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父母往事 新
門口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有一群婦女在嘰嘰喳喳的聊著一些家長裏短,還有一些小孩子的哭叫聲。
下午四點裏了,易夏天跑到雞窩裏收了九個雞蛋,放進廚房裏的小盆裏,廚房雖然是土胚房,卻是幹淨整潔,一個大灶台,上麵一口大鍋,蓋著一個手工打製的黑鐵鍋蓋,被擦的油光錚亮,旁邊一個炭爐,上麵被煤泥封住了,中間用鐵杵,就是一根一米五左右的,前麵被打磨成尖椎的鋼筋,紮了一個小孔,以免爐子沒有氧氣循環,熄滅了。
靠近炭爐一陣熱氣撲麵而來,嗯,還是著的,他拿起一旁靠在土牆上的鐵杵,對著爐子裏的煤泥輕輕的一捅,他不敢使勁,他現在力氣很大了,別一下把爐子給捅塌了。
把爐火擺置好,用一旁的鋁鍋裝了半鍋水,坐在爐子上,又拿起一旁案板上的一個陶瓷麵盆,打開一個固定在牆上的橫板上的麵缸蓋子,從裏麵用原來就在裏麵的一個碗挖出三碗麵粉,從一旁的水缸裏舀了一瓢水,往麵盆裏倒了一點水,用手輕輕的拌了幾下,裏麵的麵粉變成一縷一縷的樣子,再倒水,再拌,和麵是一種要有耐心的事兒。
沒有耐心的直接一瓢水“嘩啦”倒進去,哎呀!水多了,倒麵粉,一大碗麵粉進去,呀!麵粉多了,倒水,就這樣,兩個人的飯,愣是被做成了十個人的量。
把麵活好,放在案板上讓其凝實一會兒,他走到院子的北邊牆根,那裏有一塊菜地,裏麵種了豆角、西紅柿、茄子大蔥幾種蔬菜。
西紅柿還有些青,隻是尖尖有些紅,證明裏麵也是紅了,可以炒菜了,其實青的西紅柿也很好吃的,又拔了一顆大蔥,轉頭往大門外瞅了一眼,隻見門口的兩棵大桐樹下麵的幾塊石頭上坐了一群人,有男有女,很熱鬧。
不過易夏天並沒有理會這些人,徑直往廚房走去,他已經有些餓了。
把西紅柿切成丁,大蔥切成絲,剝了幾辦大蒜用菜刀拍了一下,然後把這些東西放進菜盤子裏,等一會再用。
鍋裏的水還沒有開,他便走到院子裏,大黃狗看起來很老了,好像失去活力的樣子,這隻狗已經十歲了,這是易夏天媽媽在家的時候給人看病時別人送的,名字叫“洋灰”。
易夏天不知道媽媽為什麽給一條黃狗起一個洋灰的名字,想想都感覺好笑,大概那個年代很缺少笑料吧!
易夏天的媽媽叫夏雪,是一名下鄉的知識青年,七二年來到這個黃土高原地帶的貧瘠村子,一共七個人,三男四女,在那個熱血沸騰的年代,人們都不知道前途在哪裏,隻有十七歲的夏雪可是從小都沒有吃過苦。
剛剛到的興奮勁和滿懷的使命感。在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就被難咽的飯菜和惡劣的環境給消磨殆盡了,隻留下對農活的恐懼和對前途的迷茫。
她想要回去,回到那個錦衣玉食的家裏,可是因為父母早就在幾年前就去了非洲做醫療援助去了,也是因為這樣,兩口子才逃過一劫。
就在她彷徨無助的時候,一個年輕英俊的後生出現了,他像一個腳踏七彩祥雲的英雄,華麗麗的出現在夏雪的麵前。
當別人都把屬於自己的地裏的麥子割完回去吃飯了,她一個人孤零零的看著還有一大截的麥浪,有些快要哭出聲的時候。
“我來幫你割,割完還能回去趕上吃飯!”
