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又見斷魂刀（1）
落日殘陽，斜照西山。
??黃昏，如火通紅的晚霞，燒透了半邊的天空，飄浮在天空的雲朵有變得紅彤彤的，有的變得金黃黃的，而且還不時聚合分散，變換著各種千奇百怪的形態，而光線從雲彩的空隙中透射出來，好精絕的景色！
??兩輛豪華的馬車在夕陽的映照中沐浴在晚霞的金輝裏緩緩駛進山穀，到達山水莊。
??林海帶領一幫人垂首站立在大門前。
??馬車停穩，上官龍步下馬車，上官小婕跟著從第二輛馬車出來，她沒有戴上麵具，以真實麵容出現，這裏是她的家，無須再戴上冰冷的麵具示人。
??林海等一眾人深深作揖道：“恭迎聖主，聖姑。”
??上官龍道：“免禮，起來。”
??林海等一眾人起立。
??上官龍道：“那幾個倭人呢？”
??林海恭敬說道：“在他們的居所裏窩著，他們說是客人，不出來迎接。”
??上官龍微微一笑，說道：“算了，不和他們計較這些小節，進去再說吧。”
??他昂首闊步走進山水莊裏，上官小婕跟隨著，林海等這父女倆走在前頭了，才一一跟隨而進。
??上官龍沒有回頭，說道：“除了林海，其他人都散了吧，該幹嘛就幹嘛去。”
??其他人立即恭謹地行禮齊聲說道：“謹遵聖令。”
??上官龍上官小婕和林海到了聚義廳裏。
??上官龍道：“婕兒，一路勞頓，先回房裏歇息一下吧。”
??上官小婕點一點頭，她知道父親的脾氣，也沒有說什麽，邁步就走。
??林海恭敬說道：“恭送聖姑。”
??上官小婕“嗯”了一聲，走了出去。
??上官龍道：“林海，準備好出海的事宜沒？”
??林海說道：“稟告聖主，已經準備妥當。”
??上官龍道：“好，你辦事，我放心。”
??林海說道：“謝聖主誇獎，聖主，小的本應不該問的，但窩在心裏又不舒服，還是冒死問一句，為何支開聖姑呢？”
??上官龍道：“因為接下來本聖要問的事情牽扯到她，目前還是不讓她知道為好。”
??林海說道：“原來如此。”
??上官龍道：“有沒有秘密山洞的消息？”
??林海說道：“小的正想著匯報，派去監視秘密山洞水道出口的鳳凰號不知出了什麽事，給燒毀掉了，一個人都找不到。”
??上官龍嚇得大驚失色，緊張問道：“不是在出口發生吧？”
??林海說道：“不是，鳳凰號的殘骸是在距離幾十裏外的金魚灣發現，連岸上的秘密據點都被一窩端掉，鳳凰號的頭領黑寡婦阿鮫水性了得，但也下落不明，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現在沒有知道。”
??上官龍道：“有沒有查過是不是水師所為？”
??林海說道：“奇在奇在這裏，按以往的慣例如果是浙江水師所為，如此大勝，早就大書特書鑼鼓齊鳴鞭炮大響了，但他們沒有絲毫動靜，因此小的斷定不是水師所為。”
??上官龍道：“不會是黑吃黑吧？”
??林海說道：“在這一帶水域，誰敢動黑寡婦，基本上都歸順我們了。”
??上官龍道：“鳳凰號為何離開秘密山洞？本聖不是嚴令要封死住秘密山洞的水道出口嗎？”
??林海說道：“可能船上的糧食淡水已經用到差不多了，所以要去金魚灣進行補給。”
??上官龍道：“封堵秘密山洞的水道出口有多長時間了？”
??林海說道：“半個月有餘。”
??上官龍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念頭令到他全身打了一個激靈，說道：“你怎麽想？”
??林海說道：“小的不敢妄加推斷。”
??上官龍道：“因為秘密山洞離金魚灣太遠了，即使崔子玉沒有死，恰巧又在鳳凰號離開要去補給時逃了出來，但不可能跑到距離幾十裏遠的金魚灣殺人放火，你是這麽想的吧？”
??林海說道：“是的。”
??上官龍歎息一聲，說道：“那你就錯了，本聖也錯了，別人以為不會發生的事崔子玉就有能力做到，除了他，本聖實在想不出還有其他人有這能耐，看來本聖還是低估了他的能耐，他出來了，琴翁肯定是死了，琴翁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與他戰鬥的，照這情形推斷，琴翁根本沒傷著他，他的武功造詣已臻化境了，連琴翁都死在他手裏，你們還有誰是他的對手，換了本聖也未必能夠贏他了。”
??林海惶恐問道：“聖主，該怎麽辦？”
??上官龍道：“明天出海前，先到秘密山洞裏看看，本聖很有興趣知道他崔子玉是自己跑出來的還是帶著那些姑娘一齊出來的，如果是後者，他崔子玉太了不起，我上官龍再一次佩服他，他是真正的大俠，比盧紹南還更有大俠風範！”
