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醉生夢死一場
宿錚臉色鐵青。
??毫無疑問,他不可能願意,讓自己親人看見自己墮落的一幕。
??他對身邊那女人說,“李姐,你等我一下。”
??說完,他就起身,朝宿琪走來。
??“跟我出來。”
??宿錚的大手,握住了宿琪小小的手腕,沒有溫度,像冰一樣。
??“我是他妹妹。”宿琪固執地不走,站在原地,雙眼一眨不眨,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女人,“我是他親妹妹,同一個爸媽生的,如果你的親人在做這種事,你還笑的出來嗎?”
??紅沙發上的女人,愣住,她臉色發僵,匆匆撇開了眼。
??“宿琪!”
??這個時候的宿錚,誰都能想到他什麽心情。
??一個人,遠在異鄉拚命地放縱自己,墮落靈魂,看著大把的鈔票,他覺得特別滿足,人生似乎這樣最好,醉生夢死一場。
??可是當有一天,自己的親人,目睹了自己放縱時刻的樣子,他那早已墮落到深淵的靈魂,會突然恍悟過來。
??靈魂厭惡著身體,覺得這個身體真是肮髒。
??他才明白,他早已在泥濘裏,走得太遠,回不了頭了。
??宿琪沒有哭出聲。
??“陸安森帶你來的?”
??宿錚拉她,到了一處走廊拐角,鬆開她。
??宿琪眼睛是空的,持續流著眼淚。
??宿錚問她話的時候,她顫顫地抬起眼睫毛,透過濕噠噠的眼簾,看著此刻正在她眼前的宿錚。
??這人是她親哥哥,他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液,她在聖彼得堡五年時光,他哥就在湛市五年時光。
??他騙她一切都好,她信了這種“好”法。
??剛才那個女人,含著一口酒,逼她哥張嘴咽下去,她哥閉著眼睛,咽了下去,就為了那女人手裏捏著的一打錢。
??“嗚……”
??宿琪不忍心中那抹劇痛,雙手捂住臉,哭出聲來。
??宿寄國那天也哭了。
??一個男人,捂著自己那張老臉,哭了,哭著的時候,痛苦地問他兒子,“宿錚,你在賣嗎?”
??五年前送走了女兒,女兒一個人在俄羅斯,他一直有安排人盯著,怕女兒學壞,誰能想到,學壞的不是女兒。
??女兒好好的,出落成了大姑娘,變壞的,是他根本沒怎麽管的兒子。
??宿錚剛到湛市不久,宿寄國安排人手,調查過宿錚在那邊的情況。
??去湛市的人,回來跟他說,“宿總,宿錚現在在大學城開了一家KTV,生意還不錯。”
??宿寄國聽了,還蠻高興。
??兒子像他,有經商的頭腦,他也確實想放宿錚一個人曆練曆練,這之後便沒再管他,誰能想到,會發展成今天這個局麵。
??宿琪像被人抽走了靈魂。
??她渾渾噩噩地跟在陸安森身邊,走過暗昧的長廊。
??有一間包廂,打開了門,那扇門裏,出來三個女人和一個男人,三個女人都在四十歲朝上,那個男人,卻不到二十的樣貌。
??他們嬉皮笑臉,勾肩搭背,小男人一會兒跟這個女人接吻,一會兒跟那個女人摟抱,他們嘻嘻哈哈路過宿琪身邊,宿琪呆呆地扭頭去望。
??“晚上可要好好伺候我們啊,不然不給你錢。”是其中一個女人嬌滴滴的交代。
??小男人哼著說,“放心吧。”
??這時候,陸安森突然伸來一隻手,他的大手,溫暖幹燥,捂住宿琪滿是淚水的眼,不讓她看,輕輕地把她帶回了自己身邊。
??10:33,湛市的夜空,黑了,也靜了。
??巷口外,已經停滿了豪車,一輛挨著一輛,非常壯觀。
??宿琪呆呆地站在星空下。
??她在想,什麽恒豐,什麽家,什麽聖彼得堡,這些都不重要了啊,她哥都搞成了這樣,未來還有什麽希望呀,她人生路上的燈,已經熄滅了呀。
??陸安森和宿錚站在一起,旁邊是抽煙的裴凱和雙手抄袋的廖凡,六個保鏢站在後麵。
??這幾個男人的共同沉默,和默哀一樣的表情,都是因為宿琪。
??宿錚的事,廖凡和裴凱一直知道,陸安森有所耳聞。
??不是親人,再好的關係,也不可能做到,像親人那樣在乎和痛苦,所以宿琪的感受,他們可以理解,卻不能揣度。
??“回去吧,進恒豐。”宿琪在路邊,緩慢地蹲了下去,看到此處,陸安森對宿錚開了口。
??宿錚看著宿琪,良久沒有說話。
??任何人看扁他,甚至像毛丁一樣,罵他是千人騎都可以,他無所謂,人生他已經看得開。
??人最重要的是開心,離開宿家,他就開心。
??他可以忽視任何人感覺,但是他不能忽視,他在這世上唯一親人的感受。
??“琪琪。”宿錚腳步格外輕,他站在宿琪身邊,聲音從宿琪頭頂上發出,“我現在真得挺好,我不用做那種事,我隻要陪客人喝喝酒就行。”
??宿琪頭悶在膝蓋裏,灰撲撲的地上,全是一滴一滴的眼淚,她圈著腿,她暫時沒有辦法去思考,現在,她的心很亂很亂。
??想當初,是喬斯楠和唐婉瑜,聯合起來刺激了宿錚,宿錚跟唐婉瑜大一就開始談,談到後來,唐婉瑜談到了他一個家的另一個男人床上,宿錚是真他媽大實在人,喬斯楠看女人外表,可是宿錚是實打實的對一個人好,好到後來,好成了那個結果。
??唐婉瑜搬到他家,和喬斯楠同居,這他媽不是笑話嗎?宿錚承受的苦,是有多大?
