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收視
戰爭在一個陰晦的早晨來臨，我方第一防線在傍晚被撕開。我軍一支四人組成的小分隊，執行代號“沉默”的作戰行動，在敵軍攻擊的戰略要點潛伏，待機出現在敵軍後方，尋找到敵軍指揮中樞後，指示重型導彈予以遠程精確打擊，徹底遏製敵方的第二波攻勢。
??某煉鋼廠的地下，炮彈撼動著頭頂上的大地，四個武裝士兵蹲踞在這裏。高烈度戰爭吞噬著雙方的人力和資源，複雜的戰爭忽然變得簡單——誰能先行發動第二波有效攻勢誰就是勝者。
??隊長袁朗搜索地麵的動靜，許三多和成才警戒，吳哲進行電子監測和遠程通訊。吳哲發出集束密碼信號：S1呼叫拳頭，S1呼叫拳頭。空中雲層裏一架超音速戰鬥轟炸機呼嘯而來，投彈後沒入了雲層。
??一束肉眼不可見的指示光照射在目標上，迅即被敵方發現，敵軍從隱蔽的地下出口向小分隊衝來，反應速度快得驚人。成才用狙擊步槍阻擊著敵人。
??槍聲忽然稀疏下來，鑽地導彈以近千米的秒速飛臨了目標上空，垂直紮了下去。猛然間的沉悶爆炸，大塊的鋼筋水泥從孔洞裏噴濺出來，大地被搖撼。袁朗一躍而起：撤退！許三多，掩護！許三多掩護著其他人撤退，在棧橋間攀爬，沒想到前方出現了斷裂。
??敵軍越來越近，許三多隻好持槍在手，全力縱跳。結果跟落點隻差了一線之隔，許三多落了下去。袁朗三個人仍在奔跑，煉鋼廠已經成了身後的遠景。袁朗命令道：核實。
??吳哲頹然坐在地上：敵軍，敵軍指揮能力仍然存在。袁朗吼道：說清楚。吳哲：他們的備用係統開始啟動，敵軍將先於我方發起二次攻擊！！！許三多躺在工廠間的廢垣間動彈不得，半個渙散的臉孔埋在水坑裏。
??這就是電視劇《士兵突擊》第一集的內容。這部書采用了倒敘的寫作手法，把最後一章挪到了第一章。
??原作者的目的估計是想用這段劇情以及最後那個懸念吸引讀者。朱子清搬運的時候沒有動手腳，完全忠實了原著。
??但這種倒敘的方式以電視劇的形式表現出來後，卻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看過小說原著的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也知道這段劇情差不多就是整部戲戰鬥場麵最華麗最精彩的部分了。
??但沒看過小說原著的人就會誤以為這是一場描寫現代戰爭的戲。吸引大家的興趣。
??大場麵和朱子清等人賣力的宣傳，當然也離不開京城衛視本身的觀眾。第一集的收視率還勉強說得過去，事實收視率統計為0.67。
??如果運氣好，這個數據能排在星級衛視同時段前十名。雖然沒有創造奇跡，但也算及格。讓很多等著看笑話的人暗恨不以。
??但他們並沒有著急，這部戲的情況他們都了解。倒敘手法，第一集的精彩過後就是枯燥無味的正文。第二集才是真正考驗收視率的時候。
??第二集劇情就回到了最初，傻不愣登的許三多要去當兵。比起第一集，簡直像是換了一種風格，劇情變得枯燥無味起來。
??很多觀眾都忍不住按下了遙控器，收視率直線下降。劇情進行的一半的時候下降幅度才算平緩下來，但收視率已經降到警戒線以下，隻有可憐的0.19。這個數據肯定在二十名開外了。
??隻用了兩集，收視率就從前十直降到二十名開外，《士兵突擊》也算創造了一個奇跡。
??“嗬嗬……黃台長，這位鐵組長好像是你介紹進來的吧。也是你一力挺他當組長的吧？”崔洲平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哼。”黃征魁有心反駁，但這個收視率實在讓他無話可說。
??“第一集0.67，我還以為自己看走眼了。不過爛片就是爛片，隻用了一集……不，半集就原形畢露了。”崔洲平搖頭晃腦的高聲說道，生怕別人聽不到自己的話。
