出來,你不會怪我吧?」
她學著那女人親切地叫了一聲男人的名字,視線悠悠地落在他的臉上,嘆了一聲,似是很為難的樣子。
趙彥希皺眉,表情冷酷無情,「宋詩詩,你有什麼就直說,別在這兒故弄玄虛。」
梵音揚了下唇,「好吧,既然你都要我說了,那我就不遮遮掩掩的了。你說我在床上像死魚,但你其實也沒有好到哪去呀。」
在趙彥希一臉震驚之下,梵音搖了搖頭,一副很是失望的模樣,「你那裡真的很小。」
「小也就罷了,你還很不中用;不中用也就罷了,你技術還很差。」
「為了顧及你自尊心,我演的都很累。但每次你壓在我身上的時候,我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不知道該怎麼打發時間,無聊到我甚至想要刷刷手機微博。」
她聲音不算小,周圍圍著的人聽了個差不多。
竊竊私語的同時,大家的目光不自覺地都往趙彥希□□的地方瞄。
「宋詩詩,你瘋了!瞎說什麼?!」趙彥希臉通紅,惱羞成怒,揚起手作勢就要打她。
但梵音卻是很輕巧地躲過了。
她惋惜地看著他,神色中還帶著點恨鐵不成鋼的意思,「我只聽說沒用的男人喜歡打女人。彥希啊,你在床上沒用也就算了,沒想到在現實中也這麼沒有。」
說完,梵音便側過身,將注意集中到和他一起的女人身上。
許是她整個氣場忽然變得太不一樣了,像是從灰姑娘突然變成女王,胡雅茹害怕地退後幾步,「宋詩詩你想幹嗎?」
梵音一步一步向她走近,紅唇緩緩張開,「一個渣一個賤,你們簡直是天生的絕配。」
胡雅茹身後就是泳池,梵音說完,甚至都不需要她動手,胡雅茹就自己站不穩,「撲通」一聲,掉進了水裡。
這時,梵音耳邊響起一聲提醒,「目標男主馬上出現。」
梵音側過頭,朝不遠處往這邊走的男人看去。
只見他穿著白襯衣,外面套著一件黑色西裝,眉眼如墨,清朗俊逸,是個難得好模樣。
只是……男人臉色偏蒼白,待他又走近了幾步,梵音一聞,便聞到了他身上沉木般清冽的香氣。
但是很快,她還聞到了另一種味道,那是將死之人散發出來的氣息。
她雖然目前還不知道他生了什麼病,但看樣子,他應該是活不長的。
趙彥希把胡雅茹從泳池中拉了上來,她全身都濕透了,頭髮上做了好久的造型全都毀了,「滴答滴答」地往下淌水。
比起前一刻被香檳潑了臉的梵音,她現在才是真正的狼狽不堪。
好一場精彩絕倫的鬧劇!
賓客們端著香檳,臉上看好戲的同時,又忍不住感嘆一句――
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趙父生性荒唐,一聲不吭地搞出一個二十多歲的私生子,現在這個私生子行為也不端,和兩個女人糾纏不清。
「彥希哥。」胡雅茹眼眶通紅,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她用手指著梵音,「都怪宋詩詩,都是因為她我才會掉進水裡的,你一定要幫我好好教訓她呀。」
「宋詩詩,你瘋夠了!」趙彥希揚聲一喝,眼底浮起暴躁之色。
這是趙家為他辦的第一場宴會,本該是他好不容易脫胎換骨揚眉吐氣的日子,現在卻鬧成了這個樣子。
他應該是全場關注的中心,而不是成為賓客們嗤笑議論的焦點!
趙彥希一把抓住梵音的手腕,凜聲威脅說,「你回去,這裡是你有資格待的地方嗎?你在這樣鬧下去,別怪我不念往日的情分了!」
梵音甩開了他的桎梏,抬頭匆匆瞥了一眼,便又低下頭。
像被獵人追逐的兔子一般,她看也不看地往前沖。直到,撞到一個男人堅實有力的胸膛。
這時,梵音才抬起頭。
她露出慌張的神色,眼眸泛起了瑩瑩的水光,楚楚可憐的,尾音微顫,「對不起。」
「宋詩詩!」趙彥希顧及男人的面子,沒有直接衝上去拉她,「你給我過來,你剛才不是囂張得很嘛?現在在我哥面前裝什麼柔弱?!」
梵音忙往男人身後躲,手拉住他的袖子,「求你幫幫我,我怕他。」
趙允笙回頭,垂眸,淡淡地看了這個瑟瑟發抖的女人一眼。
她眼尾微紅,頭髮被風吹亂,幾縷碎發濕濕的貼在臉上,輕仰起臉,一隻手緊緊握著他。
像是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一般,她正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
任是誰看了,都會覺得她正處於一個很是不安的狀態。
但只有趙允笙,透過她惶恐無措的外表,從她被水汽覆滿的眼底,看出了深深隱匿其中的興奮與期待。
在他身體健康時,趙允笙打過很多次獵,他知道,她這種眼神與追逐獵物時興奮的獵人毫無二致。
所以,自己是淪為了這個女人眼中的獵物嗎?
