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七章 眾生皆苦，唯有自渡
無燕恍然大悟：“原來你們一直都生活在船上，沒靠岸的時候你們一定很無聊，難怪想聽我講故事以此解悶！”
“不全然是，是筠而對你為何會流落至此有著很大的興趣，所以，我們才陪她演了一出戲，為了讓你講出你的故事！”黃衣女子指著橙衣女子說道，“但是七仙船不留客的確是主人定下的規矩。”
隨著幾聲笑聲過後，青衣女子說道：“好幾年前，桃花山莊的雲二公子曾上過七仙船，與我把酒言歡，直到他遇見鬼鳳凰鳳綾羅，便再也沒上過七仙船。你回去之後，向他提起，他一定還記得這裏的一切。”
無燕低下頭，沒有說話。
藍衣女子溫柔的撫摩著她的肩膀：“無燕姑娘，你是對聞且的愛沒有信心嗎？所以，才不敢回去！”
“不，剛好相反，就是我太信得過聞且對我的愛！他畢竟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丐幫的幫主，我不想讓他為難。江湖上的那些名門正派，若是知道我恢複了記憶，一定會追究我從前的過錯，討回我從前欠下的血債！”
“你的妹妹香燕，沒有失去記憶吧！她不照樣帶著從前的血債加入了桃花山莊嗎？”橙衣女子說道。
“這不一樣，她當初是追隨我而來，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香燕對我的依賴！而她成為桃莊的人，是所有人商議後的結果，我加入桃莊的時候，是被抹去了過去的記憶，現在我恢複了，一定會重新被審判，我怕我夫君會為我求情，從而遭到有心人的詆毀！”
青衣女子說道：“你妹妹對你的依賴眾人皆知，所以她加入桃莊所有人都沒有異議，那不就好比，你對你夫君的愛眾人有目共睹，那麽就算你恢複從前的記憶又如何？為了你的夫君，你又不可能回頭走老路，因為你再次為曼陀羅宮作惡換來的隻有失去，我想你不會傻到想失去現在所擁有的摯愛相伴，好友作陪的幸福！”
無燕苦笑一聲：“我當然不想失去，可你們沒有親眼見過我殺人的時候，我的手上也沒沾過你們親人或同門的鮮血！”
“你為何不想想，知道你曾是曼陀羅宮的護法，又恢複了從前所有作惡的記憶，我們卻都不怕你，沒有想著把你如何趕下船去，是為何？”黃衣女子說道。
“你信得過我？”
黃衣女子點點頭：“因為你若真的想回到過去，就不會如此為難了！一個心中有惡的人，會慢慢說服自己如何作惡，而不是不再去作惡，越怕失去，才越無法抉擇。瀕臨死亡之際，你想的是什麽，那便是你要追尋的答案了！”
“我想我明白自己的心了。”無燕頓覺豁然開朗。
“你明白便好，遵循自己的內心，即便結果不盡人意，也不會剩下遺憾！無燕姑娘，待你傷勢恢複就回去吧，我想，你的夫君和你的妹妹都很擔心你，逃避終究不是辦法，不如早些麵對和解決！”黃衣女子笑道。
“我出來這麽久，一直都在迷茫中，沒想到，你的一番話，倒是叫我豁然開朗！”
黃衣女子略顯欣慰的說道：“無燕姑娘，你呀，是當局者迷，隻要旁觀者那麽一點，你自然就會想通了！人不能留下遺憾，這是本性。本性如此，何必逆命？”
“謝謝你，謝謝你們每一個人！我被追殺，沉入這忘川江底，能有緣與各位相遇，才是我無燕的三生有幸！在下無燕，曾是因為沒有體香而取字無，後來又成了無根的燕子，但是現在，是消失於黑暗飛翔於陽光之下的燕子，想要就此與七位姑娘正式相識，他日再遇也好報恩！”
“我姓黃名慎兒，慎重的慎，是這七仙船的船主！”黃衣女子名為黃慎兒，看起來人如其名，性格沉穩，又帶著不世俗的風情，與之交談很難不為之傾倒折服，“她叫曲荷，精通醫術，你昏迷之中就是她為你處理傷口的！”
無燕對著藍衣女子曲荷笑了一下，曲荷也十分溫柔的回之一笑，看得出來，她是個十分溫柔且善良的女子，雖然自己是醫者，可看起來卻是七仙中最為柔弱的一個，臉色如此不好，想必為自己解毒為自己處理傷口廢了她很大的精力。
“她是……”
綠衣女子打斷黃慎兒的話：“慎兒姐姐，我自己來介紹，無燕姑娘，我叫綠珠，你可以叫我珠兒！想聽琵琶曲，盡管來找我！”綠珠的模樣十分俊俏，一舉一動活潑靈慧，靈巧卻又不失嫵媚，真是個清純風情同時擁有的妙人。
“我叫楊筠而，自幼習武，本想闖蕩江湖，成為一代女俠，可卻陰差陽錯的成了七仙船上的一名藝妓！”橙衣女子楊筠而苦笑道。
