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年少竹馬 (二)
梅枚的心情一下子又雀躍了，剛進耀星的時候她就聽見那個經理吩咐手底下的人今晚好好招待蕭少，還要早點備下維少平日裏常喝的湯。看來楚維今天也會過來，真是哪兒都有那個討厭的人。
蕭辰末的姥姥是個很慈祥的老人，看見蕭辰末一個勁兒地拉著他的手叫:“乖孫，乖孫。”
蕭辰末都這麽大了，姥姥還是按照小時候的叫法，沒有外人的時候還好，如今梅枚和蕭白都在，他就變得有點尷尬。
“要不，你們先去外麵逛逛？我再陪我姥姥坐會兒，遲點和你們會合。”
梅枚有的時候是極潑辣的，有的時候又是極度懂事明理有眼色的，她乖巧地說:“好，那我和蕭白去別的地方逛啦。”
艾賽克斯留下來陪著蕭辰末，蕭辰末的姥姥拉著蕭辰末念叨了很久，又過來拉艾賽克斯的手，“乖孫媳婦，下回來不用帶這麽多東西，姥姥我又不需要這麽多，你人來看我，我就很高興了。”
“是，姥姥。”艾賽克斯低眉順眼任由蕭辰末姥姥拉著。
“這個手好，能旺我乖孫，將來定也能生個大胖曾孫子。”
蕭辰末一聽姥姥越說越沒邊了，知道她又開始犯病了，“姥姥，我這手也好，你給我看看。
聊了幾個小時，蕭辰末口水都說幹了，他的姥姥依舊精神氣十足。
“乖孫媳婦，讓我乖孫帶你回去休息吧。你看你都坐不住了，別累著了，下回再過來陪姥姥也可以的。”
蕭辰末打了個哈欠，他是真累著了，急需休息休息。
“來來，乖孫。”姥姥又開始招呼站著的艾賽克斯，“把這個給你媳婦，這是姥姥給她的見麵禮。”
蕭辰末從艾賽克斯的手裏接過汽水瓶蓋簡直要哭笑不得，“謝謝，姥姥。”
姥姥拍著蕭辰末的手，滿是蕭家有後的安慰表情。
離開姥姥的病房搭乘去樓下的電梯，電梯門打開，裏麵隻有一個帶著鴨舌帽的男人。帽簷壓地低低的，長袖長褲帶著手套，低著頭隻看到一個滿是胡茬的下顎。蕭辰末掃了他一眼，進去站到電梯的最角落站好，艾賽克斯也跟著站在蕭辰末的身側。
電梯下到一樓，蕭辰末和艾賽克斯走出電梯外，電梯門再度合攏又繼續往下降到負二層。
“剛才那個人怪怪的。”
“嗯。”
“你也覺得他怪?”
“下回遇到這樣的情況要避開。”
蕭辰末當然知道電梯裏的這個人看著有點像是危險份子，但他仗著自己還帶著一隻機器人一時衝動一腳踏了進去。等到電梯門快速合攏時，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蕭辰末很快將這件小事拋諸腦後，等他趕到木棉小館，梅枚和蕭白已經準備了一大堆的東西架到烤爐上。
梅枚:“我最喜歡這裏的複古燒烤方式，哪裏像別的地方，全都是電磁板烤肉，吃起來都沒味道。”
蕭白:“可是這裏的烤爐也是電加熱的，沒什麽區別啊？”
“怎麽沒區別了？這裏的烤爐底部加了鬆末，肉烤好的時候連帶著還有一股鬆木的特別香味。”她將一塊烤好的肉夾到蕭辰末碗裏，“你嚐嚐。”
蕭辰末咬了一口，果然滿齒留香，味道很特別。
“好吃吧？”梅枚期待誇讚的眨眼。
蕭辰末真心讚道:“好吃。”
“什麽東西這麽好吃？我也來嚐嚐。”楚維從樹叢後走了出來。
這家木棉小館主打生態主題，館中小橋流水，錦鯉歡騰，整個餐廳都設在綠葉掩映的紅花樹叢之中，與其他顧客之間都有綠樹相隔，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以至於楚維走到近前，眾人也沒有發現。
梅枚黑了臉，見過臉皮厚的，也沒見過這麽不請自來臉皮這麽厚的。
楚維在蕭辰末的身側落座，夾了塊蕭辰末碗裏已經烤好的肉塞自己嘴裏，“嗯，的確不錯。”
