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退敵（4）
崔子玉滿臉愧疚之色，他沒說話，也無話可說，因為他欠了她們的，他欠下的不但是情，而且還欠下了一份她們對他的信任。
??常笑楓道：“原來崔子玉也有無話可說的時候，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的事情，哈哈。這是你自找的，誰叫你當日那麽狠心，傷透她們的心，流盡她們的眼淚。”
??崔子玉沒好氣道：“常笑楓，少說一句不會變成啞巴的，我已經很難受，你還抽冷子的在背後插上一刀，想我死掉呀？”
??常笑楓道：“我可沒錢替你買棺材，小萼當日已經為你買過棺材，相信她現在也和我一樣沒錢再為你買棺材，所以你最好就是好好保重自己，千萬別死掉。”
??崔子玉道：“我也是無奈才這樣做的，我若是不將計就計詐死騙過上官龍，能查得到今天這麽多東西嗎？你們別再拿這件事情來說我好不好？”
??常笑楓道：“這件事情雖然已經事過境遷，但我卻不幫你，說到底始終是你的不對，不但騙了女人的眼淚，連男人的眼淚也騙了，害得我們哭得一塌糊塗。”
??崔子玉隻有幹瞪著眼。
??常笑楓哈哈大笑起來：“怎麽樣？被氣壞了吧？”
??崔子玉惡狠狠地說道：“你別得意，到時你也有說不話來的時候，被氣壞的時候。閑話休提了，走吧。”
??他急忙岔開話題，然後真的舉步就走。
??常笑楓一手拉住他，說道：“別急，別急，兄弟，小別勝新婚，你總得要慰勞一下自己的女人吧？那段你‘死’掉的日子她真的很苦，應該要獎勵一下的，所謂苦盡甘來嘛，你最後走，我先回去帶那幫姑娘過來，然後叫上柳公子他們，你兩小口子辦完私事隨後追上來吧。”
??他做了一個令盧小萼臉紅崔子玉尷尬的手勢，笑著走開。
??他的笑容忽然停了，因為他想起了潑辣之中又帶有幾分溫柔幾分俏麗幾分可愛的呂鳳娘。
??他真的很懷念她。
??往事不堪，總是叫人覺得甜蜜，又覺得傷感。
??他鼻子一酸，落下淚來。
??他抹掉眼淚，往小客棧走去……
??昏黃的燈光之下，柳生靜子靜靜地躺在床上。
??她已經換上了一條新褲子，那條舊褲子染滿了鮮血，不能再穿的了。
??由於失血過多的緣故，她的臉色很蒼白，即使燈光昏暗，一樣遮掩不了她蒼白如紙的臉色。
??細川康美哲也是靜靜地坐在小桌邊，一雙靈澈美麗的眼睛看著柳生靜子，透露出關切的神情。
??她沒有摘下那塊蒙著臉龐的白巾，因此看不到她的表情。
??柳生靜子先開腔了，用扶桑語說道：“公主，累你擔心了，對不起。”
??細川康美哲語氣悲傷道：“靜子姐姐，你又忘記了，我還是公主嗎？故國不在，家園盡毀，我們今生今世已經不能再回去，隻能身在異鄉為異客了。”
??柳生靜子道：“你在我的心目中，永遠都是公主。”
??細川康美哲道：“如果沒有你們的忠心，如果沒有你們的拚死保護，我早已經不是公主了。靜子姐姐，這裏已經是中土，大明的天下，不能再叫我公主了，以後也不能再用扶桑語說話了，這會暴露我們身份的。”
??柳生靜子道：“是，小姐，對不起，我會記住的了。”
??細川康美哲道：“想不到那個魔鬼派來的人這麽快就追到來，這一仗真險啊，若不是那兩個俠士出現，隻怕我已經成為中村峻彥的刀下亡魂了。”
??她到現在還有一點心有餘悸，她又想起了中村峻彥那脫手投擲的一刀，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雖然她不怕死，但是人總是想生存下去的，尤其是經曆過生死關頭的人，更明白活著的可貴，因此她如今已經不想死了。
??柳生靜子道：“是啊，今晚能躲過這一大劫難，多得有盧姑娘和這兩個俠士出手相助，那一個姓崔叫子玉的男人給我的印象特別深刻。”