??宿琪想了想,抬起頭來。
??她把臉抹抹幹淨,站起來,深呼吸一口氣,才轉身麵朝著宿錚,她說,“你回去收拾行李,跟我走。”
??宿錚靜靜地看著宿琪。
??宿琪說,“你不回去的話,我明天就回家拿行李,你在湛市一天,我就在湛市一天。”
??“不要任性。”宿錚很是無奈,“琪琪,我已經習慣現在的生活了,我不會為任何人改變。”
??“如果我在聖彼得堡坐台,你會不會把我打死,然後把我帶回來?”
??宿錚轉身走開了。
??他走開兩步,低頭,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毛丁從巷子晃了出來。
??他眉尾那條疤,真的很礙眼,看著就像眉毛從中間砍斷了一樣,難怪他相貌看上去,那麽凶狠。
??“宿錚啊,店裏有規矩,做事歸做事,但絕對不能讓家人找過來,這事你自己說,怎麽辦吧。”
??毛丁說完,精銳地看了宿錚一眼。
??他旁邊手下,笑嘻嘻地往他兩片唇中塞了一支煙,然後給他點上。
??以前店裏,發生過類似的事,在這邊做事的22歲小夥子,被老爸老媽找來,當夜大鬧會所,損失足足有幾十萬,第二天打了市長熱線,那個月,平房那間門,一直上了一把鎖,巷子裏麵,門可羅雀。
??宿錚無比心煩地抽著煙,思慮再三,轉身對陸安森說,“先帶我妹走。”
??“不是這個意思啊我說,”毛丁上前,搭住了宿錚的肩,“你簽合同的時候,王經理再三跟你叮囑過,這事不能給家人知道,你家人現在都找上門來了,你說怎麽辦?我這邊還能要你嗎?”
??說話的時候,巷子裏又有一個小男人,摟著一個闊太出來,他玩得挺開心,賺得也挺開心,還傻傻分不清,這麽多人站在巷口是怎麽回事。
??他跟毛丁打了個招呼,指了指懷裏摟著的女人,“丁哥,我出去了,明個買煙孝敬你。”
??毛丁給他不少實惠,總是把出手大方的客人安排給他。
??“去吧去吧。”
??毛丁直揮手。
??小男人看他心情不好,又轉臉,看了看宿錚,發現他臉色也不好,就多嘴問了句,“怎麽了這是?”
??闊太嫌煩,把他推開,“你快點啊,我先上車了。”
??“好嘞我的小寶貝,我馬上來。”人走了,小男人又問毛丁,“丁哥,咋啦?”
??毛丁朝宿錚努了努下巴,“他唄,家人找上門了。”
??“啊?”小男人頓時挑眉,“那完蛋了,得引咎辭職了。”
??宿錚轉身,推開了毛丁,並且對他說,“不會有問題的,我保證。”
??“你拿什麽保證?”毛丁挑著眉問。
??剛才那小男人,瞅瞅這個,又瞅瞅那個,最後手往毛丁肩上一攀,低低笑說,“丁哥,你處理這事吧,我就先走了,唉,苦啊,又有得累。”
??話雖然這麽講,但語氣裏,滿滿都是得意。
??會所裏的同事,誰不羨慕他?一個月幾百萬的進賬,還是和店裏分成後的,所以現在他隻要買補腎的藥吃,同事們都若有似無地挖苦他。
??“小心點,別玩死自己了。”
??話說出來,滿滿都是嫉妒。
??在店裏,誰補腎補得厲害,誰招人恨。
??毛丁伸手,往他頭上招呼,“臭不要臉的,賺得盆滿缽滿,都在市區買新房了,你他媽還BB”
??小男人賊笑地貼近毛丁,“丁哥你是不知道,那女人下麵鬆得跟麻袋一樣,我一點都不爽,哼。”
??宿琪背對這邊。
??她對著夜空,閉上了眼睛。
??“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報警了。”宿琪轉身對宿錚說,同時,低頭找手機。
??宿錚兩眼是沉寂的,他叼著煙看著宿琪,臉色如死水。
??越過宿琪,他看向宿琪身後的陸安森。
??陸安森淡瞥著他,神情很平靜,穿著一套手工訂做的米色西裝,有酷的一麵,也有成熟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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