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5:紙人,詭事
當林霄和劉清風兩人帶著一大幫人回到江市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鍾。
江市禦鬼者聯盟。
袁戰還沒有回來,林霄也就沒有做過多的停留,回家的路上給戰長安打去電話,就在他剛準備匯報一下今天的戰果時,戰長安卻是率先開口說道:“林霄,今天你這可是立了大功啊!!
宋人那支隊伍也就算了,最重要的是救下了這麽多的民眾,在如今這個關鍵時刻,人命大於天啊!”
“戰盟主過獎了,我隻是做了我自己應該做的一些事情罷了,哪裏有你說的這麽玄乎?我剛準備給你打電話匯報情況的,沒想到……你已經知道了。”林霄解釋說。
戰長安說:“我肯定是時刻關注你的啊,這一點毋庸置疑,你真的是好樣的,等鬼族齊出的事情稍稍穩定一些之後,我來江市找你,咱們見麵詳談。有一些事情是電話裏麵不好說的。”
“這個自然是沒有問題的,那我就在江市等著你來。”林霄回答說。
蘇家莊園。
吃過晚飯之後,林霄和蘇婉兩人在路上散著步。
蘇婉突然停下腳步,抬起頭看著一片漆黑的天空。
林霄問:“婉兒,你怎麽了?”
蘇婉說:“林霄,你覺得……咱們這八大戰區的大網,能夠支撐多長時間?”
這個問題,直接就把林霄給問住了,他的腦子開始飛速運轉起來。
旋即,他苦笑著搖搖頭說:“你的這個問題,我現在還真沒有辦法回答你,不過我一直都相信——車到山前必有路。”
“今天晚上可以給我和寶寶講一下故事嗎?”蘇婉不想再討論這個讓人憂心忡忡的話題。
林霄說:“隻要你願意聽,我隨時都可以給你講。”
“好耶!”蘇婉臉上的笑容很是燦爛,“那咱們趕緊回房間講故事吧!”
十分鍾後。
林霄的直播間再度開啟,一些不明覺厲的網友全都傻眼了。
“我丟,主播這是什麽情況啊?今天怎麽又開播了?”
“這屬實是有點不對勁啊,完全不像是主播你的風格啊。”
“emmm,我知道了,主播回家了,所以……嫂子要纏著講故事!”
“講故事?我靠,我喜歡啊,剛好我現在還睡不著覺,主播請開始你的表演。”
“別的我都不怕,我就怕……聽完之後更睡不著了,那豈不是……尷尬了?”
看到這些彈幕,林霄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隨後緩緩開口:“大家準備好,跟我一起進入到今天的……恐怖故事環節了麽?請豎起你們的耳朵,跟我一起仔細聽好吧。”
“潘萄在飯館打工,她洗了一天盤子,累得腰酸腿痛,一進門就躺在床上了。”
“天沉沉地黑下來,她懶得去開燈。”
“樓下傳來打麻將的喧嘩。這裏是郊區,潘萄租的農民的房子,兩層小土樓,樓下住著幾個房客。天一黑,他們就聚在一起打麻將,很吵。樓上隻住著潘萄一個人。”
“實在吵得慌,她坐起來,想到外麵走一走。”
“她打開門,一下傻住了──外麵黑糊糊的,出現了一個紙糊的小轎車,裏麵有個紙人,臉上是空白的,沒有畫五官,好像在定定地看著潘萄,呈現著紙的表情。”
“這是誰放的呢?潘萄不敢出去了,退回來躺在床上,心裏一直忐忑不安。這一夜,潘萄一直在做夢,滿世界都是急刹車的聲音。”
“早晨,她上班去,門口的紙車紙人已經不見了。”
“潘萄出生在一個偏遠的小鎮上。雖然家裏窮得叮當響,潘萄卻很要強,在學校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可是,出乎所有人預料,她報考一所金融中等專科學校,竟然沒考上。”
“當時,她萬念俱灰,下決心不再考了。落榜後的第三天,她就來到市裏打工。她換過幾次工作,幹的都是下等活──賓館清潔工,街頭廣告員,甚至當過保姆。”
“潘萄非常羨慕高中的一個同桌,她叫張淺,長得跟潘萄有點像,甚至有人說她倆是雙胞胎。可是,她倆的命運卻截然不同。當年,兩個人一同報考那所中等金融專科學校,盡管張淺的學習成績遠遠比不上潘萄,可是,她卻考上了,現在人家在市裏一家銀行做職員。”
“潘萄做過一個夢,夢見她也成了銀行的職員,端端正正地坐在櫃台裏辦公,窗明幾淨,陽光明媚……”
“實際上,潘萄長得比張淺還要漂亮些。她一直很傳統地珍愛著自己,從來不亂交男朋友。她在等待著夢中的白馬王子。可是,她的年齡越來越大,轉眼就二十七了,別說白馬王子了,連王子的馬夫都沒有出現過。她變得越來越封閉,不願和任何人交談、交流、交往。”
“這一天,潘萄下班之後,樓下又開始打麻將了。實在太吵了,她就走出來,一個人在門前的公路上溜達。”
“背後好像有汽車的引擎聲。”
“潘萄回頭看了看,夜路漆黑,沒有車。”
“她繼續朝前走,考慮自己的命運。走出了一段路,她又聽見了背後那鬼祟的汽車聲。她忽然想起了一周前莫名其妙出現在門口的紙車和紙人。”
“她沒有回頭,把腳步放輕,豎起耳朵聽後麵──好像有一輛車,它關閉了所有的燈,在黑暗中悄悄跟著她。為了和她保持距離,它開得像蝸牛一樣慢。潘萄甚至想象出,開車人的一隻腳板顫顫地踩在油門上,把發動機的聲音控製在最小,極為老練……也許是顛簸的緣故,那隻腳板偶爾踩重了一下。”
“她猛地甩過頭去。”
“黑糊糊的路上,什麽也沒有。”
“冷風吹過來,潘萄抖了一下,裹緊了外衣。她四下看了看,發現公路旁站著很多人,仔細看了看,那是一些橫七豎八的墓碑,這是什麽地方啊!”
