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機械之心 (九)
蕭辰末簡直無語了，就算你要誇自己，那也沒必要踩低別人吧？雖說媽媽有時候是挺浮誇的，但那也僅限於外貌方麵。
他又想到自己如果真是這個老頭的孫子，為什麽兩方都這麽優秀的基因下會生出他這麽普通的孩子?難道正正得負了嗎？想到這裏他就變得有點沮喪。
“我其實真挺普通的。”談不上人才那兩個字。
“不要妄自菲薄，隻要是我們柯家的人就沒有普通的。機械晉級考不過是件小事，你說說你抽到的考官是誰？準備了什麽去參加晉級考？”
“修改人工智能的自我認定，考官是程文教授。”
“這個需要重新編程原始碼，不過也是所有涉及原始碼編程裏最簡單的，很容易考。考官是程文的話就更容易過關了，那小子隻要考生操作步驟漂亮連到時間沒完成都能給過關。”
蕭辰末心說:那也要看誰來考了。
試問一個考生被監考官全程死盯著，又有幾個人還能心裏素質過關穩定發揮的?如果連穩定發揮都做不到，又談什麽步驟操作的漂亮?
“我親自教你如何最快速的修改人工智能自我認定。”
他剛說完，外間的機械工作室響起一串鈴聲。
“嗯?有客人來了，你就先在這裏休息一會兒。”他用手裏的拐杖敲了敲地板，梅塞耶從外麵推門進來。
“你留在這裏。”他吩咐完梅塞耶拄著拐杖走出去，金屬門關上，小房間裏隻剩下蕭辰末和一隻機器。
老舊的金屬門隔音並不太好，蕭辰末聽到外間機械室響起一個年輕人的聲音。
“柯先生，我來帶回我的機器人。”
蕭辰末蹭地站了起來，他聽出這個聲音是楚維的。
梅塞耶快一步飛速捂住他的嘴，將他扣在自己的鐵臂中。
“唔…唔……”蕭辰末死命掙紮，卻不能在梅塞耶的控製下移動分毫。
楚維疑惑地看向那扇金屬門，他聽到裏麵發出一些奇怪的聲音。
“是我家的小貓兒太調皮了。”老頭手上的動作不停，他手底下的那具機器人已經在縫合最外層皮膚。
“沒想到柯先生喜歡貓。”
“嗬嗬嗬，是啊。”老頭邊說著將最後的皮膚黏合劑塗上去，揭開一直蓋在機器人臉上布，“縫合的線過一個小時就會化成仿真皮膚，不用管它。我已經重新設置了機器內部反追蹤防禦盾，再去國家資料庫的話會自動打開無需經由機器人操作，也不會再出現這種低級的操作失誤而感染追蹤病毒。”
“是，多謝柯先生。”
“現金留下，機器人你可以帶走了。”老頭下逐客令。
接下來是楚維告辭離去的聲音，蕭辰末疲憊地癱軟下來，他已經失去求救的機會了。
隔斷的金屬門再度打開，老頭看到渾身猶如在水裏過了一遭的蕭辰末，他嗬嗬嗬地笑開了，“不錯，生龍活虎，和海藍一個樣子。”
蕭辰末簡直艸了的。
和蕭辰末憋屈的心情不同，老頭顯得非常愉快。他吩咐梅塞耶操控外間的機械設備將店門關閉，機房發動機的油要加滿，他們要搬家了。
“你要帶我去哪兒？我必須回學校上課，還有我的家人，他們會擔心我的。”蕭辰末忐忑不安，媽媽和艾賽克斯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綁架了。
“你們學校的教授教的不會有我更好，晉級考之前我會讓你回來。至於你的家人，我會給你媽媽發信息讓她安心的。好啦，所有的事情我都替你安排妥當了，現在我要帶你回家。”老頭樂嗬嗬地拄著拐杖忙進忙出，蕭辰末呆滯地站在原地。
忽地，整個機械房震動了一下，蕭辰末被震地退了幾步抓住機械操控台才站穩。
“不要緊張，我們出發了。”老頭子說。
接著機械房緩緩開動，蕭辰末猛地跳起來去推門，碰到門的那刹他被梅塞耶抓住了手腕。
“安份點，小可愛。你沒有逃跑的機會。”
“梅塞耶，對我的孫子溫柔點，他可沒有你們的金屬臂。”
“是，柯先生。”梅塞耶放開蕭辰末。
機械房的窗戶打開，蕭辰末可以看到外麵移動著的街景。這個城市的每一條街他都走過，如今卻隻能被困在這裏眼睜睜看著熟悉的街道一步步退後而無能為力。
蕭辰末頹然地坐下不再反抗，反正也沒什麽危險的樣子，就暫時這麽著吧。
機械房在路上行駛了很久往著沿海的區域開，到了無人沙灘它繼續向海裏行駛，整個機械房發出隆隆的重組聲音，接著它就穩穩地漂在水麵上。
