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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七火焚身

  寒非的細微表情被老頭子看在眼裏,他沒想到這小火娃娃在關鍵時刻有如此作用,虛驚一場,老頭子難得露出一張輕鬆的笑臉,輕鬆之餘,他漸漸開始屏息凝氣,雙手推出一道赤色勁氣,打向石缸之下。


  然而…靈台一片清明的寒非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他是不再意識模糊,是不再能夠昏死過去,但,身上的千刀萬剮;蝕骨錐心之感並沒有消散,簡直就是把他打的昏死過去,又潑醒再次折磨一頓,意識的清醒代表著感知的敏銳,他此刻多清醒,身上的痛楚就多麽清晰。


  天空那輪血日已傾斜西山,赤色的晚霞如血花般綻放,瑰麗而又壯烈,一團團,一簇簇,鋪滿了整片天空,血色雲幕之下,寒非禁閉雙眼,臉上表情扭曲不堪,五官都凝聚在了一起,他承受著生不如死的疼苦之感,一下就是幾個時辰。


  洗筋伐髓,洗盡身體中之鉛華,剔除骨骼中之汙穢,等若脫胎換骨,重獲新生,這需要一段相當的時間,一次就需要一天之久,寒非要想完成一次,就必須扛到明日初晨。


  再看那小火靈,乖巧的坐於寒非鼻尖之上,耷拉著它那雙赤色小腿,舒舒服服的靠著寒非的鼻梁,紅撲撲、小小的臉蛋一臉享受,非常憨態可掬,它好像對寒非有一種莫名親切之感……


  夜色將至,血日西沉,一輪暗紅色的圓月高高掛於天際,整個天空被映照出一種妖異之感,黑風陣陣,掃動山間林木,悉悉索索的夏蟲爭鳴聲不斷,缸中藥香早已飄散數十裏之外,本應會招凶獸前來,到了此刻卻是一隻都沒有出現,山林中甚至連野獸吼叫聲都不曾響起,平和而又平靜的夜晚。


  清晨的血日再度東升,突破地平線的束縛掛在山頭,山中霧靄重重,籠罩著一層薄薄的紅霧,血日照耀,給整座大山鋪上一層血色。


  那團赤色無根之火已快要轉化為橙色,就連寒非鼻尖的小火娃,除了那兩對火翅,全身都變成橙色,而且,那兩對火翅也正在迅速變為橙色。


  當無根之火最後一點焱尖也化為橙色,小火娃翅膀也橙化完成,也預示著寒非第一次洗筋伐髓宣告成功。


  老頭子輕輕睜開雙眸,一頭白發雖晨風飄散,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他滿意的點點頭,在他之前的預料當中,他覺得寒非甚至很難完整的撐下第一次,沒想到寒非不僅扛了下來,還在繼續堅持著,那股毅力令他都略有吃驚。


  第三日,火焰由橙色化為黃色,老頭子與寒非都各自保持著各自的姿勢沒有變化。


  第四日,黃色的焰火變為綠色,寒非已快成一尊磐石,任由痛苦一天加一倍,麵色四日如一,緊緊皺著眉頭,老頭子在火焰變成綠色之時,看著寒非,他滿臉的不可思議!要不是能感受到洗筋伐髓依舊正常的進行著,他都懷疑寒非昏死過去了。


  第五日,青色的火焰生生不息,源源不絕,青火燒出的不僅是恐怖溫度的火苗,更帶有一絲旺盛的生機注入石缸。同時,青火的燃燒,也為垂垂之威的寒非帶去一絲生機,舒展他緊皺的眉頭,消除他大半的痛苦。老頭子到這第五日沒了之前的從容,額頭布滿一層細密的汗珠,呼吸急促,麵容有些許憔悴,臉上、手上,細膩光滑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產生一道道細細的皺紋。青火為生機之火,更是在燃燒著老頭子的生命力,不斷熊熊燃燒。

  第六日,幽幽藍焰,焚燒幽冥,燃燒無形汙穢,驅散邪靈,淨化肉體與靈魂……


  第七日初晨,天還朦朦未亮,藍焰有一半化為紫色,寒非此時依舊如磐石般坐於石缸中,一開始如老樹根般的老頭子身體卻出了大問題,他臉色蒼白,麵如白紙,本應如雕像般的雙手也開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像極了一位行將就木之人。


  紫火:源於靈魂,灼燒靈魂,乃奪天地之靈力,吸日月之精華,可焚燒鬼神的靈魂之火。


  紫焰每多一分,老頭子就虛弱一分…當無根之火快要紫化完畢,僅剩下一絲幽藍火苗,原本轉化的趨勢卻是停了下來,小火娃的火翅尖部也留有一絲幽藍。


  老頭子自然也發現了這一幕,他垂垂睜起沉重的眼皮,拚盡全力的打出一道道力量,能量是源源不斷的注入紫火,可就是不見他有一絲變化,老者“籲”了一聲,其實他已經知道問題出在何處,沒有再猶豫,輕輕抖動坐到僵硬的身體,老頭子緩緩身來,收回他快要石化的雙臂,身體舒展抖動了幾下,“哢!哢!哢!”傳出一陣清脆的關節活動聲。


