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神使
對於太陽來說現在就是下課前的最後幾分鍾，炙烤大地一整天的它收斂了耀眼的陽光，在懶散浮雲上映照出一片紅霞，餘暉灑落在鳥蟲鳴叫的大山中，連成一線的風景猶如大山正在蒸騰著一片血霧。
??草木山石簇擁著一條人工開鑿的石徑，由此向上，經過數座紅漆刷就的陳舊鳥居，再登上數十級階梯，便能抵達一座規模不大的寺廟——此時許多村民聚集在此。
??幾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被晚輩攙扶著艱難攀上石階，牙齒掉光，露著牙床的嘴巴的大張大合地喘著粗氣，雙手顫抖使得他們手中的拐杖變得搖搖晃晃，抬起來驅散亂跑的孩童，人群外圍的年輕人們紛紛讓開道路，幾個中年男人拉開身邊的妻子，迎了上去。
??“老爺子。”為首的中年人名叫山中京友，他嘴上用著敬語，語氣中卻有掩飾不住的傲氣，“所有的準備都已經妥當，您要是沒什麽問題的話，咱們就趕緊開始儀式吧。”
??被搭話的老頭身材同樣高大，眼睛很小，被皺紋墜得隻剩一條縫，長長的胡須被紮成辮子，垂在胸前，“藤原家的人呢。”
??“當然都在了。”山中京友仰著嘴角，側身指向身後的人群，“還能讓他們跑了不成？”
??人群自動散開，顯露出藤原父女。
??他們兩人，父親被幾個年齡相仿的人把住手臂，女兒倒是沒被束縛，就是有幾把草叉之類的農具指著，迫使她不得不乖乖地跪坐在寺廟前的一個‘法陣’中心。
??“村長！為什麽要做這麽愚昧的事情？”藤原父親朝老頭吼道，“所謂的山神不是在八十年前就被證實是場騙局了嗎？那可是你和我的祖父親眼見證的事實！你連自己親眼見過的事情都不信嗎！”
??村長蒼老麵孔上明顯露出了遲疑的神情。
??“藤原！”
??山中京友站出來吼道：“你這可惡的家夥，到了現在居然還敢對山神口出狂言！你說山神是場騙局的依據，不過是早就死掉的老頭和一個老糊塗的吹噓罷了！說到親眼目睹，你問問在場所有人，兩天前的夜晚，到底有沒有見到山神真身！”
??藤原父親還沒說話，村長的兒子首先忍不住了，“山中你這混蛋！真是越來越囂張了！當年的事情村裏的老人都親眼見過……當然，或許有些誇張的成分在，但你身為晚輩，怎麽敢對村長他們這麽不敬！”
??“就是說啊，趕快給村長道歉。”
??“你家是山神使者的傳承所在，應該更加謹守禮儀！”
??“……”
??周圍村民早就看不慣山中這兩天的囂張跋扈，便趁著現在的人多勢眾紛紛譴責起他。
??“都住嘴——！”
??山中大吼一聲，但村民們並沒有因此停下。
??見狀，山中惱得麵皮直抽，旋即忽地冷笑一聲，一手搭在耳朵旁作傾聽狀，嘴裏還念念有詞：“是的，是的……我明白了，謹尊神旨……”
??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部分人的臉上更是爬滿了驚惶。
??山中的目光在村民臉上掃過，顯出幾分譏誚神色，很快換做虔誠無比的姿態，抬起雙手長聲道：“山神有旨——”
??——寂靜。
??“還不跪下聆聽神意！”山中狠戾叫喊。
??村民們的視線進行了無數次的交匯，在交頭接耳的議論中……
??“山神——”
??一個年過半百的婦人撞出人群，撲倒跪在地上，高聲呼喊：“請寬恕我們的罪孽！”
??“你瘋了嗎！？”藤原父親不可思議地望向不斷扣頭的婦人，“你覺得自己有罪別搭上我們！”
??“你們仔細想想啊！這跟電視節目裏麵的那些邪教有什麽區別？”藤原父親目光看向一個個村民，“就算你們看到了什麽超自然現象，大不了向勝利隊求助就好了。次郎，百篙！還有其他人，你們又不是沒上過學，怎麽也能跟著胡鬧呢！”
