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繼事件（二）
生活總會在一場戲落幕很快又上演一場新劇……特別在是康熙朝後期，更是不缺少賺人眼球的戲碼！
五十五年十一月，那個曾經在葛爾丹手下，後來倒戈降清的策妄阿拉布坦帶著的他的部族蠢蠢欲動不斷在其周圍地區挑起事端。次年正月，又命其手下大策淩敦多卜驅逐了侵入額而齊斯河地區的俄羅斯軍隊。之後數月中，事關葛爾丹之奏折如雪片般飛進京城，內容直指策妄阿拉布坦意圖不軌。七月時，策旺阿拉布坦遣將侵擾西藏，刺殺拉藏汗，囚禁達賴，將矛盾頭直指大清。
做為一個職業看客兼客串龍套的我，從策妄阿拉布坦剛有一行動的那一刻起我便時刻注意著西北的動態，並且還不時讓石頭去打聽朝廷有什麽動向。對於我這個一向視朝廷時事為畏途的人忽然熱心於政治，如此怪異的舉動立即引來了某些人的注意。於是，我很快便被拎到了胤禎的書房，接受大清‘F4’的盤問。
被人放在顯微鏡下研究，就算你想私藏都藏不住。在胤禎他們幾人用親情、愛情及友情這三種讓人無法抗拒的感情的轟炸下，我終於壯烈成仁。在他們‘期盼’的目光之下，將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部傾吐而出。當然這個‘一切’隻限於石頭侍衛打聽出來的消息。比如說早在五十四年時康熙便於胤祉和胤禛密談過一次西北之事；再如最近康熙反複地看著西藏、青海和四川三省的地圖並責令陝甘總督和四川總督上報轄區內軍隊和糧餉情況等等這類看似旁枝末節的小事。
四人聽罷表情不一，小哥和胤誐有些失望，似乎覺得我浪費了石頭這個人才，打聽到的都是無用的消息。大哥沒有什麽表態，獨坐一邊在思索著什麽。隻有胤禎眼中閃著精光，一語中的——
“遲則明年年底，今年年末，這西北勢必要打一仗了！”
小哥和胤誐顯然也預料到可能早晚會有一戰，但他們卻沒想到胤禎竟將時間估計的這麽近。
“這戰前尚需準備許久，皇阿瑪會如此心急嗎？”小哥有些質疑。
“皇阿瑪看地圖，要數字，這不就是在準備嗎？”大哥對他二人解釋道：“不過，現在的問題……”他沉思著低語，“大清的國庫是否能撐得起這場仗……”
說到這兒，四人都沉默了。康熙沒事愛窮折騰，南巡北巡的哪次不是要花掉大筆銀子？雖然國家稅收不少，但這幾年康熙力求仁政，要麽減收這裏三年錢糧，要麽免收那邊五年賦稅。所以，國庫怕是早就沒多少銀子可支了。
“老四總管戶部，這事讓他急去吧。咱要想想怎麽讓咱們的人坐上這個將軍的位置。”小哥刷的收起折扇，打破了一室的安靜。
胤禎和胤誐紛紛點頭，同意他的想法，隻有大哥眼中閃過一絲猶豫。
八成他又想起了姨娘的遺言了吧？沉默充當背景的我猜想著。
他們這些皇子從小受得就是皇帝的教育，那種從小教育出來的野心是說斷就能斷的嗎？我覺得是不太可能。不過話說回來，姨娘隻說不想讓大哥做皇帝，所以大哥如果想要做個治事王爺，應該也不算違背她的遺言吧。
我趁胤禎等人正討論得熱火朝天之際，悄悄地將手從桌上移走，微微側身，在桌下拉起身邊大哥的右手。真沒想到他的手保養這麽好，連個繭子都沒有。我的指尖劃過他的掌心，輕輕的寫下了幾個字。
大哥眼中驚訝一閃而過，想是已經知道了我的意思。我對他咧嘴露了個‘七’字笑容，然後做了個和剛才寫給他的那些字一樣的口形——我相信你。
相信的力量是偉大的，在那一瞬間大哥似乎甩掉了所有包袱，又變回了從前那個自信的他了。看著他興奮地投入到胤禎他們的討論中，我覺得自己的任務應該算完成了。那麽接下來就是他們男人們的事情了，而我這個女人還是退居二線的比較好。
事實證明，胤禎果然還是有那麽點預見性的，沒幾天康熙就對西北之事下達了對應之策。也是從那天起他們四人在書房秘談的次數越來越多，時間也越來越長，就算不知朝事的我也看得出來他們必是對西北戰事有了一定的計劃了。
看著胤禎日漸生輝的麵龐，我的心中無限感慨：曆史終於來到了這一刻，我的大將軍王，你人生中最輝煌時刻終於來了！
閑來無事，我細數了一下我和胤禎相聚時光，發現還真是少得可憐，眼看著還有一個二個多月就到五十七年了，離胤禎出征更是不到一年的時間，看來我還真得好好計劃一下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麽過才好。
