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年少竹馬(六)
崔安格煩了，“隧道外頭也有人，愁什麽？”
這人完全不在意一號隧道中的同伴是否會出意外。蕭辰末不再理會他，三觀不同，無法溝通。
兩隻通訊器中的信號導絲纏繞在一處，接通電極依然接收不到信號，但是蕭辰末的通訊器可以給家裏發送單向定位信號，接下來就隻能等待救援了。
縮在地上的權熙熙發出一絲輕微的呻吟，全身的汗液將她的衣服浸透，頭發絲也是濕漉漉的。
“熙熙，你怎麽了？很疼嗎？”蕭辰末蹲下看她，權熙熙的下身一片血紅色。
“怎麽會這麽多血？熙熙，熙熙?”蕭辰末拍她，權熙熙虛弱地睜開眼。
“我好痛。”
“你流了好多血。”蕭辰末想去扶她又不知道該扶哪兒，“你需要馬上去醫院，我給你叫救護車。熙熙你告訴我，你把信號屏蔽器放哪兒了？”
權熙熙慘笑了下，“沒用的，整個小沽嶺都不會收到信號，我本來就沒打算活著了。”
“你他媽怎麽不早點去死?”
眼見著崔安格又要衝上來，蕭辰末隔住了他，“崔少，權熙熙這個樣子，你再踹她一腳也許立馬就沒命了。”
“這種賤人你以為她出去以後還能有好日子過？”
蕭辰末當然知道這些被困在小沽嶺的公子哥不會放過她，恐怕權熙熙也很清楚這一點，她一開始就沒想著再活著。
“辰末，對不起。”權熙熙臉色灰敗氣若遊絲。
蕭辰末苦笑，對不起有用嗎?一句對不起就可以將一個無辜的人卷到危險的境地?何況你還是要我的命。
四個人擠在小小的控製室，一個受傷昏迷不醒，一個下身一大攤的血看著都滲人，另外兩個吸了毒氣也是渾身無力。通訊器收不到信號，權熙熙抱著必死的決心要和他們同歸於盡，想要在她口中問出屏蔽器的位置是不可能了，除了等待救援沒有別的辦法。
崔安格倒是不如何擔心，隧道外頭還有幾個他的小弟，這群人也會報警，救援應該很快就會到，沒什麽可擔心的，隻要不吸入過多的毒氣就沒事。唯一有事的恐怕是楚維，這麽一通折騰下來，他依舊沒有蘇醒的跡象。
控製室的空氣本來就有限，如今擠了這麽多人一下子更窒息了，崔安格喘著氣扯自己的衣領，他的臉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紅，一雙眼死死盯著蕭辰末，像是極力忍耐著什麽，額頭上青筋暴起，汗水似雨般滑落。蕭辰末也是頭暈眼花漸漸就要失去意識。他再一次看向手腕上的通訊器，時間隻是過了短短的十幾分鍾而已。
隻是十幾分鍾嗎？為什麽他覺得過了那麽久，那麽久?
空氣中似乎滲進了淡淡的橘子香味，蕭辰末的頭愈發的沉了，他撐不住地靠在牆角滑倒在地。
為什麽這麽久還是沒有救援的人?難道是papo醬沒有收到我的定位信號?也許是收到了也沒有在意。它畢竟隻是普通的人工智能，不該將希望寄托在它那裏的。
不，不會的。自己設置的是一級危險警報，papo醬不可能會錯過，要耐心，要耐心。蕭辰末一遍遍安慰自己。
就在他快要撐不住徹底失去知覺的時候，門嘭地被推開了。艾賽克斯和幾隻機械蛛站在門外，看到地上的蕭辰末，他幾步跨過，將防毒麵罩戴到他臉上。
“末末，末末。”艾賽克斯的聲音帶著微顫。
蕭辰末虛弱地眨了下眼示意自己沒事。艾賽克斯鬆了口氣，將蕭辰末緊緊擁進懷裏。
機械蛛替每一個人類戴好防毒麵罩，麵罩裏的氧氣源源不斷輸送到鼻腔中。接下來是要將受傷的人類運送到安全地帶，小小的控製室內一下子又呼呼啦啦湧進來十幾隻機械蜘蛛，這些蜘蛛互相合作抬著一根管子進來。很快，管子打開組裝成一張簡易的擔架。幾隻機械蜘蛛將自己的身軀鑽到權熙熙身下，合力一抬，將她抬到了擔架上，抬擔架的蜘蛛迅速往門外運送。緊接著又哢哢哢湧進來第二批抬擔架的蜘蛛，楚維也被安放到擔架上抬出去。
