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過往
陳振江歎了口氣，心道紙終究包不住火，還是被他問到了這個問題。
林羽靜靜地等待著陳振江的回答，所以並不做聲，隻是看著他。
“你也知道，我父親曾經當過兵，在那個混亂的年代，當兵可算不上什麽好事，不像現在醫療技術發達，社會較為安定和平，這要是萬一死在了戰場上，名聲上是好聽了，家裏人可就苦了。所以我年紀輕輕就離開家出來闖蕩了。”
陳振江的眼神開始變得悠長，語氣也變得滄桑了起來。
“當時我憑著自己的高中學曆，在江城的一個飯店裏找了個相當於現在會計的職位，可惜身處亂世，生意也不好做，那家飯店也很快就倒了，而我也沒攢到多少錢。為了生計隻能再次去謀求工作。”
沒想到陳振江居然也有過這種艱辛的時刻，可以說他當時的處境比自己當初還不如，林羽聽了不禁暗暗咋舌。
“於是我就觀察了一下，發現在兩個地方的工作是最賺錢的，你知道是哪兒嗎？”陳振江苦笑一聲，問道。
“嗯……舞廳和賭場？”林羽想了想，皺著眉頭答道。
“沒錯，你果然聰明。”陳振江有些驚訝地看向林羽，他本來是以為林羽回答不出來的，畢竟他們這一帶都活在和平時代，也不怎麽接觸這些黑色地帶。
林羽卻不覺得這有什麽難猜的，在那樣的亂世，黑暗隨處可見，隻有更黑暗才能活得更自在，而且，在那個時候，想必幹什麽都不賺錢吧，真正能夠帶來收入的應該是上流社會的一些公子小姐給的小費。
“我當時衡量了一下，去了一個歌舞廳，當了一個服務生，後來有一次，有人因為沒有看到自己喜歡的小姐的舞蹈，就開始鬧，後來還叫來了兄弟，眼看就要打起來。我當時腦子裏第一個念頭就是——這是一個讓老板注意到我的好機會。”
啊嘞？不該是馬上去告訴老板和警局嗎？林羽有點愕然。
難道這就是我和大老板的差距？
“你可能會覺得奇怪，難道不是保命重要嗎？其實這件事我後來想起來也有些後怕，可是當時我滿腦子都是要出名，要有錢，要成為人上人。就自然而然地忽視了危險。不過後來事情的結果告訴我，我的選擇是對的。”
陳振江望著窗外，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精致的煙盒，剛要打開卻又想起林羽還在，就又把煙盒放了回去。
“你知道嗎？當時那個鬧事的叫了二十幾人來，各個拿刀帶棒的，那我們這兒的安保也不是慫蛋啊，當時就四十幾號兄弟帶著家夥準備上。對麵一看我們這兒人多，就有點虛了，可偏巧，又有人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把門一關叫囂著，叫他們別怕，上。”
林羽靜靜聽著陳振江微啞的嗓音把當年的故事娓娓道來，一時間居然覺得自己好像也回到了他們當年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
陳振江見林羽聽得有些癡了，就叫他坐沙發上去，自己也坐在了沙發上，隻不過兩人是麵對的罷了。
喝了口茶，陳振江接著說道：“我當時其實一點也不覺得我們這邊會輸，但是他們要是打起來，那不就得破壞好些東西，到時候又得好幾天不能正常營業，太虧了。所以我就衝了上去，往兩方人馬中間一站！”
陳振江輕敲了下桌麵，頓時說書先生的味道更濃。讓林羽也更期待起後麵的內容來了。
“那對方的人見我突然過來，頓時個個都舉起了手裏的家夥什，我們這邊的兄弟呢，也以為我是來幫忙的，還給我塞了根棍子。我是立馬就把拿棍子丟在了地上，這下子，兩邊的人都傻眼了，都瞪大著眼睛看著我。”
“您就這樣把棍子往地上一扔？那您這邊的兄弟怕會誤解您吧。”林羽聽著聽著，也忍不住學起了說書的調，向陳振江問道。
“沒錯，他們一開始的確以為我要投敵，甚至以為我是臥底，我就大聲說‘能不能聽我說一句各位兄弟？’，然後那邊的人還不明白我到底是什麽身份，我這邊的兄弟也不知道我是不是自己人，於是兩邊就都沒作聲，我得到了最好的場地和氛圍。”
陳振江又喝了一口茶，再接著說道：“然後我就開始勸架了，我對那邊領頭的兄弟說‘兄弟，你看今天的情況其實大家心裏都有數，這鬧事的也是你們，現在要是真幹起來，你們也吃虧，但是我們這也是江城有名的舞廳了，就讓你們這麽隨意地想鬧就鬧想走就走，傳出去有損我們名聲。’”
“那你想怎麽樣？”陳振江用平緩的語氣說出了當時對麵這句威脅人的話。
“我就假裝苦惱的說‘要不然你們給我們兄弟道個歉，這件事也就過去了，不過如果以後你們再來鬧事，我們可就不客氣了。’對麵的人一聽，臉上明顯就出現了糾結的神色，在道上混的，要的不就是個麵子嗎？”
“可你當時也不是管事的，你這邊兄弟沒問題嗎？”林羽問道。
“他們當然有意見了，當時就不同意，要打起來，我就和他們說‘和氣生財啊，要是今天你們這麽一鬧，我們就得幾天開不了張，警局也會趁機來敲我們一筆，我們這兒治安不嚴的名聲也脫不了，到時候這兒沒生意，咱們不也就沒工錢了嗎？’”
“你也知道，每個人當有事情涉及到自己的利益的時候，最先想道維護的，當然會是自己的利益。”陳振江幽深的眼瞳看著林羽，一幅意有所指的樣子。
林羽此時還沉浸在故事劇情中，倒是沒有多想，眼神澄澈地點了點頭。
“所以，最後我就理所當然地被提拔了，做了個類似於主持人和大堂經理結合的職務。可是，正所謂福兮禍所依，就在我春風得意的時候，我的災難也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