梅枚一下子沒了親自動手的興趣，她把手上的架子一擱，艾倫極有眼見的拿起來替小主人繼續，艾賽克斯站在一旁替艾倫打下手。
楚維掃了一眼忙碌的艾賽克斯。
蕭白第一次離校園中的風雲人物這麽近，全程有點迷弟見偶像的小激動，“楚，楚學長，你，你好。”
“是蕭白吧？辰末和我提起過你。”
楚維言語溫和，蕭白一臉受寵若驚，“楚，楚學長，你居然知道我。”
梅枚偷翻了好幾個白眼，隻顧著吃東西不再搭話。
飯後回耀星山莊，經理早將泡湯一應物品全都準備齊全。
耀星的湯池是用鵝卵石鋪成的一座座小池，呈梯形自上往下，湯水潺潺溢出池外最終匯集到最低的人工湖。
楚維，蕭辰末，蕭白三人穿著寬鬆的和衣往男賓部走，梅枚看著他們走遠隻能幹瞪眼。
“艾賽克斯，你不跟著自己的主人嗎？”
艾賽克斯冷酷臉，“機器人無需泡湯。”
梅枚抓狂，“你要是不跟著，楚維就會讓蕭辰末撿肥皂了。”
男賓部的湯池還配備了一些清爽的果酒，蕭辰末將裝酒托盤擱到溫湯中。
“這可是果酒，你擱到溫湯裏，酒的味道就變了。”
“是嗎？”蕭辰末又趕緊的拿了出去。
“喝點吧。果酒味甜，你會喜歡的。”楚維倒了一杯酒給蕭辰末，接著又遞了一杯給蕭白。
蕭辰末接過喝了一口，果然酸酸甜甜的，像是果汁不像酒。
幾杯下肚，又一直在溫湯裏泡著，蕭辰末覺得頭有點暈暈的。
“我有點頭暈。”蕭白晃著腦袋打嗝，“學長，我要先回去了。”
這個家夥才喝了兩杯吧？酒量淺到可以。蕭辰末揮手，“快回去早點休息。”
蕭白卷上外袍向外走，轉彎的時候還腳底打滑差點摔倒。湯池裏少了一個人，隻剩下楚維和蕭辰末麵對麵坐著。
蕭辰末舒展雙臂靠在鵝卵石的圍基上打盹，湯氣霧靄中蕭辰末的睫毛粘上稍許水珠，盈在頂端一顫一顫將將就要滾落。楚維心口一動，移身到蕭辰末的身側想要吻上去。
“維少。”楚維的管家機器人步履慌張地進來，“出事情了。”
楚維皺眉，將湊到半路的吻收了回來，“什麽事？”
管家機器人俯身到楚維耳後輕語。
“什麽？”楚維的臉色變了，抓起池畔的外袍就走，“你留在這裏等辰末醒來。”
“是。”
蕭辰末打了一個小盹就醒了，池子裏隻剩下他一個人，楚維的管家機器人畢恭畢敬地站在一邊。
“楚維怎麽不在？”
“主人有些事情，讓我在這裏伺候蕭少爺。”
“我這裏不用了，你回去吧。”蕭辰末起身，一雙手將衣袍披到他肩上。
機器人隻接受主人的命令，看樣子無論他說什麽，楚維的機器人也是不會聽的，還是算了吧。
出了男賓部，梅枚正一個人站在大廳無所事事。
“艾倫呢？怎麽就你一個人?”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裏需要艾倫天天跟著我?你不是也一個人嗎？艾賽克斯也沒跟著你。”
對哦!艾賽克斯哪兒去了？
蕭辰末用通訊器聯絡艾賽克斯，通訊器上顯示對方不在信號覆蓋區域。
“小湯山還有哪裏是沒信號的嗎？”蕭辰末嘀咕，沒想到梅枚耳尖地聽見了。
“當然有啊！耀星的頂層就是信號屏蔽區，你不知道嗎？”
蕭辰末雖然當楚維的馬仔很多年，耀星也來過幾次，但頂層還真沒到過，更別說知道那裏是不是信號屏蔽區了。
“艾賽克斯總不會跑到頂層去吧？”
“那可不一定哦，也許不是艾賽克斯自己跑上去，而是別人綁上去的呢？”
“少危言聳聽了。”楚維突然出現，“頂層不過是我的私人空間，裏麵並沒有什麽特別的。”他轉而對蕭辰末說:“你的機器人被帶走詢問了，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蕭辰末驚訝，“詢問?詢問什麽？誰帶走的?”
