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繾綣無情
桃夭院。
瑟瑟躺下不久,便覺得丹田處有一股灼熱緩緩升起,慢慢地,開始在體內遊竄,所到之處,猶如火種,將她的身子點燃。
這是怎麽回事?
瑟瑟奇怪地坐起身來,伸手摸了摸臉頰,隻覺得臉頰火燙,就連身子也開始燙起來。明明才是暮春,再怎麽熱,也不能這麽難受,何況這可不是外界的熱,而是體內的火,讓她忍不住想要將蓋在身上的薄被掀開,以獲得半刻涼快。
瑟瑟咬牙壓抑著燥熱,隻覺得就連頭腦也昏昏的,莫不是方才落入冰冷的湖水中,以致得了風寒?
“紫迷,你運功將我的內力打開,我可能得了風寒,運功舒緩一下。”瑟瑟對紫迷道。
紫迷頷首將瑟瑟封鎖的內力打開。
瑟瑟坐回到床榻上,運功調息。以往得了風寒,隻要運功調息一番,身子便會好受許多,再喝兩劑藥,便會徹底好轉。可是,這次卻不知怎麽回事,愈是調息,身子愈是難受,且熱得這般難受了,偏偏一滴汗也不出,以至體內那股熱氣不得宣泄。
瑟瑟冷冷顰眉,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
紫迷擔心瑟瑟,起身點亮了火燭。昏暗的燭火映照下,但見瑟瑟玉臉上染著兩團嫣紅,清眸中一片朦朧,再也沒有了平日的冷澈。
紫迷畢竟跟著駱夫人多年,見識極廣,一見之下,心中一驚,玉手一抖,滾燙的燭油滴落在腕上。可是,她也顧不上擦,撲到瑟瑟身邊,驚慌地說道:“小姐,你莫不是中了媚藥?”
媚藥?一語驚醒夢中人!
這就是傳說中的媚藥?
以往瑟瑟也聽說過勾欄之中的妓子多用此藥取悅男子,也曾聽聞好人家的女子被用了媚藥以致壞了貞潔。她還常常笑那些女子定力和理智不夠。但是,此刻親身經曆,才知曉這媚藥的威力。就連內力也壓製不住,且似乎愈是壓製愈是反彈得厲害。
真沒想到,她也有遭此暗算的一天。細細回想著方才的一切,突然明白了。她拿起伊盈香送的那件衣衫,聞著那怪異的淡香,閉眸歎氣。
伊盈香,為何要這麽害她?她如此作為,到底要做什麽?
瑟瑟想不通,也無暇細想,因為體內的火,愈燒愈旺了。
“小姐,如果是衣衫上的熏香,為何我和青梅沒事?”紫迷奇怪地問道。
瑟瑟苦笑著說道:“她既然想害我,自然不會連累你們。那媚藥並不是聞了就會中,而是沾染到肌膚上才會起效。”她穿了半個多時辰,藥力早已滲入到肌膚了。
“小姐,紫迷去請璿王吧,否則,小姐會因欲火煎熬而死的。”
“不要!”瑟瑟撫著胸口,淺淺地喘氣。
她不會求他的!
洞房那夜,他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寵幸她的。方才在溫泉室,他也說了,他說過的話向來算數。這就說明,他不想要她,也不會要她的。就算她求他,想必他也不會因憐憫而寵幸她,她何必自取其辱!退一萬步說,他就算答應了,替她解了媚藥,那羞辱對她而言,才是更大。她江瑟瑟絕沒有低賤到匍匐到別人的足下求歡,但她也不想死,也不能死!