“她剛要轉身離開,背後那虛虛的引擎聲突然變得真實了。”
“她猛地回過頭去,就看到了一輛白色的轎車!它沒有開大燈,隻是駕駛室裏麵亮著燈,亮亮的,在無邊的黑暗中極其恐怖。更恐怖的是,那個司機沒有臉。他穿的是一件白色的衣服,像孝服。雙手緊緊抓著方向盤,身體微微朝前傾著,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幾乎貼在了車窗上,死死盯著潘萄……”
“潘萄在被撞飛的一刹那,腦海裏隻有一個想法──這輛車是來索命的。”
“幾個小時後,潘萄醒過來了。”
“她躺在醫院裏,一個醫生坐在她的身邊,他見潘萄醒了,露出幹淨的牙笑了:姑娘,不論遇到什麽事,你都不該走這條路……”
“潘萄說:有人想殺我。”
“那個醫生問:誰想殺你?”
“潘萄說:……那個人沒有臉。”
“醫生收了笑容,怪怪地看著她。”
“潘萄說:我沒瘋,那個人真的沒有臉。”
“潘萄是被一個農民救了。”
“那輛肇事的車一直沒抓到。”
“潘萄不知道車號,她甚至連車型都說不清。”
“她向警方提供的司機相貌特征幾乎毫無用處。警察總不能發這樣一個通緝令:故意殺人犯,男,穿白色衣服,沒有五官……”
“一場莫名其妙的車禍,沒有奪去潘萄的命,也沒有使她殘廢,卻在她的心裏留下了陰影。”
“她堅信,撞她的車和那個紙糊的車有某種詭秘的聯係。連續幾天,她一直都在做噩夢,夢見那個紙車對她窮追不舍。那個紙人要把她軋成紙人。”
“出院之後,她找到了一個轉移精力的好辦法──上網。”
“開始,她並不聊天,隻是看。”
“一天,有個男人在網上對一群女人吹牛,說他要投資一個孕婦服裝廠什麽的。最後,他說:我未來五年的計劃是賺來一百萬!一個昵稱叫我不想說的人,也是一直沒說話,聽到這裏他實在忍不住,說:我未來五年的計劃是花掉一百萬。”
“潘萄一下就笑出來。”
“在網上聊天,最能看出一個人的愚鈍和機智來。就這樣,我不想說成了潘萄第一個網友。”
“這天,潘萄剛剛吃過晚飯,手機響起來,是個陌生的號。她接起來,問:“哪位?”
“話筒裏傳來一個很好聽的男聲:我不想說。”
“是他!潘萄一下就緊張起來。”
“她說:你怎麽知道我的手機號?”
“對方笑了笑,說:我有108種方法得到你的電話號。我用的是第4種。”
“和他聊天是一種享受,潘萄拿著電話笑個不停。她第一次笑得這樣幸福。”
“我不想說本名叫傘問,最後,傘問說:“咱們見見吧!”
“潘萄一時不知該拒絕,還是該答應:你在哪兒?”
“他大大方方地說:家裏。你到我這兒來喝茶吧,很安靜。”
“潘萄想了想,說:……我們到哪個酒吧不好嗎?”
“傘問說:我從來不去那些地方。”
“潘萄說:你家在什麽地方?”
“傘問說:在北郊。我可以開車去接你。”
“潘萄說:真巧,我也在北郊。你說說怎麽走吧。”
“傘問說:出了城之後,會路過一個叫高坡的地方,那兒有一個別墅區…”
“潘萄說:太遠了。”
“他並不堅持:那好吧,哪天我再約你。”
“從此,潘萄的心開始浮躁起來。”
“她聽得出來,他好像是一個有錢人。但是,這對潘萄來說並不重要,她需要的隻是一份認真的感情。
可是,他再沒有打電話過來。
寂寞的潘萄拿起手機,幾次想給他打個電話,最後都放棄了。
這天,潘萄下班早一些,天還沒有黑。
樓下幾個房客的麻將大戰已經急不可待地開始了。
她忽然想,為什麽不去那個傘問住的地方看看呢。於是,她騎上自行車,從四號公路朝北去了。
這條公路正是她上次遭遇車禍的公路。兩旁隻有荒草,沒見到住宅區。
潘萄心裏越來越忐忑,可又有點不甘心,咬咬牙繼續朝前走。
可是,走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沒看見什麽別墅,倒是看見了那七倒八歪的墳墓──就是在這裏,她被撞飛了!
她的心猛跳起來,掉轉自行車,慌忙返回。
她忽然意識到,這個傘問也許正是那個沒有五官的司機。此時,說不準他躲在哪棵樹後,露出半張蒼白的臉,眼睛定定地望著她的背影,呈現著紙的表情……
回到房子裏,潘萄趴在床上,眼淚流出來了。她覺得,傘問戲弄了她的信任。
一天黃昏,傘問的電話又來了。”
“他像沒事一樣問:最近怎麽樣了?”
