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放下
離開門衛房,時間還早,反正閑著也沒事,於是就當今天算是給我們自己放假。跑到瓷器口老街玩了一上午。羅立國跑出去攬生意,按照慣例中午肯定不會回家吃飯,所以,我們也沒有打算回去,挑了一家小吃老店,各自叫了重慶小吃酸辣粉。但現在時間還是太早,我們又搭車去朝天門碼頭轉了轉。
朝天門碼頭對於我和江一龍來說再熟悉不過了,經常跑來這裏攬生意,白靈卻是頭一遭。聽他們說,朝天門在重慶還算比較有名氣,曾經這裏是重慶十七座古城門之一,按九宮八卦之數所建其一,經常有欽差從長江乘船至此傳達聖旨,後來,重慶辟為商埠,朝天門就設立了海關碼頭,商船往來,一片繁榮。但可惜時至民國,重市設市擴建,就將朝天門城樓給拆了。
我特別留意了以前我們經常愛蹲的點,一路走來並沒有看到羅立國。當我一轉身,白靈和江一龍又不見了,我趕緊在人群裏尋找,找了半天發現他們兩人正圍在一個賣小飾品的攤位前。
白靈正啃著剛買的雞腿,嘴上沾著油水,指著攤位上像小骰子方方正正的小東西,邊吃邊說:“老板,這是什麽呀?”
“聽你口音就不是重慶人而且又是第一次來朝天門,既然好不容易來一趟,總應該留一個紀念嘛。你看這上麵有各種各樣的字,可以任由你自己組合,然後串在一起,戴在手上,或者保存起來,或者送人,都是很巴適的啊。”
“聽起來好像很不錯的樣子呀。”她看了看江一龍,趕緊又轉了轉腦袋。“哈,致遠哥哥,快過來,快過來。”
我走了過去,朝著小攤上瞄了一眼,說:“你看中啥了?”
“就是這個,老板說可以任意挑,然後將它們組在一起用這根紅繩繩再串在一起……”
江一龍努了努嘴,插話說:“這個有啥子意思嘛,我看這個壓發條還帶蝴蝶的很好看,要不我給你買?”
“我不要,我想要這個。”
我聳了聳肩,反正這種小玩意也不貴。“那你就買一個。”
白靈臉色頓喜,趕緊將雞腿啃了個一幹二淨,江一龍遞了一張紙,她將嘴和手擦幹淨,俯下身,一雙眼睛來來回回看著那些刻著字的小骰子。“我該選什麽好呢。”
“隨便了,反正一個小骰子才五角錢,就算你選個十個八個也不貴。”
“五角?”白靈蹙眉說:“好貴呀,五角都可以買一個包子肉了。”
我和江一龍險些跌倒。
“又不要你付錢,就算我送給你的。”
白靈嘟著小嘴,想了想。“老板,我的名字叫白靈,就幫我選白和靈兩個字就好了。”
老板很快將白和靈兩個字的小骰子串在了一起,簡單的一個小飾品很快就做成了。白靈拿在手裏把玩了兩下,看向江一龍說:“一龍哥哥,你也選一個。”
“我才不喜歡戴這些東西。”
“致遠哥哥,那你選。”
“我也不太喜歡戴這些。”
“不行。”白靈擅自作主向老板說:“老板,麻煩你再幫我做兩個,一個是齊致遠,一個是江一龍。”
我不太明白白靈為什麽她又要再做兩個,而這兩個竟然是我和江一龍的名字。當這兩個又做好,白靈接過我趕緊將錢給付了。白靈高興的將新做的兩個戴在了手碗上,之前刻著白靈的直接塞到了我手裏。“這是我送給你的。”
我見白靈執意,再說做都做好了,反正也不怎麽礙事就給戴上了。
“大師兄,現在幾點了?”