“紫迷,將我的男裝和麵具拿來,我要出去!”瑟瑟軟語道,體內的火熊熊燃燒著,她越來越控製不住了。
“小姐,你要出去?去哪裏?”紫迷驚愣地問道。
“我認識一個人,他神通廣大,或許會有解媚毒的藥。你放心,我不會有事。我出去這段時間,你讓青梅到我床榻上睡覺。若是有人來,就說我得了風寒,不能見人,免得傳染。別讓任何人知曉我出去了!”瑟瑟低低吩咐道。
她換上衣衫,戴上麵具,從幾案上端起一杯涼茶飲了下去。隻覺得稍微壓製了一下體內的烈火。快步出屋,一陣夜風襲來,昏沉的頭腦清醒了許多。她身姿輕盈地翻上屋頂,青色的身影和泛著清冷光芒的屋簷融在一起,絲毫看不出破綻。
頭頂蒼穹,漆黑如墨。幾點稀疏的星星,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月兒在雲層中穿梭,不時灑下幽冷的清光。待一隊巡邏的帶刀侍衛過去後,瑟瑟飛身躍起,輕靈的身姿,好似一縷青煙般飄過。從後院到後花園,再到出府,她避過巡邏的侍衛,用了不過一盞茶的工夫。
出了璿王府,瑟瑟不再唯恐被侍衛發現,一路飛躍,隻向明春水的居所而去。
“如若日後遇到什麽為難之事,明某一定竭力相助!”
她記得那夜明春水對她的承諾,所以她要去找他。以他春水樓的勢力,她不相信解不了區區媚毒。
循著記憶,瑟瑟終於尋到了明春水暫居的那座宅子。敲了敲門,守門的管家開了門,認得瑟瑟是那日明春水帶回來的人,倒也沒說什麽,便請她進去了。
在廂房門口,明春水的侍女迎了出來。
瑟瑟認得是上次為她敷藥的紅衣侍女,卻不知她的名字。遂問道:“這位姐姐,我是你家樓主的朋友,深更半夜打擾,很是抱歉。不過我確實有急事,不知可否見樓主一麵?”
那侍女上下打量了一番瑟瑟,淡淡說道:“我家樓主不在,不知您有何急事?”
瑟瑟聞言,頓時啞然,深更半夜,明春水怎麽沒在?這可如何是好?
似乎是看出了瑟瑟的窘態,那侍女微笑道:“不過您可以進來等,樓主吩咐過,不可慢待了您!”
瑟瑟隨著紅衣侍女進了廂房,問道:“不知這位姐姐芳名?”
“小釵。”紅衣侍女凝聲道。
“不知小釵姐姐可否去尋一下樓主,我真的有急事!”瑟瑟焦急地說道。
小釵極是為難地笑了笑,道:“樓主的行蹤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從來不知,如何去尋?不過,我們可以給樓主發信號,他看見了自會回轉。但是,樓主也有可能看不到,或者是正在處理別的要緊之事,不一定能及時趕回來。”
“多謝小釵姐,隻要你能發信號就好,我會一直等,等到他回來!”瑟瑟咬唇說道。
小釵點了點頭,出去發信號。
瑟瑟坐在軟榻上,隻覺得無論如何運功,也壓製不住體內的躁動了,那詭異的灼熱一遍遍在她體內流竄,淹沒著她的理智,就連她的手腳,也漸漸酥軟起來。
明春水若是再不回來,她恐怕就要因欲火煎熬而死了。
瑟瑟蜷縮在臥榻上,也不知過了多久,隱約聽到小釵在門外的說話聲。她撐著嬌軟的身子,勉強端坐起來。
水晶珠簾叮當作響,一襲白衣的明春水緩步而入,伴著他而來的,還有一陣清涼的夜風。燭火閃了閃,照亮了他麵具下的黑眸,一閃即逝的,是一絲攝人心魄的冷冽,快得令人難以捕捉,懷疑是錯覺。
他軒眉一挑,望著坐在臥榻上的瑟瑟,用一種略帶笑意的聲音說道:“纖纖公子,不,應該是纖纖小姐,深更半夜,不知有何急事?”
瑟瑟撫了撫發燙的臉,也沒有繞彎子,直截了當道:“如若事情非燃眉之急,我也不會這麽晚來打擾。我中了媚藥,不知明樓主可有解毒之方?”
“媚藥?”明春水輕聲而笑,慵懶的聲音宛如水波蕩漾,“纖纖公子竟然中了媚藥?”