“潘萄有些氣惱,她氣咻咻地說:你怎麽又給我打電話?是不是墳地太寂寞了?”
“傘問問:你怎麽了?”
“潘萄說:你說的那個地方是一片墳地!你什麽意思?”
“傘問想了想,笑了:你搞錯了。我住的地方叫大高坡,你說的那個地方叫小高坡,小高坡離我這兒還有三裏路呢。”
“潘萄的語氣緩和下來:噢,對不起,我沒有問清楚……”
“他帶著歉意說:不,是我沒有說清楚。停了停他又說:最近你一直沒上網?”
“潘萄說:我以為你欺騙了我。”
“傘問說:因為在網上看不到你,我也就不上了。接著,他壓低聲音說,其實我到網上……就是為了找你。”
“這句話一下就把潘萄感動了。”
“愛情好像來了,潘萄的心很亂,她多希望有人給她出出主意啊,可是,在這個城市裏,她沒有一個朋友。
她甚至想給張淺打個電話。
潘萄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女孩,盡管她也知道張淺在哪家銀行工作,但是,由於地位的差別,她從來沒跟張淺聯係過。隻有一次,她正巧路過張淺工作的銀行,心血來潮,走了進去,想看看她。
她剛剛走進那家銀行的玻璃門,就感到有點不對頭──她覺得這裏的一切都十分的熟悉,包括門口的兩盆仙人掌,包括牆上的電子匯率牌、儲蓄宣傳畫、長椅、飲水機,還有走來走去的那個眉心長著痦子的保安……
她以前從沒有來過,多奇怪。
她東看看西看看,忽然想起來,她做過一次夢,在夢中她工作的地方就是這裏!”
“那個保安走上前來,問:小姐,請問你辦理什麽業務?”
“潘萄說:我找個人──張淺在嗎?”
“保安回答說:張淺?我們這裏沒有叫這個名字的啊!”
“沒有?”
“潘萄馬上想到,也許她是被掉啊走了。”
“就在它即將轉身離開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牆上的服務監督窗,上麵懸掛著這家銀行所有職員的照片,下麵有編號。”
“潘萄在上麵看到了張淺,但……當他看到下麵的署名之後,整個人就像是遭到了雷擊一般,因為上麵赫然寫著兩個字——潘萄!!”
“一個念頭從她的額腦海中一閃而過:難道張淺改名字了?”
“上學的時候,張淺就對潘萄說過:什麽時候,我把名改了,我喜歡你的名字。”
“潘萄說:我的名字有什麽好?我還覺得你的名字好呢。”
“張淺就笑嘻嘻地說:那咱倆就換換唄。”
“她笑得跟這照片上一模一樣。”
“潘萄望著那個服務監督窗,忽然有些傷感,仿佛自己的照片掛在上麵。假如,當年自己考上那家金融中等專科學校,那麽命運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她又問那個保安:潘萄在嗎?”
“保安說:她今天沒上班。”
“她覺得她跟張淺無緣,低頭就走出了那家銀行。
走在路上,潘萄越想越不對頭:張淺為什麽改成了她的名字?為什麽她會夢見自己在這家銀行裏上班?
幾天之後,潘萄意外地撞見了張淺。
每次潘萄下班回住處,都要路過一條狹長的胡同。那天她下班時,突然,對麵出現了一個女人。
這個人正是張淺。她好像專門在這裏等潘萄,臉色很陰沉。”
“潘萄走近了她,正要打招呼,她卻冷冷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到銀行找過我?”
“潘萄覺得她的口氣很不友好,就說:“是的,我路過那裏,去看看你。”
“張淺說:“你不要再去找我了。然後大步從潘萄的眼前走過去了。”
“潘萄回過身,追問了一句:張淺,你是不是改名了?”
“張淺愣了一下,停下來,轉過身,反問道:怎麽,不行嗎?”
“潘萄說: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張淺嘲弄地白了潘萄一眼,轉身走了。她再也沒有回頭。”
“這天夜裏,潘萄又夢見她坐在那家銀行裏上班了。”
“張淺走了過來,很敵意地跟潘萄擠座位,還大聲地吼叫:你坐我這裏幹什麽?”
“潘萄擠不過她,一下摔在地上。”
“領導來了,嚴肅地說:怎麽冒出了兩個潘萄?”
“張淺指著潘萄的鼻子,恨恨地說:這家夥是冒充的,快叫保安打死她!”
“潘萄很自卑,很害怕,像做了什麽丟人事一樣,急匆匆地溜了出來……
不久,潘萄聽到了一個可怕的消息,張淺失蹤了!她的家人,她單位,還有警方,已經找了一周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盡管張淺對潘萄很絕情,可是潘萄還是希望她平安。
這天晚上,傘問又打電話來了。”
“他對潘萄說:今晚你到我這兒來吧。明天是周末,我們好好聊一聊。你不用回去,我的房子很大。”
“潘萄猶豫了一下:現在?”