蕭辰末驚呆了，他沒想到這麽破舊的房子不光可以在路上當車子用，還可以在海裏當船用。他的眼睛瞟向了裏麵那間更顯破敗的木屋，這樣的屋子在海麵上行駛真的不會漏水麽？
“放心，不會沉下去的。”大概是看出了蕭辰末臉上的懷疑，老頭子解釋，“等過了這片海域就把屋子外的防護板打開，讓這間屋子也吹吹海風，海藍最喜歡大海了。”
“我們究竟要去哪兒？”蕭辰末問。
“去W市，你的父親長眠在那裏。”老頭說。
蕭辰末一點兒也不喜歡坐船，他僅有的幾次對於船的經曆都不太美好。在海麵上行駛搖晃的機械房和吹進來帶著鹹腥的海風讓他昏昏欲睡，他慢慢瞌上眼。
等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外麵已經黑了，海麵上的氣溫比較低，機械房的窗戶關著都透進來一股寒意，蕭辰末被凍的直打顫，這個季節已經很冷了。
“臨時決定回趟老家，儲備的油不是很多，隻好不開暖氣了。”老頭子裹在一條厚厚的毛毯裏對蕭辰末說。
蕭辰末睡著的時候也蓋著一條毛毯，醒了他就不願意再裹著毛毯了，這個樣子看著太挫，冷就冷吧，年輕人凍一凍無所謂的。
梅塞耶端著做好的晚飯進來，蕭辰末一看盤子裏的食物頓時胃口全無。他已經被艾賽克斯養刁了嘴，挑食的可以。
“不喜歡吃嗎？”梅塞耶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嫌棄了。
“這些都是你父親最愛吃的，你也嚐嚐。”老頭說。
蕭辰末拿起叉子叉食物，內心寬麵條淚。隻因為提供了一顆精子的男人喜歡這個，他也要苦逼地去吃平時最不喜歡的食物了。
梅塞耶頂著一張麵無表情的機械臉看著蕭辰末把盤子裏的食物吃完為止，它的內心興致盎然，原來人類還可以有這麽有趣的表情，明明不喜歡還能皺著一張臉硬塞。
“要再來一份嗎？”它使壞地故意問。
“再來一份吧，你的父親都能吃掉兩份。”老頭說。
蕭辰末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不，我已經飽了。”
“吃這麽少能飽嗎？”沒戴眼鏡的老頭子完全看不到蕭辰末變了的臉色。
“真的飽了。”蕭辰末絕對不想再來一份，雖然他真的沒飽。
“吃太少了。”老頭說，但也沒有讓蕭辰末再吃點。
“梅塞耶，你帶小末去休息吧。”
“是。”
梅塞耶帶著蕭辰末往外走。蕭辰末一開始以為機械房的門打開就能到外麵，結果門打開了也隻是一條走廊，走廊的對麵也是一間屋子。梅塞耶推開那間屋子的門，領著蕭辰末進去。
這是一間簡易的小房間，隻有一架很窄的床，床上的被子也很單薄，這種天氣顯然無法很好的保暖。蕭辰末在來之前已經小睡過一陣，這會兒也不可能睡的著，於是他就在床沿上幹坐著。
梅塞耶站到一個櫃子前，它按了一下櫃子角的一個按鈕，瞬間那個貼著牆角的櫃子延伸出好幾個金屬方格，方格再自動打開拚湊出一台平整的灶台。
“我去了的。”蕭辰末被眼前變化的機械灶台給看的眼花繚亂，這種折疊隱藏式的櫃子早已經是古董家具而成為一種傳說，現在的世麵上的東西雖然更輕巧也更美觀，但這種古樸的東西沉澱下來的是整個機械曆史，他站起身走近看那組造型精美的東西，“這都是那個老頭做的嗎？”
“老頭?”梅塞耶挑眉，“他不是你爺爺嗎？”
“……呃，還有待考證。這不是重點，這些東西都是他做的嗎？”
“當然，整個機械房都是柯先生一人完成的。”
“他這麽厲害嗎？”蕭辰末小聲自語。
機器人的聽力是人類的好幾倍，不管是多輕的聲音它們都能準確地接收到，蕭辰末說的再小聲他自然也不會錯過。
“是。”梅塞耶回答。
它拿出格子裏存放的東西一字攤開在台麵上，“想吃什麽你就自己做吧。”
蕭辰末要是會做飯，家裏就沒艾賽克斯的用武之地了，他看著那堆蔬菜搖頭，“不會。”
梅塞耶:“……”
蕭辰末這麽幹脆地說不會，就是機器人也會無語的。
“我喜歡糖醋排骨。”蕭辰末開始點餐。
“沒有。”梅塞耶指尖敲了下那堆清一色的綠色蔬菜。
“算了，那就炒個茄子吧。”
“不會。”
“你一個機器人居然連做飯都不會。”
“我是情人款的。”梅塞耶提醒。
“那剛才的飯是誰做的?”