??江湖裏恩怨多。黃征魁是副台長，崔洲平也是副台長，兩人處於競爭關係。還是撕破臉皮的那種競爭。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打擊對手的機會。
??鐵蘊賢一個新人直接擔任要職已經落人話柄了。隻是他爺爺是廣電辦公廳主任，大家都不願意得罪他。
??如果他低調做人這件事也就過去了，誰知道一來就要搶奪深夜十點檔。不管他引進的電視劇收視率是好還是壞，這種強勢都不會招人喜歡。
??隻不過如果收視率高，大家還要繼續忍耐下去。對他的動作崔洲平也是異常關注，就等著挑錯了。
??當他知道鐵蘊賢引進的是號稱三無劇的《士兵突擊》的時候別提多高興了。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他一點障礙都沒有設置，相反還在背後推了一把。等的就是今天這個結果。
??至於《士兵突擊》幕後的朱子清，他還沒放在心上。一個窮小子僥幸攀上了高枝，訂婚了又如何。這年頭離婚都是家常便飯，訂婚有什麽用。
??再說就算真成了陶林家的女婿又能有多少話語權？隻要自己不主動招惹他，陶林家會因為他找自己的麻煩？
??崔洲平能當上副台長也不是草包。他把這件事前前後後都考慮清楚了，才實施的這一步。
??在坐的其他人雖然礙於黃台長的麵子不敢發表意見。但臉上的嘲諷，眼中的鄙夷可是紅果果一點都不帶掩飾的。
??鐵蘊賢依然一副穩如泰山的模樣坐在那裏，臉上一點焦急的情緒都沒有。
??裝，眾人心中嘲笑道。剛到台裏來不夾著尾巴做人和大家搞好關係。上竄下跳的惹是生非，現在看你還怎麽跳。
??“小夥子，我們做電視的要沉穩，不要想著走捷徑。電視劇和動畫片是不一樣的，我覺得你還是更適合動畫部門。”對手吃癟，崔洲平別提多快意了。離開辦公室的時候路過鐵蘊賢的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
??“剛好我們台動畫組的老王摔傷病退了。我會給台裏提議讓你過去。到了那裏好好做事，別淨想著歪門邪道。”
??說完，崔洲平暢快的大笑著離開了辦公室。其他人見沒戲看了，也趕紛紛起身離開。沒看黃台長臉色黑的和鍋底一樣嗎，這時候留在這裏不是自找不痛快嗎。
??剛才還人滿為患的辦公室“嘩”的一下就隻剩下兩個人了。一個是臉色難看的黃征魁和依然成竹在胸的鐵蘊賢。
??“唉。”良久，黃征魁才歎息著說道：“你這件事辦的實在是……”
??後麵的話他沒說出來，但意義在明顯不過。不過他也沒有暴跳如雷去責罵鐵蘊賢。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罵沒有任何作用，還會得罪一個人。能當上副台長，這點政治智慧他還是有的。
??“台長，我們不能把目光局限在這一隅之地。有一句話叫做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把目光放長遠點，安之我們的收獲不會更大呢。”鐵蘊賢悠悠的說道。
??“你……都這樣了我是在看不出收獲在哪裏。”黃征魁實在不想和他多說什麽了。
??答應他爺爺把他弄到京城衛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他在央視動畫部門做的有聲有色。哪想到換了個部門就昏招疊出。
??失敗就失敗了，非但不知道悔改，還在這裏死鴨子嘴硬。
??難道真如崔洲平所說的那樣，他隻適合動畫組？這一瞬間他不自禁的起了這樣的心思。
??鐵蘊賢不知道黃征魁在想些什麽，但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做些什麽。要不然這部電視劇就有被中途砍掉的可能。到時候一切的計劃抱負都白搭了。
??“台長知道這部戲幕後是朱子清吧？”
