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兩心相悅
程言感覺自己做了一個無比漫長的夢,夢裏自己回到了尚在繈褓的時候,小娃娃被媽媽抱在懷裏,爸爸一直做鬼臉哄自己開心,自己則被逗的一個勁地咯咯笑。
可為什麽他們的臉如此模糊,好像蒙著一層麵紗?是了,打記事起就沒見過他們的模樣,小叔說過自己唧唧歪歪第一個叫出口的稱呼不是爸爸,不是媽媽,而是爺爺;
牙牙學語的時候,叔叔姑姑都會叫了,唯獨不會叫爸爸媽媽,被逼急了就隻會哇哇大哭,委屈地說自己從來就沒見過,為什麽要叫,然後惹得全家人陪他一起哭。
再然後,程言夢到自己在奔跑,一直跑一直跑,跑到一個三岔路口的時候,前方兩條路上各有一個女孩的背影,一個女孩轉過頭來調皮地衝自己叫嚷,安心這個死丫頭也隻有在夢裏才會比自己跑的快;
另一個女孩是誰呢,她隻顧往前跑,根本不舍得回頭,程言卻想要追上前去,看看那個女孩到底是誰。自己加快了腳步,拚命地追趕,終於要追上了,女孩卻突然轉過頭來,衝自己嫣然一笑,然後就消失不見了,程言大驚:“陸晨曦!”
一個激靈,程言蘇醒過來,久閉的眼睛剛睜開接觸到的光線很是刺目,程言閉上眼睛緩了一會兒,才重新緩緩睜開。感覺頭上有些疼,伸手想去碰,卻發現床邊坐趴著一個人,不是陸晨曦是誰?
程言吃驚之餘便隻剩下歡喜了,看到她緊蹙的眉頭,程言不自覺地想要上前撫平,自語道:“你可是在為我擔心?”
陸晨曦猛地坐起身子,身上一陣酥軟的感覺,衝著程言眨巴眨巴眼睛,這才反應過來,展顏一笑:“你醒了!我去叫醫生。”
說著便要起身,腳軟沒站穩,程言趕忙拉住她,結果整個身子不受控製地倒在程言身上,陸晨曦驚得抬頭,臉緊緊貼在程言的臉上,僅僅一厘米。
陸晨曦的臉瞬間布上紅暈,站直身子愣在原地,一時無措的很。
程言倒是笑了出來,真是容易害羞呢。
“這一晚上都是你在這兒陪的我?小澈呢?”
陸晨曦這才平靜了心緒,打量著病房:“剛剛還在,可能出去買早飯了吧。”陸晨曦猜測著說。
“哦。田露沒事了吧?”
陸晨曦搖搖頭:“給我打過電話了,還好小澈去的及時,有驚無險。”
“那就好。”程言點點頭。兩個人一時無話。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兩人同時開了口。
程言想要支起身子,陸晨曦趕緊上前在他身後墊了一個枕頭,又給他掖了掖被角,“沒嚇著你吧?”程言問。
程言溫柔一言讓陸晨曦的動作一滯,好半天才說:“沒有。”
程言放心地一笑:“還好你沒事。你放心,有我在,誰也傷害不了你。”
陸晨曦猛地抬起頭,對上程言信誓旦旦的眼眸,心裏一陣溫暖,低下頭抿緊了下唇,輕聲道:“程言,別對我這麽好,我還不起。”
程言,你豈不知,我陸晨曦最見不得別人對我好。我這輩子所得到的溫情少的可憐,一個自幼有娘生沒爹疼的孩子指望著誰去關心、愛護?
正是因為稀罕,因此,哪怕是別人對我有一絲絲的好,我便會一點一滴地牢牢記在心頭,日後付出十倍百倍來回報他。所以,不要輕易對我好,因為,我怕自己會忍不住……
陸晨曦倔強且帶著些微哽咽的話讓程言發了愣,旋即道:“傻丫頭,我對你這樣就叫好啊,這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再者,誰要你還了?”
