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重返家門
程恩苦笑,當年的事哪裏由的自己呢?
程恩負氣離家,可正是到了外麵才知道過日子的艱難,失了程家三小姐這個身份,以前輕而易舉就能辦到的事情似乎難如登天。
父親派來的人一次一次找到程恩,可她一想到二哥的慘死就過不去自己心裏的那一關,愣是一次次給她逃掉了。
程恩踹傷的那個人是香港的大佬,可想而知,她惹上了大麻煩。天天被人追殺、威脅,幾次生死關頭都被龍門所救,原來陳颯一直暗中派人保護她。
陳颯說他之所以救程恩,是因為欣賞她身上的那股狠勁和她矯健的身手,覺得她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程恩沒有辦法,為了不橫屍街頭,她隻得尋找保護傘。她還是秉承家訓,並不加入龍門,隻是做他的保鏢,陳颯同意了。
程恩的身手、槍法和心思縝密的頭腦都令陳颯讚賞不已,在一次混戰中,程恩幫他擋了一顆子彈,救了他一命,他感激在心,堅持認她做了幹女兒,對她很是疼愛和器重。
程恩也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幫著他盡心盡力地打理一些生意,但始終不算正式的幫會裏的人。
程恩說地很平淡,就連說到挨槍子的時候,眉頭也沒有皺一下。
“姐,你中槍了,傷在哪兒?傷的重嗎?”程鋒擔心地問,身為軍人的他知道,槍傷是致命的傷害,一不小心就會落下殘疾甚至送命。
“傷在左肩,子彈穿透了整個肩膀,幸好不是右肩,不然現在我都沒有辦法拿槍了。”程恩說地雲淡風輕。
“姐,我沒想到你竟然吃了這麽多苦,讓爸爸媽媽知道,他們指不定多心疼呢?”程鋒哽咽道。
“是嗎,心疼我?程先生的血如此冰冷,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趕盡殺絕,又怎麽會無緣無故地為一個不孝女心疼?”程恩的語氣充滿譏諷和淒然。
“姐,不要這麽說爸爸,你可知道這麽多年爸爸心裏有多麽煎熬,喪子之痛已經讓兩位老人家飽嚐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戚,你又固執地離家出走,這麽多年,他們連你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爸爸心裏的悲涼、難過、傷心你怎麽就一點都不體諒呢?”
“你不要再來做他的說客了,我永遠也忘不了二哥一身是血躺在我懷裏的樣子,我永遠也忘不了二嫂閉上眼時那一臉淒苦的神色,我永遠也忘不了尚在繈褓中的程言剛出生便失去雙親的可憐。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誰造成的?都是程先生,是那個冷血的暴君。”程恩大喝。
“姐,當年的事隻是個意外,你怎麽就是放不下呢?”
“放下,你說的輕巧,談何容易?”程恩淒愴道。
“姐姐,你怎麽就是不明白呢?二哥的死,二嫂的死,你不應該算在爸的頭上。當年若不是二哥搏命賽車,他就不會出車禍,二嫂就不會剛生下程言不久就殉了情。
我知道你和二哥的感情從小就好,二哥的死對你的打擊很大,但你傷心,爸爸就不傷心?你悲痛,爸爸就不悲痛?不是的,他隻會比你更傷心,比你更悲痛,因為那是他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啊。
你不是不知道爸爸對二哥寄予的希望有多大,大哥身體不好,二哥是最被看好的家族繼承人,爸爸費了多大的心血培養他,可二哥偏生難馴叛逆,終究難逃英年早逝的命運。老爺子從那時起,原本硬朗的身子能隔山打虎,卻害了心髒病,差點死掉。”
“你說什麽!”程恩驚到。
“我沒騙你,老爺子的心髒早就不堪一擊了,動了好幾次大手術,還好近兩年把公司的事大都交托給大哥了,調養了一陣,身體才慢慢有所恢複。這半年來,因為小言,又被氣的心髒病發作了兩次,還好沒大礙,要不然我能要了那小子的命!”程鋒恨恨地說。
程恩本就掛念著父親,這些年雖然奔波在外,卻是無時無刻不記掛著家裏。可她不敢調查,她知道隻要自己有些風吹草動,就一定逃不過神通廣大的程家。
她承認一開始不跟家裏聯係是因為賭氣,可隨著歲月流逝,卻是愈來愈不敢聯係,離家出走在古板嚴厲的父親眼裏是什麽罪過,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她怎麽敢回去呢?