  紫火將成,已能自主運行,它汲取天地靈氣,采日月精華為原料。現在就算沒了老頭子施力,依舊能夠生生不息,不過……這樣的紫火,終究不是最完美的狀態…既然寒非能堅持到第七日,老頭子更加追求完美,這一絲殘缺是不容存在的。


  活動過筋骨,老頭子迅速做出各種手勢,一道又一道的法印被他拍出,一道,兩道,三道……一直到第十道法印打出,老頭子才停了下來,此刻的老頭子變得極其虛弱,腳底也有些虛浮,搖搖欲倒,十道法印都是老頭子用靈魂之力打出,分別代表著他的三魂氣魄之力,十道法印於虛空起起伏伏,厚重壓迫……


  老頭子雙臂大張,用盡最後的一絲力氣,將十道蘊含他靈魂之力的法印推向那未進化完成的紫火,十道法印被推入紫火之後,紫火中有一道道光華流過,那一點幽藍焱尖也徹底變為淡紫色,看到紫火終於轉化完成,老頭子也寬下心來,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然後竟開始傻笑起來。


  “多少年了……我都不曾如此狼狽過,咳!……哈哈哈!舒服!”


  無根之火徹底紫化,紫色火苗開始慢慢擴散,幾息之間就已將整個石缸包裹在內,寒非鼻尖的小火娃神情也開始變得木訥,雙目放出幽幽紫光,如同從地獄深處探出,紫火包住石缸後不再擴散,火苗飄動,不斷化形,慢慢形成一朵妖異的紫色蓮花,瑰麗而又妖豔。小火娃的腦門也浮現一個紫蓮印記,配合它如今的神情,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邪魅……

  紫蓮業火,來自地獄深處的無情業火,焚毀世間一切大罪大惡;業火一出,天昏地暗,天空中的雲朵盡皆化為紫色,周圍所有的紫雲,一層層,一簇簇向著大山上空聚攏,一朵十裏之長的巨大紫蓮雲正在慢慢顯現。


  巨大紫蓮雲壓的很低,雖然大山百裏都無人煙,百裏之外的人依舊能看到遠處天空的變化,看到的人都覺得十分震撼,驚訝大山深處到底發生了什麽?甚至有武者第一時間就行動起來,異象誕生大多數時伴隨異寶出現,有心之人都認為是有寶物出世,一個個都高興的不得了,然而,他們卻不知,去的越快,離死神也就越近一步。


  紫蓮業火沒有很高的溫度,甚至有些陰寒,它不同於一般火焰,一般火焰燒的是有形之物,紫蓮業火燃燒的則是無形之物,能夠直接灼燒靈魂深處。


  寒非如今處在紫蓮業火正中心,要不是有洗筋伐髓液護住他的靈魂,他的三魂七魄早就會被燃燒殆盡,不過,盡管有洗筋伐髓液的保護,寒非依舊能感受到靈魂深處的灼燒,靈魂的痛楚要比肉體之上的痛苦再痛十倍,僅過十息,寒非原本是緊鎖著眉頭,一下子怒目圓睜,麵容變得十分恐怖。


  寒非之前為了抵住痛苦,讓自己能夠堅持下來,自己自封身體,不能行動,來自靈魂的灼燒竟讓他一下子衝破封印,雙手胡亂拍打著那一缸渾濁的藥液,藥液四濺而出,卻落不到紫火之外,寒非從石缸中跳出,也跳不出紫火的範圍。他趴在石缸上,臉色看起來十分痛苦,卻仍舊沒有大叫出聲,隻是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老頭子看到寒非如此模樣,以一種靈魂之音喊道:“非!紫火煉魂,堅持下來,你以後武道進度將會是尋常人百倍,同級別之下更是少有人會是你敵手,你所求的風騷一世盡都在這一次了,所以……堅持住吧!……”


  老頭子說了這麽長一句,寒非隻在聽到‘風騷一世’這四字時,雙目才突然變得有了幾分神采,隨後他再次挪動身體回到缸中,那雙有了一分神采的眸子慢慢合上,臉色看起來也變得十分平靜。


  老頭子對於這突然轉變的一幕,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了,他的武道一途心向神道,一顆本心盡在神途,根本沒有寒非那種繁雜的念頭,如今,寒非竟靠這種雜念抗住了紫火焚魂,這已經超出了老頭子的認知。


  接下來的事情變得十分順利起來,任由紫蓮業火如何焚魂,寒非自毅然不動,如前幾日一般沉寂,甚至表現的要更為輕鬆,‘風騷一世’的執念竟壓過了來自靈魂深處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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