“傘問說:現在。我開車去接你。”
“潘萄說:不用了,我……打個出租車去吧。”
“他並不勉強,說:那好吧。隻是,你別再找錯了──大高坡別墅,十三號樓。”
“潘萄說:那我們一會兒見。”
“放下電話,潘萄立即開始梳妝打扮。
她把所有的衣服都翻出來試了一遍。最後,她穿上了一件小巧的立領白襯衫,一條草青色長裙,出了門。
天黑了下來。
這時候出租車很少,潘萄等了半天才開過來一輛白色出租車。潘萄急忙伸手攔住它,上去了。”
“她坐在司機旁邊的座位上,司機伸手幫她係好了安全帶。她說:師傅,我們去大高坡。為了避免弄錯,潘萄把那個大字說得很重。”
“那個司機沒說什麽,掉轉車頭,開走了。
出租車飛快地駛出了市區。路燈沒有了,除了前麵的路,四周一片漆黑。
潘萄越來越緊張。
在這荒涼的野外,別說那個在網上相識的一麵都沒見過的男人,就是身邊這個陌生的司機,潘萄都覺得不可靠了。”
“終於,她說:師傅……咱們往回開吧,我不去了。”
“那個司機看著前方,繼續駕駛。不可能了。”
“潘萄從側麵愣愣地看著這個司機,她發現,這個司機沒有任何表情,他的臉散發著一股紙灰的味道!
她的心一下翻了個個兒。”
“這個司機繼續說:我這個人一條道跑到黑,永遠不會回頭。你看,前麵多好啊,也許,你從此就徹底轉化了。”
“說完,他從車窗伸出手,把車頂那個出租標誌取下來,放進了車裏。”
“潘萄敏感地低頭看了看:這哪是什麽出租車,根本沒有計價器!她黑燈瞎火地坐進了一輛陌生人的車,正朝著一個同樣陌生的地方飛奔……”
“她懵了:你是誰?你要幹什麽?”
“他的態度依然那樣冷漠:我不想說。”
“我不想說!”
“潘萄一下就傻了:他怎麽知道自己的住址?他為什麽要扮成一個出租車司機?他的態度為什麽這樣詭怪?”
“潘萄的心提得更高了,但是她卻假裝把心放了下來:噢,是你呀,你可把我嚇壞啦!”
“她想把兩個人的距離拉近一些,找到網上的那種感覺。這樣,也許他就不會傷害自己了。”
“他的口氣裏帶著嘲諷的味道:現在,你就不怕了?”
“說著他嘿嘿地笑起來。笑了一會兒,表情又漸漸僵死,繼續木木地盯著前方,呈現出紙的表情。”
“潘萄小聲問:我們是去大高坡嗎?”
“他說:我們去小高坡。
潘萄說:你不是說小高坡是一片墳地嗎?
他說:錯了,那片墳地叫大高坡。”
“潘萄覺得沒有任何希望了,她一邊失控地喊叫停車,一邊解安全帶。
安全帶鎖上了,根本打不開。它變成了捆綁她的繩索。
車開進了一個大院。傘問把車停好,然後,他下了車,把大門鎖了,那聲音重重的:哐當!!
潘萄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她被詩情畫意給害了。
接著,傘問走過來,為潘萄打開安全帶,把她牽出來。
這個地方有點像舊時的大車店。一排平房,沒有一個窗子亮燈。大院裏很空曠。
傘問把車門關上,駕駛室裏的燈卻幽幽地亮著──這個熟悉的情景一下就打開了潘萄那驚恐的記憶。”
“他在潘萄背後輕輕說:你見過這個場景,是嗎?”
“潘萄慢慢轉過身,魂忽悠一下就飛了──這個男人臉上的五官不見了,一張空白的臉近近地貼在潘萄的臉上。”
“潘萄醒來時,四周沒有一絲光亮。
她慢慢爬起來,聽見黑暗中有人說:你認識潘萄嗎?
正是剛才突然沒了五官的傘問。潘萄說:我就是潘萄啊。
傘問說:我說銀行的那個潘萄──噢,對了,她原來叫張淺。
潘萄的心一哆嗦:認識。
傘問說:現在,她就在這兒等你呢。
潘萄不知道這是天上還是地下,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麽,更不知道張淺是死是活……
她問:這是……什麽地方
傘問說:這是我的家。
潘萄說:你為什麽不開燈?
傘問說:有一個黑暗的秘密,我隻能在黑暗中告訴你。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殺你嗎?不是我想殺你,是張淺想殺你。”
“潘萄好像從懸崖上摔下來,一下就品嚐到了孤獨的滋味。
傘問在黑暗中歎口氣,說:當年,張淺並沒有考上那所金融中等專科學校,是你考上了。
不知道為什麽,這句話一鑽進潘萄的耳朵,她就知道是真話,根本用不著分析、判斷、辨別。頓時天旋地轉。
這麽多年來,她心中一直有一團厚重的陰影,時隱時現,現在,這團陰影陡然暴露在太陽下, 竟是那樣醜陋與猙獰!
傘問又說:她的家長買通了一些人,最後,她拿著你的錄取通知書去報到了。她把你替換了。
潘萄忘記了恐懼,滿心憤怒!原來,張淺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應該屬於潘萄。一次陰謀,互換了兩個人的未來!可是,潘萄不明白,張淺怎麽可能冒充自己去上學呢?多少人參與了這次陰謀?班主任?中學校長?招生辦的人?教育局的人?那個金融學校的校長?
傘問說:有一次,你去她的單位找她,她認為你發現了這個秘密,所以她讓我除掉你。”
“潘萄突然說:你是……紙人嗎?
