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會後悔麽
第50章你會後悔麽
??果不其然。
??赤蛟凶猛,連縛仙索都困不住,又耗了符籙無數,修為如南玄隱都受傷在身,而顧垂鴻原本就離開魔宮不久,即便再深的內力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恢複巔峰,再加上這一戰,怎麽可能毫發無損、全身而退?
??“帶我去見他。”辛折璃不容置疑地說。
??善善勉強止住了哭泣,隻是一下一下地吸著鼻子,在前麵領路。
??彼時墨色當空,沒有一顆星子,彎月卻排雲而出,整個船上都籠罩著一層朦朧銀光。顧垂鴻便坐在船尾的甲板上,夜風拂麵,衣袂飄舉,在半隱半現的皎皎月色之下,那張風光霽月的麵容似乎不再遙不可及。
??辛折璃上前,輕喚一聲,“顧道長。”
??男人回首見她,似乎略有訝異,微微傾身一嗅,這才了然,“辛姑娘有禮。”
??辛折璃看他素衣妥帖,修長光潔的手指攥著玉笛,若非知道內情,還當他真的在觀海賞月,此刻也顧不上跟他推諉客氣,“你受傷了是不是?”
??顧垂鴻這才完全轉過身來,修眉之下一雙碧清的妙目似有猶豫,然而出口仍是淡淡,“些許小傷,無需姑娘掛礙。”
??如此執拗!
??辛折璃氣的叉腰,也顧不上什麽禮數不禮數了,上前劈手奪過男人的玉笛,“少廢話,給我療傷去!虧你還有心思在這兒賞月!”
??可顧垂鴻畢竟是顧垂鴻,宛如掠過寒塘的白鶴,衣袂飛轉之間擒住了她的手腕,輕輕往後一帶。
??女子的皓腕雖在他手中,五指攥著玉笛,卻伸在了海麵上。
??在辛折璃有且僅有的記憶中,天師宗的顧垂鴻幾乎是個神仙般的人物,如玉儀容、氣質出塵。然而此刻他也不顧男女之別擒著她的手腕,“還給我。”他直視她的眼眸,語氣卻軟了下來,甚至帶了些許懇求之意,“辛姑娘……求你還我。”
??如此近的距離,終於給辛折璃發現了端倪——方才不過是一個燕回巢的動作,竟然令他微微喘息,眼角眉梢是強壓下去的痛楚之色。
??她連忙將玉笛還了回去,“對不住,我一時心急,不知道這笛子……對你很重要。”說完似乎怕男人再度離開,連忙扯住袖角,“顧道長,請恕我唐突之罪,不為別的,我隻是擔心你的傷勢。我們如今還沒到無涯島,回程更是遙遙無期,斷不是你能強撐下去的。”
??顧垂鴻似有沉吟,半晌才道,“辛姑娘,你跟南玄隱,果真是兩廂情願嗎?”
??“我、這,啊?”辛折璃被一句話噎著,差點兩眼一黑,“這跟你的傷有什麽關係?”
??“若你受他脅迫,亦或者如今有求於他,便不該來見我,以免殃及自身。至於這傷,”顧垂鴻眉眼之間浮現出極淺的笑意,“一時半刻是死不了人的。”
??辛折璃還待再說什麽,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男聲,“可惜,我已經看到了。”
??南玄隱披著蘇卿找來的明紫色雲紋織錦長褂,踏月色而來。
??“顧垂鴻啊顧垂鴻,本以為你的禁期已到,回了天師宗接著眾星捧月,怎麽淪落到如此地步?”男人笑聲譏誚,“似乎比起在魔宮寒潭也好不了多少。”
??辛折璃分外焦灼地看看這個、望望那個,這實在是怕什麽來什麽,怕這兩人相見,還真不是冤家不聚頭。
??“還未謝過閣下援手之恩。”顧垂鴻的神色波瀾不驚,甚至微微欠身,“那日若非閣下及時出手,憑顧某一己之力,斷然是製服不了凶獸的。”
??“那倒不必,你不會以為我是為了救你吧?”