蕭辰末是最後一個被安置到擔架上的，蜘蛛救護隊分傷勢等級先後救援，蕭辰末在它們趕到的時候還沒有陷入昏迷，現如今吸了氧氣除了四肢無力腦子已經有些清醒。機械蛛抬著他快速奔跑，蕭辰末睜著眼看隧道破敗的穹頂，比起坐在車裏剛進山洞時的一片漆黑，現在的山洞到處都是小型的熒光燈，光線雖然還是很暗，有了這星星點點的熒光燈，隧道內的結構一目了然。機械蜘蛛抬著他鑽進一條低矮的通道，耳邊傳來趟水的聲音，看來是從下水管道出去。蕭辰末沒想到古時的隧道下水管道還會修得這麽寬，機械蜘蛛抬著擔架還能在裏麵穿梭自如，也虧得這樣的工程，才能讓他們能快速得到救援。
艾賽克斯從進了下水管道就隻能彎著奔跑，幸虧它是機械的身軀，就算是一直保持著彎腰的姿勢跑多久也沒有問題。
跑出下水管道，光線一下子直射到眼皮上，蕭辰末有些不適地閉上眼。
“呦！小朋友是你呀?咱可是有緣的緊。”
聽到聲音蕭辰末睜開眼，背光處一個男人正站在擔架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光線太刺眼，這個角度完全看不清麵前站著的人是誰，蕭辰末手搭涼棚遮了下陽光去看他，“是你啊，你好。”
站在他麵前的男人是在小湯山有過一麵之緣的魏式傑。
“小小年紀玩飆車可不好，這不，飆出事故了吧？”魏式傑手上拿著支筆刷刷刷地在平板上做記錄，嘴上也是叨叨叨地一刻不空閑，“你們這群公子哥哪，真是錢多了燒的，玩什麽不好，嗯?非要玩這個?你們要是出了點什麽事，家裏的皇位可是讓誰來繼承喲？”
蕭辰末簡直要哭笑不得，他這有驚無險地出來了，還沒緩過魂呢，這就被歸類到紈絝子弟一類了。
“行了，簽字做個筆錄吧！你也剛脫險，先送你去醫院做個詳細檢查。”
蕭辰末在他遞過來的平板上簽下自己的大名，魏式傑將手裏的筆往耳後一夾又去找下一個紈絝去了。
魏式傑一走，蕭辰末被抬著送進救護車裏，車上的醫療設備齊全，一路上還沒到醫院就已經檢查出身體的各項問題，他吸入了微量的毒素需要在醫院住個幾天才能出院。
蕭媽媽匆匆趕到醫院，蕭辰末已經躺在病床上，看著手裏掛著點滴並無大礙的兒子蕭瑜湘一顆吊著的心落回實處，接著就開始連珠炮地數落他，“臭小子，你玩什麽不好？你跟著社會青年一起去飆車。你出門的時候不是說和同學一起嗎？”
“媽，你能讓我休息一下嗎？”
“不能。你對自己的行為沒點數嗎？什麽可以做，什麽不可以做……”蕭媽媽還沒數落完就被一串敲門聲打斷。
來的是魏式傑。
“哼嗯。不好意思，我找蕭辰末先生了解一下事故詳情。”
“哦，哦。好的。”蕭媽媽趕緊讓他進來。
魏式傑盯著蕭媽媽左看右看，看得蕭媽媽心裏起雞皮以為自己臉上的填充物出了問題，才聽到他開口，“您是蕭瑜湘教授吧？我是您是粉絲啊！請您替我簽個名。”他說完就在各個口袋裏翻找，紙巾，鋼鏰，鑰匙，螺絲起子一堆雜物掏完，最後終於從兜裏撈出支能簽字的筆。
“請簽在這兒。”
魏式傑敞開外套，裏麵是一件白色的T恤，蕭瑜湘在那件純白的衣服上寫下自己的名字。
“太感謝了。我還有些公事要找那位躺著的先生聊一聊，能請您先回避一下嗎？”
“好，好的。”蕭媽媽走到門外走廊。
“這位機器人先生，也請你回避一下。”
艾賽克斯也站到門外，病房的門自動關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魏式傑並不急著詢問，隻是在病房裏四處觀看。
“小朋友，你這花不錯。”
這花並沒有什麽特別的，隻是最普通不過的繡球花而已。
“你知不知道繡球花最開始的顏色是很淡的，到了花期荼蘼之際它的顏色就愈發的濃豔。”
這個蕭辰末又怎麽會知道，他能認出花的品種就不錯了。
“這花呀，就像女人，那是經曆的越多越有風韻。也像暗夜綺羅，氣味越濃越讓人飄飄欲仙，你說是不是?”
