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幹柴(二)
一撩轎 簾,正準備鑽進小轎,忽然餘光中閃進一個身影。微微一愣,隨後扯了扯嘴坐進轎子。居然是他?!哼哼……
那小子雖然刻意壓低身子,可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於是,我在放下轎簾前的一刻,突然笑道:“小格子,一向可好啊?”
“回姑姑的話,唔……”話才說到一半,他陡地捂上了嘴,不過此時已是為時晚矣。
‘唰’的一下,我放下轎簾,忍不住大笑起來。不過,我也沒再多難為他。怎麽說他這也是在辦差,我何苦難為他?!有道是與人方便,與己方便,隻當是積陰德了!
坐在轎子裏晃晃悠悠地走了許久,暈呼呼的也不知他們要帶我去什麽地方去。就算他們要帶著我去賣掉,我也隻能認了!隻希望能快點結束這搖來晃去的折磨。
期盼中,晃悠轎子終於停了下來。英格在一邊撩起簾子道,“姑姑,請下轎。”
低頭從轎中走出,我習慣性地抬頭環視一周,不覺有些驚訝。這裏不就是刺殺大戲上演的那個‘共和樓’ 嗎?怎麽又回到這兒來了,難道上次的事兒沒讓這裏關門大吉?
帶著滿肚子的疑問,我再次來到了石竹居外。英格在門口停下,對我躬了躬身,“姑姑,主子在裏麵等著您呢。”
“嗯。”我點點頭,複又想起了小白,便低聲問道:“小白呢?它可跟上來?”
“主子讓小白先行回宮了。”
“哦。”我若有所思地盯著石竹居的門板,皺了皺眉頭。這個康大叔先是派英格這等高級侍衛來接我,又將小白打發了。噝~!倒吸了口冷氣,打心底萌生了一股想要逃跑的念頭。
正猶豫著,就聽門內傳來了康熙的聲音,“死丫頭,你還杵在外麵做什麽,快給爺滾進來?”
算了,跑是跑不了了,硬著頭皮進去便是。於是我應了一聲,“是,丫頭這就滾進來……不過,您是想要我正著滾呢,還是倒著滾?”
“爺管你正著背著,快滾進來就是了!”康熙的聲音裏夾雜著笑意。
伸手推開門,我走進房間。依舊雅致的石竹居內隻有康熙一人獨自坐在桌邊品著茶,而平時幾乎與他寸步不離的梁九功卻沒有跟在身邊。
“死丫頭,怎麽舍得進來了?”康熙笑罵。
我幾步走到他身邊,小心地陪笑道:“瞧您說的,丫頭哪兒有什麽舍不舍得的,這不就是為了搏您一笑嗎?人們都說‘笑一笑十年少’,您多笑幾次肯定年輕十歲。”
“死丫頭,你就貧嘴吧!”
“嘿嘿~!”故意傻乎乎地笑了笑,我自動自覺地找了個離康熙不遠不近的地方坐了下來,“大叔,一年不見您還是風彩依舊啊!”
“哼~!”康熙賞我了個鼻音,對我的拍馬不置一詞。
這招兒不靈了?撓撓頭,正色地問道:“大叔,今兒您找丫頭有事?”
“哼~!”
又一個賞賜,看來大叔還在犯別扭呢。於是我非常狗腿的再次來到康熙身邊,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討好地敲打按摩起來。
揉按了好一會兒,康熙這才再開尊口,“丫頭,你在為爺擋暗器的時候是怎麽想的?”
怎麽想的?這可難倒我了。我記得當時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不希望他死,就這麽簡單。不過若非要讓我說出個子醜卯酉來,那可能就要歸功於我在現代時所受的教育了,讓我有了見義勇為的行為。
康熙側著身子,他那如炬的慧眼直盯盯地看著我,將我正欲出口的逢迎之詞給堵在喉中。此時他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爺要聽真話。
薑是老的辣,古人誠不欺我。
歎了口氣,我坦白地說道:“當時什麽都沒想,全憑本能。不過我想就算是一個平頭百姓,我也會救他的。”我就是想告訴他,救他可不是因為他是皇帝,免得他疑神疑鬼的。小心的觀察著他的神色,果見他些微變了下臉,但很快就恢複正常了。
正不知他這是什麽意思的時候,他忽然輕輕地拍了拍我的手,又指指旁邊的椅子,示意我先坐下。待我坐定,他才歎道:“丫頭~!爺對不住你啊!”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讓我有些摸不到頭腦。按說我一個身世不明、來曆也不明的雙不明人員【責編捂嘴偷笑:無身世、無來曆、無身份的三無人員——恭喜啊,你終於混到這一天了,哈哈】,能在宮裏混的如此風聲水起,都是他給我的,所以這‘對不住’三字從何談起啊?
