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黑名單
雷承這一聲大吼震的朱慈炯耳邊嗡嗡直響,不過效果也是顯而易見的,定王殿下在這裏,誰還敢舞刀弄槍?萬一不小心傷了定王,豈不是分分鍾就得被抄家滅族。
幾乎不約而同,場上的打鬥聲戛然而止,此刻黑紗女子手中長劍已然斷成兩截,王來鹹與姬際可兩人身上也也斑斑血漬,有官兵的也有自己的。
官兵因為聽了這一聲吼,雖然楞了楞神,可依舊將三人死死困在中間,有那悍勇之輩回過神來,就要招呼手下繼續動手。
就在此時,兩名趕到現場身穿三品文官袍服的文官匆匆下馬,俯身一拜道:“下官兵部右侍郎馬士英(應天府尹錢謙益)拜見定王殿下。”
馬士英?朱慈炯不由又多看了此人幾眼,這家夥在曆史上可算是毀譽參半,被《明史》列為奸臣,可事實上所作所為也能擔得起一個‘忠’字,最後更是以身殉國,但是作為南明第一任內閣首輔,此人才能平庸難堪大任,但無論如何就算他再怎麽廢料一個,好歹也是為大明殺身成仁了,比起黃宗羲、張岱等人剃頭做順民隻求活命,拖了根辮子就稱自己是‘明朝遺民’,強了又何止百倍。
朱慈炯到了南京以後,為了避嫌很少與官員接觸,不過這錢謙益也算得上是老熟人了,這裏暫且不表,不過殺一個小小的賊盜,居然出動兩位三品大員親自監斬,可見官場對於此事不可謂不重視。
隻見馬士英見完禮,正色道:“王爺,此處正在緝拿匪盜,刀劍無眼,還請王爺暫離險地,待下官擒住飛賊,再來拜見王爺。”
“不必了。”朱慈炯抬了抬手道:“此四人孤王另有處置,你且帶人退下,孤王自有計較。”
馬士英一愣,似乎猜到了什麽,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不以為然:“王爺,陳玹、梅鳳二人為禍民間,更是傷及數十條人命,按律當緝拿歸案明正典刑,王爺冒然插手,恐怕於理不合。”
朱慈炯有點詫異的看了看馬士英,還真沒想到此人敢當眾反駁他的話,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一向以道德君子來標榜自己的儒家士大夫,盡管其中敗類不在少數,可也有不少真正把文人氣節放在心裏傲骨錚錚的存在,這一類人連皇帝都敢開口臭罵,不要說他朱慈炯現在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皇子了。
但今天場中四人朱慈炯是救定了,區區一個馬士英還真沒被朱慈炯看在眼裏,聽了這話心思電轉,嘴裏冷哼道:“孤王旬月之前,曾在鹽商宅子裏抄出一份名單,這份名單上記載了這南京城內二三十位官員裏通流寇的罪證,孤王未及細看便被賊人竊走,事後多方查探,可以確定便是場中幾人之一所為,馬大人也說了,刀劍無眼,這場中飛賊若是被生擒那還好說,可要是被斬殺又或是不堪受辱而自盡,那麽請問馬大人,孤王要的這份通逆名單要去何處尋得,莫非馬大人能將名單憑空搜出來,交於孤王不成!”
饒是兩位三品大員深諳厚黑之道,聽完朱慈炯這話也傻眼了,這還真是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麽無恥的,一位堂堂皇子,親王殿下為了救幾個匪賊居然能編出這麽荒誕無稽的理由,這說好聽一點是沒把他們放在眼裏,給你個理由就算是給你個台階,說難聽點可就是他們在人家眼裏屁都不是,就他麽瞎扯了你又能咋地。
兩人為官多年,深知不管什麽過錯都能沾染,畢竟誰的屁股底下都不會幹淨到哪裏去,大明朝兩百多年以來除了出過一個海瑞這樣的奇葩以外,誰又敢說自己是清白無辜的,但有一點絕對不能和自身扯上一點關係,那就是謀逆,現在也可以說是通匪,扯上這一條除非真就去造反,否則罷官奪職那是輕的,誅連九族都是尋常。
麵對如此扯淡的理由,饒是兩人老謀深算又能如何,緝拿這幾個匪賊算不得什麽,可隻要他們死了一個,那他麽就是渾身長嘴都說不清楚,三皇子隻需上一道本,說他們如此大張旗鼓緝拿匪徒為的就是殺人滅口,那最低限度他們的官也算是做到頭了。
好吧,就算幾名匪徒全部被生擒又能怎樣,你交不交給定王,交了等於百忙,不交定王讓你把通匪名單交出來,他們拿什麽交?難不成捏造一份?那以後還能不能混官場不說,隻要三皇子隨便說一個人名,就可以從頭否定這份名單是假的……
兩位大人那叫一個糾結啊,擺出這麽大一副陣仗,死傷數十人為的就是能將專和官員富紳過不去的黑風雙煞一網打盡,現在黑煞已被擒風煞插翅難飛,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可沒想到陡生變故,話說這定王怎麽就這麽喜歡多管閑事呢?