隻是我忘了，計劃是美好的，變化總是突然的。就在西北局勢日漸緊張之時，慈寧宮裏那位老太後又病了，孝子康熙不顧自己六十高齡的身體，每天侍奉在她的床前。
老子如此孝心，兒子自然也不能落下，為了給自家爺在康熙麵前爭光，眾家皇子福晉攜皇孫也是不分早晚的到到慈寧宮報到。做為十四貝勒嫡福晉的我自然也不能免俗，隨著大流兒一起帶著胤禎家裏的小三兒、小四兒、小五兒等等等等和孩子們到慈寧宮去應負一下。
雖然來的心不甘情不願，但看著康熙臉上那真切的悲傷，我也不勉心酸了一把。康熙幼年喪母，中年喪妻，老年喪子，這人生三大悲都被他占全了。如今這位視他為親子的繼母病體沉屙，他這個做兒子是怎樣一個悲傷，不想也知道。
探病的日子過了沒多久，這場皇家總動員的大型活動就被康熙叫停了。要知道康熙在這六十幾年裏，三十多個兒子，二十多個女兒，兒媳孫子有多少，可能連康熙自己都沒有數。如此算下來，老太後一天要接待的人數足夠踏平慈寧宮大門的門檻。這也難怪老太後會吃不消，換做旁人也是一樣的。雖然如此，但是老太後還是很高興，因為子孫興旺是中國人自古以來的最高願望。
也許是上天感召康熙的孝心，多許給了老太後幾天的壽命。直到康熙五十六年十二月末，年盡七十七歲的孝惠章皇後博爾濟吉特氏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人世，病逝於慈寧宮中。不過即便是多留了老太後一個月的生命，讓康熙做足了準備，但是當麵對老太後的離世，康熙仍是悲痛欲絕，一連病七十餘日仍腳麵浮腫行走尚需人攙扶。
西北戰事一觸即發又適逢太後去世，所以五十七年春節大家都過得很低調，往常在宮裏辦的家宴也取消了，紫禁城上下又一次被白色所覆蓋。
這天，我在靈堂走出來，忽然覺得眼前那一片素白刺痛了眼睛，讓我有了想要逃走的衝動。
逃？能逃掉嗎？等著我的事情還有那麽多。我苦笑。
帶著沉甸甸的心，我走出了慈寧宮，順筆直的宮道慢慢的走著，不知不覺中竟然來到了我曾經的家，現在弘明兄弟三人在宮裏的住處，乾東四所。
最近胤禎忙於西北戰事，而我又必須每天到慈寧宮輪職守靈，德妃便將弘明他們幾個接到了宮裏小住。算算日子，我有小半個月沒見到他們了，也難怪自己這腳像有了意識一般，自動自發的向他們所在之處走。原來我是想兒子了，我在心裏打趣自己。
站在乾東四所門口，我正要進去，突然一青一藍兩個小身影手拉手從前麵東筒子拐進了乾東四所前的這條胡同。故宮的胡同又直又長還很攏音，所以他們人未到聲音卻先到了。
“我好累啊，咱們休息一下好不好？”
“好吧，那咱們就站會兒吧。”
“我們為什麽要來這兒玩呀？”
“前麵就是弘明哥哥他們住的地方，我帶你找他們玩不好嗎？”
“好~”
“那咱們走吧，馬上就到了。”
“哦。”
兩個小人兒越走越近，他們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楚。
這不是乾小四小朋友嗎？我有些詫異地看著弘曆拉著一個小女娃兒，正向我所藏身的乾東四所門口來。好小子，這麽小就有女朋友啦！我壞笑著，閃身進門躲在門板之後，等著他們慢慢走近想嚇他們一嚇。
“曆曆，弘明哥哥是誰呀？”
“他是我十四叔家的哥哥，也是幹娘的兒子。他們對我可好了，寧寧也會喜歡他們的。”
“哦。可是寧寧為什麽要認識他們呢？”
“因為你是曆曆的福晉，所以必須要認識曆曆的哥哥！”
“人家才不是你的福晉呢！”
我站在門板之後，恍然大悟，原來這女娃娃不是弘曆的女朋友，而是他認定的老婆！我搖了搖頭，三歲看到老，果然是一代風流皇帝，這麽小就知道給自己找老婆了。
“你就是！額娘說你是我指腹為婚的福晉，有天地為證是不能變卦的！”弘曆說的很嚴肅，看來他相當喜歡這個叫寧寧的女娃兒。
指腹為婚？我眨眨眼睛，一下子知道了這個女娃娃的身份，李榮保的女兒，乾小四弘曆小朋友的姨表姐兼元妻——富察氏。
“人家不和你說了。”寧寧小朋友小臉緋紅，小腳兒一跺，飛快的跑進乾東四所的大門。
“誒！寧寧，你等等我呀！”
兩個小人兒一前一後的跳進門後，我也從門板後閃了出來。好一對小冤家！我抿著笑，快步跟了上去，繼續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