“怎麽,有那麽好笑嗎?”瑟瑟被他笑得腦袋嗡地一下便亂了,她羞惱地說道。她是纖纖公子沒錯啊,誰規定她不能中媚藥的。
明春水斂住笑容,淡笑著問道:“那你今晚來這裏找我,是要我為你解媚藥了?”他說這話時,一層魅惑的笑意從唇角漾開,黑眸中閃耀著寶石般璀璨的光芒。此時的他,看上去充滿了邪惡的魅力,有點兒純真,又有點兒浪蕩,有點兒溫柔,又有點兒不羈。
這樣的他,像罌粟一般,有著致命的吸引力。縱然看不到他麵具下的臉,也足夠令人心神俱醉。
“不錯!不知你有沒有去除媚藥的解藥?”瑟瑟一字一句說道,極力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冷凝鎮定。然,中了媚藥的她,嗓音早已較往日沙啞柔和,聽上去分外婉轉溫軟,動人心弦。
明春水呆了呆,緩步走到瑟瑟麵前,俯身將瑟瑟衣袖拉起。
瑟瑟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推了他一把,冷聲道:“幹什麽?!”
明春水嗤的一聲笑了,懶懶說道:“你怕什麽,不診脈如何知曉你中的什麽媚藥,是否能解?”
他翻開她的衣袖,將修長的指放在她滾燙的手腕上,邊診脈邊不忘調笑道:“這麽細白纖細的皓腕,竟也有人信你是男子?!”
都到什麽時候了,他竟然還在調戲她。
瑟瑟咬唇不答,隻用憂慮的眸光瞧著他,問道:“怎麽樣?我中的是什麽媚藥,可有解?”
“不是普通的媚藥!”明春水語氣低沉地說道。
“啊?!”瑟瑟心中一沉。
“不過要配出解藥也不難!”明春水低笑著說道。
“真的?太好了!”瑟瑟忍不住笑道。他就知道,以春水樓的勢力,不可能連區區媚藥也解不了。
“但是,就算配出來也不管用了。”明春水繼續說道。
“為什麽?”好不容易放鬆的心,再次被吊了起來。
“因為你用內力壓製媚藥了,中了媚藥,最忌內力壓製,那樣藥力便會反彈,循著血液巡遍全身。而你,不止一次用內力壓製藥力,是以,現在你的媚藥已無藥可解了!如今,隻有一個法子,那便是……”接下來的話,明春水沒有說,因為兩個人都已經心知肚明。
“或許,我可以幫你找一個男人!”明春水環臂在胸,灼亮的眸光極其悠哉地凝視著瑟瑟。
找一個男人!
瑟瑟聞言,黛眉微顰。
她雖然已經十八歲,但還沒有真正愛過。對於她名義上的夫君夜無煙,她對他,曾有著極深的好感,但是,還不曾成長為愛情,就被他的無情摧殘。對於風暖,她曾對他有著極深的同情,她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隨意,但那也不是愛。
她不會去找這兩個男人。
她雖已是已嫁之身,但仍是清白之身。她更不可能隨意去找一個陌生男人同床共枕。她的清白之軀,曾經,她是幻想著能在洞房之夜,交付傾心的愛人。可是,事情怎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伊盈香!她不會放過她的!
瑟瑟緩緩從臥榻上站起身來,望著白衣飄然的明春水。她曾與他琴簫合奏,琴聲簫音是那樣合拍;她曾和他棋局對弈,方寸之間,棋逢對手。最傷心痛苦時,他曾給予她溫暖;最蹉跎無助時,他曾給予她信心。
他說,他一直在等,等一個令他欣賞令他傾慕可以和他比肩的女子。她又何嚐不是?她也在等,等一個令她欣賞令她欽佩可以和她比翼雙飛的男子。他是春水樓的樓主,江湖上也有人稱他是魔教教主。但是,她不在乎,她現在隻喜歡他這個人。如果一定要她找一個男子解毒,她隻選他!
壓下心頭的灼熱,瑟瑟抬頭輕舒一口氣,淡淡問道:“一定要找一個男人嗎?”