“保姆機器人。”
“它呢？”
“休眠了。”
那還說個屁啊？蕭辰末決定不吃了，反正剛才也半飽了。
“一個不會做飯的機器老公有毛用?安娜姐腦抽了嗎？”蕭辰末咬著唇嘀咕。
可惜梅塞耶的耳朵還是有用的，它歪起嘴角學著人類邪魅一笑，“我有用的地方你想試試嗎？”它猛地將蕭辰末雙手扣住，彎腰單膝跪在床沿，隻用一隻手將他的雙手壓在頭頂形成床咚的姿勢，空出的另一隻手按到了他的胯下。
靠靠靠！蕭辰末臉色都不好了。
梅塞耶的那隻手隻是按在那個位置，卻沒有進一步行動，它低低的笑了幾聲說:“害怕了嗎？”
蕭辰末不說話，就算真害怕是個男人也要死不承認。
“不要惹怒我，否則…我會讓你哭著求我放過你。”
這張精靈絕美的臉孔下說出來的話不帶一絲溫度，蕭辰末知道它是認真的。
它的手撫上蕭辰末的臉，機械的手指感受著人類皮膚特有的溫度，手指滑過脖頸的位置，薄薄的皮膚下麵藏著流動的溫熱的血液，它用一根指尖抵在跳動的血脈上，隻要輕輕一劃這個人類就會在自己的手底下變成毫無生氣的破娃娃。一種強烈的嗜血的衝動湧上它的機械腦，它想要囚禁這個人，想要占有這個人，想要貫穿他，想要他在自己的身下痛苦的流血哀嚎。
它猛地鬆開手站了起來，快步走出這間屋子。
梅塞耶的離開讓蕭辰末緊繃的心總算鬆了一點下來，它剛才的眼神真是太嚇人了。
這一個夜晚，蕭辰末裹著薄被縮在床上。到了後半夜他是又冷又餓，他開始想家裏柔軟的大床，艾賽克斯溫暖的胸膛，還有papo醬毛絨絨的暖腳器，還想艾賽克斯好廚藝下的各種美食。
“老子為毛要這麽苦逼地被迫留在這裏啊？”他仰頭對著天花板長歎，長歎完之後繼續裹緊一點被子瑟瑟發抖。
“媽的，這麽冷怎麽睡的著?”他懊惱地用手砸了一下床沿，沒想到這一砸之後像是觸動了某種機關發出極輕微的哢地一聲。
蕭辰末不敢亂動了，也不敢再對這張床做點什麽了。等了一會兒，他發現屁股底下的位置居然有了絲絲熱氣，這絕對不是自己體溫坐熱的。他不敢置信地用手探了探其它部位，整張床都是溫熱的。
媽的，他在這麽冷的天氣裏裹著薄被凍了大半夜，都快要天亮了才發現這張床是可以控溫的。
天亮的時候，蕭辰末不出意外的感冒了，他拖著兩道清涕坐到柯老頭的麵前。
“怎麽感冒了嗎？”柯老頭問。
“唔。”蕭辰末含著鼻音點頭，“你有和我媽說我在你這裏嗎？”
“說了，放心。”老頭端起杯子吃早飯。
餓了一夜的蕭辰末卻毫無胃口，他想艾賽克斯，想和艾賽克斯說說話，哪怕隔著視訊說一會兒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