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碰見
長湘沿著今天走過的路一路揀，在那梨叢裏選擇了她今天沒走過的一條路走下去。
??“你摘得有些少。”不經意看了念裳籃子的雪白的花瓣，長湘又抬眸望了望天空，笑了笑地開口。
??“夫人，我想挑些更完整好看的花瓣。”念裳抬頭看了長湘一眼，又低頭辨著地麵的花瓣解釋道。
??“不都是好的嗎？”長湘說著又淡淡笑了笑。
??“不是的，夫人！而且奴婢想要更好的給夫人。”
??念裳右手伸進籃子裏，輕輕拿起一片花瓣，伸至長湘眼前，笑笑著對長湘說，“就像這片，很好看的。不過也不及夫人好看。”
??長湘觀察著眼前這片花瓣。花瓣很完整，如雪純白，細膩、透瑩的花瓣上可以清晰看見它細細的花脈。
??“是很好。”長湘點點頭，將目光移到念裳臉上，對著她的眼睛，平靜地望著她說，“但還有更好的在樹上呢。落在了地麵，最終多是會成了春泥，還有什麽好不好呢！”
??說罷，她淡淡看向念裳。
??約是想到了什麽，又補了一句。
??“人，包括我最後都約莫是這般的。”
??說罷，長湘轉回頭又向前走幾步。
??“夫人。”念裳愣住了，回過神了，她小心翼翼的喊了聲長湘，繼而呢喃，“那怎麽配……”
??“怎麽？”聽到念裳喊她，長湘又淺淺笑笑回望著頭看念裳，正好打斷念裳未說出的話。
??“沒什麽，夫人。”念裳盯著她的眼睛，認真地看了看，終是沒有說完她想要說的話。
??“夫人，前麵有個亭子，要不您上去坐會？”念裳眼尖，透過重重繁茂的雪白中發現那亭子簷角，輕輕上前向長湘建議道。
??“亭子？有別人在哪裏嗎？”長湘正彎腰揀起兩朵梨花，聽到念裳的話，站起身，將花放進籃子，隨口問她。
??“奴婢沒有察覺到有人。奴婢去瞧瞧。”念裳向亭子方向輕輕走過去。
??“不用了，沒有人。你同我一起去坐坐，彎了那麽多次的腰，也該休息會了。”長湘看著已經走開兩步遠的念裳，也跟上說道。
??“好的，夫人。”聽到長湘的話，念裳停下腳步，站定，待到長湘走前她一步後，才開始小邁腳步輕快跟上長湘。
??亭子很大。
??沿著石階上去，念裳拿出帕子，仔細地將座椅都擦了擦。
??“先坐一會，要是有人來了你再起來也不遲。”長湘坐下，看著在一旁站立的念裳，向她吩咐道。
??念裳沒有推脫，在離長湘不遠處坐下。
??長湘轉頭望向她身後的梨林，花開密得似一團團雪。長湘身後就是一株梨樹，一團梨花。
??念裳看著她籃子裏的花瓣。
??風從林子裏吹落進亭子裏。
??有一片梨花潛在風裏偷偷藏進了長湘的長發間。
??風還沒吹過去完。念裳突然站起身子，走到長湘的旁邊侍立著，看著她視線所及的那條路。
??長湘也慢慢轉回頭，看向亭子前的小路拐角處。
??“這個亭子建那麽大，這應該也是一個原因。”長湘坐直身體，頭轉向亭子右麵梨樹，眼睛看著梨花，對身旁的念裳說笑道。
??“奴婢覺得也是。”念裳微微笑著應道。
??長湘輕輕笑了。
??那拐角，一團錦繡佳人伴著笑語，緩緩向亭子走來。
??突然，念裳彎下腰湊在長湘耳邊，清晰而小聲道，“夫人，洛二夫人在裏麵呢，穿著芙蓉色煙羅裳的那位便是了。二小姐洛月翡也在她身邊，不過大小姐沒在。”
??“二夫人？”長湘疑惑出聲，眼睛抬起，向人群辨去。
??“一年前洛二爺在祁華將姨娘連氏抬了正室，不過夫人事忙，也不曾出府，事多忘了。連氏身份上也是鴻臚寺少卿的庶長女，扶了正，明麵上也沒掉價。”
??“哦！那二小姐和她母親的族人同意？”長湘點點頭，心思一轉，又看向念裳問道。
??“嗯！同意了。連氏沒有嫡子，為人也不太刻薄貪心，是以族老們也沒有過多反對。”
??響午時遇見的那群女孩兒們混也在人群裏，多分別站在一個個較她們年長的婦人旁。
??來人約有八、九位。
