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敗露行蹤（6）
五座軍營建在一片平闊的草地上，驟眼看上去似乎是連成一片，但實際上卻是相隔著一段距離，部署成犄角，首尾銜接，互相呼應。
??一麵青色做底繡有朱雀圖案金絲滾邊中間刺上“戚”字的大旗在中間的一座軍營上空迎風獵獵飄揚。
??一隊人馬沿著平坦的道路跑過來，是戚繼光他們。
??戚繼光指著軍營說道：“那裏就是我們的駐紮營地。”
??盧紹南眺望著，說道：“有名堂，有名堂，這樣的部署大有名堂，戚將軍，這是什麽陣法？”
??李慧娘道：“別不懂裝懂，也不怕人家笑話。”
??戚繼光哈哈一笑，說道：“盧夫人，你錯怪盧大俠了，這真是一種陣法，盧大俠，我部署的是五行陣，看出竅妙沒有？”
??盧紹南心裏暗暗說道：“可惜子玉沒來，以子玉的才情，你戚繼光也得要拜服。”
??他搖一搖頭，說道：“請戚將軍賜教。”
??戚繼光道：“在古人陣法裏，曆朝曆代都在演變，最終而成廣為流傳的十個陣法，一元兩儀，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宮十麵，所有陣法裏，最著名的莫過於諸葛亮的八卦陣，也稱八陣圖，所有陣法，最忌的就是因陳守舊，一成不變，任何時候都要根據地形環境器材使用來懂得變通，才會做到立於不敗之地。”
??嶽麟駱炳良佩服道：“受教了。”
??盧紹南饒有興趣道：“請將軍繼續說下去。”
??戚繼光道：“我這五行陣，是根據我軍的人數而定的，每營一千人，每營一百帳，每帳住十人，十帳成一排，每帳之間的距離都是一樣，除了用來發號施令的中軍大帳之外，所有軍官和士兵同住在小帳，同吃同住同睡，沒有特殊，包括我在內。”
??駱炳良感慨道：“難怪將軍你可以所向披靡，橫掃千鈞。”
??戚繼光道：“我們這是同仇敵愾。”
??駱炳良道：“沒有等級之分，和軍中的兄弟同甘共苦，同生共死，上下一心，這樣的軍隊，這樣的鐵血之師，誰可匹敵？！”
??戚繼光道：“你們也是誰可匹敵，五大名捕和跟隨你們的兄弟不分你我，辦案時危險卻衝在最前麵，領獎時全部分給手下兄弟，受罰時全部扛下所有罪名，是我們學習的典範啊！”
??駱炳良道：“戚將軍過譽了，過譽了。”
??盧紹南道：“老叫花子，你該學學。”
??陸天宏笑道：“我學來幹什麽？我學了，將丐幫變成軍隊，那還了得，小瘋子這幾個家夥不把我追到天腳底才怪，我呀，就是乞丐的命，有百家飯吃就行了。”
??嶽麟說道：“這還真是一個問題。”
??陸天宏道：“沒有問題，一點都沒有問題，幸好你們不是錦衣衛，也不是東廠，否則我這吃飯的家夥什麽時候掉下來都不知道。”
??眾人哈哈大笑。
??駱炳良道：“他們也忌憚你，你丐幫太多人了，他們殺不起。”
??陸天宏道：“我們多不多人，取決於你們這些當官的，取決於當皇帝的，天下都太平了，百姓都安居樂業了，有田種糧了，不用餓肚子了，老婆孩子暖炕上了，誰還願意出來浪跡天涯當乞丐？”
??他說得很淡然，但是這句話卻令人無法淡然，直擊每一個人的心坎裏，遍布大家小巷的乞丐是誰造成的，每一個人的心裏都清楚，但是卻不敢說出來，因為一旦說出來，就是大不敬，就是死罪。
??嶽麟說道：“老叫花子，以後少說這種令人感到心頭沉重的話，最好盡量不說，讓錦衣衛和東廠的密探聽到，你就有可能攤上大事，惹上大麻煩了。”
??盧紹南道：“天子就是天子，沒有不是的天子，隻有不是的臣民。”
??嶽麟說道：“對。”
??陸天宏捂上嘴巴。