??細川康美哲笑道：“靜子姐姐，你死了。”
??柳生靜子一臉愕然，問道：“我還活著，怎麽死了？”
??細川康美哲笑嘻嘻道：“你思春了。”
??柳生靜子蒼白的臉龐居然泛起了兩朵紅暈來，說道：“小姐，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呀，人家已經有盧姑娘了。不過說真的，我們人生路不熟，如果有這樣的男人來保護我們，我們就什麽都不用怕了。”
??她陷入了沉思。
??細川康美哲道：“靜子姐姐，你在想什麽？”
??柳生靜子道：“在想我們的將來。”
??細川康美哲歎息一聲，說道：“我們能有什麽將來？唉——！”
??柳生靜子道：“所以我們要好好的打算一下。小姐，女人不同男人，我們女人若想活得好一些，就一定要找一個好的依靠，我姐弟倆的能力畢竟有限，小姐若想一生平安地活下去，就一定要找一個可靠的男人，這兩個人都是合適的人選。”
??細川康美哲道：“你弟弟也是一個可靠的男人。”
??柳生靜子道：“是的，我弟弟確實是一個可靠的男人。”
??細川康美哲語氣含羞說道：“靜子姐姐，我嫁給他好嗎？”
??柳生靜子“呼”的坐起來，吃驚地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小姐，你說什麽？”
??細川康美哲含羞答答道：“我嫁給他，組成一個家庭，就在中土落地生根。”
??柳生靜子道：“不可以，我也不會準許他娶你，下人是不能娶主人的，況且他已經有心上人了。他說過安頓好小姐之後，他就會返回扶桑，接他的心上人來中土。”
??細川康美哲歎了一口氣，說道：“這豈不是很危險？”
??柳生靜子道：“這是他的選擇，更是他的承諾，他必須去完成。”
??細川康美哲道：“靜子姐姐，那麽你呢？你有沒有心上人？”
??柳生靜子道：“沒有。”
??細川康美哲感慨道：“不論在什麽地方，哪一個國度，總有好人與壞人的，你姐弟兩人是俠義為懷的好人，我們現在碰上了的也是俠義為懷的好人。”
??柳生靜子道：“我們總是能在危急關頭化險為夷，這一定是國主在天之靈保佑著我們，所以請小姐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不要氣餒，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細川康美哲道：“我們這三條命是相連的，我們都要活著。”
??這時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接著響起了柳生靜雲的聲音，是用漢語說話：“姐。”
??柳生靜子也用漢語道：“進來吧。”
??柳生靜雲推開門進來，先是對細川康美哲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禮：“小姐。”然後關切地對柳生靜子道：“姐，你沒大礙吧？”
??柳生靜子道：“那個盧姑娘的藥很靈驗，姐已經沒事。”
??柳生靜雲道：“姐，小姐，我試探出崔大俠他們要到哪裏，他們是要到杭州去，我也說我們是要到杭州去，他們答應和我們一同上路，有他們相伴，會省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這一路上不會再有事情發生的了。”
??細川康美哲道：“你有沒有問清楚他們的底細？”
??柳生靜雲道：“有，和崔大俠一起的那人叫常笑楓，可是大明朝廷一個品級很高的官員，供職在刑部，是一個嫉惡如仇的好官員。”
??柳生靜子大吃一驚：“你有沒有泄露小姐的身份？”
??柳生靜雲道：“有。”
??柳生靜子氣得柳眉倒豎七竅生煙：“你……真是榆木腦袋、愚不可及、愚昧無知！”