多年的心結,如今卻是完全釋然了,弟弟說的沒錯,當年的事真的不能全怪父親,她隻是偏執地鑽牛角尖,不想接受二哥死去的事實而已。
現在的自己已經35歲了,算來離家已經將近10年,10年,她折磨著自己,也折磨著生她養她的父母。現在,她有一個疼愛自己的丈夫,很快,她的兒子也要降臨這世間,快要當媽媽的她更加懂得了子欲養而親不待的道理。
“逝者已逝,活著的人也該好好珍惜眼前人,不要讓悲劇再次發生才是。小弟,你說的沒錯,這麽多年,是我太偏執了。”程恩看著程鋒緩緩地說。
程鋒的眼睛一下子亮起來,像是天上的星星那樣耀眼。
車裏雖然鋪著墊子,比跪在粗礪的大理石上要舒服的多,可膝蓋依然是不好受的,程言是曆經磨練的人,自然知道鄧麟跪得辛苦。
程言想了一下,還是忍不住求情道:“龍大哥,今晚的事不是鄧麟的錯,主要是我小叔……你就饒了他吧。”
龍俊瞥一眼求饒神色的鄧麟,冷哼一聲:“他剛才不是說知道錯了嗎,你倒是可以問問他我為什麽罰他?”雖是回答程言,眼睛卻一直盯著鄧麟。
鄧麟臉都變成了醬紫色,結結巴巴地說:“離家……的時候,大哥叮囑說讓少喝點酒的,結果……我喝多了。”
龍俊氣道:“要不是你不聽話,何至於如此輕易地被人製伏,還好程鋒沒有想要傷害你,若是遇到仇人,你這條小命早就沒了!
鄧麟不服氣地爭辯:“我之所以沒有設防是因為程鋒是小言的叔叔嘛,是自己人,如果是別人我才不會這麽輕易被人下圈套呢。”
程言聽到他的話,心中暖暖的,卻又覺得對他不起,鄧麟是因為對他的信任才毫無保留地相信小叔,結果反而被小叔利用,小叔今晚做的也實在太過分了。
龍俊聽到這才真正生氣了,要不是程言在這兒,自己早就一巴掌抽過去了,教訓了他多次,鄧麟還是改不掉感情用事、太相信朋友的毛病,他重情重義是好事, 但像他們這種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最忌諱的就是感情用事,遲早會把自己害死的。
龍俊淩厲的眼神瞪得鄧麟心虛,繼而低下頭不敢再與他對視,心道完了,這下真的吃不了兜著走了,光是頂嘴這一條就夠自己受的,鄧麟恨不得拔了自己的舌頭。
龍俊不再和他多言,打開車窗抽起煙來,聞到煙味,鄧麟又是一陣愧疚,每次大哥生氣又不想揍他的時候就一個勁地抽煙,可自己又不敢勸,心裏祈禱著大嫂啊,你趕快出來吧。
程恩挽著程鋒的胳膊走出酒吧,兩人滿麵笑容,十分和諧。
鄧麟和程言遠遠看到,都欣慰地鬆了口氣。
程鋒先走過去跟龍俊打了個招呼,龍俊儒雅的氣質讓他怎麽和他了解的那個心狠手辣的青門少主聯係不起來。程恩打開車門,便看到跪的晃晃悠悠的鄧麟和坐的戰戰兢兢的程言,一邊將鄧麟拉起來一邊向龍俊嗔道:“不是不讓你為難他嗎?”
“不揍他就算好的,真正的為難還沒開始呢。”龍俊淡淡地說,發動了車子,疾馳而去。
鄧麟卻是坐在座椅上嚇得一哆嗦,求救地看著程恩。
程鋒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不好意思地開口:“姐夫,今晚的事是我不好,你要怪便怪我吧,別遷怒鄧麟。”
“是啊,龍大哥,你剛才都罰過他了,就饒了他吧。”程言逮著時機就趕緊為鄧麟求情。
程鋒卻是變了臉色,喝道:“你剛才叫他什麽,龍大哥?”
“是龍大哥讓我這麽叫的。”程言囁喏道。
“好啦好啦,不過是個稱謂而已,犯不著計較。至於小七嘛,該罰的他也逃不了,你們就別操這個心了。影兒,咱們去哪兒?”龍俊笑著說。
“回家。擇日不如撞日,我已然迫不及待了,我都想死他們了,今晚我得跟家人好好敘敘舊。”程恩很是開心。
“姐,回哪兒?”程鋒不敢置信地問。
“回家,回程家。”程恩斬釘截鐵地說。
程言和程鋒對視一言,激動的心情溢於言表。
程恩的突然出現讓程家二老以為是在做夢,直到程恩跪在二老麵前哭著喊出“爸!媽!”的時候二老才清醒過來,什麽也別說,多年的骨肉分離倏一相見早已勝過千言萬語,三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那動人的場麵讓所有在場的人既心酸又感動。
直到眾人的情緒都平靜下來,程恩才引薦龍俊給二老認識,龍俊恭恭敬敬地跪下給二老磕了兩個頭:“小婿見過嶽父嶽母。”
龍俊的大禮讓程家老二很是受用,對他們而言,這比拎著什麽補品貴重得多。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好看,程先生和程夫人打量了一下龍俊,很是滿意。拉著他和程恩坐下,開始嘮起家常,完全忽視了程鋒三人。
三人便知趣地退下,程言拉著鄧麟參觀起程家大宅,鄧麟也樂的選擇忘記可能會麵對的責罰。
一直聊到天亮,幾人一絲困意也沒有。龍俊婉言拒絕了程家二老想要留下他們吃飯的提議,帶著程恩和鄧麟回了青門。
龍俊賞了鄧麟一個甜蜜的午覺之後,便帶著家法來到書房,直接打了他個步履蹣跚。鄧麟揉著被打腫的屁股,暗罵嫂子說話一點都不靠譜,再也不要相信她了,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