??他走出聚義廳，站在走廊，望著如同給火燒著一般的天空，夕陽已經沉下西山，隻剩餘輝照射在雲層裏。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唉——！”他長長歎息一聲，他在歎息什麽？是途多舛還是淒美的景色？
??他的眉頭是緊緊鎖著的，幾乎擰到了一塊，而目光變得很深邃，很深邃。
??如此美麗的景致他卻無心欣賞，因為他的心情實在是太糟糕了，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一個人的心情太糟糕的話，他的臉色必定也很糟糕的。
??他的臉色就真的很不好，變得很蒼白，他已經是個將近六十歲的人，臉色一旦顯得不好，就如大病了一場似的。
??林海不敢騷擾他，站在大廳裏不敢動。
??他預料到崔子玉很頑強，但沒有料到能頑強到這種地步，居然在這樣的絕境之下壓不垮還能逃出來，還能搗毀金魚灣的秘密補給點，燒毀鳳凰號，他是怎麽做到的？
??他想不通崔子玉怎樣做得到。
??他幾乎百分百肯定這事必定是崔子玉幹的，隻是想不通當中的細節而已。
??這樣的打擊已經夠大的了，但比這更大的打擊是死了這麽多人，付出這麽慘重的代價，竟然還是讓崔子玉抓住了機會脫身了！
??這氣不氣人？
??絕對是氣死人！
??他想不明白，一萬個想不明白，他的頭又開始痛了，而且是痛得欲裂。
??“好你個崔子玉，想不到我上官龍再一次敗在你手裏，竟然接二連三地敗在你手上，而且是一次比一次慘，一次比一次損失嚴重，你真是我的克星啊，你好可恨！老天爺，既然你生我上官龍，為何還要生崔子玉？！”他仰天大叫。
??他差一點情緒失控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居然在同一個地方同一個時候說出同一番說話，上次也是在這裏因為崔子玉而情緒失控，他一掌打在一條欄杆的石柱上，打斷了的石柱已經修補好。
??他收回目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轉入思考，至於崔子玉是怎樣從秘密山洞逃脫出來的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崔子玉目前在哪裏，想做什麽。
??他意識到崔子玉肯定回了杭州，他必須要掌握崔子玉的蹤跡，不能再那麽被動，否則就會處處受到掣肘，而能夠找到崔子玉的隻有一個人，還能夠走到崔子玉身邊的也就隻有一個人，那就是自己的女兒上官小婕。
??想到這裏，他決定改變計劃，不帶女兒到海上，把女兒派遣回杭州，而且還要把崔子玉的事情和盤托出，讓女兒回去找到崔子玉，以女兒的癡情，反製住崔子玉，遲緩崔子玉的行動，等自己結束海上之旅後再謀求對付崔子玉的辦法。
??他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轉身對站在大廳裏的林海說道：“晚餐準備好了嗎？”
??林海說道：“已經準備好了。”
??上官龍道：“開壇好酒，叫那三個倭人到飯廳等本聖。”
??“是。”林海快步離開。
??上官龍想一想，也離開了聚義廳，到上官小婕住的廂房，但上官小婕不在，他知道該到哪裏去能找到女兒了。
??上官小婕去了哪裏呢？
??傍晚，暮色越來越濃，一個婀娜多姿的女子踏著濃濃的暮色來到西廂房。
??上官小婕站在一棵樹下，回想起那一夜自己看著盧小萼走進西廂房裏，在這裏聽著崔子玉和盧小萼纏綿銷魂時發出的聲音，自己肝腸寸斷哭得像個淚人的情景，不由得苦笑一聲。
??她走過去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昏暗的光線下房裏的擺設依稀還看得清楚。
??上官小婕環視著這裏的一切，然後坐到床沿，黯然流下一串清淚。
??這裏是崔子玉住過的，崔子玉來山水莊作客的時候一直住在這裏，所有的一切原封不動，她不允許任何改變，上官龍明白她的心思，因此遵從她的意願，下令這裏不許住人。
??這裏雖然不住人，但每天都有下人來打掃，保持這裏的清潔幹淨。
??她想起了在這裏發生過的一切，尤其想起她在這裏故意勾引崔子玉被嚇得慌張而逃隨後自己回來又把崔子玉嚇得跳窗逃跑的那一幕時，她不由得笑了。
??她抹一抹眼淚，走出房去，去到荷塘邊。