??盧紹南道：“不說這些了，請戚將軍繼續介紹，增長見識。”
??戚繼光清一清嗓子，說道：“這五座軍營既是分開的，也是相連的，中間設有一條通道，平時不許走動，隻有遇到兩種特殊情況才可以使用，一是緊急軍情各營的主將利用這條通道迅速來中軍大帳報到，二是遇到襲擊守不住時利用這條通道撤退到另外一營，然後集結兵力進行反擊，各營的營門是陰陽對錯前後掉轉的，你的前營門守衛我的後營門，我的後營門支援你的前營門，彼此之間首尾相顧，敵人來打我的左營，右營去包抄敵人的後路，敵人來打我的右營，左營去包抄敵人的後路，殺他個片甲不留。”
??盧紹南道：“如果敵人全麵包圍攻擊呢？”
??戚繼光道：“那就前營變後營，後營變前營，分頭出擊。”
??盧紹南道：“了不起，了不起的一套陣法！”
??戚繼光道：“幾千兄弟跟著我提著腦袋來剿滅倭人，那可是真刀真槍地幹，隨時拋頭顱，灑熱血，保家衛國，責任重大，不到我不小心謹慎，不到我不刻苦鑽研陣法，上要對得起朝廷，下要對得起百姓。”
??盧紹南感慨道：“當官的如果個個都像你們一樣，哪裏還有彌漫的烽火，人間的離亂。”
??駱炳良道：“盧大俠，縱使政治清明，人間太平，但夷狄犯我之心從來沒有熄滅，北有蒙古，南有交趾，沿海有倭寇，烽火處處有啊！”
??戚繼光道：“犯我大漢者雖遠必誅！”
??盧紹南道：“這句話從將軍口中說出來，振聾發聵，總有一股豪氣幹雲的氣勢！”
??李慧娘道：“別談國事了，再談下去可就沒完沒了，轉回當下事吧，戚將軍，你的手下去演戲了，現在該到你來演戲了。”
??戚繼光哈哈大笑，說道：“有勞盧夫人了。”
??李慧娘道：“我這裏有一顆假死藥，你掰開吃一半，就會變得麵如土色雙眼無神血流減速脈象下沉，活像一個受了極重內傷的人，請放心，這無損你的身體，一切都是假象而已。”
??戚繼光道：“全部吃下呢？”
??李慧娘道：“那就不是背著你進軍營而是要抬著你進軍營了，沒有呼吸沒有脈象沒有血色活脫脫一個死人，就不是重傷的人了。”
??戚繼光吐舌道：“厲害，厲害，那還是背著我進軍營好了。”
??全部人忍不住笑起來。
??李慧娘從百寶囊中取出一個小盒子，打開，裏麵裝著一顆用黃蠟封住的藥丸，交給戚繼光，戚繼光毫不猶豫掰開，捏下一半，倒進喉嚨咽下，過了一盞茶的工夫，他的臉色開始急劇地變化，失去了紅潤，變成了慘白色，瞳孔散亂無神，活脫脫一個重傷垂危的人。
??除了盧紹南夫婦外，眾人無不感到震驚，嚇得呆住不會說話，天下間竟然有如此厲害的藥物，可以把人的經脈控製住，甚至是臉色的變化都做到，想怎樣就怎樣，太可怕了！
??戚繼光感到雙腿有些發軟，旁邊的盧紹南一把扶住。
??戚繼光從眾人的神情看出了端倪，他大笑道：“是不是很難看？”
??他聽出了不妙，自己的聲音怎麽變了，變得有氣無力的？但自己明明是中氣十足的，內力充沛的，很大聲的，喉嚨卻好像裝了變聲器一樣，說出來的效果和自己想表達的效果怎會有天淵之別的？
??他感受到了藥物的可怕！
??駱炳良嘖舌道：“何止難看，簡直就是真的一樣，倘若不是事前知道，一定信以為真。”
??李慧娘笑道：“效果不錯，效果不錯，相當理想，相當理想，戚將軍，你現在是病人，是這樣的了，如果你還聲音洪亮，還像是一個重傷的人嗎？”
??戚繼光道：“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啊！”
??李慧娘道：“你現在騎不了馬，讓人背著回去。”
??盧紹南道：“你造的後果，隻好我來償還。”
??他背起戚繼光，健步如飛。
