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自由
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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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陵鬱《悟道詩》
一早上起來,趙安感覺渾身肌肉有些酸痛,昨晚和金鍾國一起運動,那真的是一種折磨。
因為記者,趙安不得不放棄堅持了這麽久的晨跑,他選擇了爬樓梯。這一棟樓33層,趙安爬了2遍,比跑步消耗大了許多,最後一遍的時候趙安都快要堅持不下去了,完全是靠著意誌才堅持下去的。
流了一身汗,喘著粗氣的趙安沒有坐電梯,而是從頂樓走了下來,剛才這種高強度的運動不適合一下子就停下來。
推開樓梯間的門,趙安隻感覺疲憊感瞬間湧了上來,好不容易走了出來,看到自家門口的趙安不禁愣了一下,門口有個女人蹲在門口,雙手抱頭看不清臉,像是睡著了一樣,他呼呼地喘著氣走了過去,用鞋子碰了碰這女人的鞋子,趙安不知道這人是誰,不會又像是樸智妍那樣喝醉了認錯了門吧,聳了聳鼻子,他並沒有聞到酒精的氣味,“喂,你堵我家門口幹嘛?”
崔雪莉抬起頭,露出一張看起來疲憊的臉,黑眼圈很嚴重,一看就是長時間沒有休息好,看到趙安她連忙起身,“oppa,你回來了啊!”
看著是崔雪莉,趙安鬆了一口氣,又看到她憔悴的臉,一副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的樣子,趙安歎了口氣,語氣盡量溫和地說道:“我這剛運動回來,等我先洗漱一下再說好不好?”
乖巧的點了點頭,崔雪莉跟著趙安進了屋。
“吃早飯了沒有”趙安拿了張紙擦了擦額頭的汗。
崔雪莉搖了搖頭。
“那你先坐一下,洗完澡我就做早餐。”說著趙安走進了臥室裏麵的衛生間。
直接躺在了沙發上,一到趙安這,崔雪莉的疲憊席卷而來,再也堅持不住了,似乎在趙安這裏她非常安心。
不一會兒,趙安穿著中褲和T恤帶著一頭潮濕的頭發出來了,看著蜷縮在沙發上熟睡的崔雪莉發出輕微的鼾聲,趙安沒去打擾她,從房間裏拿出了一張毯子,蓋在了崔雪莉身上,然後從冰箱裏拿出了麵包和牛奶還有一個蘋果進了書房,也不做飯了,做飯動靜有點大。
除了林允兒和金泰妍,崔雪莉可以說是跟趙安關係很好的女性了。原因就在於這一段時間幾乎是每天晚上崔雪莉都會發信息給自己聊天,也不管趙安回不回,隻是靜靜地在那訴說,趙安就像是她的樹洞一樣,可以說一些平常不會與旁人訴說的心裏話。
那一篇篇就像是小作文的信息趙安也會耐心看完,有時候會回複,有時候一些無聊的事情就不回,趙安能明顯地感覺到崔雪莉這個小丫頭現在心裏滿是迷茫和憤怒,迷茫是針對她自己的,而憤怒則是對外界的,這也是導致她現在心理狀況不佳的最主要原因,來自世俗的壓力都快要把她壓垮了。
從最開始的毫不在意,再到後來的耐心聆聽,趙安對崔雪莉產生了同情。這對於趙安來說是件很稀奇的事情,他做事一般都是單憑自己的內心,自己認為對的事情就算全世界認為錯誤,他都會堅持的認為自己對。所以趙安很難對他人產生興趣,更別說同情這種高級的情緒了。就算是援助那些患病的小孩,趙安也隻是踐行自己的信念和堅持,和善良沒關係,這也是趙安之前說做這件事隻是他在滿足自己的原因。
也可能是趙安最近接受治療的副作用,但這種變化似乎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隨遇而安,順其自然八個大字可以完美概括現在的趙安,做能讓自己開心的事,順著自己的內心而活。
在趙安的推斷中,崔雪莉渴求現在的自己能得到大眾認可,可大眾卻不買賬,然後崔雪莉采用激勵的手段與之對抗,而外界的壓力也就越來越大,就這樣陷入了惡性循環。也許是有什麽其它的原因,這個崔雪莉不說,趙安也不會去探查,這是崔雪莉的隱私。
昨天晚上在網上查了一下公開的信息,別看這丫頭年齡不大,經曆卻是很豐富,從小就進入了演藝圈,肯定是很不容易的。
當知道崔雪莉原來的隊友是鄭秀晶時,趙安也吃了一驚。崔雪莉聊天時會回憶一些以前單純且快樂的時候,最開始在組合裏麵的時候是她最開心的時候,趙安能從崔雪莉發給自己的字裏行間裏麵看出來,隻是後麵也許是年齡逐漸大了,對於人生產生了分歧,這也是難以避免的。
不管是出於同情也好還是嫌麻煩也好,現在趙安想幫崔雪莉走出來,和當初他的老師對他的措施是一樣的,采用聆聽和引導的辦法,畢竟抑鬱這種病症,最主要的還是患者本身的態度,這個趙安作為過來人經驗還是很足的。
而崔雪莉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逐漸把趙安當作了依靠,對於她來說,趙安就像是黑暗之中的那一點光,又是漫漫大海之中的一根浮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趙安沒有辦法與女性進行接觸的原因,崔雪莉對趙安很放心,當成姐姐多過當成哥哥。
如果要是讓趙安知道崔雪莉的想法,肯定會把崔雪莉弄一頓,他哪裏像知心大姐姐了?!