“調查組的人帶走的，療養院發生命案，而你當時和嫌犯同乘過電梯，所以直接帶走了你的機器人。”
蕭辰末的腦海裏閃過那個戴著低沿帽，渾身包裹的很嚴的人。
“就算那樣，也該直接詢問我才對，調查組的人又有什麽權利不經主人同意就帶走我的機器人?”蕭辰末的語氣帶了幾分憤怒。
“可是機器人不會撒謊。”
楚維的話像一潑冷水澆在蕭辰末身上。不錯，機器人是不會撒謊，隻要解讀一下它們的記憶芯片就能知道發生的所有事情。相比於人類繁雜的大腦結構，連最精密的儀器也無法精確檢測人類是否在說謊，解讀一下機器人的記憶芯片，真是太簡單，方便，有效了。
“它在哪裏?”蕭辰末語調高了幾分，作為一個主人，他有義務保護自己的機器人。
“不要緊張。”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走過來，他的身後跟著的正是艾賽克斯，“你的機器人完好無損，我們現在原物歸還。”
蕭辰末幾步跑到艾賽克斯麵前，他上下檢查了一遍艾賽克斯的機身外殼，又對他做了一些簡單的指令測試，才放下心來。
“我不知道現在的調查組居然有那麽大的權利可以不經過主人的同意隨意帶走一隻有主的機器人了，如果這樣，試問這個國家的公民還有公民應有的權益嗎？”
“小夥子，你說的有點道理。不過，如果這個主人和他的機器人涉嫌一起刑事案件呢？”胖男人彈了彈手上的煙灰，繼續:“這麽一來，調查組的人還有沒有這個權利呢？”
“你有什麽證據我和我的機器人涉嫌一起刑事案件?”
“就憑這個。”胖男人手指間夾著一個小型的記錄儀，“根據監控顯示蕭先生您是在上午的9:35分到小湯山療養院進入了第三層的B區玫瑰園，11:40分的時候你離開玫瑰園前往C區的月桂園一直到12:15分您才返回玫瑰園。”
“不錯。那是因為11:40分已經是午飯時間，而小湯山的第三層餐廳在C區的月桂園。”
“但是蕭先生您這中間足足用了35分鍾時間。”
“那又怎麽樣?誰規定用餐時間不能到35分鍾?”
“當然不能。蕭先生您沒明白我的意思，實際上根據視頻顯示您在C區的餐廳隻待了十一分鍾時間。還有剩餘的時間是您從B區到C區的路程時間。眾所周知，這兩個區之間緊鄰即便是走路過去也用不了這麽久，何況各區之間還有代步的自動緩行帶。”
“是的，我當時沒有站到緩行帶上直接到C區，那是因為B區到C區的這一路鋪滿了一整麵的玫瑰牆。我以前來的時候都是仿生花，這次卻發現是真的玫瑰於是我就一路走過去，到達C區的時候就花了點時間。”
“啊哈!”胖男人嘲諷地笑，“就是這點時間，因為蕭先生您沒有站到緩行帶上，也沒有按正常的步行時間到達餐廳，所以您成為了我們的排查對象。”
“就因為這個?”蕭辰末氣樂了，“先生您既然手上捏著記錄儀自己不會去查視頻監控嗎？”
“正是因為查了視頻監控，蕭先生你才成為嫌疑人。您這一路賞花散步用掉24分鍾，而這24分鍾裏足有5分鍾是沒有視頻記錄的。”
“怎麽可能？”蕭辰末叫了起來，“療養院裏到處都是視頻監控，怎麽可能多達5分鍾是沒有記錄的?”
