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70章

  同一家醫院出生、同一所幼兒園玩泥巴、小學初中高中都同校, 卻培養出完全不同的兩人——一個叱吒商界的精英、一個敗家享樂的紈絝。


  尤茜用力敲著鍵盤, 思忖下班后怎麼避開喬熠, 她可一點都不想跟臭名昭著的花心富少扯上關係!


  也許是她的排斥心理太過嚴重, 臨近四點的時候,事情峰迴路轉。


  微信里的金項鏈大狗鬼哭狼嚎地發來「喜訊」——


  @是你喬爸爸:茜茜,我家老頭不知哪兒得的消息, 親自來酒店把我抓回喬家,我倆的約會可能要推遲了[暴風雨式哭泣.jpg][嚶嚶嚶.jpg][可憐的小眼神.jpg]

  @是你喬爸爸:放心,我一定想辦法早點逃出來,茜茜你等我啊![吐個煙圈都是愛你的形狀.jpg]

  尤茜握著手機, 唇角翹起的都是慶幸。


  雖然不明白他那些「抓啊逃啊」是什麼意思, 但耐不住在心裡給喬父瘋狂點贊。


  關起來關起來, 永遠不要放出來~

  她伏案繼續工作,終於在七點半解決完那堆繁雜的資料。


  起身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不經意地瞥了眼經理室。曼琳還留在裡面加班,電腦屏幕的光線在那張臉上鍍一層冷白, 看上去陰險森然。


  尤茜默默走出辦公室,心想,如果曼琳再繼續折騰下去,年末她一定要提交調換部門的申請。


  ……


  原以為喬熠不來,終於可以安心下班, 結果, 卻被另一位不速之客給纏住。


  不停震動的手機、陌生的電話號碼、接聽后略耳熟的聲音, 讓尤茜神經瞬間緊繃!

  ——「尤小姐, 剛下班還沒吃飯吧?賞臉一起去錦豪飯店怎麼樣?」


  汪志彬!

  他怎麼會知道她的手機號?!

  竟然還知道她剛下班!

  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起,尤茜驚慌地四下張望,難道真如薄霍凌所言,汪志彬在公司附近蹲點堵她?

  「尤小姐,到處看什麼呢?往前走,我的車就在路邊。」


  尤茜順勢望去,果不其然,路燈下停靠著一輛轎車,後座車窗搖下,裡面的人沖她擺手打招呼。


  隔著一定距離,尤茜只看到一團模糊的人影,但不難想象,汪志彬臉上得逞的笑容。


  猥瑣得泛油光!


  就像陡然被扔進冰窟,從頭到腳每一寸肌膚都在發冷。


  尤茜抖著手,害怕地摁斷了電話。


  怎麼辦?

  報警?


  可汪志彬並沒有對她造成實質性傷害,這樣擦邊球的做法無法構成犯罪,警察根本不可能把他抓走。


  這時候天色不算晚,路上來來往往都是夜歸的上班族,卻無法給尤茜帶來任何的安全感。


  誰也不知道,汪志彬會不會突然把她拽上車,打著「情侶吵架」的名義,驅走試圖上前幫忙的好心人。


  手機再次響起,還是剛才那個陌生號碼。


  尤茜飛快地掛斷,把汪志彬拉進黑名單,然後退回一樓休息區,拚命冷靜下來想對策。


  遇到危險的第一時間,她想到了尤父,但細細思考,立刻打消念頭。


  不能讓尤父來接她!


  否則汪志彬會一路尾隨到她家,以後的騷擾可就不只公司門口了。


  得想辦法甩開他才是。


  尤茜在大廳踱步,目光流連在守門保安身上,她不確定保安會不會答應送她去地鐵站,更不確定汪志彬會不會一路跟去地鐵站。


  老天!她為什麼會招惹這樣的麻煩!

  無助之際,她摸出錢夾里的那張名片,那串燙金手機號碼,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和太子爺不過幾次照面,尤茜其實並不想去麻煩他,可眼下她找不到能幫忙的人,只能病急亂投醫,試著撥通薄霍凌的號碼。


  撥號音響了三下,對面接通了電話。


  「喂,哪位?」極富磁性的嗓音,宛若貼在耳邊。


  尤茜既安心又緊張,握著手機結結巴巴一句:「薄總,是、是我,尤茜。」


  似乎很意外,對方頓了一秒才接上話:「嗯,什麼事找我?」猜到了什麼,他接著一句,「喬熠又來煩你?」


  「不是,他中午是來過,但我找您是為了另外一件事。」尤茜抿唇,又偏頭望了眼大門外,那輛車還停在原地,像守株待兔的獵人,就等著她落網。


  她心一沉,無助地告訴他,「是汪志彬,他在公司門口堵我,我不知道他哪裡要來我的手機號,還清楚地知道我什麼時候下班,我、我本來想麻煩保安送我去地鐵站的,但我怕汪志彬會一路跟到我家……」


