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再見小胡爺
“羅叔,羅叔,沒摔壞吧?”
“他媽的,今天硬是闖了鬼哦。”羅立國嘟嚷一句,衝我擺了擺手。
我趕緊將散在地上的背包和箱子拾了起來,正準備自個挑在肩上,在抬頭的瞬間我發現其中一個男人臉色沉了下來,他的這副神情維持了將近三四秒,另一個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才緩和。
“你有沒有事,要不要去前頭門診店看看?”
“沒得事,我沒得事。都怪我自己不小心,還好這梯坎不高,箱子結實看起來也沒摔壞,裏頭裝的水果可能也沒摔爛。當然,這個我也不能完全保證,要不現在打開看看,摔爛了好多我照價賠。”
“這個……好說,好說。繼續走嘛,前頭拐個彎就到了。”
“那要得。”
“羅叔,你真沒事?”
“真的沒事,還是我來挑,放心,我注意就是了。”羅立國將挑又從我手上接了過去。
江一龍小聲的衝我說:“小師弟,你剛才聽見沒有?”
“聽見啥?”
“響聲,好像就是從那個箱子裏傳出來的,哢嚓的一聲。”
我心裏怔了一下,剛才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羅立國身上,倒是忽略了其它。“好像沒有。”
“那可能是我聽錯了。”
我們登上梯坎,又鑽了一條巷,拐了一個彎,到了一家獨幢兩層樓的小院子。其中一人敲了敲鐵門,衝裏麵喊了一聲,一個男人風風火火的跑來開門。
“你們三個先把東西放到堂屋。”
“好。”
按照吩咐將所有東西放到堂屋,本以為他們馬上就會給我們錢,之前那個一直衝我們笑嗬嗬的男人卻說:“你們先在外麵等一下。”
“行。”
剛走出堂屋,我有意朝著堂屋裏看了一眼。兩個男人正在撬開之前被羅立國摔了的木箱,由於隔著有些距離,木箱裏的水果是否有摔爛我也看不見。但是,我發現在將木箱蓋子打開的瞬間,三個男人臉上神情頓時有著明顯的變化。
我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衝著羅立國說:“羅叔,可能剛才摔爛了。”
“啥子摔爛了?”他剛剛說完,立刻又反應了過來。“那也不是我故意摔爛的啊。再說,先前也跟他們說得很清楚了,摔爛了照價賠給他們就是。反正我剛才算了一下,這趟按六塊錢一件來算,五件也該三十塊,摔爛了的頂天扣十塊,還是能落下二十。”
他邊說邊在口袋裏掏大前門,向我和江一龍都遞來一支。以前我是比較討厭煙味,總覺得非常嗆人難聞。跟著羅立國混久了,再加上整天跑腿做這種苦力活,抽抽煙解解乏還是非常不錯的。
剛剛抽了兩口,三個男人就從堂屋裏走了出來,我們自是高興準備收錢。然而,其中一人率先是將鐵門給關上,緊接著,三人圍了過來什麽話都沒說,抄起院子裏的木棍和板凳就朝著羅立國打砸而來。
這種事還是我們第一次遇見,一時之間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在羅立國挨了兩下,疼得叫出聲,我和江一龍這才應過來,拿起手裏的扁擔趕緊抵擋。當然,我們也隻是抵擋,根本沒有那個膽量和他們打,把他們打壞了,我們根本就賠不起。“老板,有啥子事好好說。哪裏做錯了,你們說出來就是嘛。”
“說,說個錘子,往死裏打。”
“老板,你們再打我們就要還手了啊。”兔子逼急了還要咬人,更何況我們是下苦力的棒棒,什麽都沒有但有一條賤命和一身的蠻勁。真的把我們逼急了,這三個百分之九十都幹不過我們。這一點我們知道,他們心裏應該也清楚。
羅立國忙說:“大家也不要動手。我曉得,東西可能摔爛了,但是,我先前就說過摔爛了好多我照價賠就是。”
“賠?你賠得起?”
