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一個魔法陣
第三十一章第一個魔法陣
當黃翔楠從昏迷中幽幽轉醒,立刻被訓練室內已經恢複的燈光晃得眯起了眼,幾秒鍾後,他適應了光線強度,看清訓練室中的景象,心底頓時一涼。
訓練室中此時可謂是一片狼籍,除了掛在那稀爛扭曲的鐵籠邊上已被電成一團焦炭的馬尾男外,之前和他一起待在這的幾個手下已經一個都不見,隻有滿地的鮮血和散落的雜物。
而在訓練室中央,陳縱正拿著一根不知哪裏找來的鐵棍,在地上嘎吱嘎吱劃著什麽圖案,一邊劃,一邊喃喃自語,看起來竟然有些詭異的癲狂。
“哎喲?翔爺醒過來了?”陳縱轉過頭看向黃翔楠,抬步走過來,蹲在他的麵前,拍拍他那胖臉,說道:“嘖嘖,都腫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黃翔楠惹著疼痛,在地上挪了挪地,離陳縱遠了一些後,才喘著氣說道:“你不要亂來,我告訴你,我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要是敢殺我,你父母都活不了!你身手這麽好,來替我做事,之前的五千萬就一筆勾銷,今天的事我也替你擺平,以後我每年給你八百萬……”
陳縱嗬嗬笑了起來:“不愧是當老大的,威逼利誘雙管齊下啊?不過你放心,殺你?我沒有那麽仁慈!”
陳縱站起身,提著那根鋼管又走回了訓練室中間,在地上繼續刻畫著什麽圖案。鋼管與地麵摩擦,發出的聲音讓黃翔楠身上直起雞皮疙瘩。如果陳縱直接上來揍他、用語言威脅他,甚至是拿槍比著他腦袋、拿刀架著他脖子,他都能咬著牙硬挺,賭他不敢拿父母的生命開玩笑。但現在陳縱把他一堆手下幹掉後,竟然在地板上畫圖,這樣詭異癲狂的行為,卻讓他心底有些發寒。
黃翔楠慢慢地移動了身子,扶著牆壁站起來,看了眼不遠處一把扔在地上的槍,猶豫著是不是能在陳縱反應過來前衝過去把槍撿起射擊。這下麵隔音太好了,就算發生槍戰,上麵的人也根本不可能聽到動靜,連電路都是獨自一線,不受上麵幹擾,也影響不到上麵。而且他事先也有過吩咐,沒得到他的命令,短時間內不會有人下來的,現在隻有靠他自己了。
雖然這幾年過得相對安逸,但他年輕時也是一路衝殺過來的,跟人真刀真槍對幹的場麵早年也不少,遊斌這種下七宗的非人高手也打過交道,所以這時候沒被嚇呆,腦子裏想的還是怎麽反擊求生。
陳縱的聲音忽然響起,他沒有抬頭,卻好像看到了黃翔楠的動作:“那槍裏還有三發子彈,你每開一槍,我就砍你一條腿……反正你剛好三條腿,怎麽樣?三槍換三腿,你很劃得來誒,說不定第一槍就把我打死了呢?”
黃翔楠當然知道“三條腿”是什麽意思,他馬上想到被煽昏前聽到的槍聲——那時候自己的手下應該有不止一人開槍了,但陳縱看起來根本不像有中槍,要麽是全部打偏,要麽就是……他根本不怕子彈?!
早在二十多年前,黃翔楠還是個做擦邊生意的小販時,就陰差陽錯的機緣下,接觸過下七宗的人。在那之後,這麽多年來,他和宗門人打交道的次數一直不少,既有做過生意,也有過各種合作,甚至有像遊斌這樣的邊緣人物受庇於他、為他賣命。
在黃翔楠看來,這些下七宗出身的武者、煉氣士,要論單人戰力,那真的是普通人完全無法想像的可怕,赤手空拳的話,一對十、一對幾十甚至一對百都不是沒有可能。但不論他們的身體再怎麽強大,也還沒有到金剛不壞、完全無視刀槍的地步,像今天晚上這樣的準備,在他看來實在是沒有理由失手——麻藥、鐵籠、電擊、槍械。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離開遊斌房間前,這位宗門棄徒所說的話:
“那家夥很危險。”
當時他還嘲笑遊斌,被打敗後就縮了卵,沒有以前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凶勁狠勁了。
而現在,他隻恨遊斌沒能把那家夥形容得更可怕一些。
黃翔楠忽然問道:“你今晚是故意被帶來的?”很可能那些麻藥從頭到尾都沒有起過作用。
“喲!不愧是當老大的,反應就是快!”陳縱一邊繼續用鐵棍畫圈,一邊抬起左手給他比了個讚。
“被你們偷偷帶進來,總比我從外麵大張旗鼓一路殺進來動靜要小得多。”從馬尾男拿他父母威脅他開始,這件事就沒法善了了。
“你到底是什麽人?”黃翔楠聲音苦澀。
陳縱終於直起了身,有些滿意地看著地上的圖案,扔掉鐵棍,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然後看向那一邊臉高腫、看起來十分狼狽可悲的?城大佬,微微一笑,但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是你惹不起的人,但是你已經惹了。”龍有逆鱗,觸者殺之。他不是龍,但同樣有不能觸碰的東西。
“把你的戒指扔過來。”陳縱又說道。
“啊?”
