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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忍人之所不能忍,容人之所不能容

  範清遙避開眾人的視線將踏雪抱去了一旁。


  小心從它口中拿出信,借著微弱的月光仔細看去,本就繃緊的心口就是狠狠一顫。


  舅舅們抵達淮上了!


  是喜悅更是憂心,

  喜的是舅舅們終得以自由。


  憂的是一生一死隻在一線之間。


  信中,百裏鳳鳴問她可是有什麽話帶去淮上。


  卻不知她想要說的話怕是一天一夜都是說不完道不盡的。


  範清遙壓著心裏翻滾的思緒,轉身回到了屋子裏。


  打開床榻上的櫃子,於最底層拿出了一個樣式再是普通不過的荷包,交給踏雪後,又是親自喂了踏雪吃過飯,這才是目送著踏雪出了門。


  很快,吃飽喝足的踏雪就是又晃晃悠悠地出現在了百裏鳳鳴的麵前。


  百裏鳳鳴從踏雪的口中拿過那針腳極粗的荷包,露出了一個別具深意的笑容。


  百裏翎羽好奇地走過來一看,眼珠子險些沒是掉出來,“皇兄,那死丫頭怕不是在生離死別麵前嚇傻了不成,要我看你也是別白費那個力氣給她送消息了,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從主城到淮上,本就是路途險峻,來回傳遞消息更是困難重重。


  誰不是挑揀重要的話傳過去,可偏偏那死丫頭竟是帶了個荷包過來……


  怕不是要讓花家的男兒在淮上做針線活?

  百裏鳳鳴莞爾一笑,不予爭辯。


  當晚他卻是親自將這荷包交給了前往淮上送信的暗衛。


  抬眼,看向西郊府邸的方向,百裏鳳鳴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久久難以回神。


  阿遙,你將保命符送去了淮上,可是已經預料到了即將發生的一切?

  範清遙知道百裏鳳鳴將荷包送走的時候,已經是大年初二了。


  看著在自己腳邊撒嬌的踏雪,她悄悄地攥緊了一下自己的裙幅。


  隻怕這個時候天諭已經是看見舅舅他們了才是。


  如範清遙所想,天諭確實是看見了自己的父親以及叔伯們。


  可此刻與範昭一同趴在淮上城外十裏坡上的她,卻希望自己什麽都是沒看到的。


  夾雜著塵土的寒風中,花家男兒正步履艱難地往淮上的城門方向前行著。


  一路的疾行,讓他們本就是破爛的鞋襪早以磨穿,一雙雙赤足走在那布滿了積雪和石子的沙地上,卻無人叫苦更無人喊疼。


  絲絲鮮血,隨著他們的前行,在雪地上暈出了一個有一個紅色的腳印。


  明明是來參戰衛國效力的,可是從邊疆到淮上,他們壓在脖子上的枷鎖,以及那幾十斤重的腳鐐卻始終掛在身上。


  天諭的心口撕心裂肺般的絞痛著,眼淚爭先恐後地往外冒著,滔天的怒火於胸口烈烈燃燒著。


  若非不是身邊的範昭死死地將她按在地上,隻怕這個時候的她早就是衝過去了。


  她的父親和叔伯們是來報效國家保衛西涼的,不是來此受辱含垢的!


  範昭也是咬緊著牙關,“四小姐定要沉住氣,莫不要辜負了主子的一番期盼才是。”


  天諭瞬間呆滯,半晌才是強迫自己將眼淚都是咽回到了肚子裏。


  範叔說的沒錯,此番她是背負著三姐的信任而來,若因她的衝動誤事,她如何還有臉去麵對三姐,麵對還在花家盼著父親叔伯回去的眾人?

  “踏踏踏……踏踏踏……”


  整體的腳步聲伴隨著雜亂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正看押著花家男兒們的差役停下了腳步,就看見由主城而來的大軍正疾馳而來。


  當先騎馬過來的是此番隨行的四名副將,也曾都是花老將軍的部下。


  當他們看見花家男兒身上那沉重的枷鎖,以及那赤裸在外的雙腳時,每個人都是重重地梗了一下的。


  打頭的副將更是一鞭子重重地抽在了那些差役的身上,“花家男兒此番出戰,是為了西涼的安定,百姓的安危,你們好大的膽子敢如此怠慢!”


  差役們被抽的倒在地上痛呼不止,直喊著饒命。


  其他的幾名副將則是沒空搭理那些差役們,而是直接翻身下馬,抽出腰間佩戴著的長刀長劍就是要將那枷鎖全部砍斷。


  忽,又是一陣的馬蹄聲響起。


  隻見七皇子百裏駱濟縱馬而來,陰騭的眸子裏正是閃爍著輕蔑的笑意,“幾位副將還真是好大的脾氣,不知這些奉命辦事的差役做錯了什麽,要被幾位副將如此難為?”


