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狗妖此時一臉的悲色，但是他並不後悔，隻要能讓她活下去，什麽事情他都願意去做。回憶起以往的時光，令他感到的是幸福和滿足。同時，也正是因為有以往那些美好時光，當他如今麵對這件無法改變的事實，這兩者之間的極端轉變，令他一時難以接受，從而情緒出現了崩潰。
他可以說是完全憑自己的力量，讓原本隻有二十幾年壽命的她，硬生生的活到現在。普通人能活到一百來歲已經是極限了，而老婆婆現在也是一百來歲的高齡。凡事皆有代價，想要回報就要有所付出，狗妖實現了自己的願望，而代價則是自己的生命。
一般來說妖族的壽命比人類長好幾倍，活個幾百年都是正常的水平，有些修為厲害的妖怪更是能活到上千年。而狗妖幾乎可以說，是用自己起碼還有好幾百年的壽命換她幾十年的壽命。更何況，狗妖的年齡仔細一算，還不到一百歲，有大把的時間可以逍遙自在，甚至隨著不斷修煉，還有可能成為一頭千年大妖。
但是，他的本心便是如此，有她才有他，無她便無他。幾百年的壽命換她的幾十年，對別人來說，這無疑是一件蠢事，可是對他來說卻是無比值得。就算再給他一次從來的機會，他依舊會如此選擇。
寧川心靜如水，這對他來說隻是一個故事罷了。但他的確能感覺出狗妖的生命力不斷在流逝，而且已經無力回天了。
他喝了口茶，發現這一泡的茶水已經沒有了味道，他心底自語道：“該換包新的茶葉了。”
不過，他抬頭看了眼天空，發現黃昏不知何時降臨，赤霞暈染了白雲，像極了一個個喝醉的少女，臉頰上浮現出俏皮的嫣紅。
寧川沉默了半響，微笑著向他望過去，淡淡的說道：“你走吧，我們差不多要吃晚飯了，沒準備你們的碗筷。”
狗妖看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麽，站起身便向門口走去。經過寧川幾步之後，寧川的聲音突然傳來令他停下腳步，然後他就看到一個東西被丟了過來，雙手連忙一接，抓住的是一小包茶葉。
“送你的。”
狗妖看著掌心中的茶葉，半響後才回過神來，他望著寧川說課一句謝謝。說完後他便轉身離開，動作就像他此時一副老大爺的模樣，步伐緩慢，微微弓著背，黃昏之下白發皚皚，地上拖著長長的影子，給周圍的人留下的隻有蕭蕭瑟瑟的背影。
他走在小道上，周圍的行人大都往碼頭的方向而去，準備乘坐輪船離開這座島嶼。在某個街道的轉角處，朱鳶一行人與他相遇。老奶奶一看到他就笑得開心，連忙挽著他的手臂。
他溫和柔情的看著她，微微笑道：“走了，咱們該離開了。”
“老大爺，你們不留下來吃晚飯嗎。”朱鳶想多挽留他們一會兒。
“不了，我們本就隻是打算在這島上轉一圈後就回去，我們住的地方在外麵。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得提早過去，不然怕趕不上最後一班輪船。”
老奶奶也是點點頭，與朱鳶兩人道別，兩位老人互相攙扶著慢慢的離去。
“你逛的還開心嗎。”
“當然開心了，那兩個小姑娘人都很好，帶著我看了許多有意思的東西，我還給你買了一副新的眼鏡”
老大爺心裏一驚，他這才想起來這件事，當時要偷襲朱鳶他們的時候，他化為原形，眼鏡也掉在了那裏，雖然他能把自己的毛發變成衣裳，可是卻沒法變出眼鏡。因為毛發是長在自己身上的，以毛發為本變成衣裳，看上去雖然是衣服，可是說到底是毛發“偽裝”而成的，類似於障眼法，而且他根本就已經忘了自己是一個戴著老花鏡的老頭。
他奇怪的看著她，半響後才說道：“謝謝。”
老奶奶笑著親自給他戴上眼睛，兩人繼續步行在有些窄的街道上。
她忽然問他，“你們都聊了些什麽。”
老大爺模樣慈祥溫和，望著天邊一輪赤月緩緩沒進山頭。
“茶。”
老奶奶噗嗤一笑，“茶有什麽好聊的。”
“他還送了我一包，回去後泡給你嚐嚐。”
“不要，我怕苦。”
……
兩人邊走邊說，朱鳶和李琪站在原地好半會兒，目送著他們離開，直到他們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兩人才轉身。
“老爺爺跟婆婆真幸福。”李琪感歎了一聲。
朱鳶也是一陣感歎，道：“是啊。”
隨後她露出一副憧憬之色，期待的說：“我以後也會像他們一樣幸福的。”
她正幻想著未來，忽然感覺耳朵被別人捏了一下，驚痛了一聲，嗔怪的看了李琪一眼。