趙允笙眼中劃過一絲愕然,但同時,心底開始對她有了幾分興趣。
側眸,他面無表情,嚴厲地對趙彥希開口,「你夠了,還嫌鬧的不夠丟臉嗎?」
到底是當了趙家幾年的家主,不怒自威的氣勢還在,他目光往四處隨意地一掃,那些看熱鬧的賓客都識相地走得遠遠的。
「哥,她……」在趙允笙沉沉的注視下,趙彥希咽了咽口水,最終還是選擇閉嘴。
他才認祖歸宗不久,剛剛接手趙家的企業,人脈還沒有建起來,現在為這個女人得罪趙允笙不值當。
等一切盡在他掌握中后,他絕不會再在趙允笙面前低頭。
「你走吧。」趙允笙對梵音道。
梵音鬆開拉著他衣袖的手,眼眶閃著細淚,嗓音軟軟的,懇求著說,「剛才腳扭了,走不動,你能送送我嗎?」
趙彥希不屑地哼了一聲,只道這女人真是神志不清了。
趙允笙是什麼人啊,多少女明星脫光了躺在酒店床上他都不稀罕看一眼,現在難道還能被她這副裝模做樣的姿態給打動嗎?
「腳崴了?」趙允笙細長的桃花眼眯了眯,似乎是識破了她的套路。
饒有興緻地看著她,他輕笑一聲,聲音暗含著幾分戲謔,「你的意思,要我抱著你走嗎?」
梵音細長的睫毛顫了顫,裝作聽不出他話里的調侃。
她輕輕點頭,故意露出幾分害羞的神色,「哥哥你真好,謝謝你了。」
說完,梵音不等趙允笙反應過來,將手主動勾住他的脖子。
她掛在他的身上,曼妙的身姿與他的胸膛緊緊貼在一起。
這一抱太突如其來,縱然是趙允笙這般沉靜內斂的人都忍不住擰了幾下眉。
趙彥希看得目瞪口呆,心跳驟然飆升,正以為他會勃然大怒把她摔下來時,卻見他把她往懷裡一抱,聲音一如既往的清冷,聽不出多少情緒。
「我把你的前妻送回去了,你繼續在這裡招待賓客。」
說完,他抱著梵音離開。
梵音垂下臉,等那抹得意的笑一縱即逝,再抬頭時,她依舊是那副我見猶憐的較弱模樣。
她故意露出馬腳,讓這男人看穿她的伎倆,否則,就憑她在第一個世界拿到幾座影后獎盃的演技,誰還能看出她一點破綻?
楚楚可憐的小白花人設太單調乏味,只有將內里的張狂野心和外表的單純無害結合,才能勾起這種男人的一丁點興趣。
興趣,從來是征服這種孤傲男人的第一把萬.能.鑰.匙。
胡雅茹在一旁挑撥,「彥希哥,宋詩詩絕對是想勾引你哥,她這是當眾給你戴綠帽子呢!我就說這女人水性楊花不安分吧!」
「呵。」趙彥希望著兩人漸走漸遠的背影,嘲諷地勾了勾嘴角,眼神中透露出鄙夷。
「她真是腦子不清醒,要勾引也勾引好的啊,勾引個沒幾年活頭的有什麼用?」
-
坐上車,司機轉過頭,恭敬地詢問,「少爺,開到哪裡去?」
趙允笙沒回答。
他眉蹙著,眼尾一勾,似笑非笑地看著阿音,「宋小姐,你究竟有什麼目的?」
「你想知道呀?」梵音卸去了剛才不勝嬌怯的偽裝。
她揚起下頷,慢慢地與他湊近了幾分,溫熱帶著香氣的氣息撫在他的臉頰。
在趙允笙眉越皺越深,即將伸手去推她時,梵音笑了一聲,撤了回來,自覺地與他分開些距離。
她笑得眼波流轉,聲音柔媚,「你先等等啊,我現在困了,等我睡醒了再告訴你。」
說完,她往靠背上一趟,徑自閉上了眼睛。不到片刻,她呼氣漸漸趨於平緩,看樣子是真的睡著了。
司機沒看懂這是個什麼情況,不解地問,「少爺,還要開車嗎?」
趙允笙的視線在梵音臉上停留許久,她容貌不算艷麗,最多只能說是清秀。
可奇怪的是,她一現在舉一動間滲透出的一股撩人的風情,很容易讓男人移不開眼。
這種風情不是矯揉造作搔首弄姿,而是自然的流露,彷彿是刻在骨子裡的一樣。
但他印象中的宋詩詩卻不是這樣。
她生性安靜又柔順,時常捧著一本書讀,見到他時總是低著頭,偶然視線碰觸到,她又總是匆忙又局促地別過臉,彷彿他是老虎能吃了她一樣。
好半天,趙允笙終於吐出一個字,「開。」
然後,他報了一個地點。
-
因為系統出了點故障,所以在這個世界里,原主宋詩詩的所有記憶必須通過夢境傳到梵音這裡。
這是梵音一場虛妄的夢境,也是原主宋詩詩慘烈的一生。
宋詩詩死於一場大火之中。