“不錯!”明春水淡笑著說道,聲音慵懶得不像話。
“好,如果一定要這樣,那我隻選你!”瑟瑟下定決心說道。
一股冷凝的氣氛忽而在室內彌漫,瑟瑟忽然感到了壓迫。白衣勝雪,纖塵不染的明春水,清亮的眸中劃過一絲幽寒。薄唇輕輕抿著,似有若無的淡笑掛在唇邊。
“你,確定要我為你解毒?難道你就沒有別的選擇嗎?”良久,明春水淡淡說道。
瑟瑟聞言,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清絕的笑容,隻是那笑容裏有一股悲哀至極的意味。最好的選擇就是夜無煙,她名正言順的夫君,可是他說這一輩子他都不會碰她。所以,她也不會選他。
“有,但是我隻選你!”瑟瑟仰頭望著他。
明春水眯著眼,眼眸幽深,好似蘊藏著無窮無盡的深邃。看不出,他心裏到底是樂意,還是不願。
“你甚至不知我生得怎生模樣,到底是怎樣一個人,你也要選我?”
瑟瑟點點頭,輕聲但堅定地說道:“就算你奇醜無比又如何,我欣賞的不是你的容貌。”
“可是我很在意呢,我可不願和一個戴著麵具的女子……”明春水的話還不曾說完,瑟瑟便伸手一點一點揭下了臉上的麵具,露出了她的真麵目。
她選了他,不隻是為了要他為她解毒,她還會將一生交付他。所以,她對他坦誠。
紅紅的燭火搖曳著,映出瑟瑟那張清麗的容顏。
因為媚藥發作的緣故,白皙的臉頰隱隱透著兩團嫣紅,清眸中沒有往日的冷然,卻含著兩汪秋水,顯得一雙丹鳳眼格外嫵媚動人。媚藥,使她的容色極濃烈分明,眉黛眼黑,膚色白而剔透,紅唇豔麗,清麗與嬌媚這兩種不同的氣質在她的身上交融。
此時的瑟瑟,美得動人心弦。
明春水的眉端細不可察地微微一凝,深黑的眸中湧過一陣陣洶湧的波濤。
“纖纖公子,果然美極。”他低低說道,無風無浪的聲音裏聽不出絲毫情緒。可是,瑟瑟卻覺得他的語氣似乎並非單純的稱讚她,好像,帶著點兒咬牙切齒的意味。
灩灩紅燭,在他溫潤的麵具上塗下深深淺淺的光影,使他看上去有些黯然。
瑟瑟斂眸,不去看他動人心魄的眸光,一顆心惶惶地跳動著,靜靜等候他的回答。
可是,他卻不再說話,不知是在沉思,還是在猶豫。屋內靜寂如死,一片空茫。媚藥發作的灼熱,令瑟瑟的呼吸有些沉重,一聲聲喘息好似一隻隻透明的蝴蝶,在寂寂室內,嫵媚地翩舞。
等了好久,依舊沒有答案,瑟瑟斂下心頭的失落,悄然抬眼。看到明春水一塵不染的白衣,領口繡著淡雅的花紋。眼光再悄然上移,那顆失落的心,突地一大跳。
她的眸光和他的眼神撞個正著。
他在看她,一直在看她,看了半天的樣子。眸光炙熱深沉,被她這麽一盯,所有的情緒都化為烏有,他忽而轉身,緩步離去。
明春水並不想要她!
瑟瑟心中一沉,挫敗的感覺好似一把彎刀,在胸口一刀刀剜出個空洞,空落落的孤獨感從空洞灌入,一點點地將她淹沒。
她憑什麽認為他會答應替她解媚藥呢?他曾經說過,他沒有侍妾,甚至連妻妾也沒有,他說他一直在等一個能和他比肩的人。這樣的男子,如此純情,他怎麽可能隨便為別的女子解媚藥?
雖然有些失落,但,這樣的明春水,反而更讓她欣賞,更讓她心儀!