  她慌得語無倫次,手抓著裙擺,指頭和眼眶都紅了:「抱歉,您這麼忙我還來打擾,可是,我真的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你在哪兒?」她看不見的對面,薄霍凌已經抓起西裝外套和車鑰匙,往辦公室外走。


  尤茜回答:「1樓大廳,我不敢出去。」


  「嗯,待在原地,我馬上來。」考慮到她會害怕,薄霍凌沒掛電話,保持著通話狀態疾步走去電梯,直通1樓。


  劉助理本想跟著來,被他一個手勢定住腳步,瞥見上司指間的車鑰匙,瞭然的同時,不免震驚。


  上司這是要自己開車送尤小姐回家?


  太子爺不是從來不讓任何人碰他的車嗎?

  劉助理驚疑不定間,薄霍凌已經抵達1樓大廳,他稍微偏頭,就看見站在大理石柱旁泫然欲泣的尤茜。


  驚心的美混合極致的柔,很容易催生出男人變態的摧毀欲,想征服、想弄哭她。


  他已經可以預料,汪志彬瞧見她這幅模樣后的反應。


  定了定神,薄霍凌走近她面前。


  他還握著手機,舒眉道出的話語,就這樣面對面、透過聽筒傳來:「這件事我來處理,不用擔心。」


  尤茜雖然對薄霍凌還不甚了解,但聽見他這麼說,卻莫名安心下來。


  太子爺能經營好如此龐大的企業,解決一個汪志彬肯定不在話下。


  尤茜拿下手機,眼角的紅慢慢退去,她挺直腰板,像面對長官的小士兵,對薄霍凌道:「他就在公司門口,拜託您了!」


  薄霍凌側目望了眼,果不其然,在對街的路燈下看見了一輛賓利,正是汪志彬周一開的那輛。


  對付這種蒼蠅他向來不屑親自出手,但被人越界到自己的獵場,他不介意出面給對方點顏色看看。


  人類身上延續著動物的本能,雄性求偶向來是爭個你死我活的修羅場。


  薄霍凌西裝搭在臂彎,抬手扯了扯領結,線條鋒利的喉結連著匕首般的鎖骨一併露出來。


  平日的清貴高雅散去,渾身散發出來的,是劍一樣冷冽的氣息。


  他斂眸盯著夜色中的那束光,對身側的人說:「走,我們過去。」


  太子爺這是打算單槍匹馬正面剛?

  尤茜想到汪志彬那天早上的猖狂,不安地提醒:「汪志彬帶著司機,好像挺能打的……」渾身都是凸起的肌肉,一拳下來應該很疼吧。


  瞄了眼薄霍凌,身姿挺拔,卻是養尊處優之態,她戰鬥力為0,怕待會兒打起來,太子爺1v2會吃虧。於是想建議帶幾個保安過去撐場子。


  然而略走前方的人卻恍若未聞,領著她徑直朝汪志彬停靠的那輛車走去。


  「嘿!還帶了個男人來示威!」汪志彬注意力全在尤茜身上,只瞥了薄霍凌一眼,壓根兒沒瞧清對方的面容,見是個穿西褲白襯衫的男人,以為是她找來幫忙的男同事,於是嗤笑,「那種坐辦公室的娘炮,咱能打得他滿地找牙,哭著喊媽媽。」


  司機也笑,T恤下肌肉緊繃,力量感十足。


  只是,當人走近跟前後,汪志彬再也笑不出來了。


  ——怎麼、怎麼是薄氏太子爺?


  寸草不生的頭頂冒出汗,癢得難受,汪志彬卻渾身僵硬沒敢去擦。因為他看到,薄霍凌的手搭在了尤茜肩上,站定時,還親昵地摟了摟,儼然在向他宣布所有權。


  他登時傻眼。


  準備吃干抹凈的,竟然是薄霍凌的女人?!


  奮鬥了大半輩子,混到CEO這個位置,少年凄苦的汪志彬膨脹得要上天。自詡成功人士,欺壓下屬、玩弄女人,噁心事沒少干。


  沒想到有一天會陰溝裡翻船,惹到不該惹的人。


  汪志彬腦子裡滾過鮮紅的兩個字:完了!