當年,宋詩詩和趙彥希是大學的同班同學。
那個時候,宋詩詩雖然樣貌不是學校里最拔尖的那一個,但她氣質嫻靜溫婉,長發披肩,一身書卷氣,笑起來臉頰處有兩個小小的酒窩,這比美艷的校花還招男生喜歡。
趙彥希也是喜歡宋詩詩的。
他用心追了她一年,宋詩詩被他的堅持和真心所打動,終於答應了他的追求。
宋詩詩家境還不錯,母親是大學教授,而趙彥希當年還不知道自己是沒有被趙家承認的私生子,靠著領助學金和打零工生活下去。
逢年過節,趙彥希買不起珠寶首飾這些昂貴的禮物,也不能帶她去高檔的餐廳吃飯,但宋詩詩一點都不在乎,她本來就是把感情看得比物質重很多的人。
存了好久錢,趙彥希總算存夠一個銀戒指的錢,他在宋詩詩二十二歲生日那天送給她。
五百多塊錢的戒指,做工很粗糙,但宋詩詩收到以後卻笑得無比開心。
他們去了一家小賓館,宋詩詩把自己的第一次給了他。
賓館很破舊,兩人做的時候,床被搖的「嘎吱嘎吱」直響。
結束以後,趙彥希緊緊貼在她的身上,吻著她的額頭,愧疚又深情地說,「詩詩,委屈你了。我以後一定努力賺錢,讓你過上幸福的日子。」
「我相信你啊。」宋詩詩抱住了他。
情潮還沒有完全退去,她臉上顯出嫵媚的紅暈,氣息不穩地對他道:「彥希,只要我們在一起永遠不分開,我就已經很幸福了。」
時光流轉。
他們結婚了,雖然沒有大富大貴,但是兩人貸款買了一套房子,過得甜蜜恩愛。
宋詩詩在一個離家近的小學當語文老師,趙彥希進了一家不錯的公司,從底層做起,慢慢地做到了經理的位置。
這時,趙家掌管公司的趙允笙心臟出了很嚴重的問題,趙父趁機把二十多年前和初戀生的兒子領回趙家。
趙父不僅讓趙彥希認祖歸宗,還把趙氏集團很多業務交到他手中。
趙彥希一夜間飛黃騰達。他有錢了,心也變了。
宋詩詩不能給他提供任何生意上的幫助,帶她去參加酒會,趙彥希又嫌她性子太過安靜木訥,一點都不會交際。
後來,一次機緣巧合,他認識了德輝集團的千金胡雅茹。
只要他和胡雅茹在一起,那麼胡家的公司財產都將會是他的,而且有胡父的人脈支持,他以後的路只會走得更順暢。
沒有絲毫猶豫,趙彥希向宋詩詩提出離婚,可宋詩詩說什麼都不同意。
她去公司找他,在宴席上堵他,簡直成了甩不掉的尾巴。
宋詩詩和趙彥希最後一次見面是在家裡,他們曾經的愛巢。
趙彥希把離婚的補償加了又加,可宋詩詩固執地不肯要。
兩人又大吵了一架,宋詩詩哭著跑進房間,還把門給關上了。
一股焦味在空氣中蔓延。
趙彥希敏銳地察覺出不對,跑去廚房一看,原來是煮粥的鍋燒焦了,電線都燒了起來。
「宋——」趙彥希剛張了嘴,心念一動,像是想到了什麼,後面的兩個字又馬上咽了下去。
走之前,他把干毛巾蓋在已經燒著的電線上,轉身離開前,還特地用鑰匙把外面的門鎖上了。
「啊——」梵音從夢中驚醒,下意識地叫出了聲。
趙允笙側眸,好看的眉微微皺著,問了她一句,「你怎麼了?」
「沒什麼。」梵音搖搖頭,額前覆了一層虛汗。
宋詩詩臨死前的痛感和畫面都通過夢境附加到了她的身上。
那場猛烈的大火吞噬了家裡的一切。
等宋詩詩驚覺,好不容易跑到門口時,她發現門已經被人從外面鎖住,而她放在茶几上的鑰匙不見了。
宋詩詩是活活被火燒死的。
臨死之前,她還聞得到皮膚頭髮被火燒焦的味道,那可真是疼啊。
如此,梵音已經獲得了原主生前所有的記憶,自然就曉得了身邊的攻略目標和原主是什麼關係。
「哥哥,我睡醒了。」梵音聲音帶著一絲慵懶。
她看著趙允笙,笑得甜美,「所以,我可以告訴你我的目的是什麼了。」
趙允笙:「嗯?」
梵音毫不避諱地迎上他的目光。
笑了笑,她玫瑰色的唇瓣一張一合,用極其認真的語氣說著膽大妄為離經叛道的話,「你娶我好嗎?」
「吱——」
司機大為震驚,一腳踩下剎車,輪胎與地面急劇摩擦發出刺耳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