眨眨眼睛,我不解地問:“大叔,您這是……”
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麽,不但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話鋒一轉,語氣變的異常犀利,他質問道:“丫頭,你難道就沒有什麽要和爺交待嗎?”
耶?交待?!交待什麽?我一臉白癡地看著康熙,“大叔,丫頭的一切不都和您說過了嗎?”
“是嗎?”他反問。
我使勁兒地點頭,能說的都說了,不能說的就算你給個帥哥我也不能說。
“真的沒了?要不要爺提醒你一下?”
“嗯,嗯,嗯,好啊,您說,您說。”我一臉的誠肯地求教。
‘啪~!’一記鐵沙掌毫不留情地拍在我的頭頂,康熙笑罵道:“死丫頭,你和老十四的事兒還想瞞爺到什麽時候。”
他這前後的態度差異也太大了吧?我還以為他要我交待什麽事兒呢?就這?!去,才不要告訴你呢!這可是我的個人隱私問題,才不和他這個與我有無數代溝的人說呢。撇了撇嘴,我小聲咕噥道:“才不告訴你呢。”
“怎麽,還不想說嗎?”康熙眉毛挑了一下,語意有些不明。
不理會這個愛管閑事的老頭兒,我撿起桌上的一隻蘋果在衣服上擦了擦,大口大口地啃了起來,邊吃還邊含糊地吱唔著,“這事沒……好說的……不就……”咽下一口果肉,這才繼續說道:“不就是談戀愛嗎?大多點事兒,以後還不一定怎麽樣呢!”
也許是放鬆了心情,我這嘴邊兒少了個看門兒的,話語間也少了份注意,不小心就在從嘴裏溜達出了現代的詞兒。
“你們這些小的不看著行嗎?萬一哪天你們要是幹柴烈火地燒起了,這事兒可就大了。”
“噗~!大、大叔,您說什麽呢?”一口甜美多汁的果肉全部貢獻給了大地,我那叫一個心痛。不過這康大叔也太能雷人了吧?!怎麽說他也是皇帝啊,說話怎麽如此沒遮沒掩的呢?我努力的給自己順了口氣兒,沒好氣的瞄了他一眼,心裏暗罵一句——老不休。
也許是看到了我不滿的表情,康熙據嘴兒一樂,卻又假假地長歎一聲,說道:“你們倒是熱情了,可是這幹燒烈火總有燒盡的那麽一刻吧,到時你怎麽辦呢?找爺來哭訴嗎?”
才順了口氣,將最後一口果肉送到嘴裏,卻不想竟慘遭他第二道天雷。這一霹之下,我算是徹底外焦裏嫩的被雷熟了!同時也徹底絕了繼續吃東西的心思。鬱悶地將蘋果核扔到一邊的盤子裏,陰陽怪氣地問道:“那您說,我該怎麽辦?”
“這個嘛……”康熙故意推長了尾音,目的是想要吊起了我的味口,“不如你們分開一段時間怎麽樣?”
“分開?”雖然直覺告訴我,這死老頭子又在出壞主意了,可我還真的考慮起他說的話來。思來想去,覺得他的主意多少還有那麽點兒道理。於是就問道:“可是要分到哪兒去呢?您也知道我在前朝,他在內庭。這前後也不過一刻鍾的路程,就算想分也分不開啊。”
“笨,這還不就是爺一句話的事兒!”康熙擺了擺手,讓我附耳過來,開始在我耳邊切切私語起來,“爺告訴你,到時爺就派你……”
“什麽?大叔,您玩兒我是吧!!”我驚呼一聲,從他身邊跳開,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大膽!!爺是那樣的人嗎?”康熙亂沒形像地翻了翻眼睛。
是!!!我在心中大聲抗意著,可嘴上卻不敢說。陪著笑,我回到康熙身邊,小心地問道:“大叔,您剛才說的話都是當真的。”
被我質問,康熙龍目登時一立,龍手也瞬時拍在桌子上,“爺說的話還會有假,‘君無戲言’你難道不知道以嗎?”
“是,是,君無戲言、君無擦言”我連連點頭,“可是、可是這古代也沒有女人當官的啊!!”
康熙今天是全無形像可言了,因為他竟也學起胤誐用力地扯起我的辮子,“笨了吧臭丫頭,回去多看些書,早在魏晉時期就有花木蘭代父從軍傳為千古佳話了!!”
花木蘭誰不知道,可那是在千百年前了,“可是……”我快速的從他手裏奪回了辮子,不滿地嘟起嘴,道:“可是咱們大清男子必須剔發。難道您想讓我一個好好的姑娘家變成半光頭嗎?”
我的問題顯然也問住了康熙,他想了想,“這樣吧,今兒你先回去,改天爺找你出來,你就必須準備好答案。”
說罷,康熙也不給我繼續爭辯機會,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竹葉的起身徑自走出石竹居,將風化如土石般的我獨自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