  其中一名副將就是跪在了地上,“啟稟七皇子,花家男兒此番征戰是奉了皇上的旨意,他們是同我們一樣的將士,並非是奴隸亦或是囚犯……”


  “唰——!”


  那副將的話還是沒說完,忽然寒光乍現。


  等眾人回神之際,隻見那副將的頭顱已是滾落在了地上。


  猩紅的鮮血噴灑了百裏駱濟滿身,也同樣驚紅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睛。


  趴在遠處山坡上的天諭險些沒是驚的喊出聲來。


  其他的三名副將直接就是白了臉,“七殿下這是何意?怎可還沒等攻打鮮卑就先自砍掉手足!”


  百裏駱濟陰惻而笑,雙眸映著那沒了頭顱的副將屍首,“不服軍令者,留著也不過是一個吃閑飯的,本殿下親自殺了他是他的榮幸,不然就以這種人,就是殺了他都嫌髒了刀。”


  三名副將聽了這話均是繃緊了顫抖的身體。


  百裏駱濟則是又轉頭看向了那一眾的花家男兒們,“你們能來到鮮卑,是父皇的仁慈,但是在本殿下的眼中你們仍舊與犯人毫無差別,從今日起你們隻準睡在大軍的營帳外,吃大軍的剩飯菜,若有違抗者一律軍法處置!”


  花家老二花君曾經跟隨著父親打仗的時候,曾與那慘死的副將並肩作戰,如今看著昔日父親的部下就這麽無故慘死如何能忍?


  再是聽著那百裏駱濟剛剛傳達的命令,更是目眥欲裂,“滿口荒唐言,算什麽軍法軍規!”


  百裏駱濟握緊手中的長刀,直逼迫向了花家老二花君,“莫非你想做第二個?”


  花家老二花君絲毫不畏懼那還染著血的長刀,當即就是要上前一步。


  花家其他幾個男兒見此,也是雙目噴火欲跟隨前行。


  “不可生事。”


  花家老大花顧攔住幾個弟弟,壓下對那死去副將的虧欠和憤怒,才是輕聲又道,“想想還在主城的家人,想想我們此番來是為了什麽。”


  一句話,直逼向了花家男兒們的軟肋。


  他們不能還沒等與鮮卑交手就死在這裏。


  他們此番來不單單是為了他們能夠重獲自由,更是為了這淮上百姓的安寧。


  父親時常教導他們,天下之大,大不過黎民百姓。


  他們花家就是為了保衛西涼的百姓而存在的。


  百裏駱濟看著花家老大花顧,又是諷刺一笑,“沒想到花家竟也有孬種,不過如此也好,本殿下也想再被汙血髒了刀。”


  花家老大花顧吞咽下滿口的血腥,再次跟著大軍一同前行。


  當晚,大軍於淮上城門外五裏外落地紮營。


  天氣寒冷,幾個花家男兒因不得進入營帳,隻得依偎在一起,僅靠著麵前隨時都是可能熄滅的火堆取暖。


  對麵的主營帳內,百裏駱濟正是跟自己的幾個心腹大將們舉杯言笑,在他們的身邊都是摟著沿路抓到的鮮卑遺孀。


  花家男兒見此,不由得攥緊了冰冷的拳頭。


  不殺戰俘,不淩敵孀,這是所有行兵打仗之人的仁德。


  可是看看現在的那些人又是在做什麽?

  眼看著其中一名大將更是直接將身邊的鮮卑遺孀直接欺壓在了身下,如此卑劣的一幕就是連花家老大花顧都是忍無可忍。


  忽,一個不起眼的小兵就是走了過來。


  那小兵低著頭讓人看不清楚樣貌,將手裏的東西扔在了花家男兒的麵前後,就又是匆匆地跑走了。


  已是恨不得衝進營帳的花家老大花顧低頭朝著那物件看去……


  這,這是!


  荷包……


  這是去年年關時花家小女兒們一起繡的荷包啊。


  幾個花家男兒瞬時熱淚盈眶。


  花家老大花顧拿起那荷包捏緊在手裏,忽然就是想起了當時因為幾個小女兒都是對縫製荷包沒有耐心,他們的母親便是對她們說……


  忍人之所不能忍,容人之所不能容,方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一瞬間,花家的幾個男兒都是於憤怒之中清醒了過來。


  花家現在的當家是小清遙……


  所以……


  小清遙告訴他們一定要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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