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選秀(20)
殿內六大臣傻眼了,猜想是一回事,猜對了又是一回事,這封詔書中的語氣確實是先帝兩年前恩旨魏國公的口吻,無非就是讓當時還是定王的朱慈炯以南下祭奠孝陵為借口,趁機整頓南方兵馬,但又擔心定王年幼不堪重任,所以讓武勳世家的魏國公徐弘基助定王一臂之力,為了籠絡魏國公誓死笑命,特意將徐丹賜婚於定王。
可這兩年間發生的事情何其之多,甲申之變崇禎殉國,南下的定王僥幸逃過一劫也就算了,到了南京卻沒有召見魏國公一起整頓兵馬,而是偷偷摸摸的收攏流民在江心洲上編練了一支新軍,最後將其父皇交代的要整頓兵馬的任務幹的更是徹底,直接把五鎮兵馬主將及親兵斬盡殺絕……
這封詔書為何今日才現於人前,他們都不用問就知道今上會是什麽說辭,無非是胸中自有韜略,無需仰仗魏國公一起整軍備武,至於賜婚則更簡單,年齡不夠嘛!詔書裏麵寫的清楚,要定王十六歲才完婚,那麽到了十六歲再拿出來也不嫌晚啊,現在十六歲了,拿出來了……於是定王妃直接變成了皇後……
眾臣甚至敢打賭,若非是今上看上了徐家丫頭,崇禎殉國以後,這封詔書會不會有重見天日的機會都難說,但現在詔書拿出來了,擺在幾人麵前的勸諫便成了天大的難題,因為要是一定要讓今上抗遺詔不遵,那麽今上就要背上不孝的惡名,他們有一個算一個皆是不忠之臣,最重要的是這份詔書在崇禎殉國之後已然成了遺詔,壓根就沒有讓崇禎先帝收回成命的機會……
“國公可否借詔書一觀。”陳子壯上前一步說道:“他在北京當過官也接過聖旨,崇禎的筆跡他還是認得的,這麽說的意思無非就是懷疑詔書的真假,其實已是失禮到了極處,但隻要有一絲阻止立徐氏女為後的機會,他就絕不會輕易放過。”
徐弘基猶豫了一下還是將詔書遞了過去。
陳子壯打開聖旨,一個字一個字的看了半天,最後終於還是長歎一聲將詔書遞了回去,幾位大臣一看便知道聖旨確為先帝親筆,當然這也是意料中事,今上若是想偽造先帝旨意,完全可以用‘詔曰’而非‘製曰’,否則讓有心人識出豈非成了最大的破綻。
朱慈炯走上禦階回到龍椅上坐下,道:“各位愛卿,對於朕冊立魏國公之孫為中宮皇後可還有異議?”
史可法硬起頭皮道:“啟稟陛下,今時不同往日,先帝賜婚徐氏為定王妃之時並不知道大明會有甲申之變,亦不曾想到陛下會於南京應勢繼位,老臣相信,若先帝知曉有此一日,定會收回成命,改立良家女為定王妃。”
朱慈炯皺眉道:“朕於南都正位大統,奉的可是先帝遺詔!先帝立詔之時難道不知道魏國公孫女已經被立為王妃?那麽為何不收回成命解除婚約,難道不是看在中山王府對我大明多有襄助之處嗎!”
六臣滿心苦澀,天子的話說的句句在理,先帝殉國之前不收回賜婚旨意,無非隻有兩個原因,其一多半是忘了,其二是知道北京城陷在即,他固然殉國而亡,可太子若僥幸活命又落入賊手的話,必將成為要挾南方數省的籌碼,所以立下遺詔讓定王繼位。
但定王畢竟隻有十四歲,在南京想要震懾群臣、整肅兵馬乃至以後能恢複陵寢收拾山河,沒有一個強勢人物來輔助怎麽能行得通,想來想去這個人選就成了魏國公,中山王府乃是大明開國勳門,與大明唇齒相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加上他的孫女又是定王妃,定王承繼大統之後,定王妃就是皇後,因此於公於私都會盡心竭力輔佐幼帝。
可惜先帝怎麽也想不到的是,他這個兒子手段比他高明了何止百倍,人家根本用不著魏國公,靠著自己編練出的一支新軍便將韃虜殺得膽寒,流寇望風而逃,更是借新軍的力量強推新政,以致國庫充盈、萬民稱頌,一年之內便做成了他為帝十七載都未能做成的雄圖霸業!
那麽問題來了,如果先帝能夠先知先覺,他還會讓中山王府的女子入主中宮嗎?自然不可能!身為帝王,自然不會願意有一絲一毫威脅到大明國怍的隱患存在,外戚之患,史冊不絕於書啊!
但是現在今上看上了人家姑娘,非要立其為後,還拿詔書說事,這道詔書就如同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讓他們隻能是高山仰止徒歎奈何……
朱慈炯說道:“你們曾經對朕說過,領兵在外的武將一旦勢大便會驕橫不法,所以要委派督師,最後被朕駁了,何也?因為武將要想勢大難製,最重要是要有對其忠心耿耿的私兵,然現如今大明九軍何來私兵一說?大明的每一位戰士忠心的對象就隻有大明也隻有朕!武將可以領兵打仗,戰時可以執行軍法,但若想謀反,哼!他麾下的戰士第一個就會將其拿下,如此一來朕要文臣去督師去掣肘,甚至說難聽一點是去騙政績又有何用!讓一群對武略一隻半解的文臣去對軍隊指手畫腳,大放厥詞嗎!”
“歸根究底,隻是製度問題罷了,要想永絕武將之亂藩鎮之禍,靠的不是文官而是製度,是完善的製度形成的約束力!”
“外戚幹政甚至禍亂社稷也是同理,想要徹底根絕,並非隻是娶個民間女子便能高枕無憂的,身為文臣理應找出外戚幹政禍國的源頭是什麽?是主少國疑還是母族勢大已有淩迫皇權之勢,還是其它原因,找出來以後將其堵死,製定完善的製度,而不是僵化腦筋不知變通,試問諸位愛卿你們能防的了一時能防的了萬世嗎!”
“大明祖製勳貴之女不得入宮為後,那麽朕倒要問問,成祖徐皇後出身中山王府可是勳貴之女,仁宗張皇後之父彭城侯張麒,可是勳貴?憲宗吳皇後乃三品指揮使吳俊,舅舅是懷寧侯孫橖,可是勳貴?英宗錢皇後之父安昌伯可是勳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