程言口氣帶著些男人的硬氣,陸晨曦感受到他話裏透露的貼心和嗬護,心裏千年鑄成的冰山仿佛天降一股暖流,激的她熱淚盈眶。
眼看著陸晨曦梨花帶雨,程言卻是一下子慌了手腳,剛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麽說著說著就掉了金豆子了?
“哎,這是怎麽話兒說的,怎麽哭了呢?”程言手忙腳亂地給她遞紙巾擦眼淚,陸晨曦的眼淚卻如潰了的堤壩,怎麽止都止不住。
程言哄道:“好啦好啦,你別哭了。我看也不用還了,你的眼淚這麽金貴,顆顆成串地這麽往下滾,我還賠不起呢!”
陸晨曦被他調侃地撲哧笑了,看她臉上終於雨過天晴,程言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這張嘴怎麽這麽厲害,什麽好話爛話,軟話硬話你全說過,我也全聽過。”陸晨曦笑著嗔他。
“這你可冤枉我了”,程言忙著喊冤:“我在你麵前可沒說過什麽爛話硬話,我說的都是甜話、實話,包括讓你做我女朋友的真心話。”
陸晨曦臉上一紅,少頃,她抬頭堅定地對程言說:“程言,我感念你對我的好,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我也相信你不是什麽登徒浪子。所以,若是你願意,我們可以做朋友,但女朋友就莫要再提了。”
見程言急的想要辯解,她搶先道:“做程家的媳婦,哪裏是簡單的事情。我知道你們這種世家子弟,婚事一向是聽從家裏的安排,自己做不了主的。雖說已是二十一世紀,但門當戶對是千年來亙古不變的原則,不需要粉飾什麽,我陸晨曦不才,並不想要去高攀你程家的大宅門,也不甘心做一個受氣的小媳婦。”
陸晨曦炯炯有神的墨眸看的程言心亂意迷,小鹿亂撞的厲害,她將世事和他此時的境況看的一清二楚,她講了這許多話無非是要告訴自己,程家孫媳婦的身份,她、不、屑。
程言這時才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麽喜歡她了。
之前自己也問過自己,為什麽對別些女孩看都懶得看一眼,卻偏偏對她情有獨鍾。
因為漂亮?自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但普天之下美女多了去了,安心也是百裏挑一的佳人。
因為溫柔?咳,原諒自己的戀姐情節,每當看到陸晨曦溫柔地對自己展顏的時候,就覺得程諾在自己的身邊,讓他莫名的溫暖、心安。
這些都是,卻又都不是,現在自己知道了,真正的原因歸結於兩個字——叛逆。
是的,叛逆。
不肯拘泥於俗世的束縛,想要掙脫牢籠的叛逆;不肯乖乖聽話,想要活出瀟灑人生的叛逆;不肯受命運的擺布,想要開辟一條新路的叛逆。
程言這才明白過來,這個看似安靜乖巧的女子,其實骨子裏是和他一樣的離經叛道。
他們,是一類人,所以注定要在一起。
想通了這些,程言心裏釋懷了,也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心。
程言跳下床,目不轉睛地看著陸晨曦,一字一句認真地對她說:“晨曦,這些話我隻說一遍,所以請你認真聽好。我程言,不是一時衝動追你的,不是一時興致要跟你好的,我是以結婚為目的,想邀請你成為我未來的人生伴侶。既然我認定了這一點,那麽,即使未來道路上充滿艱難險阻,我都會握著你的手在前頭為你披荊斬棘,與你攜手到老。”
程言說著,陸晨曦早已淚流滿麵。
哪個花季少女不希望能夠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陸晨曦望著他,心想,若程言是自己注定的那個一心人,那麽自己便願意和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程言繼續說道:“現在你該相信我對你的情意了吧,晨曦,做我的女朋友吧,你也是喜歡我的,是不是?”
陸晨曦不講話,程言卻用拇指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放在舌尖舔了一下,笑道:“甜的。”
陸晨曦笑了。
程言開心地說:“眼淚是甜的,笑容也是甜的,那是不是意味著你答應了呢?”