多麽動聽的話語,多麽暖心的味道,夏雪立刻像回滿血的鬥士,前途充滿希望,渾身全是力量。
那年,他十八歲,她十七歲。
在一年後,兩個年輕人走到了一起,那個年代,這種地方,隻要你一年把公糧交了,公社是沒有人去管你是不是早婚的。
夏雪很漂亮,身材纖細修長,臉蛋漂亮嫵媚,可是易夏天的爺爺奶奶卻開始死活不願意,他們說夏雪沒福氣,因為當時人們心中的女人都是大臉盤子,能肩挑背扛的女人才是過日子好手。
可是夏雪也很厲害,父母都是國外留學回來的醫生,從小耳濡目染下,竟然也能拿得起放得下,在村裏給人看病,慢慢的成了一個脫產人員,最後方圓七八個村子的百姓都聞風而來,使其成為一名人人尊敬的醫生,人見了必稱“夏醫生”。
最後老人們也不說什麽怪話了,還以自己家裏有這麽一個有本事的媳婦洋洋自得,有種雞犬升天的味道。
結婚第二年,一九七四年夏天,夏雪生下一對龍鳳胎,就是易夏天和妹妹易夏初,一大家子都高興的嘴巴都歪了,認為這下有孩子綁住,這媳婦是跑不了了。
結果好景不長,一九七八年的元旦,一張通知單打破了這個安詳寧靜的小村莊。
通知單上是一個讓易家人都有些擔心的消息,知青回歸原籍,各地機關無條件為知青提供方便。
夏雪並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和易夏天的爸爸易山商量,易山當然不同意了,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死活不同意。
就這樣過了兩年,夏雪也打消了回城的念頭,就這樣一家人和和美美的過一輩子算了,兒女雙全,夫妻和睦的日子也是幸福不是?
一九八零年秋末,一輛掛著天海牌照的黑色伏爾加轎車來到這個安靜的村子,,村子一下子有喧囂起來。
來的是夏雪的哥哥,大舅子來了,易家眾人急忙割肉買菜,招待客人,可是人家卻是連門都不進,直接就要帶人走,這是惡客臨門啊!
大家呼啦一下把車子圍住了,夏雪怕哥哥出事兒,急忙上前阻攔,就這樣,她哥哥也被抽了幾巴掌。
事情就是這樣,晚上的時候,派出所來人了,在警察叔叔的調解下,夏雪也答應隻帶女兒回天海看看父母,隻要父母身體健康,她馬上就回來。
易夏天當時不知道爸爸媽媽是怎麽商量的,然而,媽媽走後,就再無音訊,這下大家都知道,易山被夏雪甩了,易夏天被拋棄了。
易夏天卻清楚,媽媽並沒有做什麽對不起爸爸的事情,而是到了天海就被外公送進天海醫科大學學習。
出來就去了外公任院長的天海第一人民醫院當醫生,她今年年底就會回來,然而生活就是會捉弄人,易山現在在縣城裏給陶瓷廠拉土方,一方可以掙五毛錢,一天可以賺四塊,屬於高薪了,這是夏雪當年給隔壁村治病時結下的善緣,人家孩子在二輕局工作。
爸爸易山在陶瓷廠門口的一個小飯店裏每天隻吃一頓飯,就是四毛錢一碗的羊雜湯,加一個兩毛錢的大餅。
這是一個說是丈夫去南方打工,不要她了的女人,和易山歲數差不多,一段時間的接觸,感覺也不錯,易山幾年不接觸女人,幾下就被迷的暈頭轉向,最後在立冬的時候,把那個女人帶回來了。
六年過去了,易夏天這次開學就要上初一了,他這次的成績剛剛過了錄取線,他們村十二個小學畢業生,隻有兩人考上初中,剩下的都回家種地了。
他其實是自暴自棄的,他心裏怨恨著媽媽夏雪,所以他和爸爸的關係也不好,當那個女人進門後,他便開始曠課,大家,偷東西,台球室,遊戲廳,他不敢打架,因為他的長相,從小到大都是被人欺負的,他也還手,可是不管他如何拚命就是打不過別人,當然,這裏說的都是牛筆一些的,小孩子和慫貨他是能幹的過的。
在初中混了三年,沒有考上高中,爸爸和那個女人也散夥了,那個女人說要擴大店麵,讓爸爸把家裏的兩頭大牲口和剛剛生下來幾個月的小牛犢都賣了,拿著錢跑了,去找自己的男人去了。
易山是個實誠人,隻會在家裏每天發火,易夏天在家裏也無所事事,和一群不念書的少年們,東遊西逛偷雞摸狗。
村裏會計的女兒嫁到縣城,給易夏天在玻璃廠找了一個機床工的工作,這樣他就算是有了一份糊口的差事了。
那年他十六歲,那時不讀書的特別多,街上滿是自詡為大哥的青年和少年,電影院門口,錄像廳,遊戲廳,台球桌,都是展示肌肉和顏值的地方。
那個年代的少年,出門戴家夥的幾率達到百分之八十以上,你出門不帶個防身武器,朋友都先你土鱉。。
就這樣,明天都帶一把自製匕首的易夏天在兩年後終於大展身手了一次,不過,他隻是拿著家夥在後麵助威結果被人記住了,誰知,對方有個不知道拐了多少彎的哥哥是街上的大痞子,明天都派兩個小弟到廠門口堵易夏天,廠裏還有人注意他的動向。
易夏天決定去投奔老媽,就不顧還有一個月五十五塊錢的工資,連夜坐火車去了天海,幸虧他媽媽走的時候給家裏留了她外公的工作地址,他去一下子救找到自己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