缺銀子殺鹽商滿門倒也情有可原,一個身家富有但地位低下商人被滅了滿門,他們還真沒放在心上,碰巧救了一戶鐵匠也可以說是路見不平,人家羅千戶被嚇的到現在還稱病不起,可今天怎麽看也是臨時起意吧,話說他們兩個咋就這麽倒黴遇上這麽一號愛管閑事的主呢?
事到如今這幾個匪徒是不交出去都不行了,就算三皇子口說無憑,以他們的地位也不夠資格質疑,再說了他們也實在不敢和謀逆之事牽扯上半分關係啊。
錢謙益心裏無奈歎息,剛要準備讓圍捕的官兵撤退,就聽見馬士英開口道:“王爺,竊取名單的既然是這劫囚匪賊之一,那麽陳玹乃是半年之前就已被捕,理應與此事無關,下官要將此賊即刻問斬,想來王爺應無異議吧。”
馬士英心裏冷笑,三皇子要保這幾個匪賊無非就是想收為己用,可隻要斬殺黑煞,那風煞就絕無再為定王所用的可能,定王也不可能把一個恨官府入骨的人留在身邊聽用,如此釜底抽薪,定王是不是還要硬救這幾人可就真要掂量掂量了。
“荒謬!”朱慈炯怒斥:“孤王管他陳玹是死是活,孤王要的是名單和罪證,請問馬大人,如果名單是梅鳳所竊,如今陳玹被斬殺,是你,你可會再將名單交給孤王!馬大人非要斬這陳玹是何用意!難不成想包庇通匪官員不成!”
馬士英差點被這頂帽子給砸暈,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好一會才滿是不甘道:“王爺恕罪,是下官考慮不周,下官這就撤兵,將這幾人交給王爺處理,隻是匪賊凶頑,王爺還需多加小心,下官告退。”
“那就不勞馬大人費心了。”朱慈炯揮了揮手,就像是在驅趕一隻蒼蠅。
馬士英翻身上馬,嘴裏說了聲‘撤’便再不多言,轉身離去。
使刀猛將很是不甘心,可兩位三品大員都灰溜溜的跑了,他一個武將還能怎樣,隻能按照命令招呼手下陸續撤離,那使槍的小將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華,最後也默然不語轉身離去,至於押送囚車的應天府衙役已被韓讚周帶了兩名護衛直接驅逐接管,被折磨的快不成人形的黑煞暫時可以說是性命無憂了。
圍觀群眾大多不明就裏,可官兵被定王幾句話給轟走了他們可都看在眼裏,定王仁義無雙,這幾位好漢看來是得救了,一時間叫好聲此起彼伏,膽子大又沒腦子的甚至連‘定王爺萬歲’的話都喊了出來。
朱慈炯揮揮手,偉人範做了個十足,止住吃瓜群眾呼聲後,看向場中幾人,黑煞陳玹已被放出囚車,被兩名護衛左右攙扶住,風煞棄了手中斷劍卻仍然留在原地沒有動,這倒是出乎他的預料,看來這風煞梅鳳遠比他想象中要冷靜沉穩的多啊,姬際可手中長槍自然又變回圓棍插回了腰後,王來鹹則是抬著頭看向朱慈炯滿眼的好奇……
“你等三人可願素手就擒。”朱慈炯淡淡問道。
梅鳳三人麵麵相覷,定王仁義之名他三人這段時間可是聽了不少,如今更是在上千官兵的手裏將他們救了下來,用意雖還未明,可如今三人周邊可是再無半人,要想逃離此處可說不費吹灰之力,可定王依舊如此問了一句,無非就是不想落人口舌罷了,於是三人一起拱手道:“草民願意束手就擒。”
上千官兵圍捕三人尚且被殺了個人仰馬翻,就算最後擒下三人,還不知道要枉送多少條人命,可現在定王一句話,三人就棄械投降,與剛才相比起來真算得上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朱慈炯點點頭道:“雷將軍安排郎中為陳玹醫治療傷,在孤王沒有找到失竊名單之前,這陳玹絕不能有半點差池,另外疏散此地百姓,將這三人押進酒樓,孤王要親自審問,任何閑雜人等不得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