傘問說:當然不是。
潘萄說:可是你的臉……
傘問說:我家八輩都是唱戲的,那叫變臉。我是電腦黑客,我說過,我到網上就是為了找你。
他又說:我告訴你,你門口的那個紙車紙人是張淺送的,那是一個巫師教給她的詛咒,據說,不出三天你就會死於車禍。可是,詛咒沒有應驗,張淺就隻好讓我撞死你。沒想到,你大難不死,被人救了……
接著,他的口氣似乎一下就變得正常起來:好了,真相大白了。
打開了燈,潘萄看見她在一個空蕩蕩的房間裏,她坐在一個寬大的白色沙發上。窗子擋著寬大的落地窗簾,也是白色的。傘問坐在她對麵,兩人之間是一個玻璃茶幾,上麵有一個精致的相框,照片上正是張淺,她微微地笑著。
地中間有個黑糊糊的洞口,通往地下……”
“潘萄說:她,張淺在哪兒?
傘問指了指那個洞口,說:她在地下室裏睡著。
潘萄馬上意識到,既然他向自己挑破了所有的秘密,那麽就一定沒想讓自己活著回去。
果然,傘問問道:你怕死嗎?
他要動手了。
潘萄的骨頭一下就酥軟了,她帶著哭腔說:……大哥,我什麽都不會說!
他笑了,伸過手來,溫柔地摸了摸她的臉蛋──潘萄在他的手指上又聞到了一股紙灰的味道。他溫柔地說:別著急,我下去給你鋪床。
說完,他站起來,走到了那個黑糊糊的洞口前,背朝著潘萄,一步步地走下去。
他鋪床幹什麽?
潘萄愣愣地看著他,急速猜想著自己今夜是失去貞潔還是失去性命這樣一個重大的問題。
半天也不見他鑽出來,那個黑糊糊的洞口死寂無聲……
那裏麵到底多深多大?那裏麵到底什麽樣?
潘萄想到了逃跑。可是,大院的門鎖著,往哪跑呢?
她正猶豫著,一個人從那個洞口裏露出了腦袋。
潘萄心裏猛一哆嗦──是張淺。她臉色蒼白,行動緩慢,從那個洞口一步步走出來。
她穿著銀行的製服,整整齊齊。隻是,她的半個腦袋上都是血,已經凝固,看上去十分恐怖。
想逃已經來不及了。
潘萄說:張淺!
她麵無表情地更正說:不,我是潘萄。
潘萄說:潘萄……其實我……
張淺慢慢地走到她對麵,坐下,探著腦袋看潘萄的眼睛:你想說什麽?
潘萄說:其實,我什麽都不知道……事情都過去了,我覺得沒什麽……看到你現在挺好的,我就覺得挺好的……我不會怪罪你……
張淺很不信任地觀察她的表情:你說的是真心話?
潘萄說:……是真心話。
她盯著潘萄的眼睛,突然笑起來:這樣最好了。
然後,她把笑一點點收斂了:不過,你將永遠呆在這個房子裏,不能再回去了。
潘萄哆嗦了一下。
張淺伸出手,指了指那個黑糊糊的洞口:今後,你就跟我一起住在這個地下室裏。
潘萄看看張淺,又看看那個洞口……
張淺盯著潘萄的眼睛,問道:你好像不願意?
潘萄都快哭出來了:願意……
張淺這才站起身,說:好了,現在我就去給你鋪床。
她慢慢地走到那個黑糊糊的洞口前,回過頭來,冷冷地補充了一句:你一會兒就下來啊,我等你。
她的身子越來越低,終於不見了。
潘萄知道不能再猶豫了。
她顫顫地站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推開就往出跑。”
“她跑出來之後卻呆住了──眼前還是剛才那個房間,白色落地窗簾,白色落地燈,白色沙發,黑糊糊的洞口……
對麵還有一扇門,她又衝了過去。可是,跑出這扇門,仍然是剛才的房間……就像一場噩夢。
她軟軟地靠在了牆上,兩隻腿不停地抖。她要崩潰了。
傘問從黑糊糊的洞口裏走出來。看見潘萄,他笑了:你不是在做夢,我一共六間房子,都布置得一模一樣。地下是通的。
接著,他朝潘萄招招手:床鋪好了,你下來吧。
潘萄死死地盯著他:你要……殺我?
傘問說:不殺你,就想讓你給張淺做個伴。
潘萄無力反抗,一邊流淚一邊六神無主地走過去。
傘問輕輕伸出手,扶著她走下去。地下室裏黑糊糊的。
潘萄順著一個梯子朝下走了很深,仍然沒到底。她的心越來越暗淡,覺得自己永遠也回不去了……
傘問緊緊抓著她的手,根本無法掙脫。
她看不清這地下室裏到底有多大,也看不清四周到底都有什麽東西。她成了一個瞎子。
終於到了底。
傘問一邊拉著她朝前走一邊說:我愛張淺,很愛很愛她,我願意為她去殺人,去死。我以為她也愛我。後來我發現她暗地裏跟幾個有錢的人勾勾搭搭,原來她是在利用我,根本沒想嫁給我……
終於,他停下了,靜默了半晌,突然說:到了。
潘萄預感到不妙,像瘋了一樣猛地甩開他的手,朝那個木梯衝過去。他幾步就追上來,兩隻胳膊像鐵鉗一樣緊緊箍住她,把她拖了回來。
潘萄歇斯底裏地喊起來:張淺,救救我!
傘問說:她已經死了,我開車把她撞死了,她就在你腳下……
傘問死死摟著潘萄,一邊說一邊竟嗚嗚哭起來,我對不起她!你必須在這裏陪伴她!……
潘萄說:她沒有死!剛才我看見她了啊!