陳縱指了指胖子的手:“把戒指扔過來,麻利點,要是我自己過去動手,你那指頭就不用想要了。”
黃翔楠趕緊摘下一枚戒指扔了過去。
陳縱接過後,拿到嘴邊哈了口氣,擦了擦:“是真鑽吧?”然後也不等他回答,將戒指放到地上那繁複圖案的中間,拿起手機撥了出去。
“我把法陣布好了,對,就是之前電話裏跟你說的那個法陣,圖發你微信上了,布置的還可以吧?嗯,有目標了,鑽石也有了,但是介質不太好找啊,血?什麽血都可以麽,哦,我的血?好,好好,嗯,我明白了。”
陳縱繞著地上那圖案轉著圈,掛了電話後,從旁邊地上撿起把折刀,對著手掌狠劃了幾下,握拳讓那汩汩冒出的血液沿著他畫的圖案灑落。
黃翔楠看得心驚肉跳:“陳縱,你到底想幹嘛?我說,咱們能不能好好談談?我馬上讓你爸媽住處外的人撤回來好不好?那些人本來也隻是裝裝樣子而已!我其實對你沒什麽惡意的!你……你他媽到底在幹嘛,你告訴我,要殺要剮給個痛快的!”
黃翔楠說到最後,忍不住吼了起來,衝過去拿起了地上那把槍,抬起槍口大步走過去對著陳縱的腦袋:“我不信你真的不怕槍!!”
陳縱用力甩了甩手,將血液灑滿覆蓋最後一部分魔紋,抬起頭,咧嘴露出一個十分燦爛的微笑:“三槍,三條腿,你可以試試。”
訓練室內空調一直保持著20多度的氣溫,但黃翔楠此時腦門上卻全都是汗,汗液流淌,幾乎將他的眼都迷住。他拿槍指著陳縱,緩緩移動著龐大的身軀,當自己移到向門一側後,又開始慢慢向門口退去:“你不要動,我不開槍,你不動我不開槍……”
陳縱向他走去。
砰!
陳縱腦袋後仰了下,然後緩緩回正,露出笑容:“一槍,一條腿。”
砰!
這次擊臉上,留下了點紅腫的痕跡,就像被蚊子咬的包。
砰!
這次陳縱沒有任子彈打中脖子,而是在中彈前伸手擋住了子彈,握在了手中。倒不是他的速度反應可以跟得上子彈,而是根據摳動扳機瞬間槍口的指向提前預判。
陳縱看著手中的子彈喃喃自語:“1級鬥氣還是不夠強悍啊,高壓電這種純能量不怕,但子彈這種勢能攻擊的話被擊中後消耗的鬥氣有點多,挨兩槍就不行了,口徑大點的說不定隻能扛一槍,看來得到3級左右才有可能完全無視槍彈啊。”
黃翔楠目瞪口呆了一瞬,然後把槍往前一扔,轉身就想逃,但剛逃兩步,頭發就被揪住,生生拖了回來。
“翔爺啊,這個法陣我可是研究一下午了,被帶過來的時候,在車上也一直在想這法陣,好不容易終於弄出來了,你看到我剛剛流了多少血了吧,這可是我的第一個法陣,你可是榮幸得狠呢!”
黃翔楠被扔到那所謂的“法陣”上方時,整個身體忽然一顫,然後懸空定住了。
他驚恐地看著道道紅光從地上那血液浸透的詭異圖案紋路匯聚到中間的鑽戒上,然後如一條血蛇般,從地上躥起,纏繞而來。
“不!!離我遠點!!不!!!——”
黃翔楠眼看著陳縱一邊念念有詞,一邊把手直接“伸進”了他的胸膛,他清晰地感覺到心髒被人握住,然後就是整個人仿佛掉入了一個無邊黑洞中,視線瞬間全黑,身體進入失重狀態,不停下墜。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站在了訓練室內的落地鏡前,看著鏡中的自己,赤裸上身,胸口處一個黑色魔紋圖案時隱時現,他驚恐地摸了摸自己的胸膛,腦子裏還想著剛剛陳縱把手“伸進”胸內的畫麵,但現在看來,胸口除了那詭異的圓形魔紋外,並沒有任何傷痕。
陳縱站在他的身後,伸手按在他的腦袋上,麵容冷酷:“我賦予了你新生,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仆從,如若違抗我的命令,我將剝奪你的生命。”
黃翔楠剛準備說什麽,忽然感到自己體胸膛內一股什麽東西被抽離,瞬間呼吸停止,心跳停止,身體的控製力也徹底失去。
在意識模糊前,他看著鏡中的自己,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幹癟,從一個白胖的中年人變成了一個黑巴巴的幹屍,一股股黑氣由鼻孔嘴巴耳朵中湧出,看起來無比磣人,但很快,他的視線陷入黑暗。
黑暗中,黃翔楠感到自己墜入了另一個世界,然後眼前開始有了事物,熔岩滾滾,火焰升騰,到處是淒厲刺腦的慘叫,到處是黑氣氤氳而成的猙獰臉孔。他感覺到了恐懼,無與倫比的恐懼,然後他越墜越低,越墜越低,終於觸到了那些火焰,掉進了那些岩漿,他感到了靈魂被灼燒的痛楚,痛得他嘶聲大叫,痛得他隻想了結自己,忽然間一種明悟在腦中出現,給他帶來了更大的恐懼——這裏的時間永遠不會流逝——也就意味著這痛苦永遠沒有盡頭!
痛苦,恐懼,絕望。
忽然,一股巨大的吸力從頭頂傳來,將他瞬間拉離了那片煉獄。
眼前又出現了鏡子裏的自己,黑巴巴的幹屍,然後在那片黑氣環繞中,一點一點地膨脹,一點一點地充滿生氣,變成了一個熟悉的白胖子。
那白胖子的眼中,全是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