??“知道，我還知道他是這部戲的總編劇、總監製、最大的投資商。”黃征魁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那你一定不知道，一年半前我第一次和他見麵商量《舒克和貝塔》的動畫改編權的時候是三公子親自陪著去的。”三公子自然就是陶應雙。
??黃征魁眉頭皺的更緊了。朱子清是四聯出版社的頂梁柱，陶應雙陪他去並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鐵蘊賢不會以為這能代表的了什麽吧？
??對朱子清身份的定位，他和崔洲平出奇的一致。並不認為朱子清能在陶林家獲得什麽話語權。不得罪他就行。巴結他，實在沒那個必要。
??“出售《士兵突擊》、《黑洞》電視劇改編權的時候，三公子依然親自陪同。”
??黃征魁依然無動於衷，這兩部書都是四聯出版社出版的，陶應雙跟著去是很正常的。就算陶應雙很重視朱子清也沒什麽用。
??“如果我告訴你，前段時間朱子清去見了陶護國老將軍，然後沒幾天他就和林寶兒訂婚了。不知道台長你做何感想。”鐵蘊賢輕描淡寫般說道。
??可這個消息聽在黃征魁耳朵裏猶如一道驚雷炸響：“你說的是真的？”
??雖然他隻是和副台長，但身在天子腳下，消息的靈通度和政治的敏感度遠超一般人。
??陶護國是誰他不會不知道。朱子清去見陶護國說明了太多問題。而見過之後的訂婚更是耐人尋味。
??期間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也不敢妄測。但他知道一點，在也不能把朱子清當成一個僥幸之徒看待了。
??鐵蘊賢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沒必要回答：“隻要我們保證這部戲不被中途腰斬，哪怕它的收視率為零，勝利的依然是我們。”
??“這個……就是不知道他肯不肯接受我們的好意？”黃征魁果然不愧是老油條，瞬間就調整好了對朱子清的態度。剛才還不放在心上，現在就開始擔心能不能巴結的上了。
??“台長隻要想想，為什麽我突然從央視跳槽過來就應該明白些什麽。”鐵蘊賢的姿態擺的有點高，出奇的是黃台長一點都沒覺得被冒犯。
??“好。”黃征魁也是果斷的人，一咬牙說道：“今天我就把這百十斤壓上了。隻是還要小鐵你幫忙引薦一下啊。”
??“台長哪裏的話，為你效勞是我的本分。”
??一時間辦公室喜笑宴宴，再也沒有了剛才的沉悶壓抑。
??鐵蘊賢心中則悄悄的鬆了口氣。他內心遠不如表麵那麽平靜。想到這部戲的收視率會很差，可怎麽都沒想到會差到這種程度。
??零點二都不到的收視率，不出意外絕對要被腰斬的。到時候他怎麽給朱子清交代？
??自己的爺爺正在為院線牌照努力，而且已經接近成功。他可不希望出現任何問題。
??可是照這個收視率，靠他一個人是保不住這部戲的，所以他不得不把黃台長拉下水。還好黃台長順利下水，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收視率統計是由專門的第三方公司在做。京城衛視的統計是實時收視率，並不是很準確，隻能作為參考。
??第三方統計機構一般會在第二天上午把前一天各衛視同時段的收視率公布出來。
??翌日上午十點，第三方機構公布了昨天深夜十點檔各衛視收視率排行。
??京城衛視的《士兵突擊》最高收視率0.71排名第九，最低收視率隻有0.16，排名第二十四位。
??如果這個收視率是由低到高上升趨勢，大家都會感歎京城衛視撿到寶了。問題是，這個收視率是由高到低，呈直線下降趨勢。
??整個業界都笑了，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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