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不堪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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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喧嘩的聲音逐漸停息下來，沒多久，每個修道者都神色各異地看向高台。
林正繼續說：“對戰時，我已經在規則中提過，除了飛行器，不限武器，不限生死，可是，你們竟然沒有一個人去違反它，這是我第一個失望的地方！”
眾人被他這句話說的一愣，違反規則？他們都疑惑不已，規則不是用來遵守的嗎？
林正沒有解釋，繼續說：“第一次戰鬥時，很多死亡的人都因為上場後心態沒有調整過來導致身亡，這是我第二個失望的地方！”
這次，眾人聽明白了，規則已經提醒他們，死亡是正常現象，既然會死亡，必然要如臨大敵對待，而不是放鬆警惕。
林正接著說：“有部分人，在對戰時殺了人之後，到下一場上場時，卻如同見了鬼，立刻認輸，這是我第三個失望的地方！”
此話一出，人群中有一些人眼神迷離，也有少數人羞愧地低下頭。
林正說到最後，列出了十五種批評，也難怪他神色如此難看。
在人群中的陸永戰三人也聽得神色變幻，他們在反思，如果沒有石林那一次以身證道，自己與那些人的表現也差不了多少，五十步笑百步罷了！至少，他們也沒有動用飛行器去戰鬥。
他們明白林正為何對沒人動用飛行器去戰鬥這事會失望，因為，敵人來了，會跟你說一定不會怎麽樣嗎？就算如此，如果你真的相信了，那你離死亡不遠了！
還有一點，林正提到的低估對方之事，他們也要深刻反省反省，這幾天以來，隨著道法運用逐漸完善，他們心中有點忽視對方了。盡管有驚無險地勝利了，可如果運氣不好，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別忘了，近一億人，難道就隻有他們三人表現出眾？再者，外敵入侵，你有此心態，遲早玩完！
林正說完後，便不再多說，退後，把舞台交給東方逸去發揮了。
東方逸仍然一襲青衫，神色淡然站立在高台上，目光如虹看向人群，輕靈飄逸的聲音說：“你們，真的讓我們很失望！如今，我們人類不是處於安逸的年代！如果，心態還沒調整好，等待大家的，隻有滅族！你們卻讓我們看到了，還如此觸目驚心！”
說到這裏，他目光犀利，似乎盯著每一個人，語氣冰寒道：“請說一下，你們修道是為了高人一等嗎！”
見人群臉色有些難看，他繼續嚴肅的大聲喊道：“你們修道，是為了……脫離種族嗎！”
“是為了自私自利嗎！”
“還是說，為了遺忘自己，遺忘無數祖先為我們打下的基業！”
“或者說，是為了忘記地球百億同胞生前舍生忘死的一幕！是為了丟失信念！”
“請你們告訴我！修道是為了什麽！”
下方，每個人被怒氣滔天的東方逸震得神色通紅，心潮起伏。
東方逸繼續說：“我族修道，與普通人無異！我們，還是人！可你們，比那些慘烈犧牲的同胞，遠遠不如！你們，差不多就忘記了自己是人！心中唯有自己的道！你們不是修道者，而是道的傀儡！”
陸永戰三人也聽得心潮起伏，“人”這個字，很簡單，一撇一捺而已。
可要當起來，就很複雜了！
可謂是“若不撇開終是苦，各自捺住即成名。”
有多少人能夠撇開，撇開內心的恐懼以及所謂的尊嚴？
又有多少人能夠按捺得住心中的孤獨，無邊的誘惑？
他們，也做不到！至少，他們無法做到放下心中的私欲，放下對道的追求。
東方逸說完這些，說了一句“解散”便不再繼續說下去了，身影一閃，眾修道者管理局高層都消失了。
該說的都說了，能不能改變就看他們自己了。
他也希望人類能夠凝聚成一把氣勢磅礴、意誌堅定的鋒刃，敵方壓迫而來時，直插對方的胸膛。
回到住處，三人神色凝重，而白雲悠也沒有歸來，想必是在某一處修煉去了，明天就是虛靈境修道者的戰場了。那時，比起他們的戰鬥，自然會更加激烈。
而東方逸，也沒有回來過，此刻他的心情自然不好，可能和其餘通靈境修道者一起協商事情去了。
他們三人再次進行更加深刻的總結，每個人都提出自己所認為的不足之處。
隨著深入探討，發現更多自己還沒有意識到之處，如果不是其中一人提出來，將來有可能會犯錯，有時候，一犯錯，就是醞釀災難，身死道消。
陸永戰三人在深刻反思，其餘人也在反思，今天林正和東方逸的話給他們帶來的打擊，是他們此前從未思考過的，特別是在血淋淋的教訓下，還會繼續犯錯。