??“無論是否為了顧某,這條命的確承蒙相救。”
??南玄隱神色似乎變了幾變,那種感覺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許久才沒好氣地將自己懷中的瓷瓶拋了過去,“我看天師宗也沒幾個能打的,最好你還是留著這條命,千萬別絕後了。”說完折身便走。
??辛折璃知道,話說道這份上,南玄隱已然仁至義盡,然而她太想要探知真相。
??自己被師門打入地牢好得還算有個罪名,顧垂鴻從天之驕子到如今有傷在身都不得不掩人耳目,到底是為什麽?
??“顧道長,”她開口,語氣有幾分滯澀,“你會後悔嗎?你會不會有朝一日離開師門?”
??顧垂鴻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不再是如寒冰一般無懈可擊的神色,隻化作唇邊微不可聞的歎息,“宗門於我有再造之恩,從我身為天師宗的弟子開始,有些事便在冥冥之中注定了,又豈是我能做主的?”這話說完,便側身而去,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辛折璃回到房間,看見南玄隱背對著們在床榻上盤膝而坐。
??她輕輕笑了一聲,男人回首,“你笑什麽?”
??“南玄隱,我發現你這個人啊,嘴上不饒人,心卻並不冷硬嘛。”她笑眯眯地在男人身邊坐下,也不顧他嫌棄地往旁邊挪了挪,“雖然你嘴上對顧道長夾槍帶棒的,其實不希望他死對不對?雖然麵上不容水火,但你那日還是出手了。”
??南玄隱有些無語凝噎,“他死或不死,與我何幹?”
??“與你無幹,你給他洗髓伐筋小還丹?這一顆少說價值千金吧?”
??“我那是怕你一出手,把我好容易奪來的護心麟給他。”南玄隱冷冷道,“他還沒死,我先氣死。”
??“哎呀,幹嘛死啊活啊的,呸呸呸。”
??“還有,我出手殺赤蛟,一則是為了賣蘇卿一個人情,到底不能我們在人家船上卻無所作為,二則是為了護心麟,和他顧垂鴻半毛錢關係沒有。”
??辛折璃卻抿唇搖了搖頭。
??“恐怕這第三重原因,你自己也沒有想到。”
??男人一挑眉,“哦?我想不到,你倒是說來聽聽。”
??“因為你看不慣天師宗和十二峰的那些人作壁上觀。”辛折璃道,“雖然你也不喜歡顧垂鴻,不過那些人道貌岸然,竟然將其一人至於險境……”
??她話才說到一半,船上忽然傳來一聲女子的慘叫,雖然相隔甚遠,但仍聽得分明,辛折璃和南玄隱對視一眼,已然在刹那間警覺起來。
??他們的寢房房門被敲響,卻是陸龍帶著兩個壯漢,衝南玄隱一拱拳,“請少主暫且不要離開房間。”
??辛折璃追問道,“陸供奉,可是船上出了什麽事?”
??陸龍口風卻嚴,隻是令那二人留下看守,道了句“得罪”便匆匆離去。
??彼時已然入夜,四麵的燈火卻通明,所有的巡船人疾步而過,整齊嚴肅,大有山雨欲來之勢,辛折璃倚在門前擦拭著自己的劍,南玄隱的神色卻不算好看,“兩位是負責監守我二人的麽?”
??那兩個守衛對視一眼,似乎想要解釋,又不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隻得一個勁兒地告罪,辛折璃擺擺手攔住了南玄隱,下顎一抬,隻見陸龍已在一炷香內折而複返。
??這男人約莫三十上下,五官鋒利,許是因為常年在外的緣故,古銅色的皮膚略顯粗糲,卻有著鷹隼一般的眼眸,繃起臉不笑的時候,側耳的刀疤便顯得些許猙獰。
??“少主,辛姑娘,我家主人有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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