??柳生靜雲急忙說道：“姐，你先別生氣。即使我不說，他們也猜出小姐的身份很不簡單，他們太厲害了，太有智慧了，崔子玉大智大勇，常笑楓大智若愚，小小破綻就能抽絲剝繭的層層推算出事情的根本，雖然未至於是全部，但是也已經差不了多少，倘若當時你也在場，保證嚇得你心驚膽跳，如果我再隱瞞不說出來，反而不是一件好事，到時他們把我們送進官府裏審問，那麻煩就大了，所以我就當機立斷，對他們說了小姐真正的身份，事情的始末，取得了他們的同情和信任，姐，小姐，你們放心吧，以他們的為人，是不會說出去的。”
??柳生靜子氣呼呼道：“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小姐，他……”
??細川康美哲擺一擺手，示意柳生靜子不要再說下去，然後沉思片刻，說道：“事情到這一地步，什麽都別說了。其實靜雲並沒什麽過錯，相反他卻處理得很好，要取得別人的相信，就得要首先相信人家，沿途有他們的保護，確實是最好的事情。靜雲，我們到了杭州後該怎麽辦？”
??柳生靜雲歎一口氣，說道：“我也不知道，到了之後看情況再作打算吧。”
??細川康美哲道：“那個崔大俠是個很了不起的人啊！”
??柳生靜雲道：“是。”
??細川康美哲道：“靜子姐姐似乎對他一見鍾情。”
??柳生靜雲吃驚地瞪大了一雙眼睛，張大了嘴巴。
??柳生靜子的臉立即紅透起來：“小姐，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呀！弟弟，別聽小姐的，她是在胡謅。”
??細川康美哲道：“我在說真的，如果能抓住他，我們在中原就能落腳，就能得到我們想要的安靜生活。其實常笑楓也很不錯，可惜他是官家的人，出入朝廷，很容易出事的，所以我們不能和他太接近，不過我看得出常笑楓和崔子玉的關係非同一般，常笑楓又很聽崔子玉的說話，隻要抓住了崔子玉，也就等於抓住了常笑楓。”
??她說的很現實，也不到她不現實，她們初到中原來，但人路兩生疏，茫茫前路，如何是好，如果沒有得到當地人的幫忙，實在是難以立足，因此她看上了崔子玉，在她的內心深處，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這是一個什麽決定呢？
??柳生靜雲聽出了一點弦外之音。
??就在這時，外麵傳來了常笑楓大聲的說話：“柳公子，我們要出發了。”
??柳生靜雲立即大聲答道：“好，我們現在就出來。”
??他攙扶著柳生靜子走出房間，出到外麵，隻見常笑楓站在客棧門前，崔子玉和盧小萼則還站在遠處。路上停著六輛馬車。
??常笑楓道：“柳公子，上馬，柳小姐，康小姐，你們去坐馬車，跟我走。”
??柳生靜雲道：“崔大俠他……”
??常笑楓道：“崔大俠和盧姑娘還有一點事情要辦，我們先走一步，他們隨後就來的了，走吧。”
??柳生靜雲看著細川康美哲，細川康美哲點一點頭，然後扶著柳靜子登上第一輛馬車。
??常笑楓道：“柳公子，你殿後。”
??柳生靜雲道：“好。”
??他騎上馬，跑到隊伍的最後麵。
??常笑楓走到崔子玉兩人跟前，笑道：“還有什麽吩咐沒有？”
??崔子玉道：“沒有，磨蹭什麽，快滾蛋。”
??常笑楓道：“兄弟，別過度消耗，摔倒在深溝裏爬不起來，要保重身體。”
??說完這一句，他笑著飛快跑開。
??崔子玉哭笑不得，盧小萼氣得撿起一塊小石子扔過去：“狗嘴吐不出象牙。”
??常笑楓笑著跨鞍上馬，向著盧小萼崔子玉揮揮手，然後帶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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