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酒後惹事
兩千？訂金？這哪跟哪……
看著張大爺一臉愁苦，我趕緊問：“張大爺，你這是幹啥？對了，你剛才你準備走，是不打算繼續在這裏幹了嗎？那倒也對，想你這麽大把年紀，是時候該安享晚年享享清福了。”
張大爺看了看我，就好像心裏有一肚子話，偏偏這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在我印象裏，張大爺算得上是一個性格開朗樂觀的人，可今天，他整個人都變了，就好像丟了魂。
“張大爺，這段時間承蒙你關照，一來你是長輩，二來我覺得和張大爺比較投緣。所以，如果你老有啥子話，就不妨直接告訴我，隻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我一定盡全力幫你。”
“幫我？可，這事能咋幫，照你們的話來說，這應該叫天道循環……”
“張大爺，我怎麽越聽反倒聽不懂了呢。”
“活了這麽大把年齡，是該走了。”在我看來今天張大爺完全沒有半點精神，離開搖椅又從櫃子抽屜裏拿出幾樣東西來，比如上好的茶葉，煙，還有兩瓶好酒。“小齊，你剛才說的話很讓大爺中聽，拿你的話來說叫投緣……我在這裏也沒親沒故……我走了之後，這些東西放著也是放著，倒不如你拿回去。”
錢煙酒茶，這四樣東西對於我來說，倒不是非常珍貴，但我看得出張大爺把這些東西精心保管，而這些東西在他眼裏的價值顯然遠遠超出我數倍不止。隻不過，張大爺越是這樣，我就覺得他這背後有事，而且，這事可能還不小。
我暫時拋開白靈一事，拉著張大爺坐了下來，掏出煙給他點上一支，笑道：“張大爺，聽你之前說這些可是你兒子從外地出差專程給你帶回來的，你現在把這些東西給我，就算我麵皮再厚也不敢收啊。”
“兒子……”
張大爺嘴裏呢喃念了幾次，突然神情一變，眼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這一下把我給弄得心神不安手忙腳亂。好一陣安慰後，才終於止住了哭泣，也在這個時候，張大爺終於向我敞開心扉，說了一段有關他的私事。
張大爺他活了七十有三，在同輩年齡的人群中，他算得上樂觀開朗，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身體素質一向都不錯。不過，這僅僅隻是他自欺欺人的表麵。
張大爺自幼貧苦，父母死得挺早，這一點倒也我非常像，隻不過他沒有像我這樣的運氣遇上師父，當時才五六歲的張大爺實在無奈的情況下，為了一天兩頓飯食把自己賣給了一戶地主家當長工。起初就是放放牛之類的雜活，當然在這期間，吃的苦頭自然不是少數。不過，這戶地主家還算有些良心，沒有過分的對他苛刻要求。就這樣張大爺在地主家呆了十二年。
很多人都會抱怨自己的命運，張大爺同樣如此，但上天是公平的，在給他關上門的同時又給他打開了一扇窗。地主家有位三小姐，年齡比張大爺小一歲，可能是從小呆在一個屋簷抬頭不見低頭見之外，張大爺年輕的時候模樣也挺俊，所以，這位三小姐很早這心裏就種下了對張大爺的情愫。
這原本是一件美好的事，隻不過，美好總是片刻，在不經意間就被人抹殺於搖籃。沒過多久，主家人知道了這件事，一頓毒打不說，就將張大爺給關在柴房裏準備餓死他。還好這位三小姐一哭二鬧三上吊，最後才保下了張大爺一條命……
但因為這件事，地主家再也沒有張大爺立身之地，他被趕了出來。正好這個時候是戰亂年代，日本帝國主義在中國的版圖肆虐荼毒，張大爺向三小姐許諾趁機建立一番功業，風風光光迎娶三小姐。後來，張大爺加入了國民黨，跟著部隊打了幾年的仗，四萬萬同胞眾誌成城終於將小日本趕出中國，這個時候，張大爺正準備返回老家完成對三小姐的許諾，卻沒有想到老家受到戰火的洗禮，村子裏的人絕大多數都已經不在人世，這裏麵也包括地主家的三小姐。
據此之後，張大爺沒有娶妻的念頭，一身孤寡，但想及自己將來離開這個人世連一個披麻戴孝的人都沒有，再加上可能是緣分，他就收養了一名孤兒，從此之後，視如己出。
可能是張大爺這一輩子命運多舛，變數不定，沒有想到被他收養的這個孩子竟是狼子野心，在他長大之後，雖然和張大爺之間保留了父子的名分，卻偏偏不盡兒子的孝道，不單將張大爺一生的積蓄想方設法的騙了去，還將張大爺趕了出來。
可能是在張大爺到這裏當門衛的第一天，受到了別人的冷眼，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掏出攢下來的錢，跑到外麵買一些煙酒茶之類，逢人就會說這是他兒子出差專程給他捎來的。他這種自欺欺人的方式起初還有人信，時間一長相信的人就越來越少。而我們才剛搬來不久，要不是現在張大爺親口和我說出了實情，恐怕我還會繼續相信下去……
“我是個孤人，可能上輩子做的缺德事做得太多……”
“張大爺，你可千萬不要這麽說。”我的心情也跟著張大爺一同悲傷了起來，讓我完全沒有想到，平時如此樂觀的張大爺的背後竟然還會有這樣的故事。“這人的命運雖然有三分天注定，但這七分卻是在自己的手裏緊緊攥著……總之，你這一輩子問心無愧，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我一直在想方設法盡可能的安慰張大爺，但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這個時候竟然越說越亂。“對了，這些東西你還是自己留著。”
張大爺說：“你不要啊？”
“你千萬不要誤會，我並不是嫌棄，而是這些是你自己辛辛苦苦熬夜守門掙來的，理應留給自己。”
“我都是一個要走了的人，留給我自己幹啥……”
“張大爺，我一直沒聽懂，你說要走要走，到底是你準備不在這裏繼續幹了，還是……”
“小齊啊，你也不要瞞我，要不是昨天晚上小江開口給我說了實話，到現在為止，我自己都還不知道這件事。”
“我大師兄，他跟你說啥了？”
直到我好不容易在張大爺嘴裏撬開了話，才真正知道了今天張大爺為什麽會變得如此異常。原來昨天晚上我們外出喝酒，兩個都喝得有些大了，在讓張大爺替我們開門的時候，江一龍口無遮攔的將上次替張大爺看麵相結果說了出來。所以，張大爺這一口一口要走，並不是他不準備繼續在這裏幹了，而是他的生命即將終結。
既知壽終，何以而安。
“他，他是故說八道，他就是喝酒喝昏了腦子，張大爺你千萬不要信。”
“小齊啊，你不用安慰我了。小江是啥樣的人我心裏有數，酒後吐真言……對了，小齊你幫大爺再看看，具體是哪一天，我，我好早做一點走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