??嶽麟說道：“軍中的兄弟們，現在開始，你們也得要演戲咯，千萬別要露出破綻來，敵人極有可能在周邊部署有潛伏的探子。”
??一眾親兵的臉色個個都變得凝重起來。
??嶽麟說道：“你們幾個，先跑回去，一定要大吵大嚷。”
??幾個親兵立即縱馬狂奔，到了中軍大帳營門前滾鞍下馬，神色惶急慌張地大叫：“不好了，不好了，將軍遇伏了！”“將軍負了重傷了！”
??當值的軍官大吃一驚，率領一隊軍兵衝出來，大聲喝問：“你們吵嚷什麽？”
??一個親兵上氣不接下氣道：“快帶擔架過去，我們在去杭州的路上遇到了倭寇的襲擊，死了十幾個弟兄，將軍也受了重傷。”
??那軍官情緒立即變得激動起來，大聲吼道：“快拿擔架來！快進去稟告夫人和趙監軍知道！”
??他帶著人向著戚繼光回來的方向奔跑過去，這時一班軍兵拿著擔架從大營裏跑出來。
??“夫人！夫人！趙監軍、趙監軍！”幾個親兵裝模作樣一邊大喊著一邊連滾帶爬衝進大營裏。
??戚繼光望著疾跑過來的軍兵，笑道：“這戲演得相當精彩，我的下屬們都相信了。”
??盧紹南低聲說道：“將軍，聽說你怕老婆？”
??戚繼光道：“我糾正，不是怕，而是讓。”
??盧紹南幾乎忍禁不住笑起來，但是卻怕事情因此而揭穿，試問一個重傷的病人哪裏還有說有笑的，隻好強硬忍住不笑，點頭說道：“對，不是怕，而是讓，這個讓字說得精辟。”
??戚繼光卻笑了起來：“我想全天下怕老婆的男人都會這樣說自己，替自己這樣辯解的，甚至比我說得還精辟。”
??盧紹南道：“別逗我笑。”
??說完笑了起來，終於忍不住還是笑了起來。
??旁邊的李慧娘低聲說道：“他們就快到了，別再有說有笑，如果被發現是假的，壞了戚將軍的大事，盧紹南，有你好果子吃。”
??盧紹南不敢笑了，馬上變得一副緊張的樣子。
??戚繼光把聲音壓得幾乎聽不見：“原來盧大俠也是懼內的。”
??盧紹南低聲道：“這不叫懼內，這叫讓，這叫讓，好男不與女鬥。”
??戚繼光捂嘴大笑。
??這時那軍官帶著人跑到來，看見戚繼光臉無人色，更加緊張，急聲問道：“將軍情況怎麽樣？”
??戚繼光有氣無力道：“沒什麽大礙，沒什麽大礙，背著我的這位是名震江湖的盧紹南大俠，旁邊這位是他夫人，武林上聞名遐邇的藥仙子李慧娘。”
??那軍官帶著一眾軍兵單膝跪地道：“多謝盧大俠盧夫人的仗義相助。”
??李慧娘大聲道：“起來，都起來，大家不用緊張，戚將軍沒生命之憂，調養一段時間就會沒事的了，我保證還你們一個龍精虎猛的戚將軍回來。”
??所有軍兵鬆了一口大氣，齊聲說道：“謝盧夫人！！！”
??那軍官道：“將軍，請上擔架。”
??他和幾個親兵小心翼翼地扶著盧紹南躺上擔架。
??戚繼光看著嶽麟駱炳良剛想書什麽，嶽麟駱炳良同時搖一搖頭，示意別說出兩人的真實的身份，他明白了，便沒有說什麽，往中軍大營走去。
??這時中軍大營已經站滿了人，另外的營地也跑來了一批人。
??那幾個親兵的大吵大嚷，早已經驚動了四座軍營，他們聽到自己的主帥受傷回來，個個都大為震動，擔心不已，把總以上的軍官都心急如焚地趕來看個究竟，但他們畢竟是訓練有素的軍人，不同於江湖幫派和老百姓，值班的軍官全部不動，謹守崗位，該放哨的放哨，該巡邏的巡邏，沒有任何改變。
??這是戰場的鐵律，不得違反的鐵律，一旦亂成一窩粥，敵人趁機發動攻擊，後果不堪設想，造成傷亡慘重的大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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