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不敢明目張膽
兩天後，陳天樂正在辦公室批閱文件，辦公室的電話響起，接通後，一位帶著濃重方言的聲音傳過來，“喂，你好，是小陳嗎？”
小陳？陳天樂拿著話筒愣住了。
小陳兩個字還是年輕時聽到別人叫過，最近十年，小陳兩字已經淡出他的生活。
隨著職位的高升，就算年紀比他大的人也不敢叫小陳了，而是直呼官職。
就是上麵領導打來電話，也沒這種叫法啊，都是直呼官職。
這聲稱呼讓陳天樂瞬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如果是打手機，或許還會認為是老家的哪位親戚或長輩打來的。
可人家偏偏打的是辦公室電話，說的也不是他家鄉的方言，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這人究竟是誰呢？
怎麽會打辦公室電話直呼小陳，難道他不知道這是東海市長辦公室電話嗎？
“小陳，聽到我說話了嗎？”在陳天樂愣怔時，這個蒼老的聲音又響起來。
“請問，你是？……”陳天樂訥訥地問。
“小陳啊，我是可馨的爺爺，我和她奶奶到東海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你要是方便的話，能不能來火車站接我們一下？”
“你、你說你是可馨的爺爺？”陳天樂一下站了起來，驚駭住了。
“是啊。”老人家急促地說。“可馨不是生病住院嘛，我和她奶奶聽到消息就急忙趕了過來，她現在怎麽樣了？有沒有好些？”
怕老人家擔心，陳天樂隻好說。“別擔心！她沒事……”
本來想說她恢複得很好，又怕老人家刨根問底。
這恢複兩字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各種創傷，要是讓他們知道可馨是因為流產住進醫院，那他就是害可馨的罪人。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老人嘴裏連叨幾句沒事就好，末了還說。“小陳，那麻煩你快點過來火車站，我們老兩口現在就想見到可馨，也想給她一個驚喜，她肯定想不到我們會來東海看她。”
想到那個在電話裏自稱叫陳天樂的男人，還說自已是可馨的男朋友，老人家對陳天樂說話也沒當外人，就跟吩咐自已家人一樣隨便。
甚至還在想，可馨這丫頭要是找到了自已的幸福，他們老兩口也可以放心地去了。
他們來東海這一趟，不隻是看望可馨這麽簡單，而是想看看小陳的人品如何。
看是不是能將可馨的終身托付給這個男人？
要不然，以後他們去了那邊也不好向可馨的爸爸媽媽交待，也算是來東海給孫女的幸福把把關。
當陳天樂趕到火車站見到兩位老人時，可馨的爺爺和奶奶都盯著陳天樂看，滿臉疑惑的爺爺再次確認。“你、你、你是小陳？”
陳天樂一臉無辜地笑著說。“老人家，我就是小陳。”在兩人老人麵前，他真的隻是小陳，不是什麽陳市長。
“怎麽可能？”奶奶將老頭子推開，架著老花鏡的臉湊到陳天樂麵前，從上到下將陳天樂看了個遍。“我們家可馨怎麽可能找上你這麽大的男人做男朋友，一定是有什麽誤會，或者說是你對我們家可馨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
陳天樂被可馨奶奶的舉動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走開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身體向後傾著，極其尷尬地解釋著。“老人家，你們是不是誤會了？我和可馨不是、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真的……”
“這麽說，你不是她男朋友？”可馨爺爺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一把將老伴拉開。
“不……不是……”陳天樂舒了口氣，終於站直了身體。
“不是就好，看你這年紀，可以做她老爸了，怎麽可能是她男朋友？”可馨爺爺嘀咕著，為陳天樂結結巴巴的否定感到慶幸，要是可馨找了這麽老的男朋友，他們老兩口肯定會被活活氣死。
農村人的觀念比較老舊，老少戀會被人恥笑的，他們的孫女可是村裏少有的大學生，將來一定會有大出息，怎麽可能找一個能當老爸的男人？
再說，他們家可馨是那麽的乖巧懂事，絕對不會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來。
陳天樂為了打消老人心中的疑慮，接口道。“老人家，您多想了，我家兒子都有可馨這麽大了，怎麽可能是她男朋友？”
“這麽說，你是老陳？”可馨爺爺混濁的眼睛突然閃了下。“你們家兒子才是小陳？對不對？”