傘問鬆開了她:你在哪兒看見她了?
潘萄說:她從地下室走出去了,還跟我說話了呢!
傘問想了想,突然陰險地說:你在嚇唬我!
潘萄說:沒有!我還看見她的腦袋受傷了,有很多血!
靜默中,突然有人笑了一聲。兩個人都聽見了。
潘萄問:這個地下室裏還有人嗎?
傘問也害怕了:沒有人啊……
潘萄說:那是誰在笑?
傘問蹲下去,在地上摸了摸,說:天,她的屍體不見了……
黑暗中,一個顫巍巍的聲音響起來:傘問,你連潘萄都撞不死,能撞死我嗎?
話音未落,傘問就發出了一聲慘叫,接著,潘萄聽見撲通一聲,有人在黑暗中摔在了地上。
她嚇呆了。
看來,傘問被張淺幹掉了。潘萄什麽都看不見,她不知道張淺在什麽地方,也不知道她是怎麽殺死那麽大的一個男人的……
現在,黑暗中隻剩下了兩個潘萄。
實際上,這兩個潘萄才是真正的仇人,而傘問隻是攪進來的一個殺手而已。潘萄轉身就朝出口跑,結果卻撞在了張淺的身上。
在黑暗中,張淺說:我把你的床鋪好了。
張淺連殺兩條人命,但是她並沒有逃逸。第二天,她穿著銀行的製服,又來上班了──隻是那製服上血跡斑斑。
警察來抓她的時候,她很驚恐,死死抓住她平時坐的那把椅子,大喊大叫不放手……
她瘋了。”
“這可真是一個燒腦的故事啊,我特喵聽完之後整個人都有點懵。”
“誰說不是呢,感覺沒有怎麽聽明白啊,淦。”
“這個故事,讓人細思極恐,多少有點不敢再往下聽了。”
“我也有這種感覺,但是不聽又睡不著,這就是……主播的厲害之處!”
“趕緊開始第二個故事吧,主播,我已經迫不及待了啊,速度速度,嗷嗷嗷。”
彈幕很是熱鬧,甚至可以說是洋洋灑灑。
林霄稍稍停頓了一下,直接開始講述第二個故事。
“白日下了一天的雨,現已是暮色臨近。林臨看了看天色,將頭上的竹笠向下壓了壓,加快了步子。跟在他身後的林凡不敢偷懶,亦小跑起來。
陰天的夜總是來得特別迅急,林臨再次打量四周時,已經是夜色如墨了。前方柳家的宅子透出一絲暗黃色的燈火,總算是有了幾分活人的氣息。林凡鬆了口氣,抬腳就要向柳家走去。
林臨卻拉住了他。林凡一頓,抬起頭來,這才看見前方一個佝僂著腰的黑衣老者,慢吞吞地走到了大宅門口。”
“那老者看著弱不禁風,竟輕鬆地推開了柳宅厚重的大門。在他轉身的瞬間,兩人分明看到,那老者手裏提著一個藍瑩瑩的人麵燈籠,映著他枯如樹皮的臉,分外詭異。”
“黑衣老者正好也看見了他們,陰惻惻一笑,轉身關上了門。”
“吱呀!”
“在門關上的一瞬間,柳宅的燈火,一下子全滅了。”
“林臨臉色一變,當即拔劍衝向了柳宅,哪知剛到門口,門就突然自己開了。”
“一個身穿麻布的小廝挑著紅燈籠,正要出門,冷不丁看到麵目猙獰的林臨,嚇得一哆嗦,險些坐到地上。”
“那小廝定了定神,這才客氣地問道:這位爺,這麽晚了您到我柳宅,有何貴幹?”
“林凡探出頭來,發現宅子裏的燈,不知什麽時候又點亮了。大概是方才夜風大,將燭火給吹滅了。
林臨不語,從腰間掏出一塊牌子,扔給了麻衣小廝。那小廝將燈籠挑近細看,當即臉色一變,恭恭敬敬地將兩人請了進去。
林臨環視了一周,並未見到方才挑著藍燈籠的黑衣老者,隻有正廳的門虛掩著,透出燈光。”
“林凡按捺不住心中的疑問,問那小廝:方才我見有個老者進了你家宅子,不知道是什麽人?”