李琪忍不住嘲笑她，故意的說：“太陽都下山了，還做白日夢呢，你連男朋友都還沒找到，就想著怎麽幸福。”
“哼，我沒有，難道你有嗎。”
李琪頓時不知如何反駁……因為事實的確如此。
就在李琪不知道說什麽的時候她忽然瞥了一眼朱鳶的肉體，旋即露出一臉壞笑，然後挺起胸膛，又微微翹起屁股，對她嫵媚的挑眉道：“可是你胸沒我大，身材不夠我火辣。”
朱鳶下意識的掃了一遍她的身體，李琪的容貌看上去是屬於禦姐的類型。身材的確是凹凸有致，胸脯飽滿，絕對稱得上**。
在大學的時候，兩人本就是同一宿舍，李琪經常會健身跑步，屁股鍛煉得圓潤挺翹。整體看上去堪稱完美，如果要特意顯露身材，絕對能迷倒一片男人。
自己的身材如何李琪也是很清楚的，在大學的時候，兩人還經常會一起洗澡，各自的肉體在對方麵前早已一覽無餘。她的身材雖然也不差，但是的確比不過李琪的火辣。
“知道姐姐的厲害了吧，小鳶鳶。”
瞧她一臉的得意的模樣，朱鳶一氣之下，突然伸手狠狠的打了一下她的屁股。啪的一聲吸引了不少周圍的目光，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打得李琪在原地茫然，感受到周圍的目光和屁股上的火辣辣，她頓時臉熱的跟自己此時的屁股一樣，回過神來朱鳶已經跑了出去還傳來一陣陣笑聲。
“小琪，我以後一定會跟婆婆她們一樣幸福的。”
“小鳶，你變壞了。給我站住，我也要讓你嚐嚐屁股被打的滋味。”李琪追了上去，兩人不斷在人群中嬉鬧，一邊往寧遠樓的方向回去。
而在兩個人離開的地方，一個下巴留著灰白長胡須的老頭坐在街道旁邊，一身深灰色中式長衫，斜襟小領。頭頂上沒有一根頭發，此時他坐在一把小型的折疊木椅上，麵前的地上擺著一張有些陳舊的方形圖紙。
圖紙不是很大，上麵密密麻麻印上了不少字，而最上方的位置有幾個很是清晰的黑體大字，寫的是“不開口，知您姓。”六個字。圖紙的旁邊還有一個紅木材製成的簽筒，裏麵放了一大把竹簽。每個竹簽上都寫著字，簽筒底下還壓著一個模樣古樸的八卦石盤。
原本他看上去乃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不過此時他那張老臉上的臉頰處卻浮現出微微紅暈，目光色眯眯的盯著朱鳶與李琪離開的方向。腦子裏不斷回想起之前兩人嬉鬧的場景，特別是朱鳶打在李琪屁股上的那一副場麵，令他畢生難忘。
“老先生，請問您算命嗎？”
“老先生？”
一對情侶站在他旁邊向他詢問，可惜老頭卻一臉呆滯，沉浸在自己的想象當中，目光直直望著前方，完全沒有聽到別人在呼喚他。
那對情侶最後被不遠處的另一個算命先生給吸引了過去，而那個光頭長胡須老頭還坐在那裏，目光癡呆，一臉的傻笑，看上去色眯眯的。最後還是因為口水流出了嘴角他才醒過神來，吸溜了一下口水後，他又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接著似乎想起了什麽，不斷四處張望了一下。
“咦？剛才是不是有人找我算命？”
老頭搖搖頭，又看了眼朱鳶兩人離開的方向，自語道：“真是奇怪的姑娘，長得倒是挺漂亮可愛的，腦子就是有點不好使，那頭狗妖跟那個老太婆怎麽會幸福呢？竟然希望自己的未來跟他們一樣。”
他閉目坐在椅子上，不知為何，他的心中突然萌生出一絲好奇。這個好奇心一出現他就立馬行動起來，抽出簽筒下的八卦石盤，一番占卜之後，他表情一愣，目光投向朱鳶離去的方向。
他驚疑道：“還真被她自己說中了。”
老頭剛說完，周圍有個攤販突然大喊：“快走，城管來了。”
一句話頓時令周圍的攤販迅速收起地上擺賣的東西，連忙逃離。光頭長胡子老頭同樣急匆匆起身，地上的東西一收，飛快的合上屁股下的便攜式折疊椅，整個人沒入行走的人群當中，落荒而逃。
望著那些慌張逃跑的攤販，張德財連忙護住懷裏的袋子，小心躲避。
“你們小心點，別撞壞了我的大補湯。”
等四周安全之後，他檢查了幾遍袋子裏的大補湯，然後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衣服，看哪裏有沒有髒了皺了。確定一切安然無事之後，他才放下心來。
“老爺子，您覺得我這件西裝怎麽樣，畢竟第一次要見寧嫂子，我這樣還可以吧？夠不夠正式。”張德財扯了扯衣角，有些緊張的說道。
石青仔細打量了他一下，暗自點點頭，稱讚道：“很不錯，小朱鳶一定看得出你的心意。”
