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不一會,幾個護士和醫生就跑了過來,進行了必要的急救後,將徐媽媽推進了手術室。
徐晶靠在牆上,已經是第二個徐家人被推進手術室了。她雙手抓住自己的長發,身體慢慢地滑落。徐晶蹲在地上,仿佛醫院裏的一切人來人往和一切吵鬧都與自己無關。
“如果哥和媽再出了什麽事,我該怎麽辦?我已經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丈夫,我還有什麽力氣再去承受失去?”
徐晶哽咽著低聲呢喃著,看病的人很多,她卻聽不到,也看不到。
鍾雪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看著無助的徐晶,她想起了癱在鍾雨病房前的自己。那是自己隻有十七歲,麵對著癱在病床上,猶如睡著了一般的鍾雨,鍾雪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鍾雪和鍾雨從小就沒有母親,父親也拋下了他們倆,麵對弟弟的巨額醫藥費,鍾雪生不如死。
—————————————
董蘭青端上來兩盤水果,放在周健麵前,周健隨手拿起一塊遞給楚夏天,楚夏天有些尷尬地朝著董蘭青笑了笑,接了過來,卻不敢往嘴裏麵送。
周伯人把茶碗狠狠地放在茶幾上,瞪眼看著周健。
“你還知道回來?”
“我以為你不想讓我回來呢!”
周健麵不改色地答了一句,轉頭看楚夏天。
“吃啊!怎麽不吃!”
楚夏天看了看周健,又看了看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周伯人,慢動作地把水果放進嘴裏。他還沒看過這個樣子的周健,對自己的父親說的話不以為意,絲毫沒有以前溫柔軟弱的感覺。
“死小子,我問你回來幹什麽?”
周伯人被周健晾在一邊,喝了一口茶,勉強壓下怒火。
“我需要錢!”
“混不下去了,才知道回來?”
“小晶的哥哥出車禍了,做手術需要錢!”
“你不是很能耐嗎?你不是說要自己養活自己嗎?”
“老周,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還提它幹嗎啊?”
董蘭青連忙拉了拉周伯人的袖子,不想這父子兩個一見麵就吵架。
“兒子好不容易才回來一次,你還想把他趕走嗎?”
董蘭青說著就要垂淚,周伯人看著妻子,不禁歎氣。
“媽,我拿完錢就走,趕我也沒關係!”
周健嘴上一點也不讓分,周伯人抬手就想打周健,被董蘭青死死拉住,周健直視著周伯人,沒有絲毫退讓,周伯人放下手,甩手緊了臥室。
———————————————
經過搶救,徐媽媽暫時脫離了危險,可是必需盡快進行手術。心髒病專家林醫生看了看坐在自己麵前的徐晶,有些同情。他也知道這個女人的哥哥就是前兩天被送進來的重大車禍的受害者,今天又換成了母親心髒病突發。但是從醫二十多年,林醫生看過太多的悲歡離合,無論是喜劇或是悲劇,都很難使他的心有大的波瀾。
“徐小姐,徐小姐。”
“啊?”
徐晶回過神來,為自己的失態感到抱歉,林醫生隻是笑笑,並不介意。
“徐小姐,我了解你現在的心情,但是你母親冠狀動脈阻塞很嚴重,使心髒供血不足,必須進行心髒搭橋手術,不能再拖了。”
醫生頓了頓,見徐晶沒什麽反應,繼續說道。
“雖然隻是介入手術,但也有損傷血管壁的危險,心髒支架手術雖說並不複雜,但是不等同於手術沒有風險。為了防止血管再次發生病變,需要服用一些藥物控製冠心病的危險因素。”
“那我母親可以做心髒搭橋手術嗎?”
“隻要病人沒有出血性疾病,並且能夠平躺在手術台上,基本上都可以接受支架手術。很慶幸,你母親完全沒有不良反應,手術的成功率應該比較高。”
“啊,那就趕緊做吧,隻要能把我媽的病治好,怎麽搭橋都行。”
醫生苦笑了一下。
“手術當然是越快進行越好,但是……”
“但是什麽?”
“手術費用應該在八萬左右,而且術後藥物也很貴,要不我們保守治療吧!”
“醫生,保守治療不就等於放棄了嗎?”
“倒也不能這麽說,我們不排除保守治療也能達到預期效果的可能性!
鍾醫生跟我說了你們家的情況,你哥哥需要至少兩次的大手術,如果再加上你母親的心髒手術,恐怕家裏承受不了,我看還是……”
“醫生,你別說了,手術一定要做,錢,我會想辦法。”
徐晶無法承受再失去一個親人,再失去一個至愛的人。
“好吧,你一會跟護士去簽個字,你母親必須馬上手術,你去想辦法湊湊錢吧!”
徐晶麵無表情地走出了醫生辦公室,她木然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不知道該怎麽辦?想辦法?徐晶自己都不知道還有什麽辦法。親戚、朋友的錢都借的差不多了,誰家都不富裕,再說,像她們這種情況,誰知道猴年馬月才能還錢,誰又願意拿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錢打水漂呢?鍾雪緩步走過來,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她並排坐在了徐晶身邊,遞過去一杯奶茶。
“喝點東西吧,你上午什麽都沒吃吧,這樣下去,你自己會先倒下的!”
徐晶接過奶茶,雙手握住杯子,低下頭,長發蓋住了緩緩上升的熱氣,一時間,奶茶的香味溢滿整個走廊。
“徐晶,你準備怎麽辦呢?阿姨的手術費應該也不是小數目吧!”
“可是,哪有那麽多錢啊?我哥的手術費二十萬,這又要十萬,我就是賣血也不夠啊!”
徐晶嚶嚶地抽泣著,她還沒把媽媽要做手術的事情告訴嫂子,她不想嫂子和她承受一樣的壓力,說到底,馬豔麗是兒媳婦,還是應該她這個當女兒的來想辦法。
“辦法也不是沒有。”
徐晶猛然抬起頭,緊緊盯著鍾雪,似乎鍾雪就是希望。
“你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