  別說什麼富輝集團的CEO,就是富輝集團的董事長,在薄霍凌面前也不過是只低聲下氣的小螞蟻。


  如今他惹了薄霍凌的女人,下場可想而知。


  汪志彬急得汗如雨下,他推開車門,發福的身體顫巍巍滾了出來,他努力擠出諂媚的笑,同面前這尊活閻王打招呼:「薄總,真巧,在這兒遇見您。」


  「不巧。」薄霍凌表情冷若冰霜,將懷裡的人又摟緊幾分,尤茜被帶得跌進他懷裡,側顏貼著他胸膛,有力的心跳伴著他頗有氣勢的話,一併傳來——「有人找我女朋友麻煩,我來看看是誰。」


  趙美美聳肩:「經理吩咐的,對工作安排有什麼不滿意的話,跟她說好了,沖我發什麼火?」


  都是入職場剛滿1年的新人,誰吃飽了沒事兒干,成天找同事麻煩?她也只是個傳話筒而已。


  翻了個白眼,趙美美轉身回了辦公桌。


  倪真怒火中燒,尤茜頭疼嘆氣:「回你座位吧,我能搞定。」


  勸走了倪真,尤茜開始悶頭做事。曼琳的刁難,恐怕不止持續這麼幾天而已,她得做好加班一個月,甚至一個季度的準備。


  好在今天一大早就把資料給她,至少還能利用午休時間加班,否則,像昨晚那樣忙到夜深才回家,真擔心薄霍凌昨天的那番話會應驗。


  吃過午飯,尤茜便回辦公室整理舊資料。


  去茶水間沖咖啡的時候,尤母發來消息。


  群【歡喜尤家】


  @人淡如菊:[茜茜,今天別加班那麼晚回來,要是沒有同事結伴,記得叫小傾去接你,別打什麼網約車,最近老出事,你長個心眼兒。]

  她就是厚臉皮求保安送她到地鐵口,都不可能再找沈渣男來接。


  但現在她沒法直白地回復這麼一段話,還得跟渣男商量個由頭一起攤牌分手的事,免得傷了兩家多年的交情。


  他乾的好事,最後倒讓她來擦屁股!

  尤茜氣悶,回了個OK的表情包,點進通訊錄黑名單,那裡,靜靜躺著沈傾的號碼。


  曾經印在心裡的號碼、每天都歡天喜地撥通的號碼、盼著手機鈴聲響起時看到的號碼。如今,倒讓她噁心得反胃。


  她壓著複雜情緒,咬牙按下了撥通鍵。


  很意外,撥號音只響了三聲,對方就接起了電話:「尤茜?」


  「嗯。」尤茜低頭,腳尖有一下沒一下點著地,語氣沒了往日的輕快,比對待陌生人還冷淡幾分,「找你商量點事,現在方便嗎?」


  「方便,你說。」


  「就咱倆分手的事,你跟沈叔叔他們說了沒?」


  那頭頓了一秒,回答:「還沒有。」


  「哦,我也沒說。」


  這句話之後,兩人隔著聽筒,都陷入了沉默。


  青梅竹馬23年,彼此鑒證對方成長路上的歡喜傷悲,這麼多年的感情,不是一句分手,就能立刻斷得一乾二淨的。


  像被生生剝掉了皮,皮還連著肉、肉里裹著骨,稍微拉扯,都是難以忍受的劇痛。


  那頭響起蟬鳴,尤茜想到他實驗樓外的臨湖小道,楊柳依依,每次去,都能在教學樓外的那棵樹下看到他。


  男孩氣質如玉,像是揉進了一幅畫里。


  她望著天花板,眼眶微微發熱:「跟你打電話沒別的意思,就想找個機會跟長輩們攤個牌,叔叔阿姨跟我親爸媽一樣,不想因為你,和他們生嫌隙,你比我聰明,找個理由應該不難吧?」


  她擦了把眼角,沒忍住,還是用諷弄的語氣刺了他一下,「那麼噁心的真相,我可說不出口!」


  那頭安靜了半晌,簡單的一個字:「好。」


  「別再加我微信了,安排好了給我打個電話就成。」


  沈傾依然說「好」,似乎想說點什麼,可現在的身份顯然已經不再合適,欲言又止了半晌,只擠出蒼白的六個字:「好好照顧自己。」


  嘁!裝什麼假好心!


  尤茜吸了吸鼻子,回答沒好氣:「不勞您操心,我好得很呢!我……」


  ——「茜茜!找到你了!」


  正說著,身後突然響起一道欣喜的高喊,像突然炸開在耳邊的禮花,驚得尤茜猛然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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