“很遺憾，事實就是這樣，先生。您得感謝您的機器人當時一直跟在身後。不然，您的麻煩可不是一點半點。”
蕭辰末一時啞口，他怎麽也料不到有一天自己莫名其妙會成為一場案件的嫌疑人。
“就算這中間有5分鍾沒有記錄，那又關我什麽事？或許是醫院裏的監控壞了，又或許是別的各種原因導致的，你不會說在那個時間段出問題沒有視頻記錄的人隻有我一個吧？”
“確實不隻你一個。可是在兩個小時後也就是2:27分，您搭乘電梯從三層到一層的時候再次出現了意外事件。”胖男人再次點了一根煙，慢悠悠吐了口煙圈之後繼續，“電梯裏的視頻記錄儀裏從三層的電梯門打開您走進了電梯開始出現了三個人影的畫麵。”
“那不是正常嗎？我當時和艾賽克斯搭電梯下樓，電梯裏本來還有一個人在裏麵。”
“不錯。視頻顯示您和您的機器人走到電梯裏，可是和您同乘一輛電梯的另外一個人，在您進入電梯之前是沒有影像記錄的。”
聽到這裏，蕭辰末也意識到事件的複雜性，他的腦子嗡地一下開始亂哄哄的響，“調查官先生，這可是涉及靈異範圍了，我總不會有那麽大的本事讓一個人憑空出現。”
“您的確是不會的，但您的機器人會。”
話題轉到了艾賽克斯身上，蕭辰末盯著胖男人，“什麽意思?”
“別誤會。我對與您和您的機器人可是沒有敵意的，我本人隻是在闡述一件事實發生的事件而已。在您進入電梯之前，電梯內部的視頻監控記錄儀裏是沒有任何人的，但是從您踏入電梯那一刻開始，視頻裏出現了三個人影，其中兩個是您和您的機器人。出現這種情況也很好理解，那就是您進電梯之前，電梯內部是有視頻屏蔽器的，而您一進電梯屏蔽器居然失效了，這也讓我們得到非常珍貴的幾分鍾與案件至關重要的畫麵。為了洗脫您的嫌疑，也為了解開讓屏蔽器失效的原因，我們隻好在未經您這個主人的許可之下約談了您的機器人。給您造成的不便還請諒解。”
說是約談，但有點常識的人都明白，和機器人之間哪裏來的約談？想知道機器一天甚至幾天幾年之前的行為記錄，隻要解讀一下機器人的記憶芯片就可以了。至於能解讀到多久以前，純看芯片的儲存量是多大了。而對於一天之內的行為記錄，連最低級的人工智能都能儲存。隻是對於機器人來說強行被帶走解讀腦內芯片又何來的機器人權益?說到底，在他們眼裏機器人也不過是個物品而已。
胖男人嘴裏說著極謙遜的話，眼神卻是居高臨下的疏遠，蕭辰末畢竟還隻是個沒出社會的學生仔，當時憑著一股鬱憤之情和他嗆聲，幾句話之後氣勢已經矮了好幾頭。
胖男人輕描淡寫幾句話，蕭辰末的嫌疑人身份又變成了案件的目擊證人。胖男人走後梅枚忍不住嘀咕，“真是官字兩張口，怎麽說都有理啊！”
是的，小屁民還是老老實實的配合好了。
“話說，小湯山療養院這次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們離這麽近居然不知道。”梅枚咬著指甲沉思。
療養院的四層以上全是貴賓區，沒點錢是住不起那裏的。就連蕭辰末的姥姥住到第三層，當初也是蕭媽媽的老板出麵才有了房位。
蕭辰末也很好奇究竟是哪個大人物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