崔雪莉的睡眠很少,在沙發上睡了大概一個小時就醒過來了,而且精神狀態還不錯,隻是臉色顯得還是有些憔悴。
拿著本書從書房裏出來,趙安看著呆坐在沙發上的崔雪莉,“醒了啊,衛生間裏有新的牙刷,洗個臉去吧,洗麵奶隻有我自己用的,你要是不嫌棄也可以用。”
崔雪莉疊好了毯子遞給了趙安,臉上帶著明媚的笑容,“沒事,我不在乎這些的。”說完就走向了衛生間。
洗了個臉出來的崔雪莉狀態明顯好了很多,黑眼圈挺嚴重的。趙安看著她從包裏拿出了一些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就往臉上塗,嘴角抽了抽,暗道了一聲女人真麻煩。
遞上了準備好的早餐,趙安說不上哪裏有些奇怪,“昨晚發生了什麽,不然你也不會這麽早跑到我這。”趙安盡可能地溫柔,也許是同情心泛濫,過來人總是有一種想要幫助正在走自己老路的人的衝動。雖然趙安之前嘴上是那麽無情地說著,可做的事情一點都不少。
咬了口麵包,喝了口牛奶,崔雪莉搖了搖頭,似乎是不想談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趙安這種簡單且毫無目的的關心,讓她開心的笑了起來,“沒有,oppa,隻是想過來就過來了。”
對崔雪莉這種不問自來的行為趙安雖然不高興,可也沒說什麽,就當做是善意吧。
就這樣,崔雪莉在餐桌吃著早飯,趙安拿著書在沙發上讀著,這種寧靜顯得很是美好。
“oppa,你會不會看了網上那些ANTI的評論以後就不理我了啊?”看著手中鮮豔如血色的蘋果,崔雪莉突然問了一句。
趙安抬起頭,笑了一下,“我這人不容易相信別人,所以我與人交往都是依靠自己的判斷,而且我很自負,很少會有人能動搖我的判斷,我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崔雪莉難得地哈哈大笑了起來,“哪有人這麽說自己的啊!oppa,你真的跟別人不一樣。”
“為什麽要和別人一樣呢?”趙安順勢反問了一句,“那麽在乎別人的看法隻會讓自己活得不開心。”
沉默了一下,崔雪莉放下了手中的蘋果,“我們這一行,就是靠別人的看法才存在的,藝人隻能是被動的接受,沒有選擇的自由。”
趙安合起書,把書放在了茶幾上,“給你講個故事吧。二戰結束之後,一個叫做艾希曼的**軍官被逮捕了,在接受審判的時候他給自己開拓說,當他屠殺猶太人的時候他是別無選擇,因為他是一名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沒有選擇的自由。但這純粹是在自欺欺人,他當然有選擇的自由,可以選擇拒絕執行、當逃兵甚至是自殺,實際上在**軍官之中有很多人都是這麽做的。艾希曼選擇了服從命令,這是他自由選擇的結果,而不是別無選擇。”
崔雪莉思索了一下,她心裏現在是一團亂麻,“你是說我應該退出娛樂圈,不做藝人了麽?”
“我不是你,你也不應該聽我的,我隻是把我的經驗給你借鑒,你應該問問你自己,到底是想要什麽,然後再做出自己的選擇。法國存在主義哲學家讓-保羅·薩特的理論是人擁有絕對自由的,可以自由創造並賦予自我存在的意義,這種絕對的自由是通過自由選擇來實現的,而正式選擇和行動讓我們的存在得以顯現。但是另一方麵,絕對的自由也帶來了絕對的責任,自由意為著責任,這是大部分人拒絕它的原因。自由並不是得到想要得到的東西,而是為了想要得到的東西負責,自由的另外一麵就是無法逃避和丟棄的責任枷鎖。”趙安起身從冰箱裏拿出了一瓶水,坐在了崔雪莉的對麵,看著崔雪莉的眼睛很認真的說道。
崔雪莉腦子很混亂,她是很聰明的人,雖然不了解這種哲學,但是腦子裏轉了幾下也就想明白了,但卻沉默不語。
趙安擰開了瓶蓋喝了一口水,“自由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權力和天賦,但這種天賦又附帶沉重的責任。就像你剛才說的,退出娛樂圈,不做藝人,那與公司違約,不再享有大眾的追捧,這些落差你能承受的了麽?說白了就是你有沒有想要自由而放棄一些看重東西的勇氣。”
咬了咬牙,崔雪莉聽完趙安的話一時之間十分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做出選擇的勇氣,趙安說的那種自由她很向往,可不是誰都有勇氣放棄為之奮鬥了許久的事業和人生,而且還有許多不可抗力,讓崔雪莉剛剛燃起的希望逐漸熄滅了。
看著崔雪莉嚴重從一片呆滯再到有些神采最後還是歸於木訥,趙安知道這種事情急不來,根深蒂固的觀念要想除根,隻能是靠一點點挖出來,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他這樣沒有什麽可以失去,也沒有什麽不可以放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