??走在前頭的是一位身穿絳紅三重繞曲裾，繡藍白花紋的婦人，東平王妃。
??她身旁左右便是長湘之前看見的四公主和佟佳郡主。再旁邊應該是安陽郡主和她的嫡女敏月縣主了。
??再往後，隻有兩個容貌一模一樣的女孩兒她今早沒見著。應該就是左丞相府的雙生嫡女了。
??亭外的人們也發現了亭內有人，稍稍慢了步子，卻繼續走近亭子。
??她們在亭下階梯前站定，真正看清長湘。
??風過，驚起滿地梨花。
??亭下的女子們先定定地愣著盯著亭上站在前頭的女子，繼而微微低頭，都沒有言語。她們在觀察她，想找出可以明示她身份的物品。
??沉默。
??四公主華浾回神後，沒有動作，隻是著迷地看著長湘，眼睛漸漸發出明亮。
??“呀！神仙姐姐！”
??出人意料，華浾歡快輕跳著，快速跑上亭子，過去抓住她的衣祛，抬頭驚喜地看著長湘。
??長湘倒是愣了一下，沒有甩開她。底下，四公主的大侍女嘴角微微地抽搐著。
??許久不見長湘動作，有幾人便輕輕地皺了皺眉。
??安陽郡主率先脆生開口道：“這是哪家的標致的娘子？出落的甚是大方。”
??佟佳郡主也笑意盈盈地問道：“妹妹是近來剛回京的嗎？姐姐之前倒是沒見過妹妹。”
??她們走上亭子。
??幾位貴女眼神隱晦地打量著她。
??倒是徐嵐裳眼神驚豔之後，疑惑地觀察著長湘身上的鬥篷，向長湘身旁看卻不見她今早見的那個侍女。
??“四公主、王妃午安！諸位夫人午安。”長湘站著，四公主仍扯著她的衣袖，癡癡盯著她的臉。長湘對著她們微微笑了笑。
??驚豔之後，幾位夫人、貴女們不明顯地皺了皺眉。
??連氏同洛二小姐站得有些稍後。連氏同其他夫人一般麵上稍稍顯著對長湘身份的疑惑和探究。倒是身旁的洛月翡直盯著長湘，麵上驚疑不定，若有所思。
??長湘維持淺笑的動作，視線溫和著掃過眾人，意料中視線同洛月翡和連氏兩人交匯，但兩人下意識低頭避開。
??洛月翡心裏突的一驚，看了連氏一眼，卻見連氏看都沒看自己，便想先開口。
??她還來不及出聲。
??“我是三天前剛京的呢。這幾天忙，倒是還沒有機會上門拜訪兩位。”說話間，長湘臉上浮起客套地笑，又輕輕扯了扯衣祛，四公主沒放手。
??長湘語調平緩地同安平王妃和安陽郡主兩位說著。
??“伊城到祁華一路舟車勞頓，安仁女君你在府裏多休息幾天本是應該的。倒是我們府裏諸事繁忙，也沒個空舉辦個宴會邀請你來，讓諸位夫人認識你。”
??幾乎太多思考，在長湘說完話時東平王妃立馬確定她的身份，溫柔笑著眯了眯眼角溫和地道，專門點出長湘的身份。
??聞言，長湘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一身清冷淡然的氣質稍稍衝淡了她容貌予人的驚豔感。
??不待她說話，幾位貴女也都立刻反應過來，向她福了一禮，清聲道：“安仁女君日安！”
??“諸位貴女們日安！”長湘稍稍點點頭，同她們笑了笑。
??眾人紛紛落坐在亭內各處。
??氣氛凝滯。
??長湘也沒想同她們留在亭裏，便轉頭看向東平王妃她們，輕聲說道：“同幾位們夫人第一次見麵，倒是安仁失禮了，沒來得及給幾位貴女備上見禮，隻能待回府後再一一送上。”
??“不過巳時剛到寺裏，我這般院裏還有些事務需要我去處理，也不擾諸位雅興了，不得已要告退了，真是失禮。”
??長湘自然而略帶歉意地微笑道。
??“哪有什麽失禮啊。在京城裏我們自會有常見的機會，到那會兒再好好同安仁你敘敘事。”
??“那我們便先離了！”初時聽到“安仁”這兩個字，長湘尚還有些迷惑，但也很快反應過來那是她的封號。
??她向亭子下走去，幾位貴女們紛紛給她福禮讓路。
??等等！有什麽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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