他掏出之前胡青國給的傳呼機,說:“四點剛過一分。”
“差不多了,我們現在就回家。”
玩心一收,接下來就該做正事,畢竟我們可沒有想要搬家的意思。
我和江一龍準備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感覺已經布置差不多了,於是買了菜做晚飯。快七點,羅立國也回了家,他開口向我們問的第一件事就是有關屋子裏鬧鬼的事處理好了沒有,我回了他一句暫時還沒有,不過讓他放心。
差不多快要到晚上九點,我給他一張畫好的護身符就讓他進屋睡覺。以我現在的道行,護身符維持的時間雖然不是很長,但是,隻要羅立國一旦感覺不對勁,將其握在手心就能驅鬼護身。而這段時間,我和江一龍自然不會閑著。
至於白靈,我是已經徹底相信她就是一個天生膽大的奇女子。無論我怎麽勸說,她隻堅持一句,我就隻看看。
在時間剛剛到九點的那一刻,屋子裏所有的燈光在同一時間關掉,隨後,我們三人趕緊回到客廳,將做好的香壇拿了出來,點上一柱香,分散蹲藏在了三個牆角。
準確的說,我們現在並不是替付娟超渡,如果擺上法壇,明目張膽的貼上符籙,想要引她現身可能就非常困難。而這種法子雖然可以保我們一時平靜,但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所以,想要解決這個隱患,隻能在今天晚上徹底解決這一切。
我們仔細感應著四周的動靜,江一龍突然輕聲說道。“小師弟,你看香,兩短一長。”
人忌諱三長兩短,香忌諱兩短一長。這一點我和江一龍心裏都很清楚,也就是今天晚上可能有一些棘手。但與此同時,我注意到香的煙線並沒有直衝而上,而是以三條直線徑直蔓延到客廳窗戶外麵。
她就在外麵……
我緊了緊手中的桃木劍,盡可能讓自己平靜。
砰。
一陣陰風忽地貫入,重重的將敞開的窗戶搭扣又敞開,如此來回不斷,傳出的驚響讓我心都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這是一種守株待兔的等待,就算我們事先準備充分,可剛才清香已經給了我們不太好的預示,所以,絕對不能夠大意。
隨著整個客廳陰風持續貫入,吃飯的桌子,牆上的掛曆,客廳正中的吊燈,總之所有能動的東西幾乎都在同一時間劇烈的晃動了起來,如果是膽小的人親眼見到這一幕,極有可能會嚇破膽。
我和江一龍即便沒有在這個時候開天眼,但卻能夠憑著異於常人的感知,感覺到那一個極為模糊的影子像似一隻壁虎從窗戶那裏一步一步爬了進來……
“開燈。”
按照之前的交代,白靈迅速將客廳大燈按開。
客廳的燈瞬間照亮,肉眼所及,隻是客廳擺設各種移動,顫動以及晃動。可我們此刻完全顧不上這些,江一龍一個閃身箭步,率先衝到窗戶口,迅速的關上窗戶,從口袋掏出兩張符籙貼在窗戶上。與此同時,我也沒有閑著,以極快的速度將鎮凶符貼在了大門,房門。總之,在感知到她完全進來的那一刻,我們就已經在極短的時間一氣嗬成將她困在了客廳。
我和江一龍幾乎是在同時持劍法指。“杳杳冥冥,天地昏沉,雷電風火,官將吏兵,若聞關名,速速降臨,鎮。”
幾乎是在同時,貼著的符籙驟然亮起,一連竄的碰撞聲響,夾雜著鬼聲厲嚎不絕於耳。
付娟知道上當了,一味的想要從我們合力包圍之中衝出去。就算她的道行與厲鬼已經非常接近,但是想要衝破鎮凶符陣,她道行還是太淺。
“唔…………啊…………”
聲音淒慘,悲涼。可我們是道士,格守本心,鎮定自若。
江一龍道:“怨鬼付娟,你壽數天定,不去轉世重生,竟盤此作惡,索魂取命。本道人替天行道,今日就收……”
砰。
客廳大燈突然熄滅,並支離破碎,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今天走黴運,一片散落的玻璃碎片將我的臉劃了一道口,鮮血直流。
視線一黑,借著絲若月光,我朝著羅盤瞄了一眼,指針來回旋轉,也就是付娟依舊不休,勢必妄想闖破鎮凶符陣逃離而去。我將羅盤放下,手並二指,念道:“太上老君,與我法眼,急急如律令。”
我睜眼,付娟鬼魂正退避窗台,我手持桃木劍,腳踏七星,一個眨念,他與我的相距的距離僅僅就隻有不到半米,一股刺鼻血腥味從她的身上散發出來,被我吸入鼻息,幾乎就要忍不住嘔吐出來。“本道人知曉怨情,可你命數已定,自當遵從天道。”
“啊,負心漢,我要殺盡天下所有負心漢……”
“住口。”江一龍閃身急來。“大膽怨鬼,事非因由,陽有陽官所斷,陰有陰官所判,因果循環,自有定數。你執迷不悟,雖未奪人性命,但禍及二人,本道人……”
噗……
我隻覺眼前一黑,身形失重,一下栽倒在地,張口便噴了一口鮮血。我心裏很清楚,在這瞬間付娟攻擊了我,一掌砸在了我的後背。可此刻我心裏非常擔心,擔心人正是白靈。
“白靈,小心。”
“小師弟。你這死鬼,本道人讓你灰飛煙滅,永不超生。”
江一龍掏出天師符,一符拍去,正好砸中正準備攻擊白靈的付娟,她發出一聲淒慘的鬼叫,一下栽倒在地。江一龍腳踏七星,兩步便至,他並沒有用桃木劍一劍刺下,而是從懷裏掏出了法印,高舉頭頂。“萬鬼凶厲,精妖束形。殺。”
五帝大魔印綻放著綠光,充斥填滿整個客廳,無妖可遁,無鬼可藏。
啊……
我不知道是不是在這一刻幻聽,我竟然聽到兩種不同的聲音發出的慘叫。
我不知道是哪根神經不對,爬起身來,身形一衝,將法印搶了過來捂在了懷裏。綠光頓收,慘聲頓消。
“小師弟。”
我沒有搭理江一龍,看向已經被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付娟說道:“付娟,我們已經打聽過了,你的確死得非常冤枉。但是,你不能因此禍及他人,因為,你這樣並不是報仇。陽間,有陽間的法規,陰間有陽間的審判。你要相信,對不起你的人遲早都會受到真正的審判。”
付娟不再以滿身血汙出現在我們眼前。此時此刻,她爬在地上,啼哭說:“不是我對不起他……”
“執念成魔,付娟,放下就是解脫。”
“大師,我該怎麽辦。”
“我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