“小廝腳步一頓,疑惑反問道:哪有什麽老者進我家宅子?我是恰巧要出去方便,才遇上兩位爺的。”
“林臨也是心中疑惑,但並未多說,示意林凡不要多問,隨著那小廝進了正廳。
柳家老爺柳山對兩人十分和藹,寒暄了片刻,便安排了兩人住在西廂房。
夜深些的時刻,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林凡被雨聲擾得睡不著,於是幹脆起身開了窗。
西廂房側麵的窗子正對著柳老爺住的屋子,他突然間看到,一團幽藍的火光一閃,進了柳老爺的屋子。林凡一驚,便要跳窗出去,卻不料身後有人一下子扯住了他。
正是林臨。”
“他說:莫要多管閑事。”
“說完,轉身便睡下了。”
“林凡懊惱地一跺腳,在原地立了片刻,無奈,隻得睡下。”
“柳家算是烏衣巷的老世家了,祖上也是朝廷裏數一數二的大官,隻是後人不爭氣,逐漸沒落了。到了柳山這一代,更是遠不如當年。
好在柳老爺老年得女,生了一個如花似玉的閨女柳沁沂,又通過老友引見,攀上了南京應天府尹家的小少爺杜少遊這高枝。
過些時日便是柳小姐出嫁的日子了,柳老爺心裏歡喜,一大清早就請了當地出了名的紅局在巷子口唱戲慶賀。
林臨和林凡剛洗漱完畢,柳老爺便帶著柳沁沂前來請安。
柳沁沂站在柳老爺的身後,臉上撲了厚厚的胭脂,唇上朱砂紅若鮮血,勾著頭,一言不發。
林凡偷偷打量著她,雖然被濃妝掩蓋,但還是可以看出那清秀的臉龐,隻是不知為何她偏偏要作如此妖豔的妝扮。
待兩人走遠,林臨才麵色嚴肅地回過身,示意林凡關上門。
他走到柳小姐方才站的地方,蹲下身,指尖在地上來回抹了幾遍,放在鼻下一嗅,當即皺起了眉頭。
一股莫名的腥臭味,隻令人作嘔。林臨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他和林凡兩人是奉了應天府尹杜方的命,前來護著柳小姐,畢竟大婚前夕,不能出了什麽差錯。
可昨夜他們來時,便遇上了挑人麵藍燈籠的古怪老者,今日的柳小姐又是如此的怪異……
他也是金陵人,自然知道藍燈籠是入殮師送魂的時候才會打的,可他偏偏入了柳宅,這其中難不成有什麽蹊蹺?
思來想去也沒有什麽頭緒,他便帶著林凡,同去了巷子口。
紅局是當地著名的戲種,戲班子也大都是當地閑人自己建的,說說唱唱,深得百姓喜愛。
今日唱的是《穿心調》,台上的素袍老者生得眉目硬朗,唱起戲來也是底氣十足,隻是林臨注意到,那老者的雙手,異常地寬大厚實,也不知是不是天生便如此。
柳小姐和柳老爺坐在最靠近戲台的位置,林臨站在人群外,目不轉睛地盯著柳沁沂。”
“林凡見他連戲也不看,便揶揄道:哎,哥,你該不會是看上柳小姐了吧?”
“林臨冷笑:看上她?我連命都不要了?”
“語罷,他伸手指向柳沁沂的腳下,示意林凡望去。”
“隻見她白色的裙擺之下,一攤不起眼的黑色黏稠液體正慢慢擴散開來。”
“林臨握緊了拳頭,麵帶寒意:今夜,我便帶你看個究竟。”
“這日傍晚,柳山來到了西廂房,特地交代兩人今夜切勿外出:今日是七月十五中元節,正是鬼門大開的日子。這烏衣巷又是年代久遠,最易出現百鬼夜行,若是被衝撞了,是萬萬不好的。”
“林臨聞言,笑道:多謝柳老爺提醒,我兄弟兩人今夜不出去便是了。”
“柳山點頭,隨即告辭離去。”
“入夜。天氣一反前幾日的陰雨綿延,倒是月朗星稀,分外寂靜。林臨和林凡兩人換了夜行衣,悄悄出了門。
離柳沁沂屋子還有三步遠的時候,兩人便聽到了屋裏傳來的聲音。林凡上前去,在窗紙上捅了一個洞。
隻見柳沁沂麵無表情地立在那裏,仿佛僵屍一般,而柳山,拿了化妝盒,正小心翼翼地給她化妝。”
“他自言自語說:粉要鋪厚一點兒,要不就會被人看出來了”
“柳山滿意地點點頭:好了,接下來就該你了。”
“兩人心中一驚,屋裏還有其他人?這時,屋子的一處角落裏突然亮起了熒熒的藍光,一個黑衣老者提著一個藍燈籠,顫顫巍巍地走了出來。正是兩人曾見到的黑衣老者!
隻見他席地而坐,將燈籠放在身前,又從身後拿出一支長笛吹了起來。
很快,柳沁沂的麵色變得古怪起來,全身不停地扭動。突然,她張開了嘴,一條條閃著藍光的小蟲子爬了出來,接連掉在地上,化成了一攤黑色的液體。而柳沁沂也像是沒了骨頭一般,癱倒在地上。
接著,老者身前的藍燈籠也開始蠕動起來,一條條比剛才還要肥大的藍色蟲子從燈籠的上口爬出來,按照次序鑽進了柳沁沂的嘴裏。
柳沁沂也慢慢有了力氣,掙紮著站了起來,隻是臉色十分僵硬。”
“老者立起身來,對柳山說道:我這裏的引屍蟲快要用盡了,你還需快些把她嫁出去。”
“柳山對那老者十分恭敬:是,後日便是小女出嫁的日子,有勞先生了。”
“林臨強忍著內心的惡心與恐懼,帶著林凡匆匆離開了。
依今夜所見,林臨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想必是那柳家小姐福分不夠,在臨嫁前香消玉殞,而柳山不肯看著到嘴的肥肉飛走,於是便請了異人利用引屍蟲控製柳沁沂的屍體,造出她還活著的假象,隻等嫁入杜家,好贏來寶貴榮華。
如此看來,這柳宅不宜久留,還是早回去稟告杜大人為好。
林臨回到屋子便匆匆收拾了包裹,和林凡一起趁夜出了門。
二人剛走了幾步,便聽見不遠處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擔心事情生變,他們不敢大意,便悄悄躲在了芭蕉樹後。
八個身穿烏衣的蒙麵人抬一頂紅頂轎子,匆匆急行,其餘一幫烏衣人圍著轎子邊走邊舞,整個場麵說不出的詭異。”
“林凡倒吸了一口涼氣,低聲道:哥,這不會就是那柳老頭兒說的百鬼夜行吧。聽說烏衣巷就是因為古時的烏衣士卒而得名的,這難不成就是……”
“林臨先是心中一驚,緊接著便發現了倪端,他冷笑一聲,道:“你看那帶頭的烏衣人,手掌異常地寬大,走起路來步步生風,若我沒猜錯,他就是那白日唱戲的素袍老者!