瑟瑟盈盈淺笑,渾然忘記了此時她身中媚毒,瀕臨死亡。
她盯著那道白影,漸行漸遠,臨近門口,卻見他忽而定住了腳步,似乎再也挪不動的樣子。果然,他驀然回首,看到瑟瑟唇邊瀲灩的笑意,忽地又轉身,又走了回來。走得飛快,一眨眼就到了她眼前。
驀地將她一抱,瑟瑟仰頭,對上他複雜的眸光,熾熱中有一絲掙紮,很矛盾很糾結。他伸手,將她鬢邊的亂發拂到耳後,手指再慢慢下滑,撫過她白皙的臉頰,嫣紅的唇。
然後,好似下了決心般,打橫抱起她,大步而穩健地走入內室,一陣天旋地轉後,瑟瑟被放到暖軟的錦褥上。
他的猶豫和掙紮,都看在瑟瑟眼裏。
他是一個好男人,終究還是心軟,不舍得她被媚毒折磨至死。
純情又善良,風趣又溫柔,霸氣又優雅,這樣的男人,正是她要找的良人。
紗帳隨著他衣袖輕揮間,飄然而落。胸前一涼,瑟瑟身上的青色外衫從他手掌下飄落,然後是白色的內衫,淺粉的兜肚兒,白色的褻褲……一件件衣衫,靜靜地堆落到地上。
在情欲麵前,這些華美的衣衫,不過是一件件障礙。
瑟瑟靜靜躺在錦褥上,媚藥的作用下,她一副慵懶嬌軟的樣子,身體上方,是他挺拔俊美的身軀。
他俯身,唇落在瑟瑟的臉頰上,繼而一路向下,避開她的唇,吻向她柔美的頸,酥軟的胸。
他沒有吻她的唇,就如同那日風暖在香渺山輕薄她時,也是避如蛇蠍般地避開了她的唇。吻唇,是男人對心愛女人的愛憐。而她,不是他心愛的女子。
如雨點般的吻,好似火種,點燃了她體內的媚藥。那股燒灼的熱力,再也無法控製,在瑟瑟體內亂竄。她的身子,她已無法控製。嬌軀輕顫著舒展,好像帶露的清荷,一瓣瓣綻開。
頭腦昏昏的,她什麽也顧不上想了。
迷蒙中,她看到他凝視著她的眸光,那麽深,閃耀著如夢似幻的光芒,還有一絲難以言語的複雜情愫。似乎是怕情感泄露,他忽而伸指一彈,熄滅了室內的燭火。
黑暗中,無盡的纏綿。
痛楚襲來,瑟瑟倒抽了一口氣,兩滴清淚從眼角緩緩滑落。她明顯感覺到明春水身子驀然一僵,然後,他俯身,溫柔地將她眼角的淚吮幹。
痛楚帶著甜蜜甘美的纏綿中,人世間的熙熙攘攘的一切似乎都已經飄然遠隱,沒有風沒有月,沒有恨沒有怨,似乎隻有他和她。
欲生還死,欲癲還狂。讓初諳情事的瑟瑟,心中一陣迷惑,一陣慌亂。
瑟瑟幾乎要沉醉其中,直到手指偶然觸到他臉上的麵具,那看似溫潤的玉質麵具,竟有那樣冰涼的觸感。她的心,忽而一涼。
他們就像兩尊沒有感覺的泥人,一起打破,用水調和,從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然,泥人就是泥人,融合了身子,而心,卻依舊沒有融合。
纏綿再纏綿,也終有星流雲散的時候。當瑟瑟體內的媚藥終於解掉,她聽到他緩緩起身穿衣的聲音。
“你好好歇著,如若有事,就喚小釵進來!”他低沉喑啞的聲音,在黑暗中,很溫柔很纏綿。
“好的!”瑟瑟抬眸,黑暗中,一雙清眸清澈得不見一絲陰影。
他起身毫不留戀地離開,水晶簾叮當作響,好似玉碎,敲擊著瑟瑟的心。
“多謝你!”瑟瑟輕聲說道,聲音含笑無波,一字一字都咬得很清楚。
明春水的背影明顯一僵,佇立片刻,飛速離開,雲袖飄飄,不帶走一片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