“筠而她也是我們船上唯一會武功的人，別看她不得不留在船上，但是心還一直在向往江湖，在你昏迷之際，她就探得你有著很深的內力，所以對你有著很大的興趣，早就迫不及待的等你醒來一問究竟了！”黃慎兒說道。
“別看我年紀最小，但姐妹們可缺不得我！”楊筠而舉手投足的姿態，無燕自是看得出她具有俠士的豪爽，隻是或許為妓，又不得不收斂些豪氣而習慣了偽裝出來的嫵媚，雖不是渾然天成，卻別有一番韻味。
“筠而負責保護我們大家的安全，上船的人形形色色，總會有一些不識趣的，全靠筠而，我們眾姐妹才沒有受到一點傷害！”青衣女子說道。
“真希望你傷勢恢複，我們能切磋切磋！”楊筠而說道。
無燕笑著點頭：“當然可以！”隨後，便看向那青衣女子。
青衣女子說道：“我呀，叫做伏青青，你若喜歡叫的親熱一些，叫我小青青也行！”
黃慎兒笑道：“雖然我是船主，但是青青這張嘴啊，可是連鬼都能哄住的，隻要不是上來就出手打人的惡霸，都會被青青哄得服服帖帖，上船的人就沒有她不認識的，所以很多事情都是青青幫著處理的！”
“無燕，別忘了替我轉告雲二公子，就說他的小青青很想念他！”伏青青媚笑道。
無燕倒是知道伏青青是在說笑，不過她倒也好奇，皇甫雲從前最常去煙雨閣，自從與鳳綾羅相識，就再也沒有去過煙花之地，不知道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會記得七仙船裏的姑娘，記得這位對他念念不忘的伏青青麽！
“她姓千單名一字尋！”黃慎兒指了一下紅衣女子，說道，“千尋這個人的嘴巴最毒，但是心腸又好，姐妹們對她是又愛又恨的！”
“慎兒這個人性子沉穩，但是在主人麵前活像一隻使出渾身解數百般討好的兔子，就差又蹦又跳了，無燕，真想讓你見上一見！”千尋不僅一舉一動妖媚風情，說話更是蘇梅入骨，隻是眼神又略顯淩厲，看起來頗有心機的樣子，一身紅衣，看起來是七仙中最為風塵的。
聽千尋說完，眾姐妹笑成一團。
最後黃慎兒指了一下紫衣女子，說道：“她叫池翎，就是救你的人了！”
無燕看向池翎，此人身著紫衣，雖為藝妓，卻是冷傲高貴的樣子，不苟言笑，模樣也是七仙中最美麗的一位，倒是有一種皇甫風和皇甫雲結合的感覺。
“池翎姑娘，多謝救命之恩！”無燕抱拳道。
“你醒了就好！”池翎淡聲說罷便轉身離開。
綠珠說道：“翎姐姐雖然看起來冷漠了些，但是接觸多了你會發現她很好相處的！”
無燕點了點頭，隨後問道：“對了，七仙船的存在有多久了？”
“很久很久了，七仙姐妹，有的離開，有的進來，但始終都是七個人，我自十三歲上船，已經在這船上有十四年了，幸好還未色衰！”黃慎兒說道，“曲荷，她就是去年才上船的，她爹是大夫，可惜天降大災，讓她自此孤苦伶仃，無依無靠，一個弱女子，總是被人欺辱，幸好彈得一手好琴，才被主人帶到船上以此謀生！”
無燕自是知道沒人願意為妓，想必七個女人都各有各的不幸：“一直隨船在江上漂泊，難道等年華老去還要在船上賣藝嗎？有沒有想過攢夠了錢在一個地方安家，過著普通人一樣平靜的生活？”
伏青青說道：“原本大家就是無依無靠才會上了七仙船，但如果能遇到良人，誰又想一輩子都留在船上呢？等年老色衰後，也不會再有客人。事實上，如果哪個上船的男人願意帶我們離開，我們也願意跟隨那個男人一生一世。隻可惜啊……”
無燕好奇的問道：“可惜什麽？”
“這世上的男人那麽多，可惜願意跟一個妓一生一世的男人卻如同滄海一粟！”伏青青淡聲道。
千尋說道：“如果有一個男人想帶我們其中一個離開，就要留在船上隨行漂泊一年。一年後，男人若經受得住其他姐妹的誘惑，也經受得住在船上不能纏綿作樂的生活，便會隨他離開，而那人也會財色雙收，餘生無憂。可是無燕，你知道嗎？從我們七人在這船上，至今為止，沒有一個男人，沒有一個經受得住這再簡單不過的考驗，他們從開始的相看兩歡，會變成慢慢厭倦，會忘記曾經說過的海誓山盟，甚至想要殺人逃離。曾有的姐妹死於非命，有的武功高強，男人害人不成隻得投江自盡，又或是熬到靠岸絕情離開。一年的時間都不能等，自然也沒有一個能夠以愛之名願留在船上等待相伴一生一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