你再看那八個抬轎子的烏衣人,步伐沉重,若真是鬼物,怎會如此無用!再說柳老頭兒說的是百鬼夜行,這也不過十幾人,要我看,定是這群家夥以此掩人耳目,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林凡問:那該如何是好?”
“林臨沉吟片刻道:還是不要多管閑事了,先回應天府再說。”
“語罷,卻未聽到林凡應聲,林臨回頭,這才發現林凡滿麵驚恐,盯著自己頭上。林臨疑惑,轉過頭去。隻見芭蕉樹上,那挑著人麵藍燈籠的黑衣老者,正一臉獰笑地看著他!
林臨受驚,一下子就跳出了藏身的地方,而那群烏衣人也到了跟前,他一狠心,幹脆衝向了那頂紅轎子。為首的烏衣人見他衝來,當即飛身出手,拔出了身後的長槍。
林臨拔劍迎上相鬥。如此僵持了有半刻鍾,林凡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林臨的一聲慘叫!他轉過身去,正看見林臨被那烏衣人一槍刺穿!
直到現在他才明了,那素袍老者寬大的雙手並非天生,而是長年練功所致。林凡心中悲痛,隻得虛晃幾招,不再戀戰,向西逃去。”
“黑衣老者正要去追,卻被那為首的烏衣人攔下:窮寇莫追。”
“那……柳沁沂已死的事……”
“烏衣人輕笑:方才得知,應天府昨日出了大事,杜少遊若是得知柳沁沂的事,定會迫不及待將她迎娶進門的。”
“黑衣老者疑惑,但看烏衣人一副不可說的表情,也便沒有多問。”
“他說: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把柳山等人的屍首處理了。”
“說著,他掀開了簾子,那紅轎子裏放的,正是柳山和幾個小廝的屍首!柳宅裏的柳老爺原來是假的!”
“今日是柳家小姐出嫁的日子了。應天府派了八抬大轎前來迎娶,幾十人的迎親隊伍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巷子裏的人都出了門看熱鬧,議論紛紛。柳家老爺雖說是平陽落虎,但也一直控製著方圓近百裏的良田,高價租給貧苦人家,以此謀利。雖談不上欺霸鄉鄰,但也絕計算不得好地主。現如今女兒又嫁到了杜家,還指不定以後怎麽樣厲害呢?
應天府內,紅燭搖曳,柳沁沂坐在床頭,一動不動。
喝得醉醺醺的杜少遊撞開了門,踉踉蹌蹌地走到了床邊,慢慢掀開了柳沁沂的頭巾。
柳沁沂麵色慘白,雙目直勾勾地盯著他,看著竟有幾分人。
杜少遊仿佛早就料到,從床褥下拿出了一支碧色長笛,吹了起來。
果然,柳沁沂全身抖動,很快,一條條藍色的蟲子爬了出來,杜少遊打開早就準備好的玉盒,將十幾條蟲子悉數裝了進去。而柳沁沂的屍身,也一下癱在了杜少遊身上。”
“杜少遊滿意地看著盒子中不停蠕動的引屍蟲:父親未立囑便匆匆離世,雖說我是他最疼愛的兒子,但也免不了大哥要阻撓我坐上父親的位子。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也虧得柳家能想出這法子,倒是給我行了方便。待明日控製父親,立了囑,便將他們兩人一同安葬了吧。”
“杜少遊蓋上了玉蓋,就要起身。”
“異變突生!”
“躺在他身上的柳沁沂突然睜開了眼睛,袖裏一把匕首捅進了他的胸口。”
“柳沁沂……你不是死了嗎?”
“她冷笑:誰告訴你我就是柳沁沂?”
“說完,她伸手在臉上一抹,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女子。這一手變臉,分明是戲班子裏的拿手好戲!”
“那女子又上前狠狠補了一腳,道:你杜家作惡多端,賣官求財,隻顧尋歡作樂,不顧百姓死活,死有餘辜!”
“杜少遊又驚又懼,一口氣沒提上來,頭一歪,死了。
說巧不巧,柳山請來的紅局正是一群嫉惡如仇的江湖藝人,那黑衣老者正是這幫紅局的領班。
柳沁沂得病死後,柳山托人尋到了他,他本不願幫柳山,但他二弟,也就是那唱戲的素袍老者,告訴他正好借此除掉柳家和杜家兩害。
於是兩人裏應外合,又讓小師妹假扮了死去的柳沁沂,一箭雙雕。
應天府府尹杜方暴斃,愛子杜少遊又在新婚之夜被人刺殺,一時間權傾朝野的杜家樹倒猢猻散,普天下的百姓,個個拍手稱快。
烏衣巷的柳家,一夜之間沒了人,也不知搬去別處了,還是隨那杜家一起赴了黃泉。隻有那烏衣巷口的紅局,還在咿咿呀呀地唱著戲,不問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