??這時的荷塘已經不同當日，很多荷葉已經發黃，甚至枯萎，她就是在這裏，和崔子玉交手，卻被崔子玉占了便宜。
??當日所發生的的一切，曆曆在目，就好像昨天才發生一樣，但事實上卻已經過去很久了，她不禁悲從中來，眼淚一串串落下來。
??背後忽然有人說道：“又想起了他不是？”
??上官龍站在她的後麵，憐惜地看著女兒。
??上官小婕擦著眼淚道：“爹，女兒無法忘記得了那個壞蛋。”
??上官龍說道：“當日，他就是在這裏以笛子和你的一曲高山流水，成為了你的知音人，隨後和你大打出手，成為了你的意中人，他不僅偷走了你的心，還勾走了你的魂，他還真是個壞蛋。”
??上官小婕不由得噗嗤一笑。
??上官龍也笑了，說道：“但通常就是壞蛋，才最會討美人歡心的。”
??上官小婕想一想，說道：“還真是這樣，爹，什麽時候變得如此風趣的？”
??上官龍道：“人總有風趣的時候嘛，婕兒，既然如此想念他，那就去找他吧。”
??上官小婕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爹，你說什麽？”
??上官龍道：“沒聽清楚？爹再說一遍，去找那個令你無法忘懷的壞蛋去，他沒死，還活著，他詐死而已，他設下了一個圈套，把所有的人都欺騙掉，那些好事統統都是他幹的，把我們害得損兵折將、你執意要查清楚的幕操縱人就是他，他現在就在杭州。”
??上官小婕腦袋轟的一聲，傻掉了，發愣的看著上官龍，不會說話。
??上官龍道：“怎麽啦？不相信？爹沒說假話，一切都是真的，他這一招瞞天過海實在厲害，把我們騙了，也把他的人給騙了，結果誰都相信，把我們所有的計劃都攪亂套的人就是他。”
??當一個已經認定死掉的人別人說他還活著，誰會相信？
??上官小婕猶如置身在夢境中，喃喃自語著：“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上官龍道：“誰有這個能力可以破掉我們的布局？誰有這個能力令到我們損兵折將？你仔細一想便會發現當中的奧妙了。”
??上官小婕回過神來，激動地全身發抖，又哭又笑起來。
??上官龍道：“相信了？”
??上官小婕熱淚盈眶地點一點頭，突然靈光一閃，說道：“怪不得我們回來的路上那夜經過一個小鎮的時候我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爹，不要說謊，他是不是再次來過山水莊？”
??上官龍大吃一驚，說道：“是。”
??上官小婕道：“這就對了，符合他的作風，符合那夜我聽到他的笑聲。”
??上官龍道：“實不相瞞，就在你上一趟回山水莊的時候，他也到了山水莊，結果他去秘密山洞救那些爹從杭州帶回來用來招待倭人的麗花閣姑娘時被發現，困在了那裏，至於他怎麽脫困的爹就不知道了。”
??上官小婕道：“謝謝爹事情相告。”
??她轉身就走。
??上官龍道：“吃完晚飯再動身也不遲吧？”
??上官小婕回身抱著他，深情說道：“爹，謝謝你，謝謝你，女兒已經等不及了，我現在就回去找他，然後把他大卸八塊。”
??上官龍慈愛地笑道：“你舍得嗎？”
??上官小婕道：“抽他一頓還是舍得的。”
??上官龍哈哈大笑，說道：“見了他，替爹對他問一聲好。”
??上官小婕道：“好，這聲問好女兒一定轉達到位，爹，女兒走了。”
??上官龍感慨道：“有了情郎，忘了老爹嘍！女生向外，女生向外，亙古不變的真理喲！”
??上官小婕道：“女兒怎會忘記爹呢？女兒舍不得他，也舍不得爹，女兒要他，更要老爹！我絕對不讓你們拚個你死我活的。”
??上官龍道：“有你這句話跌就滿足了，坐馬車回去，不要自己騎馬回去。”
??上官小婕道：“女兒先回杭州了。”
??上官龍道：“也好，照顧好娘，別讓你娘那麽操勞。”
??上官小婕道：“爹，倭人是喂不飽的豺狼，你要小心謹慎。”
??上官龍道：“爹知道了，去吧，爹的事自會處理。”
??上官小婕一溜煙似的離開。
??上官龍看著女兒的背影消失，自言自語道：“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還真是有道理，關鍵是要作出適時的改變，婕兒，你一定要纏住崔子玉，拖住崔子玉。”
??他背著雙手慢慢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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