話已至此,饒是陸晨曦再鐵石心腸,也早已化作了繞指柔。
陸晨曦是理性的,她做事從不盲目。每做一件事之前她都會考慮事情的可行性和性價比,若是值得,若是有把握,她才會去嚐試,乃至義無反顧地去進行。
這種理性讓她獲益頗多,往往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也是她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事情。可這次,她卻想順著自己的心放肆一回。
她再理性,可她畢竟是女人,而女人在絕大多數的時候是感性動物。
程言在期待的目光中看陸晨曦輕輕卻無比堅定地點了點頭,心頓時歡喜地上了天,腳也像是踩在雲彩上一樣,輕飄飄的。
陸晨曦隻陪了程言一上午,吃完中午飯便走了,下午程言的單人病房倒是熱鬧非凡。
程言頂著一個包裹的像粽子一般的腦袋扛著枕頭滿屋子“追殺”鄧麟,鄧麟一邊抱頭鼠竄一邊誇張地大喊:“殺人啦……”
好在房間的隔音效果好,陸晟和金澈熟視無睹地坐在程言的病床上玩手機,完全不理會在他們眼前上演的戰爭。
程言手下絲毫不留情,追上鄧麟就照著他的腦袋一頓狂拍:“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們青門的,兩次了……”
程言對著蹲在地上捂著腦袋的鄧麟伸出兩個手指,氣急敗壞地說:“一次你那什麽三哥把我的車廠給砸了,我忍了;這次竟然直接砸在我腦袋上了,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當真以為我好欺負嗎?”
程言恨恨地說,又不解氣地朝鄧麟的腦袋砸了兩下,把枕頭扔在地上叉著腰喘著粗氣。
鄧麟見他終於打完了,摸摸被拍的生疼的腦袋瓜子,撿起枕頭拍了拍土,順手扔在床上結果迎麵將陸晟和鄧麟都掃射到了,然後四記眼刀刷地朝鄧麟射過去,鄧麟心虛地躲開。
看程言還是一臉噴火的表情,無奈地湊上前去賠了笑臉:“好了好了,不生氣了哈。我不是都賠禮道歉了嘛,也把昨天打你的那夥人狠狠收拾了一通,因為教訓地太過還被我大哥揍了呢,我這裏外不是人,也沒個人可憐我,唉……”
鄧麟長歎一口氣,偷著眼看程言,果然程言聽後臉色緩和了不少,甚至眼神中帶了些心疼和愧疚。
“聽你們這麽說昨天青門的人也不是衝程言去的呀,陸晨曦哪裏得罪羅生堂了嗎,你究竟調查清楚了沒?”陸晟問。
“調查清楚了……”陸晟對著牆上的鏡子仔細檢查自己被“毀容”的臉,一邊道:“羅生堂那幾個兔崽子說白了就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目標就是把陸晨曦的臉刮花。”說著還衝著自己的臉假裝劃了幾刀。
“那麽狠!”金澈倒吸一口冷氣,心裏暗暗腹誹,幸虧哥哥去的及時,不然師姐那花容月貌的臉蛋就破相了,這樣看來哥哥的頭傷的很是值得,心裏是這麽想的,可決計不敢說出來,在心裏調皮地吐了一下舌頭,問:“幕後主使到底是誰啊,誰跟我師姐這麽深仇大恨?”
“鍾離。”鄧麟看著程言,慢慢悠悠地輕吐出兩個字。
程言的墨眸一下子冷了下來,頓時化為殺氣,又是她!
“唉,剛剛確認關係就給陸晨曦招來一大情敵,不妙,很是不妙啊!”陸晟幸災樂禍地說。
程言瞪他一眼:“你諷刺我可以,但不可以諷刺我的女人!”
陸晟翻了他一個大白眼:“你的女人我諷刺地還少嗎?”
“你……”程言舉拳要揍,陸晟梗著脖子,揚著下巴,毫不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