“摔爛了好多,你說個數,大不了這趟我們白跑就是,有啥子了不起的嘛。”
“你曉得個錘子。”他吼了一聲,又衝著另外兩人說:“你們兩個不要讓他們跑了,我先去打個電話。”
被兩個人圍著,再加上鐵門已經關上,我們想走也走不了。這個時候,我心裏這股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除此之外,腦子裏還閃過另一種念頭。
兩分鍾後,打電話的人又出現在我們視線,他看也沒有看我們,抽著煙衝著另外兩人說:“他馬上就過來。”
不論我們好說歹說,這三個人都沒有放我們走的意思,甚至連一個屁都沒放。又等了大概十分鍾,一輛出租車停在了鐵門外,從車上下來一個三十上下的男人。見狀,其中一人趕緊將鐵門打開,當我的視線集中在這個男人臉上的時候,我的神經頓時像被雷劈了一下似的。
江一龍脫口說:“是你。”
那人怔了怔,視線落在江一龍,想了好半天。“是你這個野娃兒。”
這三個人一直沒有給我們一個結果,無非就是等一個真正能做主的人。在這段等待的時間,我們三人可謂是提心掉膽,生怕真的捅了一個大婁子到時候不好收場。但是,讓我們完全沒有想到,原來這個真正能夠做主的人我們竟然認識,正是當初逼我進盜洞的小胡爺。
“原來你們都認識啊,那就好。”羅立國如負重釋。
他之所以如此,無非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而我和江一龍在看見小胡爺的瞬間,反倒認為這件事根本不可能那麽容易解決。
小胡爺輕笑了兩聲,視線在我們三人身上掃了掃最後又落到我這裏,說:“看你也有點眼熟,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應該就是他的兄弟吧。嘿嘿,沒有想到,你們兩個還真的跑到重慶來掙大錢了呢。”
我腆臉賠笑說:“小胡爺,我們隻是討口飯吃,如果闖了什麽禍,冒犯到了你,還請你大人大量不要和我們計較。”
“行啊。”
“小胡爺,他們……”
“老熟人了,你們先把東西收起來,再說,這件事打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又指了指我們。“你們也跟著進來。”
跟著一起來到了堂屋,小胡爺先是衝著打開的箱子瞄了一眼,神情並沒有什麽變化,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支煙。“你們先看看,我們再商量商量該怎麽解決。”
小胡爺來到這裏,我心裏就已經有了一種猜測。而這種猜測在我們靠近木箱的時候,第一眼立刻就被證實了。木箱裏壓根裝的並不是什麽水果,而是裝了厚厚的稻草,在稻草裏麵放著三個青花碗一尊玉佛像還有一個表麵紋花像壇子一樣的東西。
“原來不是水果啊。”
羅立國懵了,我和江一龍更懵。那是因為在視線之下,我們能夠非常清楚看見兩個青花碗已經碎了,而那個壇子表麵也有好多道裂縫,可能再稍微一用力就會完全成為碎片。我趕緊俯下身,將一個青花碗完全拚好,青花碗光亮照人,藍中泛豔,翻過來落款是楷體字大明萬曆年製。
撲通一聲,我跪在小胡爺麵前。“小胡爺,對不起。”
“對不起就完了?”
羅立國有些奇怪我的反應,想將我扶起來,可我堅持不肯起身,他說:“小齊,你這是幹啥子。雖然不是水果摔爛了,但無非也就兩個碗嘛,我現在就去市場上買十個八個賠給他們就是。”
“說得輕巧,吃根燈草。”對於羅立國的無知,小胡爺白了一眼又說:“你曉得這兩件東西值好多錢嗎?”
如果箱子裏裝的是真品,就算我對這古玩市場行情不了解,大明萬曆年的青花瓷碗十萬八萬一個必定不在話下。但如果不是真品,小胡爺他們又怎麽可能會如此在乎呢。想到此,我冷汗已經滲了出來,趕緊說:“小胡爺,實在是對不起,我們也不想發生這種事,但是,現在不論說啥子,這件事都已經發生了,要不你們打我們一頓解解氣。”
“哈哈,天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呢。”
“小胡爺,無論怎麽說我們都是知根知底的老熟人,看在這個份上,還請你從輕發落。”江一龍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而且還特意將這知根知底加重了幾分語氣。
小胡爺臉色微變,打量了江一龍好半天,突然笑道:“小子,我就知道你油滑。不過,你也說得對,大家知根知底沒必要把這件事弄那麽僵。再說了,想當初你們兩兄弟也算幫了我一點小忙,按照道上的規矩,我理應分你們一份。這樣,這兩件東西的損失正好就算當初那一份,這個錢就不用你們賠了。”
我心裏鬆了一口氣,衝著小胡爺連聲說了幾句謝謝這才起身。“小胡爺,那沒什麽事,我們就不打擾了。”
“這就想走?我好久說了讓你們走?”
“你剛才不是說了不用讓我們賠了啊。”
“是啊,這兩個碗不用你們賠,但是,還有一樣東西你們必須要給個說法。”
箱子裏摔壞的無非就是兩個青花碗還有一個壇子。青花碗是大明萬曆年的東西,而那個壇子雖然不知道具體年代,但是,花紋精致況且又是和這些古董裝在一起,必然也是值錢的物件。小胡爺不用我們賠青花碗,剛才這一句話必然指的就是這件東西了。“小胡爺,我們隻是棒棒,一天也賺不了幾個辛苦錢,真的賠不起啊。”
小胡爺說:“放心,這個東西不貴,也就幾百塊錢而已。”
我有些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忙問:“幾百?”
“是啊。東西的確不值錢,隻是,你們應該要先知道它到底是一件什麽東西。”
如果真的像小胡爺說的那樣隻值幾百塊,這錢我們還真的賠得起,無非也就幾天的辛苦錢罷了。“那它是什麽東西?”
“骨灰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