張德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身姿不知不覺又挺拔了幾分，隻不過他才一米六五高，這套西裝比較大，穿在他身上沒有那麽合身，比如袖子褲腳就長了許多，手臂要是一放下去，手掌就會沒入袖口。
“咳咳，小張啊。你這身衣服挺帥的，還有沒有，給我也來一套？”石青對著張德才幹笑道，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沒了，我就隻有這一套西裝，還是我爹留給我的。要不是今天有重要場合的話，平時我可舍不得穿出來。”
張德財吹了吹袖子，似乎要吹走上麵的灰塵，可是那裏根本沒有一絲灰塵，幹淨的發亮。
石青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又對比了一下張德財的西裝，故意大聲哀歎，眼睛卻悄眯眯的瞄向張德財的臉，想看他有沒有什麽表情。
果然，石青一臉悲苦的模樣，再加上穿著真是樸素，和他站在一塊對比起來德化，還真是顯得有些淒慘。張德財心中一陣不舒服，心想我怎麽能這樣，怎麽可以讓一個老大爺失望呢？
他實在不忍，終於開口說道：“老爺子，您放心！我既然稱寧大哥為大哥，我一輩子就是他的小弟!幾年前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寧大哥幫了我，不然就沒有今天的我！您是他阿公，就是我啊公！阿公的事，就是我的事！”
石青麵露十分感動，抿著嘴唇凝視著他，語重心長的說道。
“小張！老夫果然沒看錯你！”
張德財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豪氣的說道：“過幾天，我一定送您一套跟我身上一模一樣的西裝！”
石青靠前一步，認真的盯著張德財的眼睛，“老夫就是欣賞你這種小夥子，將來一定是幹大事的人。”
“真的嗎！您也這麽覺得？”石青似乎觸及到張德財的心窩，這下輪到張德財露出一副感動開心的神情，心中暗道，“上天有眼，終於有人能看的出我張德財是一個能做大事的人了。”
“恩！”石青對他重重的點頭，眼神似乎在告訴張德財，我肯定以及確定！
張德財咬住嘴唇，眼眶有些濕潤，此時此景不知道說出什麽感謝的話來。
石青摟住他的肩膀，微微低頭靠近他的耳旁，說道：“我石青的為人，從來都不喜歡欠別人的情分。你送我一套西裝，我就會兩倍的去償還你。這樣，我多包你一年炒飯！”
張德財身形頓住，一副有些生氣的模樣看著石青，他說：“老爺子！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您包我一年炒飯的錢可比一套西裝貴多了，我不能要您的好處！”
“我爸給我取名叫德財，就是要我做人要有德，有德才會有財。您這樣子，別人會怎麽看我，寧大哥會怎麽看我。”
石青嘖了一聲，上下抖著食指對著張德財，眼裏是濃濃的讚賞之色。
“你說得好，對得住你爸給你取的名字，我！”石青語氣低沉，一手摟著張德財的肩膀，一手食指不斷重重的戳著自己的心窩，道：“我！石青很欣賞你，我決定，收！你！為！徒！”
“真的嗎。”張德財整個表情一愣，然後激動的接連倒退了兩步。
“小川那小子就是我教的！”
石青走過去又樓住他的肩膀，偷偷觀察了一下四周，小聲在他耳邊說道：“我跟你說，其實我是神仙，什麽飛天遁地，降妖除魔我都會。小川他也會，全都是我教的。”
“什麽！飛天遁地！”張德財尖叫起來，石青連忙及時捂住他的嘴巴，對他比了“噓”的手勢。
張德財瞪大了眼睛，石青見他情緒穩定下來後，才慢慢鬆開捂在他嘴巴上的手掌，並小聲說道：“不要聲張，周圍都是人。”
張德財一副我明白的表情，點頭說道：“我就知道寧大哥不是一般人，從第一次見麵起我就由衷的欽佩他，視他為偶像，我屋裏的鏡子上還貼了他照片呢。”
“那你想變成跟他一樣厲害嗎。”石青背著雙手，微微揚著下巴。
“想！”
“那還不快叫師傅！”
張德財喜出望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急的直跺腳。想行跪拜禮，可是周圍的場合卻不合適。最後他站直了身子，對著石青，深深的鞠了一個躬。
石青看他腰彎得頭都快著地了，不由得滿意的點頭。
“恩，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