“對啊，我是老陳，我們家兒子自然就是小陳。”陳天樂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可馨爺爺以為孫女找的男朋友是陳天樂的兒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就說嘛，可馨讀了那麽多書，怎麽會那樣沒眼光？
看來這是一場誤會，那個電話一定是他們家小陳打的，要不然，這個老陳怎麽會接到電話跑來火車站接人？
“什麽、什麽……”老太婆顫顫巍巍地看了看陳天樂，又看了看老伴。“你們在說什麽，我怎麽一點也聽不懂？”
可馨爺爺對老伴耳語。“老婆子，是我們弄錯了，這個人應該是小陳的父親，看看這老子長得一表人才，那兒子也不會差到哪裏去，我們家可馨還真有眼光，你看看他這氣質和修養，一看就是文化人，瞧瞧人家這老陳，壓根沒有瞧不起我們這農村來的老人，還親自跑來火車站接我們。”
可馨爺爺說完，嘴角不自覺地浮起笑容。
可馨奶奶輕語。“老頭子，瞧你這樂嗬勁，給我收著點，咱們不能讓這老陳小瞧，農村人也是有誌氣的，咱不能看見別人好就將孫女嫁了，還得看看那小陳的人品，人品不行，條件再好我也不會把孫女嫁過去。”
“嗯嗯。”老頭子直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先得看看小夥子的人品。”
“老人家，我們可以走了嗎？”陳天樂看著兩位老人一直用家鄉話悄聲嘀咕著，他抬腕看了看表，催促道。
“好，我們現在去醫院看可馨。”老頭子樂嗬嗬地將手伸給老伴，手牽著手跟著陳天樂走到停車場。
陳天樂看他們年紀那麽大，走起路來腿腳都很不方便，他這個市長今天卻當起了司機兼秘書的工作來了，不僅替兩位老人打開車門守候著，還為他們擋著車上方，生怕他們不小心撞到了頭，待兩位老人都上車後，他又細心周到地替他們係好安全帶。
本來是想讓張誌偉來接兩位老人，東海出交通事故後，好多善後還沒處理好。
謝寶權果真是在領導麵前秀了秀，領導一走，他又一副事不關已的樣子，之前所誇下的海口也沒去兌現，因為他是受了葉青陽的指示，先讓陳天樂為難為難，讓謝寶權在陳天樂走投無路的時候再出來救場子。
張誌偉還不知道可馨和他的那點私事，所以，陳天樂不敢明目張膽，隻好親自出馬將兩位老人接到醫院去。
活了八十歲，老兩口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次坐這麽好的小車，他們在車裏這摸，那摸，笑得眉眼都睜不開了。
“老人家，一會我送你們去醫院見可馨，中午飯我會安排人送來，住的地方我也會替你們安排好，不用擔心，來了東海就好好玩玩，東海這個地方有許多名勝古跡，你們就在這裏多住些日子，這麽遠來一趟不容易。”陳天樂感歎著，看著丙位老人那樂嗬勁，心說，從未出過遠門的老人，為了自已的孫女不顧旅途勞累前來東海探望，親情真的很偉大。
“謝謝！謝謝！……”老頭子說。“我們不是來玩的隻想看看我孫女，聽說她生病住院了，我們急得想馬上飛過來，這孩子，怕我們擔心，什麽也不願跟我們說，自已生病也要瞞著我們，每次都說自已在外麵過得好，每個月都給我們郵錢回來，真是難為她了！”
“這麽說，不是可馨打電話讓你們來的？”陳天樂一驚，打方向盤的手一滑，車子“嘎”一聲停了下來。
兩位老人在車裏前仰後倒後用手捂著胸口大口喘氣，可馨爺爺問老伴。“老婆子，你沒事吧？有沒有被嚇到？”
“不好意思，剛才刹車急了點！”陳天樂把手放在方向盤上，回頭不解地看著兩位老人，心說，是誰通知兩位老人來東海的？
“沒事、沒事，你繼續開，我們沒事。”老頭子隻想快點見到孫女，他見陳天樂把車停下來，催促著。
“老人家，可馨沒告訴您們生病的事，那您們是怎麽知道的？”
“你們家小陳告訴我的。”
“我們家小陳？”
“就是你們家兒子啊！”
陳天樂又疑惑了，亦雲都不在家，他怎麽會知道可馨生病住院的事？難道是李曼妮將事情告訴了亦雲？
李曼妮這是在耍什麽計謀？
陳天樂也搞不明白了，她不是希望可馨出院就離開東海嗎？
這樣做有什麽意思？隻能是將原來簡單的事情弄得更加複雜。
可馨的親人都到東海來了，萬一她要是反悔不願離開東海了，李曼妮的如意算盤不是又要落空？
女人的心思真是難猜！陳天樂搖頭，他真的搞不清楚李曼妮下一步又要做什麽了，這比他官場上的那些事複雜多了，也更摸不著頭緒。
陳天樂在這些事情當中繞來繞去，還是沒法繞清楚，亦雲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是不是亦雲也知道了可馨流產的事？知道了為什麽還要自稱是可馨的男朋友，害兩人老人差點誤會。
這要是讓孩子知道他對可馨所做的事，他這個父親的顏麵就失盡了。
做了這樣的事情，以後還怎麽能在孩子麵前抬得起頭？
說實話，陳天樂現在心裏沒譜了，他不知道李曼妮對亦雲說了多少隱情，也不知道可馨爺爺奶奶知道多少隱情，更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
原本簡單的一件事，怎麽一下子就複雜化了？
陳天樂覺得有些奇怪，可又說不上哪裏奇怪。
難道真是亦雲打電話通知的？