??次郎似乎不想跟他牽扯上關係，但顧及到這些年的情誼，低聲勸道：“那天的事你沒有見到，山中他是真的可以通神的！要不是他向山神表示敬意，我們早就被踩死了——包括你的小女兒！”
??百篙也說：“儀式不會傷害到小夕的性命，阿布你就消停點吧，這樣對大家都好……”
??“百篙！你怎麽也說這種話！”藤原父親難以置信，他這個發小從小天不怕地不怕，臉皮之厚也很難有人用什麽把柄要挾他，難道山神真的存在？
??前段時間他都在秋田市尋找女兒的下落，沒能見到村民口中的山神模樣。可他在今天下午的時候，可是親眼見到哥爾讚破山而出的景象……反正現在跟他說什麽神明他是一點都不信。
??他忽然想起那個追著怪物跑，還聲稱搭便車的年輕人。
??“雖然不知道他那麽冒險的目的是什麽？”藤原父親咬緊牙關，“但這世上再沒有比守護家人還要有力的動機了，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小夕為那狗屁儀式獻身！”
??他不管不顧地掙紮起來，兩條被鉗製的手臂扭曲到一個看著就非常疼的角度。
??“阿布快停下，你的胳膊要斷了！”
??“你要真關心我的話，就應該放開我！”
??押他雙手的兩個人登時慌了，他們在此之前都是樸實村民，平日裏友好相處，連打架鬥毆的事情都罕有發生，況且這種要扭斷朋友手臂的殘忍行徑……
??心神動搖之下，被藤原父親抓住機會掙脫出來。
??“給我安靜！”
??山中大步過來用擀麵杖敲在藤原父親頭上，後者身體霎時凝固，鮮血直流，瞳孔放大，一秒過後摔倒在地。
??“爸！”藤原夕眼眶通紅，可眼淚卻被她強行忍住。
??“哦呦呦～”山中抬腳踩住藤原父親的後背，“小夕真是長大了呢，當初叔叔我隻是想跟你親近親近，就無理取鬧地大吼大叫，讓你父親像我現在抽他這樣抽我，還叫來警察把我送進監獄……啊～現在想來那都是山神對我的考驗啊！在我出獄一月後的兩天前，神竟然親自來迎接我！這是多麽大的榮譽啊！”
??他轉身朝向村民激動大喊：“是的！神為我設置了考驗！我成功度過劫難，接棒家族榮譽，重新成為神的使者！神臨二度，需要收回自己的力量！而藤原夕——”
??繃得筆直且顫抖不已的手指指向藤原夕，“她生來就注定成為我的劫難！而她能誕生在這個世間完全是神的旨意！她是山神力量的一部分，可她沾染了紅塵間的汙穢，有了這幅肮髒的皮囊！我們需要淨化她！”
??村長喘著粗氣問道：“我們該怎麽做？”
??“負負得正！我們要用世界最肮髒的器物淨化她！”
??“所有的男人們，用你們最肮髒的東西，去淨化她吧！”
??氛圍頓時一凝，藤原夕感覺到無數道目光在盯著自己，如野獸般，讓她恐懼。
??“還猶豫什麽？快上啊！”山中催促道。
??山林間一下變得燥熱起來。
??“淨化她！”
??山中慫恿著他們。
??“淨化她！”
??“淨化她！”
??“淨化她！”
??村民們跟著喊了起來，歇斯底裏：“淨化她！”
??“淨化她！”
??“淨化她！”
??最原始的欲望在男人們心中覺醒，一步步靠近藤原夕，“淨化……”
??這時候一聲巨響猛然炸起：“肮髒下流的人類，你們吵死了。”
??寺廟下方的山地裂開，一隻巨大手掌抬起，朝著村民聚集地落下。
??與此同時，天穹下雷霆落下，將山中轟個稀爛，血漿暴落，又被高溫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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