“很抱歉，我還沒有女朋友。你說的暗夜綺羅我也不知道是什麽。”
“哦?那你是沒交過女朋友呢？還是現在沒有女朋友?”魏式傑的問題跳脫地讓蕭辰末簡直莫名其妙。
“你不是調查員嗎？問這個和你要調查的事情有關嗎？”
“當然有關啦！不然我問你幹嘛呢？”
“沒有。我沒交過女朋友。”
“那麽性伴侶呢？”
“我連女朋友都沒有哪來的性伴侶?”蕭辰末覺得這姓魏的調查員一定是隻工作能力極差的菜鳥，但他依然耐著性子回答。
魏式傑笑了下，“請不要介意，這是我工作上的一些必要程序。”
“沒關係。”
“好的，接下來我們進入正題。蕭辰末先生你和楚維楚先生是朋友嗎？”
“是的。”
“是什麽樣關係的朋友？”
“我們比較好，比一般朋友要好。”
“那麽你和權熙熙還有崔安格呢？”
“我和他們是通過楚維才認識的。”
“小沽嶺賽車，是楚維約你一起去的嗎？”
“是的。”
“這場賽車活動是誰組織的?”
“是崔安格。”
“權熙熙和崔安格是什麽關係？”
蕭辰末頓了一下，回答，“不清楚。”
“小朋友，你在說謊。你的回答慢了兩秒，眼睛眨了一下，你在猶豫怎麽回答我的問題。顯然，你知道他們真正的關係。”
“我不知道。我和他們之間也隻是通過楚維才相識，事實上我和他們連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就算我知道點他們的事情，那也是通過別人的嘴道聽途說而來的，我並沒有親眼所見，所以我不能回答。”
這事蕭辰末真沒胡說，對於崔安格那群人來說，蕭辰末隻不過是楚維身邊的一個小玩意兒而已，一個玩意兒又怎麽配得上朋友二字？
“嗯。你說的很有道理。那麽，如果我告訴你權熙熙和你們一起困在隧道裏的時候流產了呢？”
“你說什麽？”蕭辰末驚訝地差點沒跳起來，難怪權熙熙當時流了那麽多血。
“按照我國的法律，致使懷孕婦女流產可是要定罪的。當時隧道中就你們四個人，一個被緊急推進手術室搶救，一個現在還昏迷著，另一個也暫時的神智不清，隻有你知道當時發生的情況，如果你繼續選擇知情不報的話，一旦追究起來，對你很不利啊。小朋友，你這運氣很不好嘛！你要考慮清楚的。”
蕭辰末一臉被糊了屎的倒黴，他現在的運氣不是不好，是差到姥姥家了。這還沒過幾天，已經是第二個人對他說類似的話了。
“你說另一個也暫時的神智不清，什麽意思？”
“哦，這個小意思，吸了過多的暗夜綺羅的正常反應。”
蕭辰末沒明白，“什麽暗夜綺羅？”
“呦?你還真是小白花哪!”魏式傑一副曖昧的表情眨眼，“就是OOXX時助興用的。不過，吸入過量的話嘛……”
“吸入過量會怎麽樣?”蕭辰末的心漏跳了半拍。
“吸入過量就會控製不住的發狂想要趕緊疏解哪!不過這種東西隻對男人有效。”
“胡說，照你這麽說的話，我怎麽會沒事？”
“還沒有性伴侶的人，隻能算男孩。對你無效。”
蕭辰末的心沉到了冰點，一陣後怕席卷全身。原來權熙熙不是要殺了他們，是要他們比死更不堪的身敗名裂。
暗夜綺羅是烈性春藥，在場的隻有楚維，崔安格和蕭辰末。如果當時楚維不是昏迷不醒人事的話，如果他們不是好運氣地躲進控製室的話，如果機械救援蜘蛛不是那麽快趕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