白雲悠卻是在某處修煉，不過她看起來有些不對勁，雙目禁閉，臉色蒼白。
她從踏上修道之路開始，到如今虛靈境後期，已經有十個年頭。
對於當世來說，資質已經可以說是最頂尖的存在了。
別人修煉到虛靈境後期，一般至少也要上百年，更有甚者，上千年！其實，大部分人終其一生，也無法達到虛靈境。
若不然，人類這麽多年來，幾千億人中，修道者就算是隻有五百億人，也有一千萬人達到虛靈境了吧？通靈境也得一萬人吧？
事實總是不如人意。
突破境界對於她來說，幾乎成為心魔了，因為卡在這個瓶頸已經快兩年了！
這對於其他人來說或許微不足道，卡了幾十年的大有人在。可於她而言，是實力達到終點的征兆。
這如何不讓她害怕！人類局勢緊迫，誰也不知道下一刻外敵會不會攻打進來。
她要突破境界，卻都一一失敗了！甚至嚐試過偏門的路子，最終差點死在自己手上。如果，不是師父，她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如今，通靈境破境的機會就在眼前！她如何不去好好把握！
她也嚐試過淡然麵對，無奈還是無法放下，還想再嚐試自己破鏡。
第九天，虛靈境修道者單獨對戰比武開始之前，東方逸對白雲悠說：“悠悠，沒能照顧好你，為師失職了！”
白雲悠目光晶瑩，語氣梗塞：“師父，若是沒有你，我早已經死了，能夠有今天，全是您一手的功勞，救命之恩、養育之恩，悠悠今生沒齒難忘！”
東方逸輕輕歎氣：“悠悠，太過於執著，隻會讓你適得其反！嚐試放下過去，未必不是壞事！”
白雲悠哭了，哭得滿臉淚水，哭得惹人生愛，東方逸心緒起伏，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悠悠，我膝下無女，你在我的心中，一直是我女兒！盡量哭吧，把這些年來的痛苦都宣泄出來，這樣我們的心裏都好受些。”
白雲悠哭得更是肆無忌憚，嗚嗚不停。
她不明白，幾歲時家人為何會拋下她。當時如果不是東方逸見到她，她也可能就死了。
當時東方逸在雪地中抱起她，問她說：“小女孩，你怎麽一個人在這種地方，這裏很危險的！”
她回話：“悠悠也不知道，家人不來找我，他們不要我了嗎？”
東方逸說：“悠悠是個很可愛的女孩，他們怎麽會不要你呢！我們先回去好不好？你跟我一起，總有一天他們會來找你的，我們一起等好嗎？”
……
這十年來，她瘋狂修煉，就是為了證明自己。可是，如今二十年過去了，一點消息也沒有。
每當經過那片雪地，她感到的是無邊的孤獨和冰冷，凝望逝去的歲月，怔怔發呆。
當修道成為唯一樂趣時，她不再刻意想起，那些悲傷過往。可如今，她怕了，害怕自己再也無法繼續修煉下去，害怕自己無法證明自己，更害怕師父會永遠離她而去，自己一人再麵對無邊的孤獨。
東方逸抱緊她，語氣溫柔：“傻瓜，有為師在，你不用如此辛苦，我會保護好你的。”
哭了一陣，心情好多了，她也知道，師父有很多事要做，自己再這樣下去，也於事無補。
她輕輕推開師父，說：“師父，謝謝！”
東方逸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說：“這麽大的姑娘了，還哭鼻子，成了自然是好事，敗了也不怕，不是有我在嗎！”
白雲悠臉色一紅，有些扭捏道：“師父……”
東方逸哈哈一笑，“好了，知道悠悠害羞啦，為師不說了，不說了。”
到比武場時，白雲悠神色已經恢複正常了，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安靜，仿佛世間任何事都無法影響到她，超塵脫俗。
柳如眉，雲似發，鮫綃霧籠香雪。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這兩句詩就能夠形容她此刻的美麗身姿與出塵氣質。
可在比武場上，事關每個人的前途，沒有人會因為她長得傾國傾城就讓她一招。
陸永戰三人也出來觀戰了，盡管他們無法看清虛靈境修道者之間的戰鬥。
小師姐在呢，不來給她助威，還是師弟嗎？
他們躲在某處，偷偷看著遠處人群中的白雲悠。不知為何，一看到白雲悠如此的出眾，陸永戰感到的不是驚豔，而是無邊的孤獨。
“孤獨不是在山上，而在大街上；不是夜裏一個人，而是在白天的人群中。”
這句話就是此刻他心中對師姐的感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往，自己，又何嚐不是呢？他有種衝動，想要等比武結束後，跟她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